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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卷 第 八 章 勤王之师

  宋两利甚快找至甜水巷茅山宫,里头冷冷清清,门徒皆被方虚默调走,只留几名看守门面,宋两利较易以摄心术摆平,潜入内殿。

  在三茅真君神坛下,见得刘通因过于疲惫,原是在此盘坐休息,此时竟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太阳双穴处之蚯蚓红筋闪闪蠕浮,只差鼻孔未吹气泡。其脸面紫青不少,显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

  宋两利摄向其脑门,竟是和玉采仪翻云覆雨,登时喝叫:“你在非礼人家么?色得直流口水。”

  刘通心事被窥,诧然跳醒,直道:“无此回事!是她心甘情愿跟我燕好……”突见宋两利在旁,始知方才根本是梦境,登时恼羞成怒:“小妖道敢窃我脑门么?”一掌即欲劈来。

  宋两利岂肯让他嚣张,通灵大法猛地摄去,喝着:“左侧!”刘通受摄,掌劲偏左,宋两利乘机一指点中其侧身“齐门”要穴,刘通应指而倒,诧道:“你想干什么?师父知晓,定不饶你。”

  宋两利道:“正是冲着他来的呢?我倒觉得方虚默怎老是护着你,原来你是他的私生子,只是你太阳穴长了两条红蚯蚓,他始终觉得有失面子,竟然不认你呢!”

  刘通脸面顿变:“胡说八道,我跟他分明是师徒关系,由不得你胡凑瞎拼!”

  宋两利道:“既是胡凑,怎如此紧张?方才你分明想着要父亲前来救人,我难道感应错了么?”

  刘通喝道:“我父亲另有其人,他也在京城,跟师父无关。”

  宋两利道:“那会是郭宗法?呵呵,可千万别四处认爹,有伤方虚默颜面?当然不认爹,也伤你爹颜面!你跟妙佛禅师私生子钱照康一样,见不得人,但钱照康终于走出自己天空,你何需苦苦隐瞒呢?待我替你验明正身!还你真正身分!”

  移神换灵洗脑大法突然展开,不断迫向刘通脑门,直叫着:“你爹就是方虚默,方虚默就是你爹!”

  刘通原是排斥直道不是不是,然父子天性,根深蒂固,不稍多久,已被引出脑门深处最真实情景,而叫着:“爹,快来救我啊!”

  方虚默顿有感应,诧道:“刘通你搞啥?!”

  刘通仍叫:“快来救我!”

  宋两利接着回应:“我要把他抓给金军当人质啦!”

  方虚默脸色大变:“你敢!”

  宋两利道:“这就走了!”抓起刘通,直往北城掠去。

  方虚默大骇,喝向茅山弟子及禁军:“快往北城搜去,小妖道在那头!”哪顾得再收拾洪太极,直往北城掠奔。茅山弟子及无数禁军紧追于后。

  神霄宝殿主持年瑞祥乘机将洪太极等人解开,道:“时局混乱,快找地方躲吧!神霄宝殿亦护不了你啦!”

  洪太极暗斥奸官妖道当国,不再眷恋,和心腹弟子潜退而去,由于京城被封,暂时无法走脱,待日后再说。

  宋两利直往北城掠奔,凭其身手,城头士兵自拦不住,其甚快掠穿而过,落于炎火电阵区。方虚默却在此布得五雷阵,且派不少禁军把关。

  宋两利正考虑如何闯关,方虚默亦翻墙追来,喝向阵前禁军及茅山弟子:“快快将他拿下,他是朝廷钦犯,大宋叛徒!”

  禁军只知奉命行事,立即围来。

  宋两利急将刘通扣于身前,喝道:“莫要逼我,若逼急了,必跟他同归于尽!”抽出匕首抵住刘通咽喉。

  刘通骇然急道:“爹……呃师父,别逼他,我还想活命!”

  方虚默一时焦心,喝及禁军让两旁,茅山弟子亦投鼠忌器,不敢乱动。

  方虚默道:“放下我徒,让你走人!”

  宋两利道:“可笑话了,外头金军比你更凶,此举莫非叫我更快自杀么?”

  方虚默喝道:“掳了人,不就是想逃么?我网开一面,你又不走,你待如何?难道要我保你不死?也行,自-手脚,我可向皇上说情,留你一命!”

