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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子仇父恨

  那三声巨响,乃是岳霖与鬼爪子的三掌性命拼搏!

  三掌过后,鬼爪子郭灵陡发“嘎嘎”狂笑,他见岳霖一掌不如一掌,同时岳霖的脸色已不再红晕,转为焦白!

  他双掌一分,步似沉雷地走上,掌未起罡风四荡,鬼爪子郭灵要在笫四掌下,制岳霖于利害了。

  岳霖真气不继,腹内如火烧,他一面急退,一面放眼四望,但见太真子、铁拂禅事等十数高手,也在两冀包来。

  急念:再不出困,死路一条了,他无法再顾及宝贝弟弟,双肩一晃,掠庙墙离去!

  鬼爪子郭灵却拦着欲待追赶的众人说道:“哈哈!‘笑面阴魔’已在我掌握之内,如让他跑掉,姓郭的发誓不履江湖,呵呵!”两声冷笑,傲慢已极,他俨然以武林魁首自居。

  太真子索知鬼爪子郭灵虽阴险诡诈,但说话倒也算数,料定他或有埋伏潜藏庙外。

  鬼爪子郭灵复又笑道:“追敌之时,且随在我身后丈许,否则,嘿嘿嘿!谁要是中了鬼伤,可就怪不得我了,现下,是时候了。”

  话罢一式“平步青云”,直拔霄汉,划空疾驰。

  紧跟着十数条人影,也相继纵离九幽帝君庙,此时月落西山,庙外漆黑地难分五指,但这些干武林道,仍能观察眼前变化。

  此时岳霖已亡命般地驰出二十丈远近,他吓的一惊,为何敌人未见追来?

  敌人决没有理由放过自己,莫非其中有诈?

  正在转念问,林壑内闪出一人。

  倏而鬼爪子郭灵的栗厉啸音,亦也传到。

  岳霖眼光敏锐,见那林壑处接近之人,竟是葫芦堡内名叫亚彪的小于,不由颇感骇异。

  岳霖本想问问小玲下落,但此时此景,焉有开口机会,念及小玲遭辱,驼背老人惨死,他目眦欲裂地,运丹田残余真力,他要手毙贼子,为驼背老人报仇。

  念转一一掌起——别瞧岳霖功力殆尽,但人在忿怒时发招,却也声势凌人。

  几与同时,郭亚彪的五毒怜火弹,也振腕抖出!这五毒怜火弹正是鬼爪子郭灵授计使用,功能浸入肺腑,重则窒息身亡,乃武林“三绝暗器”之一。

  岳霖蓦见十数点火星,迎风烧炸,跟着袅袅毒烟,扑面袭来,暗道声不好,他不进反退,心说:一起死吧!

  一声震暴,郭亚彪“嘿”的一口鲜血,踣摔丈外,岳霖一时用力过猛,也不禁闷哼一声,晕倒荒郊。十数条人影,倏地扑到。

  那鬼爪子郭灵抄起爱儿,鬼嗥也似的叫道:“爹爹忘了,爹爹害了你,姓岳的吃过娃蛇元珠,百毒不侵……”他狂笑,狂嚎,凄厉的声浪,震得林业弥空起舞。

  此时太真子抢至岳霖身边,冷笑声中,龙泉剑向他咽喉点去,不料鬼爪子郭灵,突施怪爪,快如电火,一把抓住太真子脉门。

  太真子脸色一沉,骇异地道:“郭兄!为何出于相拦?”

  鬼爪子松手,阴阴地说道:“请勿误会,不才要在这娃儿身上救还小大一命。”

  太真子一打量郭亚彪,见他一息悠悠,灵台起晕,忙说道:“小施主,恐怕不行了……”

  鬼爪子郭灵突然耸声狂笑道:“你怎知不行?哈哈!我儿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呵呵呵……”

  笑声惨厉,越拔越高,他显然半近乎疯狂。

  鬼爪子笑声一落,伸手抓起岳霖,凌毒的眼光,向在场各人炯炯逼视,又而脸色一沉,恢复常态,说道:“念在数天相聚之谊,愿二事相告……”

  太真子与铁拂禅师同时应道:“愿闻其详。”

  鬼爪子郭灵鼻子透出两股冷气道:“第一,姓岳的不是笑面阴魔!”

  太真子打个冷噤愕然问道:“郭兄何由得见?”

  “这娃儿两月之前,曾到过葫芦堡,那时充其量不过是二流武功……但两月后的今天,他居然有资格和你我周旋了。”

  “敢是骷髅叟非但未死,同时穴道阴伤,也已自解?”

  “所以真正的笑面阴魔,乃骷髅叟了。”

  “呃!那么第二件事?”

  “红唇图!红唇图!……哈哈……哈哈哈……”

  鬼爪子郭灵,突然的发笑,却使太真子等人大惑不解,但也揣知其中关系不浅。

  铁拂禅师合什问道:“红唇图究竟是代表何种含意?”

  “与九幽帝君庙的四位站殿将军有关。”

  “四位站殿将军忽尔不见,也是因红唇图而起?”

  “只有红唇图才能有此神威,因它代表着九幽帝君。”

  “呃!郭兄何以得知?”

  “哼哼——”

  鬼爪子郭灵仅是冷哼了两声,并未回答铁拂禅师等问话,他像是没有看见那干人,他目光迟滞了,神态异常懊丧,他仰首苍穹,天空已然蒙上层鱼白色,他的脑海中浮腾起半年前往事。

  铁掌邬良约他杀死三位结义兄弟,事后答应以武林至宝——盖有九幽帝君印记的红唇图相赠……

  鬼爪子郭灵与铁掌邬良因早年秘密勾结,颇为推心置腹,不疑心有他,于是假笑面阴魔之名,先后诱杀了中原三侠,事后铁掌邬良竟声称红唇图被岳尚岳之子得去,旋被他追逐于断壑上坠涧身亡。

  此次武林大会,铁掌邬良也是被邀之人,但他不知为何竟悄悄地溜了,而他不见之时,也恰是九幽帝君庙的四大站殿将军神秘的失踪,况他在九幽帝君庙时,与四将军来往甚密,蛛丝马迹,不无可疑。

  如说四将军不知去向与铁掌邬良有关,则四将军甘为铁掌邬良马首是瞻者,除“红唇”图外还有何物?显然,“红唇图”仍在邬良手里,他骗了自己……

  “哈哈哈……”

  鬼爪子郭灵凄厉地笑声又起:

  他挟着爱儿郭亚彪,提了仇雠岳霖,头也不回地消失于朝阳甫吐的山林小道。

  远远听到他的怪叫声:“红唇图……红唇图……”

  红唇图!留给太真子、铁拂禅师等一片怅惘,一个必须要解答的谜!

  地狱般地恐怖!死亡般的肃杀,葫芦堡的独特刑房内,正在扮演着一幕又一幕惨绝人寰悲剧。

  四壁悬着臂粗的牛油烛,烛光惨淡,使刑房蒙上层凄凉色调。

  三尺高用石头砌成的平台上,摆着一张五尺长的木案,案上支离破碎,血肉模糊,仅可看出三颗鲜血淋漓的脑袋,身子无法辨别了,显然三条人命死去未久。

  接近人肉案子,是一块占地丈许的平洼地,地上放着座奇形炉鼎,底座周围有十二个风门,顶端吐着火苗,置了口宽四尺,高达六尺的平底铁锅,两旁站立了四名劲装大汉,各自汗流浃背,神态紧张,手中持着挠钩。

  在人肉案左侧,放有一床、一椅、一根木桩,床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郭亚彪,木桩上困了岳霖,椅子上赫然坐着鬼爪子郭灵。

  鬼爪子上身全裸,仅穿了件兽皮短裤,他脸色是惨白的,身子却乌黑的,在此血腥尸臭,鬼气咻咻的刑房内,鬼爪子郭灵与魅厉何异?

