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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怪物咧嘴畅笑,貌似得意非凡,频频道,“小东西,本山人待你不恶吧,常以灵丸补你长成之不波兰,比起那个小子来,可好多了吧!”

  琅琊真君理会疑,疾忖道:这怪物大概发疯,跟一条小蛇讲述这么许多废话有什么用,它又听不懂

  正值疑腹丛生之际,小白蛇虚空一嘘,突然连摇着小首,火红双睛已然灰暗不少,不再有适才出来时那股神威了,似乎在怀念什么人物似的。

  见状,怪物无可奈何地苦着脸,说道:“小东西,你还不死心,那小子早已不知漂落到何方了,跟定山人,毕竟有你的好处,何苦念念不忘那小子,让山人见了生气!”

  小白蛇嘘的一声,细尾一摆重又扑进竹笼之内,似乎对怪物的语言,甚感不平。

  琅琊真君眸子可有点发直了,他想不通这小白蛇竟还通灵得能懂人言,一时贪心大起,心中充满对小白蛇的喜爱与占为己有的心思。

  他缓缓抬起手掌,目光注视怪物脑前幽风要穴,准备随时出掌袭击。

  怪物依然不觉,愤愤地对着竹笼道:“好,小东西,你给山人记着,你要忘恩负义,山人再也不给你灵丸吃了!”

  他缓了缓气,又道:“小东西,现在你答应山人,死心塌地跟定山人,还来得及,否则,半年不给你灵丸吃,看你活得下去!”

  此言一出,小白蛇反应极快,只听嘘的响声中,一条白影电闪飞出竹笼

  怪物一怔,想要关笼,已自不及,急得大喝一声:“小东西,还不快停,当心山人放‘鸟禁’了!”

  小白蛇飞过道路,正想窜人草丛,闻及此言,不禁重又婉蜒游了过来,似乎很听话。

  怪物咧嘴一笑,喝道:“小东西,你别想逃走,告诉你,‘鸟禁’山人可多着呢,必要时,放过三四十粒,看你逃到天边,都休想逃出山人手掌!”

  小白蛇怒嘘连声,火睛更张,闪闪发出怒意,自身受制,也只有敢怒不敢言的份儿。

  怪物得意地走到它跟前,俯身抓住它的颈子,笑道:“小东西可真倔强,山人不知哪一天才能驯服你!”

  琅琊真君暗叹一声,放下手掌,他想:看样子,小白蛇所怕的只是称为‘鸟禁’的东西,自己身上并无‘鸟禁’,就是得到它,恐怕不到几天,还是会被它逃走的!

  怪物匆匆将小它蛇关进笼里,然后安放在怀里,朝琅琊真君说道:“小子,这次让你大开眼界了,休看这条小白蛇,说起来,它还是括苍山三宝之一‘白冥灵’,罕世奇珍,功用之多,连山人也说不尽!”

  琅琊真君道:“哦,想不到前辈还有这样一个宝物,真令人羡慕”

  怪物得意地咧开了嘴巴,呵呵笑道:“小小子,记着这句话,人的福缘,天有定数,是丝毫不能勉强的,就比如这条罕世奇珍小白蛇吧!”

  他得意地又道:“他本不是属我之物,在偶然一个机会里,我无意遇到了它,将它收服为自己所有,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之前,他已有了一个主人,呵呵呵,小小子,你说,是否天有定数,活该山人有此福缘。”

  琅琊真君一怔,奇道:“哦!原来这小白蛇,在你之前,还有个主人?”

  怪物骄傲点头道:“所以我说天地万物,都有定数,丝毫勉强不得,那人没有福气,虽然他得了如此奇珍,还是保持不住,让我得来!”

  琅琊真君问道:“那么,这小白蛇以前的主人是谁呢?是否能说给我开开眼界!”

  他心中却在说:“哼!既然他这奇物来路不明,我何尝没有权利占为己有。”

  怪物笑道:“不过对这个人我并不太熟悉,我只记得他姓金”

  他摇摇头又道:“不管他姓什么,反正,此人没有福缘,怪得谁来。哼,他还跟我拼了一场,结果他武功虽高,奈何天有定数,终究让我带宝安然逸去!”