  宋两利道:“算啦!你们将比我还惨,也敢如此嚣张?大宋江山就是断送在你们手中,我不玩啦!且让你儿子陪我走一遭。”登往那最为凶猛之“太乙轰天雷区”掠去。

  刘通见状大骇,急叫:“师父救命啊!”

  方虚默怎肯让儿子受伤,父子天性下,亦奋不顾身追入。后头茅山弟子及禁军却惧于奇阵,不敢越雷池一步。

  那“太乙轰天雷”乃布置九道雷眼,每处皆若狂龙把关,遇有东西闯入,即绞动若龙卷风。霎见雷光闪处,无数飞沙走石乱击,若非宋两利乃布阵之人,先知雷眼发自何处,而藉机加以躲藏以避极险处,然尽管如此,仍被射弹小闪雷及飞石击中不少,疼得他唉唉闷叫,只好把刘通抓来抵挡。刘通更惨叫连天,方虚默终旧不顾身抢追过来,急道:“快放人,本座决定不为难你!”

  宋两利道:“怎关心他了呢?上次丢他留在黄河岸,不顾他可能命丧金军之手,此次怎拼死相救?”

  方虚默道:“上次他逃得掉,这次不一样!”说话间,闪雷劈中背脊,疼得他全身冒冷汗,仍穷追不舍。

  宋两利道:“在我想法是,你大概不怎么喜欢他,常想摆脱,可是又于心不忍,但如若他今天不叫,你没见着,死了也就了结一切,岂非正合你意?”

  方虚默怒道:“胡说什么?快放人!”先前的确有此想法,然逼急了,仍无法残忍至见死不救地步,终让宋两利窥及心事,实是恨透,然此刻却无计可施,终放软语气:“别伤害他,他是无辜的,有任何怨仇,是你我之间事,你是修道人,不怕天谴么?”

  宋两利道:“恶人先论天谴么?也罢!刘通的确是无辜,我不想伤他啦,但你若胡乱动我兄弟,天谴迟早会落到你身上。”终把刘通反抛,方虚默接过手,刘通登时骇极而喜,道:“爹总算认我了!”

  方虚默怒道:“住嘴!少替我惹麻烦!”说话间闪电又劈砸下来,两人落地打滚,但觉情势紧急,没命逃退。

  宋两利亦受波及,被劈得发直身硬,疼彻心肺,不得不拼命往前冲去,幸他得知电龙幻化伏击处,终能闪雨滴般闪出此雷阵,待要暗呼好险之际,金军已发现有人窜出,登时围杀过来。

  宋两利直叫苦,前后皆无藏身处,迟早要落难敌手,心念转处,终有一计,猛地绕着阵区边缘跑,从北城区转向西城区,那唯一救命活路即是太极雷区,只要逃入里头,或可仍有活命机会。因为太极雷乃阴阳双雷组成,当时铺设时,用得两口大铜桌,若能掀开,藏到里头,该可保命。

  夜无群及四大护法见得宋两利逃出雷阵,登时虐喜于心,大事追捕。刁采盈虽钟情于他,但在诸多众目下,怎能私情助他,只好作样追逐,她却希望宋能顺利过关。

  宋两利幸能了解地形,并抢得先机,这一狂奔,几乎无人能追及。待大军包围之际,已奔至“太极雷区”,哪顾得是否被击,猛地往里头撞去。太极雷阵发动,阴阳双电互击不断,宋两利唉唉疼叫中,已冲至阵眼,土拨鼠功夫拼命开挖,终见桌型大铜桌,赶忙掀开,窜溜里头,空间虽是狭窄,却也足以藏身,唯欣慰者是,只要不触及铜板,下方似当真能挡雷阵,自己预估果然没错。

  夜无群等人赶至雷区,却不敢闯入,兀自在外头望眼欲穿。

  刁采盈道:“可能逃回宋国那头了。”

  夜无群冷道:“敢逃回去,迟早仍要逼他出来。”

  雷阵那头却传来方虚默声音:“小妖道并未逃过来,可能还在阵区,你们我找看!”雷区涵盖半里左右,方虚默听得着金军追赶方向,他亦快速追来,以期有个照应,既闻声音,立即回应。

  怒不笑斥道:“你们不找,要我等找人?耍诈么?”