  他凶眼冒着森森寒气,狰狞地望着岳霖,怒恨交加,“嘎嘎”怪笑。

  又转量打量了独生子郭亚彪,表情惨淡,泪水盈眶,“呜呜呜”三声悲嚎。

  岳霖全身已被削光,从头到脚,湿淋淋地浇过冷水,他是被冷水激醒,他已被鬼爪子郭灵点住了“麻”“哑”二穴。他亲眼看到方才一幕——二位陌生人竟被鬼爪子郭灵绞刑处死。

  他已意识到面临的是什么?鬼爪子的报复,那三人就是榜样;也许会更加残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刑房内唯一的石窗,洒进一线月色,显然天已入夜。一切都是静的,静得使人窒息,间尔郭亚彪的呻吟声,划破了这“鬼屋”战栗性的寂寥。

  “呵呵呵……”又一惨幕揭开了!鬼爪子开始那惨厉笑声。

  笑声甫落,鬼爪子郭灵暴喝一声:“发动风火丹炉……”

  平台下四大壮汉齐呼:“遵堡主令谕……”

  但见四把挠钩,熟练地将风火炉十二个风门拉开,一时间烈火“比剥”作响,火势熊熊,那风火炉里里外外,连同顶端巨锅,烧得血红。

  四壮汉将顶锅锅盖以挠钩挟开,疾厉地跃上平台木案前,各自以挠钩将三具肢体破碎尸体,向锅中叉去。

  岳霖倒缚木桩,居高临下看得最为真切,只见每一挠钩叉去后,冒起一团薰臭黑烟跟着“滋剌刺”一声刺耳炸油之音。

  四壮汉很快地将肢体清理完毕,再将顶盖关合,旋即以挠钩叉入铁锅顶端四个耳环飞也似地旋转。

  也就是盏茶光景,四壮汉抽回挠钩,关了风门,再打开顶盖,平底铁锅内仪胜下十余粒黑色丸子了。

  四壮汉以铁铲将人肉化成的黑色丸粒,谨慎地盛起,然后倒在鬼爪子郭灵那只大的葫芦内。

  岳霖看得胆战心惊,他作梦也想不出会有这等惨绝的事,他知道下一步输到自己了,人在必死前,本能地想起世上没有了结的心愿。

  父仇未报,骷髅叟二事未理,小玲的下落,红唇图究竟代表什么?……还有红妞?

  想到红妞,他感到莫大遗憾,他在九幽帝君庙发现红妞是位武功绝伦的侠女之时,他下意识中将两次追踪笑面阴魔在她住所——满春园不见的事,结合一起。

  笑面阴魔与她有关?但她分明在九幽帝君庙,同残过笑面阴魔爪牙,她与笑面阴魔没有关连了,说不定还会有仇!

  岳霖倏的怒目圆睁,敢情鬼爪子郭灵已向他走来。

  岳霖不由心头一震,鬼爪子郭灵探手解了他“哑”穴,哈哈笑道:“知道老夫用何等毒辣手段?”

  “粉身碎骨,在所不惧!”

  “没见过那三个人的惨状?”

  “少爷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但老夫却要你求生不能生,求恕不得恕,嘿嘿!我要在你身上追问三事,哈哈哈……”

  “……”岳霖不再言语,报以冷笑。

  “第一!小玲到了那里?”

  “……”

  “第二!骷髅叟是否仍在火熔峪?”

  “……”

  “第三!快把骷髅叟传你的武学‘心法’交出。”

  “……”

  鬼爪子郭灵见他切齿不理,恨得“哇呀呀”怪叫,倏地,解了他绳索,拦腰一抄,高高举起,嘎嘎地又说道:“将你放于化丹锅内,风门不开,慢慢地炼化,我要看着你一分、一寸、一毫、一厘……逐渐的化去,我要看着你痛苦嚎叫,惨痛挣扎,更要叫你在酷刑之下,自动说出三事,然后……哈哈……”

  他得意地狂笑着,身子已向风火丹炉接近。

  他接着说道:“然后将你炼成丹丸,救我彪儿性命,嘿嘿,你那血肉化成的丹丸,含有千年娃蛇的精华啊!呵呵……”

  岳霖眼望着“红”的锅底扑来,他究竟是位十七岁孩子,面临惨死,缅怀家世,他想哭,但他藉着一阵凄厉长啸,发尽了胸中的积忿.仇恨,悲慨和恐惧。

  灼人的火热,已然使他皮肤起了剧烈地灼痛!

  蓦然他想起一事,说道:“魔头!有话跟你淡!”

  “怕死吗?”

  “呸!少爷决不会屈辱于你!”

  “有话快说,老夫等待不及!”

  “笑面阴魔不是你家少爷!”

  “谁?”

  “我也不知……”

  “显然是骷髅叟?”

  “不是他,因为骷髅叟前辈在四五天前仙逝了。”

  “哈哈哈……”

  “你不信?”

  “娃儿!为何在临死时说出此话?”

  “少爷借你之口,传告武林,好使各帮派联手,共除笑面阴魔,报我……”

  岳霖语音一顿,强把“杀父之仇”四字收住,他感到托仇人了清血债,未免遗笑家门,他脸上骤然一红。

  鬼爪子郭灵阴恻恻道:“你把老夫当成三岁小孩了,屈指武林,只有骷髅叟的内家功力,可以制人死后无伤,也仅有他的‘魅影魑烟’身法,来去无形,嘿嘿!他既然死了,老夫却除掉心腹大患,呵呵一旦‘万尸毒丹,练成,第二……第三个笑面阴魔……不!更厉害的笑面阴魔将会震撼江湖,血洗武林啊……”

  岳霖心头一凛,深感在死前说了实话,又造成武林一场大劫!

  他悲昂地长啸着!

  鬼爪子郭灵双手一紧,再不停留,正待向风火炉内掷去,蓦自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

  那形房唯一石窗,“嘭”声震碎,露出一条三尺大小空隙。

  说时迟,那时快,忽的窗外两缕破空声起,鬼爪子郭灵但见一黑一白两道光华向胸前袭来,他本能地将岳霖抛弃台下,急以“闻风接箭”手法,将黑白两物抄在手中。

  赫然一面旗——“笑魔”令!

  一骨匣——内装着黑色药丸。

  鬼爪子机伶伶打了个冷凛,再一望窗口,他看见一张毫无表情,嘴含狞笑,阴森森惨白的脸——“是笑面阴魔?”他心中一紧。

  那张脸逐渐……逐渐扩大,倏地已站在他面前,冷气咻咻地说道:“将药丸吞下!”

  鬼爪子郭灵惊道:“你……你是笑面阴魔!”

  “谁个大胆敢冒用‘笑魔’令,哼——”

  “呃!”鬼爪子郭灵吓得胆裂魂飞,不由得向后退数步。

  “哈哈哈……”笑面阴魔刺耳的笑声,一起即落,黑袖一拂,托地攻出一掌。

  鬼爪子正在神不守舍之时,怎能及防,他被震退七尺。感到胸口一阵痛楚,但他一调元,并不如想像中厉害,吓的一惊,似有所悟,但那笑面阴魔已挟持了已近晕厥的岳霖由石窗向外遁出。

  刑房内一阵沉静,惨烈的笑声大起!

