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村铃子从未听说过中原有这一门绝学,哂然道:
“勾漏一别,不过月余,就让你吃了仙丹灵药,遇上绝世奇人,又岂能一蹴而成?”
岳家宇听若未闻,却向跛子沉声道: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勾漏三残’侠名久着,远居边陲,甘茹黎藿,不畏权势,峻拒庞起招降,凡此种种,正所谓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古人又云:精刚宁折岂为钩!吾辈中人,首重名节,而晚辈尤为重要,这正是行百里半九十的道理,尊驾不顾义兄劝告,甘趋下流,自身堕落事小,助长凶焰为害武林事大,何不三思,急流勇退……”
“不要说了!”跛子暴跳如雷鬈发无风自动道:
“这是老夫私人之事,用不着你操心!”
岳家宇微微一叹,不再多言,面色骤冷,对中村铃子道:
“中原泱泱大国,奇人辈出,象你这样目光如豆,自大自高的女人有如井底之蛙,以为此可以睥睨天下,独步武林!告诉你,完全错了!武功一道,欲求进窥堂奥,首应养成浩然磅礴之气,然后才能大成,而你未成气候,就傲视天下,正是‘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器小宜盈,自取败亡’,在下奉劝你,就此买舟东渡扶桑三岛,别为中原增添杀孽!”
中村铃子眯着一双美目,脸色阴晴不定,她不敢轻估对方,却不敢置信,一月时光,对方竟能突飞猛进。
但对方的气度,却使她深感折服,娇喝一声,道:
“你们都退下去!”
跛子和康八疾退到一丈之外,二位夫人和万紫琴正要阻拦,已被梅友竹摇手阻止。
大厅中落针可闻,只闻到巨烛“卜卜”跳跃之声,浓重的杀机,弥漫了大厅以及每一个人的面孔。
岳家宇身形一挫,两臂搅起两道罡风,整个身子,被两臂上的罡风带起,左臂斜划,削向中村铃子的胸际。
中村铃子微微一愕,感觉对方功力,又比上次勾漏山中深厚多多,但仍是有恃无恐,“樱花手”如电幻出,抓向对方的典池穴。
岳家宇不闪不避,左臂骤沉身子一转,右掌直劈而下。
中村铃子骤然一震,隐隐感觉对方内劲之大,简直不可抗拒,不敢硬接,身形美妙地疾转,素手后撩,幻出七个樱花爪影。
大厅中数十高手,无不屏息静气,目不转睛的跟踪着两个倏起突落的身影,只有邓子瑛贼眼直转,正在打鬼主意。
这工夫岳家宇才施出两招,也正是“鹤形八掌”的第二招,咄咄逼人,全是进逼之式,风声劲烈,活象巨鹤的巨翅猛扇疾扫。
中村铃子这才相信对方在一月当中,功力增加了一倍有余,今天能否扯成平手,保全盛名都成问题,再也不敢大意了。
岳家宇冷峻道:
“中村贱人,你走还是不走?”
中村铃子娇喝一声“着!”十三团爪影,排山倒海般地压到。似想趁对方说话之时一举击败大敌。
岳家宇大喝一声,身子“忽”地飞起,两臂大张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下力拍三掌。
中村铃子不再闪避,两袖齐挥,罡风暴涌,力迎而上。
“蓬”然大震,整个大厅“格格”作响,尘土簌簌洒落,胆小的已经窜到大厅之外。
两人各退了三大步,中村铃子的高大发髻,竟被震开,地上青砖被踏碎三四块,显然略占下风。
这女魔向以中原武林第一人自居,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竟在一个年轻人手中吃了亏,不由羞怒交集,厉喝一声,集平生功力,猛戳三爪。
这是岳家宇的“鹤形八掌”第四招,他本不想杀死她,可是对方的功力之高,不容他手下留情,也以十成功力,施出第五招。
双方劲力一接,响起连珠“蓬啪”之声,地上青砖都跳了出来,四周围之人纷纷掩面暴退。
中村铃子连退五大步。粉面苍白,口角已渗出血星。
而岳家宇却仅退了三大步,身子摇了一阵,并未受伤,这一下不但一干魔头心惊胆寒,连梅友竹,三位夫人和万紫琴几人也目瞪口呆。
就在此时,梅友竹一声大喝“家宇小心!”只见“银弓小二郎”已在大厅一角,引满了巨型银弓,瞄准了岳家宇。冷峻地道:
“小狗!你的功力老夫自叹不如!但老夫的射术,大概你还没有尝试过……”
岳家宇暗吃一惊,据说他能将金弹射出三里之外,再贯穿大树干,如今双方相距不过三丈左右,其力道之猛,简直不可思议,身形无论如何快速,也无法闪避!