  钱不贪道:“不错不错,邪阵罩挡,方兄可能较内行,还是你来找寻较佳。”

  方虚默冷道:“人已交往金军界区,诸位弄丢,怪不了我们,自己看着办!”说完掠身而退,却在附近潜伏,以期能暗中逮住宋两利。

  夜无群一时嗔意难消,终仍往太极雷阵掠去,然闯入不了三十丈,阴阳奔雷不断轰来,又将其劈得发冒白烟,不得不悻然而退。

  宋两利暗呼好险,看来暂时能逃过一劫。

  夜无群冷道:“不信你能躲得了一辈子!”加派重军看守,以能逮人。

  四大护法亦在附近监视。

  然宋两利就是不出洞,存心打持久战,毕竟先前刚吃过烧鸡,且有美酒在身,足可挡上三天三夜不饿。既已安定,干脆盘坐入定,开始练起功夫,也好治理最近受尽追击之伤势。

  夜无群、四大护法耗得大半天,竟未见宋两利踪影,不禁疑惑,难道阵中另有退路?宋两利早逃了?在无法求证下,终撤回极乐圣王处,寻求解决之道。

  极乐圣王伤势已愈五成,施展摄心魔法较为顺畅,然任其搜寻,宋两利始终未现脑门,圣王不禁暗叹,宋两利神通日益强大,此时恐非自己所能掌握,以其小小年纪即有此修为,恐是自己一直无法参悟天人之界的最佳解钥,若能以他当炉鼎炼之,将可大功告成,一时间又不想杀他,道:“不必理他死活,倒是他喜欢容儿,无群可将她如何了?”

  夜无群目光一闪:“容妹妹与他已无瓜葛,目前正在金殿中享受荣华富贵。”

  极乐圣王知他动了手脚,然目前不宜节外生枝,道:“好好待她,免得容儿受到痛苦。”

  夜无群乍喜。圣王并未反对,日后自能水到渠成,道:“弟子一向对容妹妹,照顾得无微不至。”

  极乐圣王道:“那就好!”摆摆手:“下去吧!不只提防阵势,宋国勤王之师最近亦将到来,得快速处理双边战事。”

  夜无群受命而退,四大护法则留在四周守护。

  沈三杯老想着宋国宫城美酒,钱不贪想着宋国宝藏,可惜宋两利不在,若以他引导,可能捞得更多。刁采盈则想着宋两利安危,并暗暗祈祷其能渡过。怒不笑别想着何时能得刁采盈芳心,然对方连正眼不瞧一记,心神郁闷可想而知。

  至于军师杨朴,在得知金军作为后,已刻意而不露痕迹地避开完颜宗望等人,免得做出手刃宋国子民之事,他已决定此役已了后,将为自己赎罪,否则实愧对夫人,以及列祖列宗。至于儿子三番两次落难,他虽疼心,却因儿子早告知有缘龟法王护持,多半有惊无险,在无法救助下,唯只能祈祷一途,期他能躲过一切劫难,安稳过活。

  两日后。

  金军为迫大宋割地议和,终又大规模攻击,目标正是方虚默所布之五雷阵缺口。此阵终究非太古轰天雷阵,在圣王相助下,任方虚默嗔嗔斥斥,极力抵挡,终仍破去。李纲不得不调大军封锁,终能再击退金军。然钦宗赵桓却已吓着,竟然准备下诏,命康王赵构和张邦昌为人质,准备议和。

  李纲闻得消息,气愤贪生怕死之徒作祟,立即进京面圣,阻止此事发生。

  赵桓多半心虚,说道:“金国兵马的确太多,我国先议和,待勤王之师到来,再一起围剿之,岂非妙计?”

  李纲道:“非也!两国征战,最忌认输示弱,如此一来,军心大受影响,若想再凝聚士气,谈何容易?何况宋国乃大国,若传出向金国投降割地,如此一来,日后如何能面对西夏、吐番等国?战事必定频繁不断,宋国将一无宁日。”

  赵桓顿悟:“朕倒未考虑此事……,可是若不议和,怎能挡得金军?此乃权宜之计,消息未必能传往西夏等国……”

  李纲道:“好事不张扬,坏事传千里,宋国铁定不能求降议和。且金军三战全败,死伤最少七万人以上,我军虽有折损,却也只一两万,相差何等天壤,况守城易、攻城难,对方又远行千里而来,补给不易,只要拖过十天半月,粮草一缺,准是难以持续,届时勤王之师正可赶来抗敌,局势立即改观,皇上实不宜自认弱者。且金军贪得无厌,莫说千万金,搜尽全京城,恐也不够,尤其割地一事,今日割三镇,它日再来,岂非要割五镇、十镇?照此下去,岂非江山不保?何况三镇为宋国屏障,若一除去,江山如何能保?”