  “不是笑面阴魔……不是笑面阴魔。”鬼爪子郭灵疯狂地吼叫着,一遍……二遍……三遍……

  他气的钢牙咬的“格格”作响,他要追回岳霖。

  突然郭亚彪一声惨叫,吐出了最后遗音:“爹爹!替……我……报……仇……”

  鬼爪子郭灵转身扑去,郭亚彪已然死去,他痛极无泪,手抚着爱儿尸体,又直着嗓子嚎道:

  “天涯海角……爹也要找到岳霖……爹要把彪儿的骨骼打成一条黑骨鞭,然后用黑骨鞭杀死仇人,你……你该瞑目了……你该满足了……哈哈哈……”

  笑声凶泪。人已疯颠,他突然哭了……又笑了……“轰”一掌震碎风火丹炉,连带的劈死四壮汉……他犹如魔鬼附身,挟起儿子尸体,背了葫芦,像幽灵般消逝在山林内——

  火烧了葫芦堡,火光照明了大巴山!

  朝阳甫吐的大巴山林碧如油,红似火,蓦地在青悠悠松树间,赫的黑影一闪。

  那黑影是位极其丑恶的怪人,惨白的脸,毫无表情,口角挂着狞笑,身穿皂服,个子与奇大的黑袍颇不相衬,显得纤小。

  怪人面前躺着位裸体美少年,那少年双眸深垂,像是被点了穴道。

  敢情此二人正是甫离葫芦堡的笑面阴魔同岳霖!

  此刻笑面阴魔凝视着岳霖,良久,良久幽然叹道:

  “姓岳的,本姑娘要报失身之辱了!”说着掌已劈出,但掌风却滑到了旁处,并没有真的将他杀死!

  何者?笑面阴魔竟自称姑娘。

  又闻她嗫嚅地细语道:“就是叫他死嘛!也应该说个明白啊!先解开他穴道再说!”伸手向岳霖小腹,前胸.一阵推动,岳霖果然睁开了眼。

  “呀!”岳霖倏地跃身而起,怒目戟地道:“笑面阴魔!还我爹爹命来!”倏然一掌当胸劈去。

  人在近身发难,怎能及防?“笑面阴魔”仅仅说了声:“我是红妞呀!”已然口血如喷,“蹬”“蹬”“蹬”倒退不迭,栽落于万丈削壑之内。

  岳霖赫的一楞,倏的抢至壑面,果见红妞秀发蓬松,一现惊鸿,逐渐消没于削壑不见。

  壑崖上多了张白色的面罩!

  那是红妞受伤时震落下来的。

  岳霖就地拾起,喃喃自语道:“岳霖啊!岳霖!不会杀错吧?”

  岳霖自语至此,淡淡地哀愁,使他剑眉紧蹙,他默默出神一阵,又而叹道:“真想不到笑面阴魔就是红妞?而今天大仇已报,可是……”

  他陡然想起满春园的一幕,蝶恁蜂狂,梨花溅血,是多么凄艳照人啊?

  虽说杀她报了父仇,但她清白的身子已遭凌辱,我岳霖依然抱憾终身?

  岳霖信步走着,此时的心情,说不出是喜?是忧?他显然有些痴呆,脑子里开始了麻木。

  “我是红妞……”那临终惨呼,霍的又在耳边响起,岳霖机伶伶打个冷战,忖道:“红妞不过十六岁,而笑面阴魔勾害武林时早在两年之前,以年龄推算,红妞在十三四岁时作出这等惊天骇人之事?”

  岳霖愈想愈害怕,又联想起在九幽帝君庙时,红妞也曾并肩合力,同笑面阴魔所派遗的爪牙,如果她是笑面阴魔,实无理由杀自己的人啊?!

  但……但她何以自称笑面阴魔?

  又为何在客栈两次现身,并以“笑魔”令示警?

  岳霖转念至此,油然产生了两个极端不同的结论。

  第一!她是笑面阴魔——她所以跟踪葫芦岛救己出困,又然推宫活穴、使自己苏醒,其目的不外是使她所猎获之物,死得心服口服罢了。

  第二!她不是笑面阴魔——她所以甘冒笑面阴魔之名,八成与自己同宝贝弟弟作布招一样,无非藉以引出真的笑面阴魔吧?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使岳霖心胆欲裂,潜意识使他沿着削壑小道走去,走去!

  他在附近山庄,先窃取了一套衣服遮体。

  他要看一看红妞的尸体,她必然血肉模糊了!

  壑下风高,林业凄茸。

  岳霖脚步宛似带了块重铅般的沉重。

  眼面前是一块突出的削面!转过削面该是壑底了。

  忽然有两人对语道:“那一定是妖怪……”

  “不!应该是神仙……”

  岳霖心中一动,暗道:声音好熟啊?

  又听那丽人说道:“你那红妞师父是死定了!”

  “胡说!咱师父被神仙救走了!”

  岳霖再一辨听,脱口叫道:“宝弟弟!你在这里啊?”脚下一带劲,抹过了山屏,果然是宝贝同着满春园的小莺。

  宝贝见是岳霖,狂喜叫道:“霖哥哥,你可想死我了!”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一起!

  小莺见状勾动心事,哭道:“都是为了你这害人精,才把红妞师父害了。”

  岳霖知道小莺说的“你”,正足指着自己,推开宝贝,怯怯地问道:“别哭,究竟为了什么呀?”

  小莺泪脸一绷,颤抖地道:“难道你不知?咱红妞师父为了救体……你才能离开葫芦堡……可是她……她却由山上掉了下来……”

  宝贝插口道:“小莺说得不清楚,由我告诉你吧!”

  说着大环眼转了转.接道:“自从九幽帝君庙我宝贝受了制,就糊里糊涂被红姐带到了这里,哼!她同小莺把栽捆在棵大树上,那红妞说道:‘哎!坏小子,等我到葫芦堡救出岳霖后,再一同处死!”于是她走了,很久很久没有回来,后来又看到葫芦堡起火了,我就吓唬小莺说;“喂!你那鬼师父救人不得,八成被鬼瓜子郭灵给烤死了!’小莺一害怕,她放了我……”

  小莺一旁哭道:“谁知我俩东找西找,天也亮了,就来于这山零之下,忽然听到一声惨呼!我的师父呀!

  岳霖激动地道:“她显然是摔死了!”

  宝贝道:“万丈削崖,有死没活!”

  “宝弟看到尸首了?”

  “你俩方才说神仙,妖怪,是怎的会事?”

  小莺抢着道:“当我俩看到红妞师父身子消失了,约摸她落下地,在这里不远,谁知赶来时,她……”

  “她!”宝贝脑袋上铃当一响,道:“她被个白晃的妖怪抱走了!”

  “不是妖怪!”小莺红着脸道:“是神仙救了红姬姐父……”

  “是妖怪!”

  “是神仙!”

  “别吵,别吵!”岳纛幽然一叹道:“宝贝弟!不要再提神仙妖妖了!快把经过说了一遍。”

  宝贝用手指对面一山道:“岳霖!看到那条瀑布吗?”

  岳霖一打量,见百丈之外,耸立一山,山腰处一匹银练,声势澎湃,心说:“山也险,瀑布也太大啊……”

  宝贝续道:“那白晃怪物抱着红妞尸体,一跃十来丈,宛如嘴云驾雾,咱还来不及霎眼,怪物竟然沿着瀑布边沿,愈飞愈高,后来!唉!”叹了口长气道:

  “红妞真可怜,死了还来个水葬,那怪物连红妞都跳人瀑布不见了!”

