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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情心双恋

  然而,孤伶于世的他,又能去哪里?唯一能让他栖息的,仍是童年生长之地方雁归山。

  他若疲累的野雁,终又想飞回旧巢,好好休息、疗伤。

  然而,他并没想到,雁归山早就有个老人在看守,他更没想到关小刀和水自柔根本未放弃追逐,他的休息,只不过是将问题延伸到另一个战场罢了。

  他日夜不停≤回家中。

  关小刀和水自柔日夜不停追踪。在经过两天两夜追赶之后,小刀已断定阿祖准备返回雁归山,心头稍自安定。

  水自柔却焦切起来:“可是我爹躲在那里,他俩若撞见,莫要引来再次误会才好。”

  关小刀无奈摊摊手:“那又如何?我们根本无法阻止,除非你有飞鸽传信。”

  水自柔道:“那里又非分舵,哪有飞鸽?”

  关小刀道:“所以说,听天由命了,不过这样也好,误会一次闹开,将来就没得闹,说不定还因此解开难题呢!”

  水自柔瞄眼:“你这人就是风凉话太多,两天前还愁眉苦脸,现在又变个人似的。”

  关小刀子笑道:“我是在苦中作乐,反正日子都要过,能笑即笑吧,想到阿祖不知有多恨我,我是很苦的。”

  水自柔轻叹:“真是,要是人真的没烦恼,那该多好。”

  关小刀道:“别做梦啦,只有白痴大概才有可能如此,咱还是去解决烦恼吧!”

  说完,兀自苦笑,直往雁归山寻去。

  水自柔又能如何?轻轻一叹,还是跟了过去。

  雁归山上。

  野雁飞鸣,总带点悲情。

  山风吹落叶,萧索依然。

  孤墓前,一位素衣灰发老头沉默伫立,山风吹掠衣衫发丝索索猎猎作响,他仍不动。他正是灵刀堂堂主水无涯,为了追查阿祖身世,他已守在此地月余,守得一脸胡子粗长,他却仍未觉唯一的希望是找到那扫墓之人。

  春寒料峭,再过五天即是清明日,正适合扫墓时节,不知那人是否会前来?

  水无涯总怀希望,静静期盼下去。

  虽然温小萍似乎和他谈不上关系,但看在孤墓落深山之孤伶之下,水无涯总弄点鲜花、山果,或而猎点野味加以祭拜,只是少了酒……

  要是平时,凉风悲索之日,他可能饮酒,然而此时,他竟然一点饮酒欲望皆无,这不只是三两天,而是三数十天。

  他不知为何如此,只是想及死去的夫人,他一点胃口都没有。

  渐渐地,夕阳又已西下,一天就此将消逝,老人始返往古屋,静静地休息,不曾说过一句话,唱过一句歌,静得……像东山寒月爬上山头。

  就连山风都静下来,一切沉静得,几乎叫人发慌,老人还是默不吭声,似老僧入定,再无任何事情能引起他兴趣。

  冷月渐渐爬升,复往西落,一夜又将过去。

  次日清晨,老人又往孤墓行去,日子似乎就此反反复复,老人始终不觉疲累。

  他只在等待期盼的希望出现,日夜不停地期盼!

  终于

  忽闻得山道传来脚步声。

  水无涯心头乍喜,莫非等待之人来了?本想迎去,忽又觉得不妥,身形一闪,躲入附近山石后面。

  脚步声渐近,来者并非那扫墓之人,而是受了创伤,倦鸟归林的阿祖。

  好不容易攀到地头,他本是疲累、感伤,然而忽见儿时旧地,亦自升起一丝喜悦,步伐加快,奔往孤墓,正待叩头拜礼,复见孤墓前鲜花素果新鲜如生,当下更惊,转为欣悦:

  “莫非那人来了?”

  情急四望,空山烟云,不见人踪。

  他想到什么,立刻往住处奔去,想一探究竟。

  躲在暗处的水无涯在他四目搜望之际,已瞧清并非扫墓者,而把阿祖当成爱女自柔,虽显失望,却也温馨:“她倒来了!”

  瞧她奔往住处地就跟追过去。

  阿祖奔回幽静古屋,怕惊走那人似地,放慢脚步,东探西望,总想从木门缝中发现什么,可惜瞧不出明堂,却渐行渐近,推开木门,并无人踪,倒是东西整齐如昔,一尘不染。

  他哺哺说道:“当真有人来过?”

  此屋虽被水无涯住过,但他仅正于借睡床铺,几乎未用过一物,始能保持不变。

  阿祖四处转寻,直叫着:“姑姑吗?”老希望唯一亲人能复活,可惜传音飞处,不见踪影,他倚住门口,想再搜寻,但多半已抱着落空心态居多。

  水无涯本以为是爱女,但闻及对方叫姑姑,心念一闪,莫非是阿祖回来?这下可好,踏破铁鞋无觅处,或而该跟他谈谈。

  心念处,他正想暂时避隐,亦或当面谈谈?然而阿祖目光却已追及,他别无选择,只好落落大方从紫枫林走了出来,淡声笑道:“你好……”

  阿祖竟然未认出水无涯,大概是他长了胡子,而且发乱衣旧,落魄许多,他任声道:

  “您是……”

  想到什么,惊喜道:“那鲜花是您放的?”

  水无涯瞧他似乎不再想躲,当下含笑行来:“不错,好久不见,可好?”

  露出父亲关怀女儿口吻。

  阿祖显得生涩:“您为何要扫我姑姑坟墓?”

  水无涯道:“她或许孤独,即祭拜她了,近日可见着自柔他们?”

  “自柔是谁?”

  阿祖并未清楚小公主叫自柔。

  水无涯欣笑:“小公主啊,也可能是你未来的姐姐。”

  “您怎知她是我未来姐姐?”

  阿祖道:“您又是、…”

  水无涯皱眉:“你不认得我了?”