  赵桓不知如何以对。

  李纲又道:“岂有战胜国还要割地赔款?传出去,能面对大宋列祖列宗么?”

  赵桓心神一凛,道:“不割了,可是李卿可有把握打胜仗?”

  李纲道:“目前数战全胜,皇上尽管放心!”

  赵桓终决定暂时不再议和,且将诏书收回。李纲始拜谢而去。

  然金国闻及宋国不再和谈,已恼怒填膺,准备再攻城,极乐圣王伤势亦复七成,终找得阵区,凭着愚公移山方法,挖掘地面,终又破去南城区之“三界雷”。如此南北强攻下,宋国又被吓得胆颤心惊。

  李邦彦等人请奏不断,直道再不议和,京城将不保。李邦彦且计算兵力,道:“京城只剩七万禁军不到,其他皆是临时征召厢军,以及百姓民兵,全数加起来亦不过十万兵,且分四城,每城顶多两万余兵,怎堪金军十数万兵摧残?何况民兵全是乌合之众,只一风吹草动必吓得逃难在先,怎堪使用?李纲虽强,也只能守一面城,根本无法兼顾四城。皇上请及早做决定。”

  赵桓道:“可是三镇一除,宋国江山难保……”

  李邦彦道:“现在不保,已无日后可保!”

  赵桓情绪一时大乱,任何方案几乎无法两全其美,实让人头疼。

  张邦昌道:“暂时议和无妨,毕竟我方军力太过悬殊,全靠江湖术士,无法抵挡多久。”

  赵桓终同意:“好吧,议和便议和,只要大军到来,再讨回不迟。”

  当下命令张邦昌和康王赵构当人质,避着李纲,偷偷从南区出城,直接找往金营去了。

  康王为徽宗赵佶第九子,乃韦妃所生,年约十八岁,相貌仍算清秀,身躯健朗,射得一手好弓,其原是自负甚高,然被派遣当人质,心底总是惧怕一去不回,可是自己又是一国亲王,总不能任意下跪或哭泣,有辱国格,故抱定静观其变之态,毕竟金国要的是金银财宝,在未得手前,应不致于大为难自己才对。

  两人甚快被接往关帝爷庙,完颜宗翰、宗望仍坐镇太师椅上,四大护法左右掠开,夜无群则因督战未现身,反倒是军师杨朴,原皆以破阵为由,躲在四周,此时知张邦昌前来,终回到完颜宗望身边,准备做必要支援。

  张邦昌身为宰相,当知礼数,一一拜见后,说明来意,道:“钦宗已同意贵国所提条件,尚请暂时息战,待宋国聚得金银与牛马之后,将会亲自送来。”

  完颜宗望道:“割地诏书呢?白纸不写黑字,说了怎算数!”

  张邦昌道:“诏书将和银两一并送来,有本人和亲王为人质,钦宗自不会食言。”

  完颜完翰不禁注视康王赵构,道:“他是赵楷?”

  张邦昌道:“康王赵构,因郓王赵楷已逃,故无法前来。”

  赵构拱手为礼:“请多多指教。”

  完颜宗翰道:“传言赵氏亲王除了赵楷外,全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倒是胆识足在,看是假冒的吧?”

  赵构突有意念,也许装的越勇敢,对方越是不信,故又挺胸壮胆,道:“宋国亲王个个胆识足,骁勇善战,左副元帅可能误会了!”