  闻言,琅琊真君一怔,疾忖道:姓金?莫非是金遽明遂问道:“前辈,这个姓金的人,是什么模样?”

  怪物一怔,仔细望他一眼,奇道:“小小子,你问这作什么?”

  琅琊真君答道:“我不过随口问问而已!”

  怪物稍为放心,说道:“那天夜里,十分黑暗,我没太看得清楚他的脸。

  但是,我敢肯定说,那姓金的小子,一定是一个年轻人”

  琅琊真君心神一凛,意欲想法套那怪物说出真象:“奇怪,一个年轻人,哪会有这样大的功力,能够战败前辈”

  怪物不知有诈,悻悻道:“若论武功,山人自信还能接得住他,但是,这姓金的小子不知道去哪里学来一套邪门功夫,只这么一掌!”

  说到此,他手一挥,作发招掌式,接道:“就将山人打得吐血。哼,山人终生以难忘,总有一天要雪这一掌之仇!”

  琅琊真君更惊,暗想道:这家伙所说邪门功夫,不过是一种内功罡气,记得金遽明内家罡气已至顶峰,出掌开山裂石,这小白蛇不要是他所有

  想着,他微感失望,思及金遽明为他恢复武功等等,他岂有心思争夺遽明所有之物。

  但是,他仍然在想;最好此人不是金遽明,就不难达到目的了!

  说话间,琅琊真君已自想好了一个计谋,说道:“前辈,怪不得小白蛇对你不太驯服,原来他以前还有个主人!”

  此言一出,怪物似乎大感愤慨,悻悻道:“哼,山人多少日子来,一直为这件事操心,想不到这小东西,灵性如此之重,心念旧主,到现在不知经过多少日子了,它还没忘记姓金的那个小子!”

  他咬牙切齿,将一股恨意,完全发泄到那姓金的少年身上:“哼,那他妈姓金的王八羔子,要是死掉了多好,使小白蛇从此死心塌地跟上我一个人!”

  琅琊真君打蛇随榻,忙加上一句道:“不是吗?前辈,我看你最好先下手为强,除掉那姓金的小子,终生就安定了,不必再为‘白冥灵’的不肯驯服而操心了!”

  怪物点点头,无言地默认了

  双方开始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琅琊真君在默算何时到达杭州,唤遽明出来收拾怪来。

  怪物也在计算,何时消灭姓金少年,以保自己永得奇珍之计。

  时间过得那样久,两人仿佛都在水锅里漩转,琅琊真君目光灼灼,注视怪人怀间,考虑如何夺取这件宝物。到此时,他尚不敢断定,怪物说那姓金的少年是否金遽明。他首先开口问道:“敢问前辈此去何方?”

  怪人应了两个字:“杭州。”

  琅琊真君又问道:“前辈此去杭州,究竟有何目的?”怪人瞥他一眼,微有不悦道:“小小子,老是喜欢问,山人去杭州,无非是想投靠一个人。”

  琅琊真君道:“难道前辈武功盖世,还遇到什么困难不成?”

  怪人不悦道:“小小子,你胡说什么,山人去杭州是有心跟那人合作,并非什么困难?”

  琅琊真君道:“前辈去投靠谁呢?难道杭州有什么人值得前辈去投靠!”

  怪人气道:“说你不懂就是不懂,杭州太鱼教举世闻名。

  你竟连个耳闻都没有,还想闯什么江湖琅琊真君吃了一惊,不觉脱口道:

  前辈是去投靠”

  怪人翻了翻白眼,飞快地接道:“太鱼教主琅琊真君!”

  此言一出,琅琊真君再也忍耐不住,问道:“前辈认识太鱼教主琅琊真君么?”

  怪人毫不犹豫,点头道:“小小子,你真是个糊涂蛋,本山人不认他,又怎能去投靠他!”

  琅琊真君可迷惘了,他追捕忘记,却始终找不出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不禁说道:“前辈,琅琊真君可不认识你呀!”

  闻言,怪人心虚地睨了他一眼,怒道:“你怎知道?”

  琅琊真君哑然失笑,说道:“我跟随琅琊真君多年,却从来不曾听过前辈的声音!”