  “没印象。”

  “我是水无涯。”

  “水无涯?”

  “小公主的父亲啊!”

  “你?”

  阿祖闻言怔诧不已,再仔细瞧瞧老人脸面,除去胡子,不就是印象中的水无涯。不由焦心转斥道:“你怎会在此?你一直守在这里没走?”

  水无涯颔首:“正是,我想查明……”

  “住口,我不要听!”

  阿祖嗔喝道:“我根本不是你女儿,请你离开行不行?不要来打扰我!”

  “阿祖……”

  “住口,你不走,我走!”

  阿祖银牙一咬,已往左侧小径奔去,本以为回家之后可以清静一阵,没想到还是避之不开,懊恼让他心神几乎失控、然而在对方可能是自己亲人之下他只有选择逃避一途。

  水无涯怎忍心看他离去,急忙追掠过去:“阿祖,咱谈谈如何?”

  没什么好谈,请你不要来烦我行不行?”

  阿祖闪过水无涯左侧,奔走便快。

  水无涯想追,又怕太过刺激他,只好定在原地,叹声说道:“也许你不信,但你不想见见扫墓之人?再过四天即清明节了回……”

  阿祖一愣,的确,他甚想查明谁来扫墓,可是他更怕见着水无涯,仍自冷道:“或许也是看我姑姑可怜才来祭拜的吧!”

  说完,掠身更快。

  水无涯但觉规劝无效,急道:“你留下,我走便是!打扰之处,请恕罪!”

  说完,闪身林中,登崖而去。

  阿祖身形一顿,的确想留下,可是心念一转,水无涯多半去而未走,总会反过头来监视,自己只想落个清静,还是避开吧!

  他轻轻一叹,仍往山林行去。

  他自幼住此山中,自知地形,转掠中,眨眼已消逝无踪。

  阿祖猜的没错,水无涯果然去而未走,大约过了一时辰,复又偷偷潜回,毫不敢惊动地想探探阿祖是否留下,可惜窥查之下,已人去楼空,他不禁轻叹:“和自柔一样,就是倔脾气。”

  人已走远,他只好默守林中,希望阿祖能去而复返。或而阿祖亦在暗处窥探吧?想及此,水无涯反而隐密藏身。

  然而一天一夜过去,阿祖始终没返回,水无涯不禁自责,不该如此冒昧现身,逼得他无家可归再次流浪。

  正自责中,忽又闻及林叶稍晃声,他心下一喜,如此晃叶声,分明是有人潜行之结果,莫非是阿祖偷偷返回,于是屏气凝神,静目窥去。

  未久,果真见及漂亮女儿小心翼翼潜回。

  他欣喜一笑:“终于回来了。”

  然而再瞧下去,阿祖怎穿丝绸青缎装来?而且偷偷摸摸不断向后边招手,忽又见及关小刀贼头贼脑潜来,方知是自己真正女儿潜来此。

  心想自己纵使未惊动,两人也必定惊动阿祖或而他也躲在暗处的话。干是决定现身,飘了过去。

  方近十余丈,关小刀但觉有状况,急急拉着水自柔,细声说道:“找到了,他回来啦……”

  已把这动静看成是阿祖活动声。

  水自柔亦觉欣喜,低声道:“在哪?”

  她方想探头,水无涯已说道:“在这里!”

  身形一闪,落于两人前面,吓得两人想躲、想斗,复又怔立当场。

  水自柔怔叫:“是爹!”

  关小刀亦愣:“是你爹,呃,是了,胡子怎变长,差点认不出!”

  干笑直道堂主好。

  水无涯叹笑道:“你们来晚一步,阿祖走了。”

  关小刀任愣:“走了?来了又走了?”

  水无涯点头:“不错。”

  水自柔急道:“为什么?”

  水无涯道:“被我吓走的。”苦着脸。

  水自柔怔愣中,不由嗔声道:“您为什么不躲?好不容易才追到这里,您又把他吓走,现在哪里去找人?”

  水无涯苦叹:“爹以为他是你,所以……”

  水自柔斥道:“难道你看不出我故意扮女装,男装的必定是他吗?”

  水无涯苦笑道:“分开月余,倒忘了。”

  水自柔嗔嗔责责,却哪能挽回什么?

  关小刀叹道:“现在怎么办?这次开溜,可是在山上,想找人多难!”

  水自柔道:“我派弟兄搜山。”

  水无涯道:“免了吧,搜到又如何?”

  水自柔道:“那怎么办?难道看他流落山林?”

  水无涯轻叹:“或许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

  关小刀道:“要他想通?我看难幄,除非堂主演自杀上吊,或许可逼他出来。”

  水无涯一愣:“你要我上吊?”

  想斥又想笑。

  关小刀悠哉点头:“对啊,这是改变他命运的方法。就像小公主,听到你上吊,哪还不哭着爬过来救人!”

  水无涯闷苦想笑。

  水自柔嗔斥道:“要上吊的是你,你跟他较熟!”

  关小刀道:“熟有用吗?他现在恨不得吊死我,我想你现在也是一样。”

  “没错!”

  水自柔气势凌人:“你敢叫我爹上吊,我就吊死你!”

  关小刀道:“是他把人逼走的,他当然得想办法把人逼回来,何况只是演戏。”

  水自柔斥道:“演戏也不行!”

  水无涯轻叹:“或许我真的该上吊……绳子在哪里?”

  当真想演此剧,对于逼走阿祖,他于心不安。

  水自柔登时嗔叫:“爹您发什么疯,现在就算吊死了,阿祖也不会回来!”

  瞪向小刀:“全是你,出什么馊主意,我掐死你!”

  她猛地伸手,掐住小刀脖子,当真用力格去,迫得小刀吐舌翻眼,挣扎直叫不敢,水自柔始放手,关小刀打咳连连:“你玩真的!”