  完颜宗翰猛地一抖,青龙长刀直切赵构,硬想将其脑袋砍下,赵构暗道完了,刀锋已抵咽喉,根本闪避不及。

  杨朴见状急道:“元帅莫急,若是对方真是亲王,杀了他,恐不利大局,且日后将无人敢来议和。”

  完颜宗翰哈哈一笑:“只是试试其胆识,果然过人。”将利刀收回,复道:“不过越有胆识,本座越怀疑他身分。”

  杨朴道:“且看宋国拿出何礼物来孝敬,人质并非最大利益。”

  完颜宗望道:“说的有理,且把两人留下,复通知对方三日内聚得银两、牛马,否则人质不保。”

  完颜宗翰同意此事。

  杨朴道:“且安排后方看守,以防有变。”

  完颜宗望道:“有劳军师护送!”且派钱不贪、沈三杯两人押阵。

  杨朴终带人前往半里外伏龙坡之小道观。此处四面金兵护守,且居高临下,只要风吹草动,四处皆瞧得清楚,无惧其会脱逃。

  钱不贪路一上问及赵构,京城谁最多油水,宝窟在哪?赵构始终不言,亦或冒出一句:

  “不知!”

  张邦昌恐起冲突,遂道:“童贯、蔡京最富,两人捞偏门。”

  钱不贪目光一亮:“那好那好!”总也有了目标。

  张邦昌总算为苏家出得一口气。

  杨朴安排赵构休息后,始偷偷寻往张邦昌,道:“宫中情势如何?”

  张邦昌道:“赵桓恐沈不住,倒不如暂时赔款了事,你能劝金军撤退?”

  杨朴道:“目前恐怕不成,毕竟圣王在场,我已做不了主,何况引来宋两利,把金军搞得元气大伤,多少有人怪我。”

  张邦昌叹道:“如若不行,莫要强留金军阵营,免伤及自己。”

  杨朴道:“我会小心,只是你不该来,金军根本志在大宋江山,哪顾得你死活。”

  张邦昌道:“来都来了,一切听天由命。倒是你意志消沉,莫要太自责。”

  四周金军监视,两人亦只能以相互赠饮茶水时谈此几句,随即错开,不再交谈,自个心意明白即可。

  随后杨朴已离开,寻往南城区,想找寻儿子下落,亦或助他脱困方是。

  宋两利已在铜板盖下安然渡过数天,虽时间甚长,但他乃入定龟息,感觉并不久,唯肚腹已饿极,始苏醒过来,照经验,当知过了数天,却不知外头情况如何,稍稍打开脑门,先搜向附近,一群士兵几已守得不耐烦,直认为阵中已无人,否则怎数天未见踪影?宋两利暗喜,该是脱逃时刻。

  脑门再次搜去,忽觉杨朴感应过来,宋两利诧道:“爹?”

  杨朴终安心不少:“你没事就好。”

  宋两利道:“现在状况如何?”

  杨朴道:“宋国求和,张邦昌、康王赵构已当人质,但金军根本毫无和谈意思。”

  宋两利道:“那自可想而知。”

  杨朴道:“你的阵可挡多久?”

  宋两利道:“怎知?若无人看守,圣王若发动数十万大军挖掘,不出三天,必定毁去。”

  杨朴道:“那就是挺不了三天了……”盘算后,说道:“你得想办法离开,把宋军勤王之师找来助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宋两利道:“孩儿是想出去,只是金军人多势众,又有高手埋伏,恐不易成功。”

  杨朴道:“今晚冒险行动,因金军可能示威性攻击,我可安排些许空隙,毕竟你若不走,待圣王伤势痊愈,你机会更少。”

  宋两利道:“好吧!”

  杨朴遂将可能之空隙安排说一遍,宋两利谨记在心。杨朴不愿久留,遂往它处寻去。

  宋两利则开始计划如何脱困。脑门不时搜向四处,以截取消息。待搜及半晌,得知左近汴河旁,杏树甚多,金军守备亦松散,自己或可藉杏树掩藏,打混而去。且父亲亦动了手脚,将兵力聚集西水门,后头金军已不多。

  拟定后,他静待机会。直到二更天,金军果然发动攻击,他始敢潜出“太极阵”,赶忙找来金军盔甲往脸上一罩,掠往左近杏树而去。

  他对杏树自有深厚感情,当年在相国寺,即全靠杏树追思母亲,因而渡过凄惨童年,他一向视杏树为吉祥、幸运象征,不禁信心大增,跳入树顶,趁黑漆之际,不断潜掠而去。其动作十分轻巧,宛若飞鼠,一树飞过一树,倒也妙哉。

  如此掠过数百株,逃出半里余,眼看只剩半里即可脱困,谁知再掠一树,竟然弹落积雪,砸往下边,惊动金军,宋两利暗道要糟,原来此乃松树,松尖较软,自己一时大意,踩了软枝,终露行踪,待要以通灵大法摄去,谁知金军已喊出口:“谁!”