  “哇!”小莺一听哭道:“我明白了!世上那里有神仙?红妞师父真的死了!可惜她报不得仇了!笑面阴魔该高兴了。”

  岳霖心中砰的一跳,忙问道:“莺小妹!你说笑面阴魔与红妞有仇?”

  小莺哽咽不出声,点了点头。

  岳霖道:“既然有仇,红妞怎会冒充笑面阴魔呢?”

  小莺以袖角擦了擦眼泪道:“红妞师父是奉母之命,找寻笑面阴魔报仇,因为她娘曾受过笑面阴魔的奸污!……但红妞师父那里去找魔头呢?后来她到了满春园.她认为笑面阴魔是个好色之徒,所以不惜顶着坏女人的名头,等候笑面阴魔杀之不迟了。没想到!没想到……”

  小莺突然指着呆若木鸡的岳霖额头道:“没想到她在昨夜找笑面阴魔时,却发现你同宝贝在客厅吹牛,她一时好奇,才有两次开玩笑的事,谁知?……谁知你心黑手辣,竟然糟塌了她!”

  岳霖强忍住一股辛酸,听完了这番话,像缘是挨了记闷锤,又似一口利剑穿透了心扉!

  他脸色惨白,人变痴呆,像蚊蚋般由口中吐出断断续续的字:“红妞!你救我离开葫芦堡,应该是我的恩人。但我却对恩人先以奸污,继之一掌震落丈丈深壑!……红妞啊!侍我杀掉共有的仇雠笑面阴魔……我岳霖将以身殉,感谢红颜……”

  “狂徒。”小莺惨厉一叫:“敢情你将咱红妞师父推下山壑的?”

  她疯狂地撕裂着岳霖,岳霖的脸上,臂上,留下了小莺的牙齿印字。

  宝贝一拳将小莺击倒地下。

  “臭娘们!你敢打我哥哥?”

  岳霖一把抓住宝贝,凄楚地道:“打的对!打的对!小莺太好了!”

  小莺一个骨碌爬起,她拳掌欲扑,终于两只小手捧着小脸哭了,哭得双肩抽动,好伤心。

  岳霖上前劝道:“莺小妹!我……我会对得住红妞的,一旦与笑面阴魔了却血债,莺小妹!你!你叫我怎的死法都情甘意愿。”

  小莺一仰泪脸,说道:“不!不!……你是无心的,因为你把她当成了笑面阴魔……”

  宝贝大嘴一张,吁口长气道:“都怪你鬼师父点了我穴道,没法子说话,不然!我会告诉她别穿那黑衣服,戴那怪面具,唉!不就没有事了吗?”

  岳霖没好气的道:“宝弟弟!不要争论,愚兄突然想起那瀑布太怪了!”

  小莺说道:“瀑布有什么可怪的?那是山上流下的大水嘛!”

  岳霖沉吟片刻道:“正因为水往下流,如果红妞死了,尸体该不该冲落山脚?”

  “叭!”宝贝两手一拍,道:“有理!有理!莫非水里面有毛病?”

  “我也有这种想法!”岳霖道:“所以咱们何妨往瀑布上面一察?”

  小莺一听有了一线生机,顿扫愁眉接道:“岳哥哥说得对,可是我同他……没有那么大本事呀!”

  宝贝也不禁噘起嘴巴道:“峭壁如油,落脚无法把滑,只有看霖哥哥的了?”

  岳霖略一忖思,说道:“好!你俩在此等我……”说着一晃肩,展开了骷髅叟嫡传的“魅影魑烟”轻功一起,一落,已然飘出二十丈开外。

  忽听宝贝扯着嗓门叫道:“快点回来呀……小心四个穿铁衣服的人……”

  岳霖暗自一惊,心说:“世上会有穿铁衣服的人吗?”

  他急于察知红妞的生死谜,已无法再问,脚下略一移动,瀑布隆然在耳,逼临脚下。

  一打量瀑布两侧,果然偏生绿苔,但岳霖轻功已俱登峰造极之境,却也未放在眼里。

  他双手贴住峭壁,两脚交替爬升,以内家火候的“粘”字诀,展开了“壁虎游墙”术。

  转眼已离开地面十丈开外了,岳霖紧张万分,只见瀑布擦峭壁流下,看不出丝毫可疑之处,又缓行丈外,

  忽然眼睛一亮,敢情瀑布之后,赫然露出一座洞府。

  他大喜过望,手足并用,掩入洞府之内,再看瀑布垂帘,巧夺天工,这座洞府够得上“诡”而又“秘”。

  往里急行一阵,他的心情愈发不稳,此时垂乳怜怜生光,洞府纤尘入目,忽见洞中一精巧的洞室,外挂珠帘,挡住去路。岳霖逼不及待的闯了进去。

  虽知放眼望去,他几乎叫出声来,好半晌愣在原地不动,只见洞内石桌、石椅、耀眼生光,一张石做的石床上,赫然躺着红妞,她似乎睡着了。

  战战兢兢地岳霖踽踽地行动着,“生”“死”之谜即行揭开,他反而毛骨悚然,怔冲不已。

  终于走到了石塌之旁。

  红妞眉心紧蹙,气若游丝,虽然未死,却也危险到了极点。

  岳霖已得武学真传,宁神注目,已看出红妞被一种极高的手法制了穴道,心忖:“必然是宝贝所说的白晃晃的高人救了她!显然那高人制住她穴道,再设法医救……”

  思念及此,岳霖呼道:“你是那位前辈呀?”

  连呼喊了三四遍,只有石壁回音,臆测中的高人并未现身。

  他陡在闻到一股极浓厚馥郁地酒香,那酒香敢情发自红妞之口,再一注目,红妞胸衣是蔽开的,里面露出薄如蝉翼的亵衣,亵衣乳白色,隐隐鸡头微挺,那诱人的两点红玉,微微地还在颤动。

  这香色的撩人。却带给岳霖更深沉的痛苦,岳霖感到自惭,默默地道:“害得你太苦了……”

  又而发现一件令他不安的事。

  洞顶一束琪草,“滴滴”“打打”的流着清水,那清水恰恰滴在红妞的左脉门上。

  他试了试那点滴之水,冰凉,本能地将红妞左臂移了过来,忖道:“人在危急中,怎能浇这冷水?”

  他黯然坐在她的身旁,一面祷告,一面沉思,祷告那高人快来吧,沉思她会不会得救?

  他极端复杂的心绪,使他忘记了时光亦已临夜,他赫的一惊:“该通知下宝弟小莺了?”

  谁知走出洞口,猱行过瀑布,只有淡淡地新月,空谷地猿啼,那里还有宝贝同小莺的影子?

  岳霖垂头丧气的转回洞室,不料须臾间,红妞花容如纸,呼息已停!

  他颤抖地拉着红妞的一双逐渐冷却的素手,痛心到极点,他只有泪如泉下。

  好半晌他才想到该以功力替她疗伤啊!

  他双手缓缓地推动着红妞酥胸,同时口对口的把“水火既济”真气波波贯人。

  顿饭光景,红妞的心脏有了起动,但身子依然是冰冷的,脸色却越发惨自了。

  不知经过多久!心里俱碎几已瘫痪在红妞身上的岳霖,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长叹!

  他惊而却顾,一位四十来岁,身着黄衫儒服人物,正双目炯炯,神威逼人,向他凝视。

  岳霖忖知来者是救红妞的高人无疑?