  还以为玩玩而已,始被掐。

  水自柔瞧他表情,不禁斥笑:“当然玩真的,竟敢出那什么馊主意!”

  关小刀苦笑不断:“不出啦,爱怎么样,随便你,危险的动物。”

  赶忙逃向远处,摸着被掐疼脖子,好生后悔。

  水无涯瞧女儿发飙,皱眉一笑:“你当真把他……”

  水自柔想装怒,却又笑起:“当然当真,提那什么馊主意!”

  水无涯道:“爹不是这意思,爹是说,你当真把他收伏了。”

  水自柔闻言不禁窘困,却极力掩饰:“收什么伏?谁要乱言,我就掐谁。”

  水无涯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道:“其实关小刀也不差,只是思想太先进些。”

  “爹在说什么?”

  水自柔想避开,转了话题:“您还是想个办法,如何把阿祖找回来,他可能是你女儿啊!”

  水无涯不禁又自轻叹起来,道:“要是有办法,爹还会待在这几想上吊吗,"水自柔道:“别再说上吊之事,阿祖迟早还会回来,咱等下去便是。”

  “要等多久?”

  水无涯轻叹不已。

  水自柔正准备安慰之际,忽见关小刀急急潜奔回来,压低声音说道:“来了,来了,阿祖回来啦!”

  闻及阿祖,水自柔父女心神一凛,惊目瞧来,关小刀低笑道:“在孤坟那里,我看见人影了。”

  此处靠近木屋,离孤坟自有一段距离,水自柔父女闻言,直道在哪里,跟着关小刀掠往山林那头,斜往西南方望去,林崖之间,果然见及素青影子晃动,三人乍喜,不约而同潜掠过去。

  纵数百丈,已躲入岩堆背后,远远望得孤坟前,果然有人准备祭拜。

  三人六目瞧去,又是一愣。

  那人并非阿祖,而是剃度的和尚亦或尼姑。

  关小刀、水自柔同感失望,似乎看错人了。

  水无涯却欣喜不已:“是扫墓者,尚未清明,他便来了。”

  乍闻“扫墓者”,关小刀、水自柔两眼陡亮,此人似乎可解开一切秘密,自是让人惊心动魄。

  关小刀再瞧几眼,低声道:“是尼姑!”

  水自柔道:“你怎知?”

  关小刀道:“猜的!”

  干声笑起:“我觉得尼姑比较合乎搭配,所以猜尼姑。”

  水自柔瞪斥道:“神经病,瞎猜什么?”不禁想笑。

  关小刀道:“堂主不是想证实什么,您去看看啊!”

  水无涯不禁犹豫,轻轻一叹:“还是阿柔去吧,免得又吓跑她了。”

  水自柔一愣:“我去?”

  水无涯颔首:“她或许把你当成阿祖,可能较不易受惊。”

  关小刀道:“我看也不成,她既然避开阿祖那么久,当然也不想见,算来算去,我去好了,我以过客身分前去,他倒不易起疑,当然,你们若发现她逃了,再迫人不迟,堂主该不会把人追丢了吧!”

  水无涯道:“希望别发展到这种地步,你去试试也好……”

  关小刀当下把大刀交给水自柔,想想,在附近采了朵小野花,径往孤坟行去,水自柔父女不由心神紧张,想瞧瞧情况发展。

  关小刀方行近百丈,故意绊跌石块,唉地一声,直道好险,此声果然引得那人注意,转身过来,果真是一位中年女尼,稍惊地注视小刀,她似想帮忙,却又觉得太远,县人已爬起,似帮不了,远远露出关怀笑意。

  关小刀自也千笑迎送过去,远声说道:“师太也来此山游玩?”行步过去;那女尼合掌为礼:“来看老朋友,小施主呢?”

  “我?……也是吧……”

  关小刀已行近不及二十丈,终于见及女尼眉目清秀,脸形姣好,未剃度时,该是美女一位,或而多日修佛,忘了保养,鱼尾纹深了许多,然却添增几许智慧与成熟。直觉上,她是位慈祥女尼,关小刀心情笃定不少。

  关小刀道:“不知师太来自何处?可有法号?”

  先问清地头,到时要找人,也有个目标。

  那女尼道:“贫尼法号清元,修行于九华山无悔庵,有缘再见,小施主可到无悔庵坐坐。”

  关小刀合掌为礼,道:“一定一定,能相遇于此,就是有缘。”

  清元女尼慈祥一笑,忽见小刀手中野花,若有所思,问道:“这些鲜花可是小施主放的?”

  关小刀见及鲜花,想来不是阿祖所置,便是水无涯放置,便点头承认:“正是,没想到师太亦来扫墓……”颇有感伤。

  清元目光更自凝聚:“小施主和温小萍有所交情?”

  关小刀颔首:“是有一点,却不知您跟她……”

  清元大尼道:“也是昔日友人,念及她孤伶于此,有空,贫尼便来陪伴,没想到此次却碰上你,却不知小施主怎会跟她有所交情?你年纪并不大……”

  关小刀道:“我是认识阿祖,受托前来。”

  清元目光稍惊:“阿祖,她?她无法前来?”

  关小刀感伤颔首:“正是……”

  “那她……。

  清元更惊:“她如何了?”

  关小刀欲言又上,随即反间:“我得了解你身分,否则说了,可能百害无利……”

  清元女尼闻言,自知阿祖已出事。焦切道:“我和温小萍乃是姐妹交情,直把阿祖当自家人,你快说她如何了?或而我能帮忙。”

  关小刀灵机一动。轻叹道:“她被灵刀堂抓去了!”

  “灵刀堂?”

  清元女尼乍惊:“他们怎会抓走阿祖?”

  关小刀道:“听说阿祖假冒灵刀堂小公主,结果便被捉起来……已经好久了……”

  清元女尼不由激动道:“水无涯难道手段那么凶残吗?”