  宋两利道:“搜索树上的,看看是否有藏人。”金军喔了一声,并未追究。

  宋两利藉此又掠过六七株。那金军这才觉得不对,冰天雪地,谁会躲在树上?且本国哪有搜索树上部队?何况对方根本不是搜索,而是掠奔,终仔细瞧去,总觉衣衫不对,登时急叫:“不好啦!有逃兵!”

  喊声传出,金军乍惊,四处张望。

  宋两利道:“逃兵在哪?快追快追!”又掠逃数株,金军终发现异样,有人喊着:“那人就是逃兵,啊,是小妖道,他腰际有酒袋!”这还得了,圣王钦点首号要犯竟然出现,号角一吹,金军雷动,夜无群等人宁可放弃攻城,调头回来,全力追击。

  极乐圣王更是快捷,掠出金轿,强势追来,其伤已愈七成,功力自不在话下,追掠之际,如风似电。

  宋两利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圣王缠身,见此状怎肯停留,使出吃奶力气,强冲而退。凌空掠于树顶,利箭一篷篷射来,掀弹冰雪,宛若火树银花。

  极乐圣王终究伤势在身,且相隔甚远,虽能迫近,却仍差数百丈,眼看宋已快穿出金军封锁,不得不施展摄心魔法:“回来!”宋两利通灵大法已臻绝高之境,根本无惧,始终逃得既快且急,圣王但觉无效,仍穷追不舍。

  宋两利终穿出重围,“五行飞渡术”更逼至极限,逃若丧家之犬,其快似奔雷,又比方才更为神速。

  极乐圣王追掠三里,总仍差百丈,且已近山区,终停步,暗忖,自己乃一派之尊,追赶至此,已甚损颜面,如今山区已临,对方轻功竟精进至此,自己有伤在身,恐无把握追着,若是追丢,岂非更丢脸?且待伤势复原后,再做处理不迟,毕竟对方已远离,阵势自能破去。遂道:“小神童,你我皆因容儿已结为亲人,又何需相互斗争,待日后请你品酒便是。”派得士兵看守,始退去。

  宋两利暗呼好险,生平首次逃过圣王亲自追捕,他可不敢回应,免得被圣王摄知,至于品酒之说,当然免谈。倒是夜惊容下落不明,看来日后将成为对方威胁自己筹码,总得找机会把人救出来便是,然其暂时仍无危险,得先解决目前局面,否则金军不退,大宋江山始终摇摇欲坠。

  他盘算方位,找得山区较险处,居高临下,终能窥得全阵。虽然不在阵眼,无法控制全阵,但自己手上仍有灵宝阴阳镜,还可以它引雷,支援阵势,或可阻挡几日,待勤王之师到来,江山自可保住。

  盘算中,夜无群已搜山而来,宋两利以龟息大法避之。夜无群搜索无效,冷邪说道:

  “宋国将亡,中原武林亦衰,任你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草莽粗人,也想与我斗么?”对于夜惊容爱上小妖道一事,他视为奇耻大辱,故想尽办法欲除情敌,以绝后患。

  宋两利仍不吭声,藉此隐藏。

  夜无群搜至天亮,并无所获,暗忖可能逃去,始未再纠缠,掠退而去。

  宋两利得以喘息,暗道大难不死,总得享享清福。找得山泉,抓来鲜鱼烤熟食用,随又落泉洗澡,想及数日之内,两次泥身,忒也感慨命运捉弄。然既已如此,只好硬挺下去。

  如此又过两日,金军时有突袭,且渐破阵势,并派高手化整为零,潜入京城,不断制造纷争、冲突,以瓦解士气。李纲纵能挡及大军,然对此高手实防不胜防,十分头疼。

  钦宗赵桓更是惊惧,终于先送出百万金银,想平息金军攻城,然金军岂是些许金银可以摆平,照样吃定赵桓,仍不断出击,实让赵桓如坐针毡,不知如何是好。

  次日忽闻郓王赵楷、女探花苏小凤引领万余骑回师勤王。原是那逃将何灌流落四处,不断被指责得已无容身之地,终在赵楷号召下,重回军旅,且听及勤王之师“泾原军”种师道和“秦凤军”姚平仲已近在百里,夹此威力,退敌机会大增,何灌始敢大胆出征。