  他刚想发话,那黄衫客肃容说道:“小兄弟!你太莽撞了。”说着探手抵住红妞顶心的“百融穴”神态更加严肃地道:“天意!天意!你竟然误打误闯进了我的别有洞天,又自分救人,将此姑娘的左手移开,可知道!可知道……唉……那琪草滴水,震动脉搏,才不致使她血脉凝滞,绝气身亡啊?”

  岳霖吓得一楞,“噗咚”跪在地上了。

  “我……我又害了她?”

  “不假!愚兄也徒劳往返,虽是寻山探谷觅到了解救之药,已然于事无补了。”

  “前辈有没有万一之法?”

  “有!太渺小了!”

  “小子负她过甚,宁愿代之以死,倘有救她之策,刀山鼎镬,在所不辞!”

  “你……你先到丹房去一趟。”

  黄衫客说罢以目示意,指向石室的右上角,岳霖见里隆然突起,像是多出一块石壁。

  又闻黄衫客说道:“可以臂力推动突出石壁,即可现出丹房,记住!在正中神案上有一三寸高压瓶取来备用……”

  岳霖唯唯而去,他忖知玉瓶关系红妞的性命了。

  照着黄衫客的指示,一推那突出石屏,果然“轧轧”声后,石屏一转,现出一条甬道。

  他见正中桌上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的器皿,注目检视,果然发现了黄衫客描述的玉瓶,他忙不迭的取到手内,却见桌后神幔,被自己随行风力,牵动一角!

  虽是一转眼间,他看到神幔后供了张女画像,女像云鬓高髻,美艳照人,他赫的一惊,这女像怎的似曾相识!

  他小心的捧着玉瓶折身欲去!但那女画像的低颦浅笑,绝世芳黛,依然在脑中泛起,她像红妞吗?不!像小玲?不!

  “唔!”岳霖心巾怦然一动,他想起来了,是那女画像的红唇,与遗失的红唇图上的红唇一样,俨然无二。

  潜意识使他再次转回了神幔,轻挑幔布,岳霖失声大叫,太像红唇图了……还有!那女画像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情。

  像慈母凝视着她的爱儿,像慈母关心着游子的归来!

  那眼神是慈祥的,和蔼的,但也凄楚的。

  岳霖突感脸上一凉,不知何时流下泪来,为什么流下泪来呢?!他黯然叹道:“岳霖啊?你想到那里去了?……”默默地转回甬道,他更加对红妞感到歉仄。

  匆匆地到了黄衫客跟前!

  黄衫客冷冷说道:“小友!你看过画像了?”

  岳霖诧异地点了点头,忖道:“此人的目力好尖锐啊!”

  黄衫客无比严肃地道:“太大胆了,要知画像是我的最大秘密?”

  岳霖惶悚不安的把头低下,心说:“真的太荒唐了!”

  黄衫客突然一叹,眼角含着热泪道:“唉!也好!假使愚兄死不了,倒不如把这件事向你说出,也算得一知已,一吐为快!哈哈哈……”凄厉地笑声,使岳霖愕然怔住,他欲说无言,内心里起了好几个疑念。

  “死?”——他怎会提到这个字?

  “知己?”——萍水相逢的人,他会对自己视同密交?

  “女画像?”——究竟关于何等秘密啊?

  黄衫客似是看透他心意,道:“办事要紧,将来?看机缘吧!”

  岳霖止不住问道:“前辈方才的口气,好像是……”

  “哈哈!”黄衫客惨笑一声道:“是不是认为我说话不大吉利?唉……”幽然一叹,续道:“要知你取来的玉瓶,内装我多年心血炼焙的珍贵丹丸,这些丹丸可补助功力,使我半月内勉强熬得过去,或许这姑娘就有救了!”

  岳霖不解地道:“敢情前辈要拚耗功力,使红妞姑娘十五日不死,但……但半月后呢?为何必需半月?”

  黄衫客道:“救她性命之处,来往亦需半月,倘半月你不如期赶回,不但红妞无望,就连愚兄也难保命在!”

  “前辈!你……”

  “谅来小友武学造诣不浅,难道不懂得以功力济人之困,到了极致之时,如无外援,会窒息而死的道理吗?”

  岳霖恍然道:“那末前辈是冒着生命危险等我前来了?可是……我到何处才能挽救红妞之危?”

  “去找笑面阴魔!”

  岳霖机伶伶打个冷颤道:“笑面例魔……他!”

  “他有毒龙丹可医死人活白骨!”

  “毒龙丹?”

  “毒龙丹乃笑面阴魔视如性命之宝!”

  “笑面阴魔一向心黑手辣,他肯施舍于人?”

  “一半要靠造化,一半凭着愚兄的面子!”

  “前帮究竟是谁?”

  “你可向笑面阴魔提出‘幽宫解围人’五字就可以了,其他的?不问也好!”

  “小辈何处去寻笑面阴魔?”

  “武当山或有踪迹!”

  “我去武当山?”

  “说起来冥中自有安排,此次红妞姑娘受伤,愚兄奔走山川崇岭,寻得所需疗伤药材时,无意中碰到了笑面阴魔,是他告诉我去到武当山找太真子算帐!”

  “敢情前辈与笑面阴魔渊源非浅?”

  “这倒谈不到!但我有恩于他,却是事实!”

  “唔!倘他不在武当呢?”

  “小友!”黄衫客黯然叹道:“那就是天绝我红妞姑娘了!”

  岳霖惴惴地道:“即使见以笑面阴魔,他若不赠毒龙丹又当如何?”

  黄衫客沉吟片刻道:“大难已临,强求无用,宅地仁心,人定胜天,哈哈,只有尽其在我了!”

  岳霖一听话音,忖知黄衫客舍身救险,毫无把握,他本想将结仇笑面阴魔之事说出,但一转念,大有不必,何苦再叫黄衫客担上一番心事?

  他暗中下了决心,反正要找笑面阴魔了断亲仇,杀敌索丹,抑或为丹殉身,也算对得住红妞了。

  转念至此,一揖到地,激动地道:“大恩不言报!小辈岳霖就此叩别!”

  黄衫客喃喃地想说些什么,但他终于袍袖一挥,背过脸来,像是有何难言之隐。

  岳霖虽揣度出他心意,唯半月行程,来往千里之途,不敢再事耽搁?

  依依不舍地双手一拱,道:“前辈放心,人在丹回,人去丹没,区区岳霖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哈哈哈……”

  激昂地笑声带走了岳霖!

  黄衫客蓦自心中一动,暗道:“岳少侠语气悲壮千万别一语成真啊?”

  他呆望着岳霖逐渐消失的背影,他想挽留住岳霖再说什么,但他终于把话咽住。

  岳霖离开了别有洞天,恨不得胁生双翅,顷刻飞往武当,他忖知半月期限太短了,“分”“厘”“毫”“丝”都关系着两条人命!

  他要争取时间,以时间换取生命,他踏着茫茫月色。直如星殒般,狂奔!飞驰!

  天光破晓时,他约摸走了五十余里山途,他依然不顾辛劳的急往直前,忽然下山道上,有儿位可疑人物阻住去途。

  岳霖凝眸望去,只见四名奇形怪人,头冠铁盔,身披铁甲,面分金银铜铁四色,正向着自己指手划脚,窃窃耳语。

  心中恍然一动:“宝弟弟所说穿铁衣服的人,莫非指的他们?”