  关小刀但闻她说出“水无涯”之名,心头不由更加笃定,她必定和水家有所渊源,便又说道:“水无涯倒是没对阿祖如何,只是真的小公主却失踪,搞到后来,就连灵刀堂都弄不清阿祖是真是假,还以为她失去记忆呢!”

  清元女尼仍自激动:“小公主为何会失踪!”

  关小刀道:“有人说是阿祖为冒充小公主把她杀了,可是怎会?”

  清元大尼更形激动:“不可能,阿祖根本不可能杀人,这其中必有误会,我得赶去说清楚,以免酿成大祸。”

  说完,拜向温小萍墓碑之后,转向关小刀,道:“可愿帮我的忙?”

  关小刀颔首:“我虽愿意,可是师太如何去抵抗灵刀堂?除非阿祖和小公主真的如传言,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清元文尼道:“没错,她们根本就是姐妹之亲,我得阻止水无涯迫害自己女儿,那是人间大悲剧啊!”

  关小刀闻言,惊喜叫起:“她们当真是姐妹?哇!太好了。”

  哪还是友人被捉之痛苦模样。

  清元女尼见状,不禁迷惑:“小施主你这是……”

  关小刀激动抓着女尼手中佛珠,说道:“只要能证明阿祖是小公主双胞胎姐妹,阿祖便有救了,我当然高兴。”

  清元文尼恍然,道:“可是,这也得找到水无涯再说:““水无涯早来了。”

  “他?”

  “我是被他逼来的,他也想证实阿祖身分,你等等!”

  关小刀突然追向岩石堆,急叫着:“堂主快出来啊,女师父已证实阿祖是你女儿啦!”

  挥手直叫,复又怕清元开溜,赶忙追回。

  清元女尼瞧他举止,怔愕不解:“小施主这是……”

  忽见山岩后面走出一老一女,更自紧张、不安。

  关小刀笑道:“师太别急,他们只是为阿祖之事而来,您稍等便知。”

  怕女尼听得水无涯,一时惊吓而开溜,临喊前,又把堂主名字隐去。

  水无涯父女莫名小刀耍何明堂,但闻及他欣喜叫声,想来大概事情不差,反正藏不了身,便走出来,两人极力装出慈善笑容,以免吓走女尼。

  关小刀见人走来,心情笃定,便欣笑说道:“师太便是温姑姑姐妹,她能证实阿祖身分,这下可好了、”

  水自柔闻言大喜,拱手为礼:“多谢师太帮忙,否则我不知该如何跟妹妹说去。”

  清元女尼忽见水自柔,心头一颤:“你们……”

  已明白并非小刀所言,阿祖已被绑架囚困之事,复见水无涯,更是惊愕,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水无涯亦自睁大眼珠,不停搜寻女尼静美脸容,似乎想找回什么,尤其女尼那双下巴,竟是如此突显而越瞧越惊,一张睑诧讶不定,目光落于女尼左耳垂,不是有颗黑痣吗?

  水无涯终于开口:“可是倩灵吗?”

  清元女尼挣扎一阵,终于颔首:“我早已不用这名字了……”

  激情让她两眼含泪。

  水无涯眼眶已红,激动得想拥过去,或而又觉得生疏,僵在那里,欲欣笑迎接还带感慨命运捉弄似地怅惘与无奈。

  忽而想到什么,转和水自柔:“阿柔,你不是想娘吗?她便是你娘……”

  “我娘?”

  水自柔怔愣当场,十数年来,直以为母亲已魂升西天,对她形貌,只能从睡梦中幻想,谁知十数年后,母亲又活生生出现眼前,突如其来之转变,让她颇难以自处,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受。

  清元大尼两眼含泪,瞧着爱女,想伸臂摊抱,却又怕女儿惊慌,只能激情痴痴期盼,欲笑还惧似地。

  水无涯认真说道:“她就是你娘,过去吧,你们母女已十七年未见面了,该好好聊聊……”

  水自柔越瞧越觉得女尼似曾相似,或而亲情连心,再瞧几眼,终于升起一股冲动,没命扑了过去:“娘啊!女儿好想您啊!”

  扑了过去,痛哭不已。

  清无女尼把爱女楼人怀中,不停抚拍,耳鬓不停厮摸,两人喜极而泣。如胶似漆拥在一起,十数年思暮之情,似乎想在一刹那间完全宣泄出来。

  拥位中,清元女尼不断自责:“娘苦了你,害你孤伶走过十余年岁月……”

  水自柔总是回答:“不苦,不苦,只要娘回来了,孩儿说什么也不苦!”

  一幕天伦激情,瞧得关小刀目瞪口呆,怎生突然又冒出一位重量级人物,实是让人应接不暇。

  瞧及水家夫妇、爱女和成一堆,激情尽现,他先是惊讶,而后呵呵叫好,事情比预期地发展更形顺利,一切将可迎刃而解唉!

  水自柔母女足足激情半刻钟,情绪始较为恢复,水自柔方自抹去泪痕,破涕为笑,道:

  “娘,您怎狠心不见女儿呢?而且一别就是十七年。”

  清元女尼轻叹道:“娘因为和佛有缘,便出家了。自不便再打扰你们,不过娘仍无时无刻关心你们,并替你们祈福。”

  水自柔总觉得不够,照她想法,母亲该是每天陪她度过童年才是,然而水无涯自知有因,便说道:“阿柔,你娘的确和佛祖有缘,能见面已是佛祖赐缘,你该感激才对。”

  水自柔冰雪聪明,立即听出母亲或有难言之隐,已不便再追问什么,故意装作天真似地撒娇。

  关小刀更知该怎么做,遂向水自柔招手,暧昧一笑,道:“今日你们水家团团,该吃团圆饭,咱们去弄点山菜山果,也好做顿餐饭,让你娘享用如何?”