  “哦,”怪人吃了一惊,匆匆道:“我跟琅琊真君认识早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小小子,你恐怕还没出世呢!”

  琅琊真君暗忖:我自出道,创太鱼教以来,才不过十数载,这怪人偏说早在二十年认识我,这不是奇怪么。心想着说道:“前辈,琅琊真君自创教以来,才不过十来年,那时我一直跟在旁边,是以得知教主一切,你怎么说二十年前曾认识他?”

  怪人黑脸一红,老羞成怒,大喝道:“小小子,你他妈的知道个屁!本山人确实在二十年前就与他相识了,你那时还没生出来,知道个什么,当心我打你!”

  琅琊真君苦笑道:“前辈,琅琊真君十几年才出道啊,难道你跟他在未出道以前就认识了不成?”

  怪人怒火冲天,惊了一惊,思索了一会儿,又道:“小小子,你根本一无所知。不错,琅琊真君十几年前才出道江湖。但是,你要知道,他二十年前在办什么,哼!”

  他拍了拍胸膛,表示自己知道琅琊真君底细又道:“琅琊真君如今的年龄,算起来也该有六十上下了,你想,十几年前,他已经五十来岁出江湖的。”

  他指手划脚,以为自己很对,顿了顿道:“琅琊真君二十多岁前与山人相识,那时,他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江湖跑趟子,每天朝行暮宿,受尽风霜苦头”

  琅琊真君茫然道:“前辈,你听谁说的?”

  怪人现掌相击,“啪”地一声脆响,他怒道:“当然是听琅琊真君告诉我的。哼,小小子,你不想想看,当今世上谁知他的底细,比我更多,哼!”

  他连哼了几哼,喝道:“小小子,别打岔,要听就让我说下去!”

  琅琊真君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只听怪人说道:“琅琊真君本名叫黑龙。二十年前,尚是一个仅练过三招两式的跑趟子。自然,一个毫无武学的人,闯荡江湖必定要受到闲气的!”

  他看了琅琊真君一眼,说道:“有一天,记得在石桥道上,他受了很大的刺激,几乎因此而跳河自尽”

  琅琊真君茫然道:“什么刺激?”

  怪人挥手制止,不悦地瞧他一眼,又道:“他的同伴欺负他,声言要抽他的筋,剥他的皮,让他死后永不复生”

  琅琊真君不自觉地摸了摸足踝,在那筋与筋交接之处,似乎忽然透出一丝痛楚。

  “哼,那时,恰好我从那里经过,实在看不过眼,出手惩戒了那几个汉子同伴,叫他们爱护自己同行,不要让人笑话。当然,我的功力,在江湖堪称一流高手,这几个无名之辈,哪是对手,被我教训得服服贴贴。自从那时起,他们的态度改变了,没有再象以前那样欺侮黑龙了。但是,黑龙胸怀大志,池中难养蛟龙,终于离开跑趟子生活,四处寻找我,要我教他武功”

  怪人又接道:“我知道他内心十分感激我给他的恩惠。但是,那时我是武林中的红人,朝夕相处着一些颇有名气的道上朋友,哪有工夫教他武功。”

  怪人思索一会儿,又道:“黑龙开始漂荡江湖,寻求名师,不幸得很。

  他始终没找到一个看上他的师父。于是,他又想到自尽而死,了却此生”

  “又想自尽而死?”琅琊真君迷迷糊糊脱口呼道。怪人点点头,嘴角泛出一丝笑容,又道:“就在这时,不知怎地,他整个人生从此改变,由颓丧而坚强,由一个平凡的人,变成刚烈的人”

  琅琊真君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怪人慎重地道:“他得了一部武功秘书,叫什么太鱼经,反正我也弄不清楚,总之有这么回事就是了。他埋头苦练,十年晃过,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究练成一身武功,为了纪念那本太鱼经将他改换成一个超凡的人,特地创设太鱼教,就是这个道理,太鱼教所以得名,定是因此而起的。知道吗,此后,我去找过他一次。哼,他人还不错,也顶有血性的,见了我这个昔日救命恩人,还照顾得无微不至,使我深受感动,暗地发誓为他出一点力气!”