  此时人已逼近尺咫,岳霖陡见四怪人倏地一分。其中铁面怪人踞立道中,“呵呵呵”三声冷笑。

  岳霖赫的一怔,看样子是冲着自己而来,决无疑问了。

  果然那铁面怪人发活道:“哎!奉令主之谕,还不来手被擒,等待何时?”

  岳霖见他来势汹汹,先把下盘一稳,道:“令主是谁?少爷与你等无冤无仇啊!”

  铁面怪人狂傲地笑道:“红唇令主,令下如山,你就认命吧!”说着两手一搓,“轰”的一声攻出一团薰掌飚。

  岳霖脑子电转:“红唇令主?红唇令主?是不是与遗失的‘红唇’图有关?”

  转念间!掌风势若奔雷,已然波及当面,岳霖也是恨他过于蛮横,登时双肩一晃,“水火既清”神功暗藏两臀,“左龙”“右虎”一式单鞭,泼刺刺那招“亡魂散魄”抡掌拍出!

  “砰”的一声,宛似晴空雷震,只见沙石蔽天,林业簌簌飞舞,双方都不禁倒退了数步!

  铁面怪人急念:“这娃儿果然名不虚传。”

  岳霖忖道:“此人功力太也了得,再不见机逃走,四人齐上,岂不误了武当行期?”

  一念至此,岳霖突发龙啸,以进为退,虚晃一掌,趁着铁面怪人分神顷尔,一式“魅影魑烟”早已飞出十丈开外。

  后面四怪人咆哮声中追来!

  但岳霖这手骇震武林的轻功交替展出,饶他四怪人来头再大,也只有望尘莫及了。

  四怪人望着岳霖的身形消逝,怪脸一阵红,一阵白,似是说道:“凭我等四将军之后,居然叫位胎毛未退的娃儿跑掉,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四怪人正在相顾无颜之时,林壑内一笑长空,缓缓地走出一人,那人黄眼珠,尖削下颏,奸白脸,他不是别人,正是储心积虑欲致岳霖于死地的铁掌邬良。

  敢情铁掌邬良携子邬善,潜伏长安,凭藉着“红唇”图之威,竟在九幽帝君庙所举行的武林大会前二日,将站殿四将军带走。

  他当时的打算,认为笑面阴魔所以不敢来九幽帝君庙,主要的是顾虑“金面”“银面”“铜面”“铁面”四位站殿将军,如果四将军离开,说不定笑面阴魔会闹它个人仰马翻。

  果然,落得坐山看虎斗,不管那方得胜,总减少未来凭“红唇”图急霸武林一分阻力。

  不料岳霖也到了九幽帝君庙,更感骇异地!岳霖的武功居然登峰造极,将予会之人,不分正邪,打了个落花流水。

  他固不知岳霖遇骷髅叟那段异遇,但他恐慌了,一旦岳霖知道害他父亲的真象时,岂不后患重重。

  因而他隐在暗中观察动静,他见到岳霖失手被鬼爪子郭灵所擒,于是率同四将军既小淫虫邬善尾随其后,到了葫芦堡附近。

  此时铁掌邬良步似沉宙的由林壑内走出。

  他心里想:“一错再错了!早知岳霖在葫芦堡不死,就该率同四将军要人,相信合同四将军之力,鬼爪子郭灵何惧之有?”

  铁掌邬良愈想愈气,手指着四将军喝道:“本令主早已料到葫芦堡起火,必有蹊跷,是以才命令尔等搜山,同时本令主一再强调,那岳霖武学造诣极深,决非等闲,不可过于大意。谁知尔等竟把本令主法谕视同耳边风,今虽堵截住岳霖,却依然叫他逃去嘿嘿!罪该万死!罪该……”

  铁掌邬良第二句罪该万死的“万死”二字,陡然收住,他骇异?往日凭红唇图说东指西,四将军从不敢皱眉,可是今天——

  只见四将军一脸肃容,冷冷地向他狞视。

  铁掌邬良暗自一惊,语气一改道:“哈哈!这也难怪了,堂堂的九幽帝君座下的四将军,岂能以多为胜!以多为胜啊?哈哈!”

  金面将军冷笑声说道:“姓邬的!如你不是邬善的老子,早就把你宰了。”

  铁掌邬良冷汗直流,还未来及说话,银面将军阴恻恻地接道:“我看你还在鼓里呢!老实说阻截姓岳的娃娃,不是为你,而是奉了新令主之命!”

  铜面,铁面,二将军同时狞笑道:“令到如人到!尊驾既然失去了红唇图,嘿嘿!你就少作威作福吧?”

  铁掌邬良吓得胆裂魂飞,急忙向怀中一摸,果然红唇图不知去向?急忖道:“听四将军称善儿为令主,莫非红唇图被这兔崽子偷去了……”

  记得昨夜在林壑睡觉时,善儿曾撒娇耍痴,躺在自己怀里死磨,还用说?准是兔崽子作的手脚无疑了。

  他转念至此,气得“畦呀呀”怪叫,但他看到四将军四付冷漠的脸,一腔怒忿,化为冷气,直凉透脚心。

  此时传来小淫虫邬善话音:“四将军!还不随本令主走吗?”

  铁掌邬良指着半掩树林后的儿子骂道:“好兔崽子!不把红唇图拿来,小心你的命!”

  小淫虫邬善居然面孔一板道:“我说是爹!你可要放明白些,再要口头不干不净,儿子可宽恕老子四将军却不能不卫护他们令主啊!”

  果然四将军同声喝道:“姓邬的!污辱咱们令主就是等于看不起红唇图;红唇图代表着九幽帝君权威,哈哈!尊驾担当得起吗?”

  铁掌邬良气得眼泪往肚子流,心说:“我的天!敢情这群人认图不认人,幸好红唇图落在儿子手里,不然!老命非断送不可!”

  他愈想心里愈寒,说话的声音不敢再倔强了。

  “善儿!究竟是什么意思呀!”

  “少爷要跟小玲乐乐!”

  “那也犯不着偷红唇图啊?”

  “我打不过小玲,只有仗着红唇图叫四将军帮忙了!”

  “你千万别忘了红发仙姬卫嫦娥?”

  “别说红发仙姬卫嫦娥不一定是小玲的娘?即使是真的!哈哈!少爷有四将军护驾,怕得谁来?”

  “好!好!好!”

  铁掌邬良赌气的道:“老子答应你跟小玲的事了!快把红唇图拿来。”

  小淫虫邬善道:“没那么容易!等少爷把好事完了也许有个商量,再说有红唇图四将军甘为效命,人见人爱,真要还了你不心疼吗?”

  铁掌邬良气得两眼直翻,道:“你年纪轻,怎懂得红唇图的运用,快还我!快还我!爷们还要对付岳霖呢?”

  小淫虫邬善放纵地笑道:“放心好了!那姓岳的我早已看清,他正是满春园夺走找爱人红妞的小子,别说你要找他麻烦,少爷又能眼里放着砂子吗?嘿嘿!一待咱同小玲泡上几天,管保将岳霖的脑袋提了来!”说着趾高气扬地脑袋一晃,向着四将军三角眼一睨,叫道:“哎!快跟本令主来!”

  四将军齐声呼了句:“遵命谕!”