梅友竹沉声道:
“老贼你要不要脸?就是要炫露弓法,也要找个宽敞之处,这样逞人之危,就是杀了对方,有何光彩?”
“银弓小二郎”切齿道:
“老夫并未出手偷袭,距离远近,都是一样,如果这小狗不敢接老夫的射法,马上快给我滚蛋!”
岳家宇长眉一挑,冷蔑地道:
“老贼,岳某从现在开始,要血洗武林,若连你的射法都不敢接,岂能去对付更高的魔头,嘿嘿!你的绝活尽管施展出来……”
他提足了内劲,右膝微曲,左腿前探,双掌护胸,形成“小开门”的姿势。
“傻子!你不能在室内接他的射法!”万紫琴大声道:
“三丈距离太近,大罗神仙也闪避不及!”
二位夫人也焦灼地道:
“张大侠射法盖世,似不必以短距离取胜!”
“银弓小二郎”冷笑道:
“老夫就是不吃这一套,老夫数一二三,小狗若不滚出此堡,可别怪我弹下无情……”
“一!”
万紫琴大声道:
“傻子!快到堡外去,再和他斗!”
“二!”
万紫琴一掠而出,伸手出拉岳家宇,但岳家宇下定决心,技成复仇,第一次遭遇大敌,定要一鸣惊人,岂能被他唬退。
况且他也不想闪避,决定以毕生功力,硬接一弹。
“……”
“嗡”地一声,金芒耀目,啸声乍起,已到岳家宇的胸前,力道之大之猛,不可言喻。
岳家宇自是不敢大意,以“一元罡”施出“鹤形八掌”第六式,无俦罡风,形成一道罡墙,“嘶”地一声,金弹贯穿罡风旋涡,力道虽灭,仍极惊人,岳家宇伸手一抄,金弹入掌,灸手奇热,好象透肉而入。
但他也动了无比的杀机,力聚掌心,暴喝一声“还给你……”
抖手掷出金弹,夹着无俦罡风,向“银弓小二郎”推去。
这是他全部功力所集,金弹暴射之力,不下于巨弓射出时的力道,“银弓小二郎”虽是善射,却不善接,急忙向一边闪出。
“轰”地一声,大厅的窗,连窗框也被震飞,其中有两个较差的人物,竟被震出窗外。
就在此时,邓子瑛偷偷自另一窗口掠出,只闻万紫琴大声道:
“狗贼!你能跑得了么……?”
岳家宇早已留意邓子瑛,此刻只得暂时放弃“银弓小二郎”和中村铃子,对梅友竹道:
“梅前辈请保护二位舅母脱离此堡,我必须去擒邓子瑛那恶贼……”
说毕穿窗而出,他站在大厅屋角上,眼看梅友竹保护着二位夫人出了此堡,才向万紫琴追去。
追出里许,相距万紫琴约十余丈,而万紫琴距邓子瑛约二三十丈,突见邓子瑛回头看了两次,只发现万紫琴一人追来,登时动了杀机,立即停下,嘿嘿狞笑,道:
“姓邓的已经够惨了,你这贱人还要赶尽杀绝……。”
万紫琴也悚然止步,厉声道:
“狗贼,庞起失势,你已经失去靠山,你能逃过今天,能不能永远不见人?”