  “呃……”

  水自柔一时尚未悟通。

  关小刀又喝:“走啦,电灯泡!”

  “呃呃呃,是是是!”

  水自柔这才悟通,干笑说道:“娘,女儿这就替你烧顿饭啦,你可不能又不告而别了。”说完,这才和关小刀溜窜而去。

  清元瞧及两小孩活泼举止,不禁叹笑:“他们好精灵,似乎甚是配对……”

  水无涯陪笑道:“是啊,本来你我也是,怎生……”

  “对不起……”

  清元想及往事,不由轻叹:“是我的错。”

  水无涯道:“可说一二吗?”

  清元为之静默下来,轻轻一叹,随即整理思绪,佛珠转拨中,心绪果然渐渐平稳,始说道:“可记得当年我怀孕即将监盆之时?”

  水无涯额首,感伤道:“该道歉的是我,当时,我却在闭关,冷落你了。”

  清元道:“我自能体谅这些,只是……唉……实是孽缘一段……”

  水无涯静默等待妻子说出真正原因。

  清元女尼宣了佛号,似想以出家人来化解这段孽缘。

  不久,便继续说道:“或许你曾听过,我难产而死吧?这是我指使丫环小萍如此做的,当时……当时我临盆前,小萍的确在我身边,她帮了我不少忙,帮我催生,帮我止痛,帮我止血……”

  水无涯道:“这些,我都听说过,可是,为何你又会诈死避开我呢?”

  清元女尼道:“全是在于女儿出世那一刹那,我在产下她们时,根本不知道是双胞胎,因为当时我已昏死过去,后来醒了,小萍便在我身边,我问她孩子可好?她一脸为难,我自惊急,再通问,她忽而把小孩抱给我看,我本欣喜欲瞧,却突然见着血淋淋的胎儿竟然有四只脚,还长了毛,裂眼裂嘴,就像妖怪似地,吓得我胆裂失魂,如鬼上身似地把婴儿甩开,婴儿却掉落地面,我一急,想抢救,整个人也滚落床边,竟也昏迷不醒……那幕情景,好可怕啊!”

  水无涯不禁皱眉,没想到夫人生产,还有如此离奇之事发生。

  清元女尼随即又道:“我好不容易悠悠醒来,直问孩子如何?小萍说已死了,我便痛哭,不断自责亲手摔死儿子,纵使他丑如长怪,然而哪有亲自摔死儿子的父母啊?小萍安慰我,小孩死了也好,因为它是妖胎,必是妖魔转世,如若成形,必成长物,活在世上,不是伤人,即便被人所伤;我哭泣不断,直问为何会怀此胎?小萍说我可能业障太重,或许前世欠了妖债,今生必定偿还,否则将危及家人亲属。

  她劝我出家念佛,以修善果,并指着她肚子说她已怀了你的骨肉,我一听之下,差点吐血,小萍却仍不断安慰我,我同情她处境,她又帮我接生,等于救我性命,所以我只恨你,又因我生了怪胎,死了儿子,更希望她替我生一个,在伤心疲累之余,终于接受她的劝告,决定离开灵刀堂出家去了,便把妖儿埋了,并诈死,连夜离开灵刀堂。”

  水无涯从未想过,一场生产,会有如此曲折离奇故事,他嗔声道:“小萍怎可如此信口雌黄?我根本跟她毫无关系,她更不该骗你,把你逼得出家。”

  清元怅然一笑:“或许她太爱你了吧!”

  水无涯道:“就算是,也不能做出这种让人发指之事啊!”

  他又问:“后来呢!她怎会隐居于此,又把阿柔交给我养?”

  清元道:“当时我因恨而走,只剩下小萍留在家中,她说什么便算什么。于是她大概说我已难产而死,为取信,则把阿柔留下来,当然,当时除了她,谁也不晓得生了双胞胎,她倒把另一女儿给藏起来,根据我事后问她,为何如此做,原来她是想,在你痛失我之下可能会娶她当偏房,亦可能不娶,若是不娶,她便拿阿祖当借口,说是你以前在一次喝醉酒时,和她发生关系而怀了双胞胎,当然那时我又变成生的胎儿已夭折,阿柔和阿祖,全是她所生。

  谁知道你听得我死去,便自责多年,小萍或因计策行不通,或而良心难受,便辞职,抱着阿祖离开灵刀堂,她本想再过个几年,抱阿祖回去,说不定你可能会接纳她。然而事情却与愿违,阿祖越长越像我,她终无法冒认是她所生在好放弃机会,甘心隐居于此山之中。”

  水无涯能说什么?这一切他根本一无所知,但听来却惊人听闻。

  他问道:“你又如何知道事情始末,是她告诉你的?她又如何甘心说出这些?”

  清元女尼道:“也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当年她离开灵刀堂,陆续也来找过我,刚开始,她还抱着阿祖哄我,说是跟你所生,我当然祝福她,但到了四五岁,阿祖越长越像我,她再也不敢来找我,直到三四年前一个夜晚,她突然呕着鲜血来到九华山找我,我几乎不认得她为何变得如此苍老衰弱,她便说出自己是小萍,并哭泣不断,要我原谅她罪过,她说那是她的报应,她已得了肺痨绝症,我边替她治伤边劝她任何罪过都可赦免,要她慢慢说,她向佛祖拜了三拜,便泣声不断,把往昔惊人之事说出,我便吓呆当场,没想到这一切会是她一手所造成。

  当时,我的确有点恨她,但望及佛祖,以及修佛多年,已悟出世事如云,到头来只是个空字,恨她又能弥补什么?使原谅她了,而且,我还谢她替我扶养阿祖,这是大恩大德啊,后来她感激佛祖,便皈衣佛门,可惜尚未剃度便被佛祖接引西方去了。”

  清元女尼说来两眼含泪,道:“小萍也是苦命女啊!她虽然拆了你我夫妻,这只能算你我无缘,若说她害死胎儿,那也不对,她只是找来一胎小羊尸顶替而已。现在她已离开人间,你能不能赦免她?毕竟没有她,可能早就没有阿祖了……”

  水无涯感伤直叹不已,明明是一场天伦喜剧,到头来却差点变成悲剧,还好,妻女全在世上,而且又已重聚,或许老天真的有眼,已对水家特别眷顾矣。

  他年事已大,对恩怨情仇看淡许多,何况温小萍已去世多年,恨她无用,倒是清元所说,她的确有养育女儿之恩情,不禁合掌拜向坟墓,说道:“恩怨已随风而逝,小萍你地下有知,该可安心,在此谢你养育女儿之恩,没齿难忘。”虔诚膜拜。

  清元女尼见状,终露笑容:“老爷子修为果然不同平凡人矣!”