  于是拥着小淫虫邬善向一山道走去。

  铁掌邬良不胜感慨,油然产生了个不良预兆。

  “天哪!一生作恶多端,藉力杀人,这‘报应’二字,敢非要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

  他转念至此,不禁栗然!一面跟在小淫虫邬善身后,一面又发生奇想:“往后请学究们多替他读几本孝经吧?唉——”

  口口口

  且说岳霖星夜奔驰,于第五日的傍晚,到达了武当山。

  武当山山势峥嵘,枫林若醉,景色极为宜人。

  在山顶上赫然有一座气象万千的祖师庙,这祖师庙金碧辉煌,相传武当派祖师达摩老祖就证道于此地……岳霖已接近庙门,他有些忐忑不安,忖道:“太真子曾以笑面阴魔视我,怎可冒名求见?”

  超趄间!忽然兽环红漆庙门呀然而开,顿时走出十数名面色凝重的道人来。

  先是一干道人垂手恭身站立庙门口将身形停住。

  岳霖暗自诧异!看样子像是太真子送客,却为何表情那样沉重呢?

  只闻那虬髯道人笑如鸱哭的说道:“太真师兄!生死击于一念,尊驾要从长考虑了。”

  太真子一声“无量寿佛”道:“亏你也是崆峒一派之长,居然说出这等话来?金蟾师兄!哈哈!道不同不相为谋,恕贫道不送了!”

  说罢敛眉稽首,算是送客。

  金蟾真人蟹色脸微微一红,旋而朗声笑道:“师兄执意如此,我们就在‘回头’峡相见了?哈哈……”惕厉刺耳的笑声中,金蟾真人疾如鹰隼般往山下驰去。

  岳霖正在揣摩二道人话意,不料太真子一声断喝:“何方鼠辈,赶快现身?”一掌向隐在一排垂杨后的岳霖劈了过去。

  岳霖闪身让过,急念:“这杂毛太无礼了?无怪骷髅叟伯伯要我杀死这干人?”他不由冷笑一声,道:“太真子!你也太狂妄了!”人已由柳林处洒步走出。

  双方一照面,岳霖功力暗藏双臂,本认为太真子必然还把自己当作笑面阴魔,免不掉一场凶杀?

  不料太真子口宣道号道:“原来是岳少侠,恕贫道无礼了!”

  岳霖反倒一愣,也双手一拱道:“前辈何以口吻大变?”

  太真子肃容说道:“个中另有原因,如不嫌小庙湫溢,愿为一谈!”

  岳霖正要由他身上探询笑面阴魔下落,闻言暗喜,连说:“打扰前辈了!”

  两人并肩而人,岳霖一进厅门,更加感到武当派不同凡响,只见两廓之下,数十名道人稽首垂目,状极恭谨,武林帮派门规之严,令人不敢侧视。

  沿途行来,韦陀殿的宏伟壮丽,灵官殿的煞气慑人……使岳霖油然产生种慎惧而肃穆的交杂感情。

  半晌!到了座隐秘却宽敞的云房,太真子肃容而入,分宾主落座,小道童献过香敬后,岳霖天真的说道:“前辈!不把我当成笑面阴魔?”

  太真子老脸一红,讪讪地道:“恕贫道过去无礼,少侠非但不是笑面阴魔,而且与笑面阴魔有着切齿之恨!”

  岳霖心怀大度接道:“前辈何以得知?”

  太真子幽叹道:“在九幽帝君庙外少侠被鬼瓜子郭灵擒获的第二日,那华山派的铁拂禅师处有了大变……”

  岳霖不禁问道:“这与在下是否笑面阴魔何关?”

  太真子不胜感慨地道:“真的笑面阴魔到了华山,竟然将华山派的成代祖师牌统统携走,由此推度,如笑面阴魔是少侠,除非有分身之术……”

  岳霖恍然道:“但那笑面阴魔取走神牌,用意何在?”

  太真子叹道:“祖师神牌乃一帮派之精神主宰,丢掉此物,犹如将该帮派给扫了!”

  “呃!”岳霖讶声惊道:“魔头是何目的呀?”

  “令华山派归顺魔头!”

  “谅来华山派不会屈辱于邪魔歪道?”

  “诚然!”太真子话音一顿,续道:“华山掌门只有前往‘回头峡’了。”

  “回头峡?”岳霖心头砰然一动道:“方才小子在庙门听到那虬髯道人提过这三个字!”

  “哈哈哈!”

  太真子突然耸声狂笑,但那笑声极为悲厉慑人。

  岳霖骇然问道:“前辈何故发笑?”

  太真子一脸肃容地接道:“岳少侠!唉!回头峡乃笑面阴魔盘据之所,魔头相约回头峡目的,是排除异己不成,则不惜大造杀孽!”

  “但……”岳霖似有所悟地道:“但前辈何以也要去回头峡?”

  “岳少侠!”太真子紧紧接道:“说来也是惭愧,笑面阴魔于昨夜深入敝观,也将贫道历代祖师神位掳夺而去!非仅此?就是远在天山,峨嵋等派的祖师神牌,他也是依样葫芦,取到手中。”

  “唔!魔头用心也太阴险。”

  “是以上次在九幽帝君庙之武林大会,中途生变,也正是因此而使其他帮派未能参加!”

  “那位虬髯道人呢?”

  “独他例外!他……他是崆峒派掌门金蟾真人。”

  “金蟾真人奠非敢与笑面阴魔有了勾结?”

  “少侠料得不错,金蟾真人为虎作伥,居然四处游说,想叫贫道等人归顺笑面阴魔!”

  “谅来前辈也是和铁拂禅师一样,与魔头周旋到底了?”

  “贫道即口以飞鸽传书,联络各帮派及武林正义之上,赴回头峡作一了断。”

  “……”岳霖沉吟片刻道:“笑面阴魔既然到贵观偷得祖师灵牌,他的真面目?他的行止?敢请前辈一示?”

  太真子眉头紧蹙道:“请少侠勿要见笑,本观叫他闹到天翻地覆,贫道及各代弟子,依然未看清魔头怎的个长相,至于他的行止……唉!来去如风,诡谲莫测,只可以神龙见首不见尾比喻了。”

  岳霖闻言一楞!心说:“糟了!半月之期,已逾五日,连太真子都不知笑面阴魔藏身之地,到那里索取毒龙丹呢?”

  他转念及此,不禁星眸喷泪道:“如此说,小辈无法找到笑面阴魔了?”

  太真子叹道:“想来岳少侠与笑面阴魔仇恨必深,但请少侠务要记住,那么魔头非但功力了得,尤其心机之险,更加不可等闲。”

  岳霖感动地道:“谢谢前辈了!但小子除了要报杀父之仇,还得在魔头身上挽救两人性命。”

  太真子见他剑眉紧蹙,一脸忧思,身为一派之长,也不便打探对方隐私,沉吟片刻说道:“小侠如果必需访寻笑面阴魔,倒不妨往草店找一找金蟾真人!”

  岳霖惊喜地道:“金蟾真人知道魔头的住址?”

  太真子颔首道:“相信他会晓得,不过……”

  “前辈有话请当面讲!”

  “金蟾真人心地之险,决不输于笑面阴魔,你真的见到此人时,少侠切要防他的诡计,尤其那只‘金蟾’……”

  “金蟾是何物?”

  “是只双条腿的蛤蟆形暗器……”太真子语气稍缓,想了想道:“那金蟾三寸大小,乃一种五金混合物制成,可攻敌,亦可诱敌,金蟾全身有三十道针孔,每个孔中藏有三根‘丧门’钉,一旦身子碰到金蟾,暗簧引动,丧门针便会像前雨飞蝗也似,射中敌人,如无金蟾真人独门解药,三个时辰内必死……”

  “多谢前辈指教,但前辈所云草店访到金蟾真人一事。我想草店乃一大镇,究往何处寻找呢?”