邓子瑛冷笑道:
“姓邓的所惧的可不是你这种货色,你既然送上门来,我就先宰了你再说!”
“慢来!”只见一块大石之后走出一个人,正是“墨弓大郎”,背上背着一个婴儿,摇摇手大声道:
“邓兄莫莽撞,这妞儿是岳小子的未婚妻,杀了她你将无法在武林中立足!依我看不如放了她!”
邓子瑛冷哂一声道:
“张兄仍是‘银弓小二郎’的手足,这等畏首畏尾,实在是出乎小弟意料之外……”
“墨弓大郎”肃然道:
“武林中人都是知道我是个‘银样腊枪头’,小弟也不便否认!但小弟作人也有一个原则,真正身负绝技而且心地光明之人,我自是十分佩服,为他执鞭也在所不惜,设若那玩艺也很稀松,坦白地说,我犯不着跟着他们现眼!还不如我自己独断独行好些……”
邓子瑛冷哼一声,道:
“在下不懂张兄的意思……”
“墨弓大郎”哂然一笑,道:
“就以中村铃子来说吧!刚才大家还以为她天下无敌,哪知在姓岳的小子五招之下,就现了形,由此看来其余的高手,包括我弟弟在内,都不值一哂,跟着他们,毫无保障,还不如我孑然一身,独自闯荡好些,若要跟随别人,那个人必须正大光明,武功高绝,使我心服口服才行……”
邓子瑛冷笑道:
“本人认为天下没有那种十全十美之人!”
“墨弓大郎”慨然道:
“也许邓兄之言不差,因此,小弟对中村铃子也失去了信心,刚才我弟弟要我背着此婴逃走,听到有步履声赶来,才发现是你,据我所知,此婴仍是邓兄的骨血,何不收留下来,找个山明水秀之处,隐居下来,扶养幼子,以娱晚年?”
岳家宇不则暗暗点头,十分佩服“墨弓大郎”看法,同时也猜到此婴儿必是“小桃红”谷妙的婴儿。
哪知邓子瑛眼珠一转,干笑一阵,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小弟碌碌一生,依然故我,至感汗颜,而如今连亲生骨肉也要别人来抚养,说起来真是令人……”
“墨弓大郎”肃然道:
“邓兄千万别太自责,象小弟这等欺世盗名滥竽充数之人,尚有勇气混下去,邓兄又何必自谦,小弟近来突然看穿了下定决心,不再随波逐流,如果一定要跟着别人走,那人也必是我万分景慕之人,喏!小弟作主,就把婴儿交给邓兄吧!”
邓子瑛沉声道:
“如果令兄问起此婴呢?”
“墨弓大郎”道:
“邓兄速离此地,找一隐秘之地隐起来,小弟就说遇上了高手,婴儿已被击毙……”
邓子瑛慨然道:
“小弟失敬了!想不到兄台仍是一位古道热肠之人,既然如此,小弟只有接下了……”
岳家宇暗自摇头,设若邓子瑛真能改邪归正!这血海深仇报是不报?若要报此深仇,就是十个邓子瑛也非敌手,邓子瑛死了之后,这婴儿当真是孤苦伶仃了。
岳家宇曾与此婴相处月余,而且眼看着他生下来,仍产生了极浓的情感,不禁大感为难起来。
因为邓子瑛仍是他的第二号仇人,除了那庞起背后之人外,此贼罪孽之深,死有余辜,岂能放过。
“我不能光是悲天怜人!”岳家宇狠狠地说。
“当年我在恩人吴明怀中时,曾有几次都差点被此贼害死,象这种无情无义,心毒手黑的败类,怎能动那慈悲之心!我必须杀他……。”
“哇哇哇!”那婴儿已经醒来,大声哭啼,“墨弓大郎”轻轻颔着道:
“乖孩子别哭!现在你的爹爹己要收留你啦!从今以后再也不必颠沛流离了……”
这哭声太熟悉了!岳家宇一听这啼声,就想起谷妙临终托孤、在纪府中寄养、邓子瑛不认骨肉以及宋象干自愿收留等往事。
“这婴儿的命运比我还苦,我怎忍心杀死他这唯一的亲人?”岳家宇内心极为焦灼杀与不杀,难以决定。
这工夫邓子瑛已经走到“黑弓大郎”面前,肃然道:
“张兄肺腑之言,使小弟茅塞顿开,此恩此德,突图后报,现在交给我吧!”