  水无涯苦笑:“还不是因为失去你,不得不依靠佛祖解愁,久而久之,便看淡了。”

  清元女尼笑道:“这么说,你也跟佛有缘了?”

  水无涯道:“怎么,你也想引我制度?”

  “不可不可,你俗世未了!”

  清元女尼笑道:“你别逼我还俗即可。”

  水无涯道:“要是我真逼你呢?”清元道:“若十年前,我或被你所诱,但现在,情关已破,都人老珠黄,有何好眷恋的。”

  水无涯笑道:“真是绝情啊,难怪你吞忍十七年,竟然不肯前来通知一声我有两个女儿。”

  清元淡笑道:“现在不是通知了!老实说,我的确想过,但见及你们都已活得不错,也就随缘便是,所以才拖到今天。”

  水无涯道:“谁活得好好的?阿祖被你害惨了!”

  清元道:“若非她发现阿柔,还不是常年快乐?其实若早日让她回到你身边,事情可能不佳,因为她个性倔强,三年前正是叛逆期,何况那时有小萍,我也不可能让她回到你身边。”

  水无涯道:“逝者已矣,现在你该想个办法,为此事,她已逃避任何人,而且还死不承认自己是女的。”“不承认是女的,或许怕被人欺负吧!”

  清元文尼道:“她现在在何处?”

  水无涯道:“前日回来过,可惜被我吓走,可能还躲在此山某处吧,因为我告诉她,扫墓之人,便是指你,可能在清明之前会来,她虽然走了,但相信她已听进去。”清无女尼道:“既然如此,就等它几天,若不行,再想其他办法再说,倒是小萍这段往事,不必再提,你我知之便行,她们问及,便说我为还佛愿出了家,小萍喜欢阿祖,偷偷分一个去养,如此便可。”

  水无涯道:“你怎么说,我怎么做,只是我倒想听听,你要如何让阿祖承认一切?”

  清元神秘一笑:“母女亲情,何必多说,阿柔还不是一样。”

  “恐怕阿祖没那么简单。”

  “试了便知。”

  水无涯自知问不出结果,不再追问,道:“走吧,你女儿可能替你弄一顿丰富大餐呢!”

  清元笑道:“没想到十七年后还能享受天伦之乐,实是前世修来福气。”

  “不不不,是今世修来之福。”

  水无涯笑道:“是你我共同修来之福。”

  清元宣个佛号:“阿弥陀佛,佛祖赐福了。”

  两人遂拜别温小萍,取道往古屋行去。

  躲在暗处窥瞧两人发展的小刀,忽见两人含笑并肩行来,霎时欣叫:“成了!”

  立即往回奔,急叫道:“来啦,来啦,夫妇和谈,百年好合啦,阿柔你的饭菜弄好了没?”

  古屋旁有个小厨房,终也传出水自柔声音:“差不多啦,你不是要炒一道番茄笋丝?”

  关小刀喝着:“简单,马上来。”

  自也撞往厨房去了。

  清元女尼远远闻及两人对话,复见动作,暗暗颔首道:“会做菜的男人并不多啊!”

  水无涯道:“你是在说我吗?”

  清元女尼道:“是又如何?跟你那么久,你可做过何菜了?”

  水无涯为之子笑:“下回必定奉上,你别太泄气。”

  清元笑道:“意义差多啦!”。

  两人为之视目而笑,少年轻狂美景,一一浮现。

  然而他俩已超脱男女私情之外,毕竟一个向佛,一个年衰,已逾知天命之年,虽仍见谈笑风声,或有调情言语,亦只是回味往昔,增加豁达生活情趣,就像菩萨渡人,纵使佛身,又怎好一板一眼?这正是禅之修行清苦,幽默化众生的神妙境界。

  清元忽而想到什么,说道:“可想到我跟小萍之悲剧?”

  “呃……”

  水无涯道:“都已过去了,还提它作啥?”

  清元道:“眼前却可能重演。”

  “怎会?”水无涯不解。

  清元道:“看见那小子?他跟阿柔可能关系非比寻常。”

  水无涯道:“我明白,他不错,我乐观其成。”

  “就是不错,所以你该替阿祖想想。”

  “阿祖?”

  水无涯似想到什么:“她也喜欢?”

  清元道:“八九不离十。”

  “那怎么成?”“怎么不成?”