  太真子忖思有顷说道:“这却是个难题,但那金蟾真人在敝观时却说过在草店逗留一夜,第二日转往他处。”

  岳霖道:“他可能住在草店的客栈?”

  “这倒是个好的线索。”

  “后学告辞了。”

  “慢着!”太真子拦住岳霖已起之身,神态极为凝重地道:“岳少侠记得九幽帝君庙手刃笑面阴魔一事吗?”

  岳霖愕然地点点头道:“岳学至今犹感不安,那干人实乃笑面阴魔以毒药麻醉的武林同道。”

  太真子叹道:“说来真也造化弄人,这群屈死的武林人氏,均皆白道上渊源极厚之人,笑面阴魔借刀杀人,已然将这笔帐落在少侠的身上了。”

  “前辈是说……”

  “现黑白两道秘地结合,大撒武林帖,非要得少侠而甘心,所以少侠今后行动,万要小心。”

  岳霖骤然一叹道:“这真是始料非所及的事。”

  说罢双手一拱,黯然地离开了云房。

  太真子送他走出祖师庙,免不了又叮嘱一番,岳霖一揖而别,同时心里面却泛起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以太真子的为人说,当不失为侠义二字,况他也是笑面阴魔生死仇?但又怕骷髅叟所嘱杀尽八大掌门人,看来难予以慰死者了?

  由而又联想到找红颜仙姬卫嫦娥一事,骷髅叟所约取发不成,代之以头,好歹不能再使义伯九泉下失望。

  他一路行来,他一路打断这翻来覆去的心头事,他不禁幽然一叹,但见草店已逼临面前。

  草店也算湖北有名的小镇,离武当山二十里之遥,此时天色已过亥时,心想:“先认明各家客栈位置,入夜再相机访寻金蟾真人吧?”

  于是勘察好路途,乃在一家名叫“高台”的客栈安身,那店小二替岳霖安排下房间却道:“客官,草店的美酒,名传遐迩,何不弄上两杯解解旅途劳累?”

  岳霖一看时间并不太晚,心说:“喝点酒解解烦也好……”

  随叫店小二烫了壶烧酒,一人闭门独酌,不觉目转星移,街上传来“卜卜卜”三更的梆子声。

  岳霖见夜静更深,不敢怠慢,悄悄地打开了后窗,一掩身电射而出。

  他轻功何等了得?瞬间踏遍了草店的所有客栈……但他失望了,并未发现金蟾真人的行迹。

  岳霖闷闷地转回了客室,忽见桌子上金光一闪,一只三寸大小的蛤蟆形玩具赫然入目。

  他本能地伸手去取,油然一念袭来,这金蛤蟆不是太真子一再叮嘱的金蟾真人暗器吗?

  敢情金蟾真人来过这里?

  金蟾真人将此暗器放于桌上是何用心?

  岳霖因警觉在先,不敢过于接近蛤蟆暗器,同时忖道:“金蟾真人要害我了?他必然隐在附近……”

  一念未已,后窗无风自开,一虬髯道人以“无形潜影”轻功,飘落屋中。

  岳霖一打量正是在武当山见过的金蟾真人,心头砰然一震,不自觉的后退两步,蓄势待敌。

  金蟾真人冷眼一觑,大模大样坐在对面一张椅子上,说道:“姓岳的!要不要见笑面阴魔?”

  岳霖脱口一声惊呼道:“正要见笑面阴魔,但你怎会知道?”

  金蟾真人冷冷地道:“别的少问!如果想见笑面阴魔,可持此信物去!”说着一指桌上的“金蛤蟆”。

  岳霖脸一沉道:“在下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想藉此暗器伤我?”

  金蟾真人倏地振案而起,脸色数变,但旋而诡笑一声又然坐下道:“八成太真子那老不死的告诉了你?”

  岳霖严肃地道:“姑不论何人所告,但我知你这蛤蟆暗器里藏有不可数计的丧门钉!”

  金蟾真人和蔼地道:“岳少侠!呵呵!先请落座,有什么事慢慢谈何访?”

  岳霖忖道:“可别上了他的圈套啊?”

  又一转念,自己太胆小了,坐一坐怕人了吃人不成?

  于是岳霖坐于相对的一条椅子上,但他“水火既济”神功内调,却未敢一时大意。

  金蟾真人颔首笑道:“你是不是认为贫道来得太突然?”

  岳霖正颜说道:“尊驾有话直说吧!”

  金蟾真人眸子一转,续道:“小侠于九幽帝君庙格毙数十名武林高手,可说一举成名!哈哈!一举成名了。”

  “道长!”岳霖问道:“你说这话是何用意?”

  “哼哼!”金蟾真人阴恻恻地接道:“可知崆峒派的弟子也变相的死在娃娃之手?”

  “是他等被笑面阴魔迷去本性,人鬼不分,岂能怪得在下?”

  “说来轻松,可知血债血还?”

  “敢情你要寻我报仇?”

  “不但崆峒派找你报仇!就是天下武林,也势必杀尔后甘心。可是……可是现在却用不着了。”

  “道长说话太也莫测高深。”

  “嘿嘿!”金蟾真人倏地目透杀机道:“有笑面阴魔找你算帐,还用得着本掌门以及其他黑白两道吗?”

  岳霖闻言反而冷笑道:“别说笑面阴魔找我算帐!就是他不找我,小爷也要千里寻仇,誓砍他头!”

  “小娃娃!”金蟾真人讥讽地道:“未免口气大一点吧?”

  岳霖胸脯一挺道:“大不了是个‘死’字,小爷岂会被他的虚名头吓住?”

  “嘿嘿!有志气!有胆量!但你要知道,笑面阴魔已然铺下天罗地网,恐怕尊驾与笑面阴魔缘见一面,已然死在他手!”

  岳霖不由一楞,忖道:“好厉害的笑面阴魔?原来他已经注意到我……”

  金蟾真人似已看透岳霖心意,又逼上一句道:“笑面阴魔是何等人物?怎能容你在九幽帝君庙杀伤他手下?且以布招招谣过市?”

  岳霖谔然问道:“这些事他都知道?”

  “别说笑面阴魔党羽遍天下,就是本掌门人的弟子,也不会放过你这被画影图形的狂娃!”

  “画影图形……”

  “嘿嘿!凡与笑面阴魔谛结盟交的武林道,都有一图在手,相机擒人!”

  “那么牛鼻子也是因此而来?”

  “本掌门方才已然说过,既有笑面阴魔出头,用不着老人家麻烦了。”

  “但你来此目的何在?”

  “带娃娃见笑面阴魔啊!”

  “走——正合少爷心意。”

  “慢着!”金蟾真人诡笑一声,道:“你也该给本掌门个面子!”

  岳霖似懂非懂地道:“你要什么面子?”

  “自缚手足,由本掌门挟持而去!”

  “哈哈!”岳霖冷笑道:“休想!除非……”

  “嘿嘿!”金蟾真人两声冷哼,打断了岳霖话音,道:“本掌门早知你手下不含糊,所以才亲自出马了……”

  岳霖剑眉一挑道:“难道少爷会怕你不成?”

  “莫非你要动手?”

  “少爷本不欲杀人,但你逼人太甚?”

  “嘿嘿!晚了!”

  “晚些什么?”

  “请看——”金蟾真人说着一指桌心“金蛤蟆”,岳霖赫然一震,敢情这“金蛤蟆”忽一摇晃的朝他身边移来,他方感不对,那“金蛤蟆”轧的一声,疾如电掣般腾空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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