“墨弓大郎”已经解下了背上的婴儿,托送了过去,就在此时,突闻一声娇叱,一个纤小身影疾掠而出。厉声道:
“邓子瑛,你是真心要收留这婴儿么?”
岳家宇不由一震,原来此女仍是康八的爱妾佩佩姑娘,一脸冷漠之色,道:
“狗贼,你能骗骗‘墨弓大郎’这等浑人,你能瞒过本姑娘么?”
邓子瑛乍见此女,素昧平生、虽见此女轻功不弱,却仍然未放在心上,不由冷声道:
“这婴儿是姓邓的骨肉,怎说不是真心收留?”
佩佩厉声道:
“心生恶念,必形诸于外!你刚才目蕴凶芒,眉宇宠煞,分明马上就要下杀手杀死这婴儿及‘墨弓大郎’……”
“墨弓大郎”怔了一下,肃然道:
“姑娘误会了!邓兄手段虽辣,却不会杀死自己的骨肉!我想……”
佩佩啐了一口,冷峻地道:
“笨虫,把孩子拿过来!”
这时邓子瑛突然出手向“墨弓大郎”胸前戳去,乍看他是要抢婴儿,其实他要同时杀死“墨弓大郎”及婴儿两人。
哪知佩佩早已料到这一手,抢先一步,夺去婴儿,伸出一臂格向邓子瑛的左手。
“蓬”地一声,两人同时迟了一步,显然,在内力方面,佩佩并不见得高明,但也没吃亏。
邓子瑛狞笑道:
“原来不过如此,邓某只好连你也算上了!”
“墨弓大郎”呐呐地道:
“邓兄,你真要杀死自己的骨肉么?”
“谁说的?”邓子瑛冷笑道:
“难道张兄也相信这贱货的话?”
“墨弓大郎”道:
“小弟当然不信,所以我也不便出手帮助任何一方面!”
邓子瑛哂然道:
“张兄帮不帮都不关重要,只要看住那万丫头,别让她出手偷袭就行了!”
“墨弓大郎”大声道:
“这个邓兄只管放心!我绝不让她出手就是!”
岳家宇不禁大摇其头,这“墨弓大郎”真是个直肠子,这等粗直之人,怎能在武林中混下去?
万紫琴掠到佩佩身边,道:
“姊姊你是……?”
佩佩上下打望一番,道:
“妹妹好美哟,我要先请教你的芳名呢!”
“我叫万紫琴……”
“哦!”佩佩美眸中升起异样光芒,想不到这就是岳小弟的未婚妻,她自离开“黑暗别府”之后,到处去找梅友竹和岳家宇,却始终未遇上,其实梅、岳等已去了西藏。
但佩佩却知道了许多有关武林中事,以及岳家宇的私事。佩佩笑说:
“岳小弟呢?他没有和你在一起?”
万紫琴哼了一声,道:
“不提也罢!姊姊你的名字是……?”
“董佩佩!”
“你也认识岳家宇?”
“是的!而且……”
“没有什么!”佩佩笑笑道:
“他是一位光明正大的侠士,万小妹,你真有福!”
“屁!”万紫琴冷冷一笑道:
“我才不稀罕哪!”
“原来你和他闹翻了!”
“谈不到闹翻!我只是讨厌他!”
“万小妹,可别任性!据我所知,岳少陕……”
“姊姊似乎和他很熟呢?”
“这也谈不到!只是我很清楚他的为人!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知道!”万紫琴冷冷地道:
“也许不久就会追来!不知姊姊为何如此关心他!”