  清元着重道:“只要男欢女爱,自然行得通,硬是阻挡,悲剧即生。”

  水无涯忽而想及小萍之事,频频颔首:“你说的没错,只是我怕阿祖和阿柔两人恐怕合不来。”

  清元道:“试试再说,告诉你,是希望你多观察,当圆则圆,免得悲剧重生。”

  水无涯颔首:“我省得,不过如此未免便宜了那小子。”

  清元笑道:“错了,对他来说,可是大大的赎罪。”

  水无涯会心一笑,他自能想象娶两个老婆的窘境,尤其又是两只母老虎,那更有得受。

  穿出小径,小小庭园已现。

  水自柔正把菜饭端至园中那石桌上,见及两人,遂招手唤人过来,准备共进午餐。

  夫妇俩当然不客气围坐过来,闻及香味,赞不绝口。

  关小刀终于把“番茄炒笋”炒妥,趁热把它端了过来,欣笑道:“来啦,关家名菜,关老爹最爱吃的‘青白分明’,青番茄、白笋子,清清楚楚,全不含糊。”

  顿觉能把番茄炒白笋取名“青白分明”甚有学问,已呵呵笑起。

  水无涯便要他一起坐下,享受美食。

  其实小刀早就不客气生了下来,笑声又道:“来来来,全是素菜素饭,呃,没饭,这里没米,改成山薯,顶甜地,大家多吃,呵呵,多吃。”

  打开饭锅,果然见及条条香薯,熏得众人胃口大开。

  然而小刀那怪异笑声,总让人想及多吃山薯多放屁,两老倒处之泰然,水自柔却瞪他一眼,本想骂他没卫生,但此刻正在进食,不说也罢,免得越想越恶心。

  关小刀倒是落落大方,率先抓了山薯,置于两老面前,随又抓一条在手,张口便咬,虽然烫嘴,仍是大口吞食,大叫过瘾,两老瞧之淡然一笑,便也吃起香薯。

  水自柔瞄眼道:“饿死鬼投股不成?这种吃法!”

  关小刀笑道:“我娘说,只要是女人煮的餐饭,都要抢着说好吃,以后才有得吃,所以我当然不客气了。”

  水无涯闻百欣笑:“有道理!”

  亦自大口哨食起来,直道女儿煮的不差。水自柔被逗得笑不合口,瞄眼斥道:“虚伪!”

  却甘心被哄似地乐在心里,开始进食矣。

  清元女尼着在眼里,淡笑不断,见及三人笑笑逗逗,自知往后将能相处融洽,她自能安心出家向佛矣。

  关小刀吃完一条山薯,便拿起筷子道:“老前辈、老师太来来来。这是阿柔炒的山芹,若不嫌弃,我先来,必定让你们回味无穷,真的,回味无穷,我先来,失敬失敬!”

  当下他筷子一挟,三片笋子,一块番茄已挑入嘴中,就这么一嚼,猝然似啃着什么毒药,整张脸抽缩起来,想吐掉,复觉不妥,赶忙硬咬几口往肚子吞。

  众人瞧他如此表情,亦自猜测这道菜必有特殊味道,冷眼瞧着表情丰富的某人。

  关小刀窘困中吞了笋子,脸色一变欣笑道:“好吃极了,够劲,够味,三位尝一口便知。”

  笑的有些勉强。

  水无涯父女一副不愿上当似地瞄着他,清元女尼却挟向笋子,放入嘴中,嚼得津津有昧,随又说道:“好吃,味道挺不错。”

  关小刀不禁诧讶地瞧着她,以为自己看错人呢。

  清元女尼仍道好吃,又挟一片入口,嚼得津津有味。

  水无涯终于忍不住,亦挟起笋子,往嘴中送去,方一嚼,似被砍利刀般欲抽颤,他猛又掩饰直嚼不停,欣叫好吃,和清元女尼视目而笑。

  水自柔终于动摇信心,拿起筷子,说道:“真有那么好吃?”

  却尝试看看地夹一片嚼入嘴中,这一嚼,直若舌头被毒蛇咬着,唉呀一声,猛把笋子吐掉,嫩脸惨样直叫:“好苦,什么嘛,你放了黄莲不成?”

  原来这山笋长得忒异,竟然苦味甚浓,难怪小刀吃得嘴扭眉抽,假哈哈直打。

  他见及水自柔中奖,亦自窃笑于心,却装出圣人模样:“苦吗?我觉得挺有味道地,挺让人回味无穷。”

  清无女尼淡笑说道:“不错,苦亦是味,人们尽怕苦,却不懂得品尝苦味,不觉得愧对自己吗?”

  说完,再夹笋片,嚼得津津有味,当真把苦当成甘味食用。

  水无涯顿觉有理,频频点头说道:“不错,品尝苦味亦是味,这笋子好吃!”陪着清元,吃得不亦快哉。

  关小刀自也附和说道:“所以说,我的菜也不是随便炒的,两位既然顺口,便尽量吃吧!

  再陪两老吃个三片,使偷偷放弃尝苦头。

  水自柔则摆明地不吃,亦自说及顺口者尽量吃,自己则甘心吃其他菜肴,免得中了小刀诡计。一餐下来,苦菜几乎两老吃去,他们似乎甘之如始,关小刀也无话可说,暗道佩服。

  他则和水自柔负责其他较可口山菜,终把菜肴吃个精光,个个露出满意神采。

  洗碟碗则落入水自柔手中,她虽稍怨,但想及和母亲初见面,自无怨言,甘心洗碗去了。

  关小刀则找着机会即问向两老:“如果阿祖在就更好了,师父可曾想到要把阿祖找回?”不知两老是否谈论过,遂主动提及。

  清元文尼笑道:“且等清明日再说,她可能会回来扫墓。”

  关小刀颔首:“这倒是了,却不知,我们一起等,还是分开来?”