  一行万余骑往南方潜近,宋两利早已发现,遂迎过去,双方交会于半途。何灌见得宋,怔骇道:“叛徒!当该杀之!”长刀一抖,即要砍人。

  郓王赵楷急忙拦下,道:“他乃小神童,无关背叛一事。”

  何灌道:“施妖法让黄河结冰,引金军渡河即是他,王爷恐未知晓。”

  赵楷道:“知了,他原在教训童贯等人,始引金兵逼人,如今童贯已逃,他又设阵势挡金军,功过相抵,毋需再责罪。”

  何灌道:“原来如此!”不再追究,毕竟王爷说了算数,然对于何阵能阻止金军则充满好奇。

  苏小凤却不解,道:“阿利不是在京城,怎逃至此?想接我们么?”

  宋两利苦笑:“乃被逼得无处藏身啦!赵桓竟要我当人质,送往金军阵营,结果把康王和张邦昌给送去当人质。”将大略状况说明。

  苏小凤诧道:“张世伯(邦昌)怎会受难?!”

  赵楷亦诧:“九弟竟也被困?实该想办法救人才行。”

  宋两利道:“除了大军到来,否则恐不易击退金军,毕竟有圣王坐镇,对方根本无惧。”

  苏小凤道:“大军快到了,约明日抵达,咱今夜捅其腹背,也好缓和对方攻城。”

  宋两利道:“倒有意思了,我看捅夜无群吧,他最受不了刺激,必定追来,咱再落井下石!”

  赵楷道:“我正想找他挑战!”

  于是四人共同研究作战计画,且以五千宋军伏于龟台坡,挖洞藏身,剩下五千兵出征即可。而此龟台坡,状若乌龟壳,凸于地面不到两人高,远远瞧来似若伏龟,因而得名,其宽约五百丈,并不显眼。后头可藏千余兵,然若挖洞,自能藏数千兵,以夜无群自大,必将此地形忽略。

  宋两利和何灌伏兵于此,两人曾合作过,不禁互望而笑。

  何灌道:“小神童你着了魔么?也敢引金军渡黄河,现在尝到苦头了吧?”自己亦是逃兵归位,罪责在身,兴师无名,只能偷偷问得。

  宋两利干笑道:“原想引金军教训徽宗赵佶,谁知金军失信,实后悔莫及。”

  何灌道:“那是经验,北虏贪婪,怎肯放弃肥肉不吃?不过老朽对你阻黄河淹金军,以及施法术让黄河结冰一事,实也佩服!”

  宋两利困笑:“莫谈啦!想到即悔,我可变成千古罪人了。”

  何灌道:“击退金军即可保节,老朽即从小神童身上悟通,已活得一大把年纪,还当逃兵,实不值,故而归队,幸郓王收容,得以洗刷耻辱。”

  宋两利道:“恭喜恭喜!”却想着自己越闹越大,罪名恐永无洗清之日,暗自喟叹不已。

  赵楷和苏小凤已备战妥善,待二更一过,当真引兵五千余,潜往西城,而那“太极阵区”已被极乐圣王破去,夜无群引领数万骑猛攻万胜门。赵楷不禁感慨,万胜门原是自己把关,如今却被打得险象连连,得扳回面子不可。遂在摸近半里后,突地策马狂奔,和苏小凤一左一右,双双冲前杀敌。后头五千军见主子神勇,登时正气填膺,拚命追击。

  五千军呐喊震天,暗夜瞧来直若五万兵,吓得金军不得不放弃攻城,回身自救。

  夜无群跳立马背,极目望去,喝道:“来者何人!”

  金军传话:“似宋国郓王赵楷,和女探花苏小凤!”

  夜无群冷笑:“手下逃将,也敢嚣张么?”身形一掠,见马踩马,见人头踩人头,见枪尖踩枪尖,直往后方射来。数个起落,已拦截而至。见得赵苏二人,虐邪一笑:“敢情外头不好混,想当阶下囚么?”独尊箫一抽,砸击过来。

  苏小凤喝道:“别人怕你,我可不在乎!”为配合杀敌,已弃剑不用,改和赵楷相同,以“火龙枪”迎战,而此“火龙枪法”乃衍化自“水神刀法”,苏小凤早已从宋两利身上学得不少,此时化将开来,威力非同小可。尤其那招“波涛断浪”竟有七分火候,迫得夜无群占不了任何便宜,不禁脸面抽动:“你和宋两利是何关系,怎会使他招法?”