万紫琴分明有点醋劲。
佩佩微微一笑,道:
“姊姊喜欢他嘛!”
万紫琴突然转身,道:
“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佩佩伸手抓住了她,道:
“小妹,别吃我的醋,姊姊今年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姊姊老气横秋,若是姊姊早点嫁人。我的女儿也该有你大了……”
“你?……”万紫琴玉面红晕,道:
“姊姊你别骗人,你绝不象三十多岁之人!”
董佩佩怆然道:
“姊姊十八年前被康八以百两黄金买去,作他的妾女。算算看,该有多少岁?”
万紫琴不由一震,上下打量一阵,心道:
“原来是康老贼的侍妾,此女既然甘趋下流,谅也不是好女人……”
佩佩当然知她的心意,肃然低声道:
“姊姊虽是命苦之人,但因康八不能人事,所以迄今还是清白之身……”
“这……是真的么?”万紫琴有点不信,因为十八年相处,似不可能保持清白女儿之身。
佩佩贴在她的耳边,把自己的身世简略说了一遍,并说出康八的借种奇事,只是未提及岳家宇和她曾有一次肌肤相亲而己。
万紫琴红着脸道:
“佩佩姊姊,我错怪了你……”
“不要紧!这正表示你极关心他!”
万紫琴道:
“既然岳家宇是去找康八的,怎会和你混熟了?”
显然他仍不太放心,这正是女人多疑的毛病。
佩佩微笑道:
“他为了获得一件奇宝,不得不和我接近!”
“什么奇宝?”
“‘墨玉诛心球’!”
“啊!”万紫琴失声惊叫一声,楞楞地凝视着佩佩,一脸惭愧之色,道:
“原来那那件奇珍是姊姊的!”
“不!应该说是康八的!我用点心机,骗过康八,声言山我保管。然后交给岳小弟!”
“姊姊救命之恩,小妹……”万紫琴盈盈拜倒,悲声道:
“姊姊再生之恩,小妹不知如何报答……”
“快起来……”
邓子瑛早巳力贯双掌,趁万紫琴拜倒,佩佩去拉她之时,集平生之力,推出一道扇面形罡风,企图一举击毙四人,连“墨弓大郎”和婴儿也包括在内。
岂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岳家宇正要现身,突见一个头戴布罩之人电掠而至,大头一晃,“蓬”地一声,将邓子瑛的掌劲倒震而回,地上砂尘暴溅。
来人正是“鬼王”康八,把邓子瑛震出一丈多远,这贼子知道后面可能能还有人来,不敢久留,趁势倒纵,疾奔而去。
岳家宇正要去追,立即打住,因为佩佩和万紫琴二人联手,恐怕也不是康八的敌手,况且后面可能还有高手赶到,而梅友竹和二位舅母迄今还未赶来,设若离去,再使万紫琴和佩佩遭了毒手,那真是遗憾终生了。
心念及此,只得眼望着那邓子瑛消失在夜色中。不由暗自切齿不已。
康八“嘎嘎”狞笑一阵,阴声道:
“贱人!你想不到这么快就会遇上老夫吧?”
佩佩惊魂未定,冷笑道:
“我是来找你的……”
“胡说!”康八厉声道:
“老夫知道,你是想我的‘墨玉诛心球’!”
“笑活!”佩佩冷冷一哼,道:
“人家为了这个孩子,不得不去找那个接生之人,所以不辞而别……”
“贱人!你扯谎也得不离谱儿!你和梅友竹同床之事,迄今还不到四个月,哪里能生下孩子来?”
佩佩成竹在胸地道:
“亏你是武林知名人物,连自己的妻妾也弄不清楚!告诉你吧!我和他早在九个月以前就……”
她含羞低头,伸手抚摸着婴儿的面颊,就象一位年轻的母亲带羞害臊一样。
岳家宇暗暗佩佩她的急智,也只有这样说,才能瞒过康八。事实上佩佩仍是处子之身,她此刻含羞低头,也不完全是做作,一个黄花闺女,自认曾生过孩子,自不免心头鹿撞。
康八沉声道:
“简直是信口开河!你若是八九月之前就怀了身孕,老夫怎会未曾发现?”