  水无涯道:“还是让师父先向阿祖解释,咱躲到别处,免得阿祖顾忌太多。”

  关小刀道:“一切悉听尊便,只要阿祖能回来,什么方法都行。”

  当下水无涯和清元女尼商量后,决定立即行动,以免阿祖随时回来。

  小刀复又提议,倒不如他们到别处喊人,若阿祖在山区,必定想到此处已空,回来可能性更高。

  水无涯觉得有理,遂决定自己一路,搜向东南方,小刀和水自柔一路,搜向西北方,清明过后,再折回来。

  计策已拟定,众人开始进行,收拾一些东西归定位,携带随身兵刃,便已出发。水自柔初见母亲。才吃顿饭又要分手,不免依依。清元便说来日方长,小刀亦说来日方长,拖着她表示她不去阿祖不来,她只好收起心神,千叮咛母亲不能突然消失,始告别而去。

  清元自答应女儿要求,但再想及另一女儿阿祖,不禁轻叹不已,自己欠她更是多矣!水无涯则安慰她,佛渡有缘人,纵使找不到,来日方长,清元女尼感激一笑,他始往东方掠去。

  如此,古屋只剩清元女尼一人,她则静坐屋前,开始修心向佛,佛珠直捏。

  远处淡淡传来小刀、阿柔两人叫唤声,声音渐淡、该是渐渐走远。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暗,清元便移身入内,继续诵经,或而饥肠辘辘,则到厨房,拿来山薯生啃食用,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就此,清元女尼白天留于温小萍墓前,夜间回到古屋,除了诵经还是诵经,直到清明节前夕傍晚,她正替温小萍诵经完毕准备返回木屋之际,忽见一布衣素音男装打扮年轻人走来,她一眼即已认出是流浪多日,显得憔悴的阿祖,她心下暗喜,却以阿弥陀佛招呼。

  阿祖果真被小刀所料中,在她发现小刀和水自柔父女搜向他处之后,始敢找机会返回,尽管她未敢渴望碰上扫墓之人,却在清明前夕对养育她的姑姑有股难舍之情,终究还是返回,想祭拜追思一阵。

  然而她回到地头,却瞧及清元女尼静坐为姑姑诵经,那股虔诚,似乎非假装所能做出,这才决定现身,准备向她致谢。

  见及清元慈祥脸容,阿祖颇觉好感,便合掌为十,说道:“多谢师太替我姑姑诵经。”

  清元女尼仔细瞧她,果真和水自柔长得一模一样,若非衣衫有别,她简直分不出,她含笑说道:“你便是阿祖了?”

  阿祖一愣:“师太怎么知道?”

  “墓碑上刻着。”

  “呃,我倒忘了。”

  “你先给你姑姑祭拜,随后咱们聊聊如何?”

  阿祖颔首,便自跪下,膜拜磕头,两眼含泪,尽说些感激养育之恩,以及空山孤伶,她有失守灵之责。

  清元女尼静静让她追思,直到归雁掠过飞鸣,天色将晚,阿祖方才醒神,再次膜拜方起身,歉声说道:“让师太见笑了。”抹去泪痕。

  清元淡笑:“人若无泪何当人?就连菩萨都会流泪,你是孝女。”

  阿祖淡露笑意:“和师太谈话,总觉受益无穷,且有灵性顿开之感。”

  清元笑道:“那是你慧根颇深的缘故。”

  “多谢师太夸赞。”

  “贫尼不打诳言。”

  “却不知师太为何会来此?”

  阿祖道:“您可是常来扫墓之人?”

  “或而有空即来,离上次,约有两月光景了吧!”

  “那即是您老人家没错了。”

  阿祖显得兴奋:“不知师太和我姑姑是何关系?”

  清元笑道:“好友,她时常谈到你。”

  “真的?那师太早知我了,为何不吝现身相见、直到现在……”其实现在亦是阿祖自己撞来的。

  清元道:“或说时机吧,现在也不迟啊!”

  阿祖欣笑一声,道:“我想多知道姑姑一些事迹,师太可透露一二吗?”

  老实说,和温小萍相处如此多年,她一直不了解这位既亲又似乎陌生的姑姑。

  清元道:“只要我知道者,知无不答。”

  心想,若她自己询间那最好不过。

  阿祖乃因水自柔父女之出现,这才想到要多探些消息,否则在已往,她可能认命到底了。

  她道:“师太既和我姑姑是旧友,该知道她从何处把我捡回来吧?我是人家弃婴吗?”

  虽然如此问对姑姑似乎不敬,但为了解一切,她不得不问。

  清元道:“你不是弃婴,她是从一个友人身上接过来扶养的,那人的确住在江南。”阿祖闻言颇为激动:“那我父母是谁?师大可知?”

  清元欲言又上。

  阿祖自觉她知,不禁怦动又自追问:“我爹娘是谁?”

  清元女尼本就想说,沉默只是让阿祖有缓冲余地,见她再三逼问,始道:“你爹在江南甚有名望……”

  “他会是……”阿祖想说出水无涯名字,又怕岔开清元思绪,便又停顿:“他会是谁?”

  “他是灵刀堂堂主水无涯。”

  “当真是他!”

  阿祖虽已事先被逼过,此时听来,仍自怦然心动。

  清元道:“你早就知道了?”

  “呃,不,我只是耳闻。”

  “而且你还有个姐姐叫水自柔。”

  “喔……”

  “你对水无涯印象如何?”

  “他……”

  阿祖茫然道:“很模糊,不过,我相信他会是个好父亲。”

  清元听来,放心许多,道:“你跟水自柔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惊讶吧?”

  “我是见过她……”阿祖忽而想到什么:“这些似乎都只是传言,需要的是证据。”

  “你和水自柔长得一模一样还不够?”

  “可是……或许天下真的有巧合,或许她易过容……”

  “易过容?”

  “我自知强词夺理,可是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谨慎,尤其普天之下,我几乎已无亲人。”忽然想到什么,阿祖道:“抱歉,师太,我想问您一些问题可好?”

  她想,如若对方是水无涯安排的角色,那自己岂非早已掉人圈套之中。

  清元女尼自知他想的是什么,立即颔首笑道:“你问吧,我早说过,我知无不答。”问得越多对她俩母女相认越容易。

  阿祖稍窘:“这对师大身分可能有……,对不住,我必须问……”

  “那自应该,我不希望说话让你感到不信任。”

  “多谢大师宽宏大量。”

  阿祖想想便道:“我姑姑得的是什么病死的?”

  清元道:“肺痨,吐血而死。”

  “她何时死的?”

  “三年前,二月初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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