  苏小凤嘿嘿喝道:“我乃他师姊,满意了么?”又是一招“神龙追月”,赵楷亦以此招抢去,双龙追月,威力大增。夜无群竟落下风,怒斥道:“邪门歪招想惑赢我么?”终使出“七龙吞天”手法,赫见七道劲蛇如鞭滚天乱击,终将双枪封住,且俱上风,挽回颓势。

  苏小凤连刺数枪讨不了好处,终知对方武功在己之上,小神童所言不虚,硬拚不得,还是照计划进行,唉呀一声,长枪故意松手飞出,赵楷亦知状况,利枪走偏,差点落马。苏小凤骇道:“不成啦!快退!”哪顾得拾起长枪,策马调头即奔,赵楷见状喝令宋军快逃。

  情势逆转,金军士气大振,一切即若先前攻城般毫无忌惮追逐。

  夜无群更若猫耍耗子般强势追逐,想及苏小凤姿色竟地出众,若能娶其为妾,和夜惊容共同为妻妾,今生应无憾事,捉弄之心更起,每一迫近,即已喝道:“砸你脑袋!”劲气一扫,苏小凤唉呀惊叫,必缩头躲闪,夜无群藉以为乐,然却不知渐渐步向陷阱。

  两军一前一后追击不断。

  数里眨眼已至。

  龟台坡已现,金军已不及半里。

  何灌不禁紧张:“至少也有五万骑,金军一向以势压人。”

  宋两利道:“一人十箭即有五万箭,怕他作啥!”

  何灌想想也对,“只要十箭全中,五万军全毙命!”信心登又高涨。

  苏小凤、赵楷引领宋军追返龟台坡。

  待穿过防线之际。何灌、宋两利大喝放箭,地底宋军猛从坑洞翻出,利箭一波数千支射出。金军怎知另有埋伏,几全中箭,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宋军随又数波射出,再损数千兵。金军惨叫连连。

  夜无群更是面色铁青:“胆敢伏我强龙军么?”两眼已红,想迫杀敌将以挽颓势。

  谁知宋两利冒出头,一招“水神罩天”即劈来,夜无群见状更怒:“原是你这小妖道作怪!”厉招尽出,想取对方首级。

  宋两利喝道:“还不退去么?想全军覆没不成?”击败夜无群或许不易,但缠住他却无问题。这一开打,只见得宋两利东南西北,马上马下乱窜乱闪,一有机会即已抢攻,惹得夜无群咆哮连连,却难以突破防线,显然宋两利此时功力已追近对方,夜无群已难讨好处。

  苏小凤见金军落陷,登时引兵反击,赵楷亦强杀过来,终挽颓势,杀得金军毫无招架余地,若非未得命令,否则早就逃去。

  夜无群越战越怒,已兴起同归于尽念头,然极乐圣王已知此事,传音过来:“群儿退下,你非宋两利敌手,且我军中伏已深,不宜再战!”声带醒神作用,这一迫来,夜无群始从怒火中惊醒,喝道:“耍此手段,算何角色,有胆别逃!”不想多谈,掠身而退,伸手一挥,喝着“退”字,金军终能败逃而去。

  苏小凤、赵楷引军追击半里后始返。

  此役埋伏甚佳,死伤不及千人,然金军尸横遍野,少说折损万余人,成为夜无群心中永远之痛。

  消息传回汴京,宋军士气大增,个个知晓勤王之师已返回,皆整装待发,准备反击。

  赵楷正有此意,何灌亦意志高昂,想乘胜追击。

  宋两利却道:“别被小战役冲昏了头,圣王是何等人物?金军又何其之多?还是等大军到来再玩吧。”

  赵楷回想情况,终不敢大意,决心步步为营击之。

  苏小凤道:“咱可以再发动阵势收拾金军。”

  宋两利道:“阵势只能守不能攻,金军若不闯入,根本发挥不了作用,何况已残缺不全,三处开洞,很难再封锁啦!”

  苏小凤道:“那当真要等大军到来了。”

  众人引领宋军退回附近山林镇守,以期种师道、姚平仲双路军到来。再一并详研反击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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