佩佩冷冷笑道:
“我在‘黑暗别府’中,极少与其他姬妾往还,而你也很少见到我,况且自我有了身孕之后,你很少在‘黑暗别府’之中……”
康八激动地道:
“佩佩!这是真的么?”
佩佩幽幽地道:
“是假的!你千万别上当!事实上我也不愿意把孩子交给你,我知道你要用药水泡他,叫他受苦,我并不希望他成为武林高手……”
康八大步走近,道;
“佩佩你错了,身为武林中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女武功过人!”
佩佩冷笑道: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你本身的武功也不见得高绝,怎能使他一鸣惊人?”
康八接道婴儿,摸摸婴儿的头颅,大声道:
“你别担心!并非我自己调理,而是有一位绝世高人亲自动手。十余年之后,这小子必然震惊武林……”
他嘿嘿狞笑道:
“咱们为父母的,虽然未能扬名武林,若能有个出色的后代,亦不枉此一生……”
岳家宇慨然一叹,心道:
“世上无耻之人,恐怕康八首屈一指了!自己不能人事,以娇妻美妾向别人借种,还有脸期待下一代……”
那婴儿又“哇哇‘啼泣起来,似也知道命运乖舛,康八抱着微微摇晃着,看来十分喜爱。
康八低声道:
“佩佩!我希望你速回‘黑暗别府’,这孩子交给我……”
佩佩焦灼地道:
“不行!这孩子是……是……”她本要说是人家的,立即向’墨弓大郎”望去。
“墨弓大郎”这半天冷眼旁观,十分惊异,当然也惊骇佩佩的说谎技巧。这孩子分明是“银弓小二郎”的,她却冒充是自己生的。
“墨弓大郎”冷笑一声,道:
“康大侠,这孩子真是你的么?”
康八本未把他放在心上,所以自现身以来,并末向他招呼,乍闻这句话,不由大怒,因为他以为对方在讽刺他,暗示是借他人之种。
康八虽然无耻,也有羞恶之心,当然怕别人提起这件事来,不禁杀机陡起,回头阴阴一笑,道:
“大郎,你看那边谁来了?”
“墨弓大郎”不知是计,回头一看,康八单臂一撩,出掌不带风声,“卜嗤”一声,“墨弓大郎”脑瓜粉碎,倒了去。
佩佩和万紫琴不由大怒,万紫琴厉声道:
“老乌龟,你本来就是一个寡廉鲜耻之人,岂能堵住天下人悠悠之口!‘墨弓大郎’虽非侠义中人,却非险恶之徒,以你的身份,就是要杀他,也该让他有还手的机会。看起来你这老贼比‘银弓小二郎’还要卑鄙……”
康八狞笑连连,冷峻地道:
“老夫一向如此,凡是揭我疮疤之人,不管有意无意,都容他不得,你等二人既然遇上了,也难逃毒手!”
佩佩和万紫琴骇然退了三步,同时提聚功力,准备联手一搏。
但佩佩心里清楚,她们二人联手.也未必是康八的敌手。
万紫琴冷笑道:
“老贼,你别自我陶醉了,那婴儿根本就不是……”
“住口!”岳家宇一掠而出,向万紫琴瞪了一眼,厉声道:
“你和这无耻老贼罗嗦什么?此女既是佩佩姑娘所生,在名义上来说,当然也是老贼的儿子……”
康八骇然退了一步,脸上表情如何?因他戴有面罩,无法看清,只见他四下看了一阵,闷声不响,一个倒纵狂奔而去。
“快追!”佩佩大声道:
“这孩子不是……。”
岳家宇连忙摇手止住,低声道:
“紫琴!你本是聪明之人,怎地也会做出这等傻事来?”
万紫琴柳腰一扭,冷冷地道:
“我的事不要你管!”