  琅琊真君呻吟一声,肌肉开始松懈了。

  “多年来,他总算出人头地,创立的太鱼教欣欣向荣,举世闻名。想起来,他时常感到莫大的骄傲。因为,黑龙能有今天,虽不敢说是他一手扶成,至少也得称上有我本人的一分儿功”

  怪人又在说道:“我现在去寻找他,以往昔的情份看来,我想,要拿一个副教主地地位,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种事情,谅你跟随黑龙多年,也必定不会清楚的!”

  怪人说得兴趣,一时口沫四飞,飞到道路上,飞到琅琊真君脸上,冰凉凉的,不知道是何种感觉。怪人继续说道:“人的成功,毕竟借着天意,黑龙他本来不过是一个平凡已极的人,哪里又曾想到他今日的成功”

  他仿佛感慨地又道:“想不到我今日也会去投奔他,唉,冥冥之中,似乎渗有天意”

  琅琊真君神志有点迷惘,他被怪人一番言语弄得脑袋里混沌同片。天南地北,不知在想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

  怪人叹一声,带着教训的口吻说道:“小小子,我说成事在天,一点不错,你年纪轻轻,多在外面闯闯,未曾不好。就象黑龙吧,二十年前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谁又能看出他今日登高座,饮佳酿,拥美人,而不可一世呢?”

  琅琊真君间声,耳膜如被利物刺中,痛得狂叫道:“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受不了”

  怪人奇怪地瞧他一眼,不悦地道:“小小子,你怎么啦?”

  琅琊真君自己重击着胸脯,他疯子般地大叫道:“我的救命恩人,求求你,别再让我发疯了!”

  闻言,怪人依然未觉,奇道:“小小子,你怪叫什么,难道山人去投奔昔日友人,你不高兴么?”

  琅琊真君狂呼道:“我高兴,我高兴,我高兴得几乎发狂了!”

  怪人未听真切,尚以为他神智失常,不禁怒道:“小小子,本山人待你不错,你却一再鬼嚷,惹得山人性起,将你一掌打死!”

  琅琊真君笑得眼泪直流,喉头发痛:“哈哈哈,跑趟子,琅琊真君,你也曾跑过趟子,哈哈哈”

  怪人叫道:“跑趟子有什么见不得人,人贵自立,黑龙能够不屈不挠,直往上爬,谁人敢不满意!”

  说着,他放眼四顾,双眼闪闪发光,大有谁人敢不满意,他就欲加制裁的意味。又接着说道:“哼,本山人世面也见过不少,却没有一个值得像我佩服黑龙那样的佩服过!”

  琅琊真君笑声一停,奇道:“前辈,天下到底有几个太鱼教主,有几个琅琊真君?”

  闻言,怪人一怔,半晌才道:“小小子,你问这是什么意思?”

  琅琊真君道:“你先回答我再说。”

  怪人一翻白眼道:“天下当然只有一个太鱼教主,一个琅琊真君。”

  琅琊真君道:“我想应该有两个”

  怪人一怔,说道:“小小子,此话怎讲!”

  琅琊真君怪笑道:“前辈,日后你就会明白,用不着我多费唇舌。”

  怪人不解道:”小小子,你卖什么关子?”

  琅琊真君连着遇到这些奇怪的事情,再大的胸怀也蕴藏不住,久久之下,不由形成一种发狂的现象。

  “明辈,你等着吧,也许你未到,黑龙已闻见风声,与你准备酒宴,专程为你洗尘了!”

  怪人黑脸一红,在他话里虽然听出不少毛病,但他头脑简单,并未想到其他方面,傲然道:“这个自然,黑龙与我,交情不比泛泛,是不容许草率忽略的。”

  琅琊真君不知是气是恨,抑是好笑,只怪叫道:“前辈,我真明了你,交到这么样一个朋友,终生无所忧虑”

  怪人得意之状,洋溢于仪表,呵呵笑道:“小小子,世上奇形怪状多着呢,你等着瞧吧。”

  他还不知道,这所谓“小小子”就是他所谓“黑龙”的太鱼教主琅琊真君,否则,他真不知要何作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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