岳家宇尴尬地搓搓手,慨然道:
“刚才设非佩佩自认是她所生,以康八的手段,会马上弄死此婴,那样一来,小兄真是罪孽深重,百身莫赎了……”
佩佩点点头道:
“不错!如果琴妹刚才说出此婴不是姊姊所生,那老贼必杀此婴,但不知此婴到底是谁的骨血?”
岳家宇长叹一声,把万紫琴误会及“小桃红”谷妙临危托孤之事大略说了一遍,道:
“二位想想看,设若此婴被害,小兄岂非白忙了一场,谷妙地下有知,也必定无法瞑目。”
佩佩拉着万紫琴的手,走到岳家宇面前,道:
“喏!姊姊作一次和事佬,你们之间本就没有误会,只怪凭空出现一个白琬,而造成误解。现在既已说明,就不必再呕气了……”
她把万紫琴的手交给岳家宇,但万紫琴立即抽了回去。
佩佩肃然道:
“姊姊还有点事,必须马上离开,二位再见了……”
她为了避免嫌疑,转身疾奔而去。
岳家宇不敢让她单独一人在江湖上走前,立即大叫道:
“佩姐……佩姐。”但佩佩头也不回,一会失去身影。
岳家宇微微一叹,道:
“琴妹你,现在还不了解我?”
万紫琴道:
“谈不到了不了解,假如因为我而使你得罪了吴明夫妇和白琬,那真是……”
“快别说了!”岳乐家宁肃然道:
“你应该知道,自始至终,我就未喜欢过白琬,只因为她是吴明夫妇独生女,我既然遇上了,就须保护她!”
他慨然道:
“至于上次在莫愁湖畔的约会,那是白琬化装她的表兄,故意离间我们,其实她根本没有表哥,你若不信,莫愁湖畔一株大树上,还有我留下的字迹呢!”
万紫琴幽幽地道:
“我已经看到了……”
岳家宇道:
“那好极了!既然看到了,你不会再生我的气了吧?”
万紫琴冷冷地道:“听说还有一位纪姑娘,也受了重伤……”
岳家宇道:
“不错!不知你怎知此事?”
万紫琴冷笑道:
“你不希望我知道是不是?”
“哪里!”岳家宇肃然道:
“紫琴,她是一位好姑娘,但为了你,我坚决拒绝她的……以致使她身负重创……所以你不该妒嫉她……”
万紫琴厉声道:
“谁说我妒嫉她来?”
岳家宇道:
“但愿如此!她现在如何,尚不得而知!”
万紫琴冷笑道:
“好端端地,和我一样!如果你真喜欢她,她马上可以做新娘子……”
岳家宇不由大喜,道:
“紫琴,你是见过她了?”
“何止见过!我们还是好朋友呢!”
岳家宇激动地搂住她,道:
“琴妹……我早就看出你不平凡……”
“哼!如果我真是一个不平凡的女人,就不会误会你,也不会被人离间,更不会被另一个女人的遭遇所感动,而使自己陷入苦恼之中——”
岳家宇柔声道:
“琴妹,这正是你不平凡之处,人总归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我认为这才够人情味!我有你这位好妻子,真是……”
万紫琴大力挣开,冷笑道:
“早得很呢!别自我陶醉!”
岳家宇长眉微挑,神秘地一笑,轻轻掩近,在她手臂上拍了一下,道:
“贱人!你现在玩野了,可以三五天不回家,终日与那些赌徒在一起,当然没有把我这丈夫放在心上!”
“啪啪”两声,他又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两下,道:
“可是孩子在家生疹子,终日叫闹,派人去找你,你非但不回家,反而叫人回家要钱!今天我非揍死你不可……”
万紫琴忍不住“噗嗤”一笑,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我不管!你这无赖……”一头钻入岳家宇怀中,两人笑作一团。
黎明带来清新之气,山野中花草带露迎风招展,黄鹂初展歌喉,为他们谱着欢乐的曲子,他们紧紧地拥抱着,让两颗心互诉着缠绵的离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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