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玉和绣纹双双隐立树萌后面,过了一刻,见斗场中自魏君豪率着欧琼妮,和魏燕现身之后,便停止了拼斗,而且似乎正在谈论,但又没听到大声争吵,却不知是谈判,抑或评理,她们深恐温慎芳被众人包围会吃亏,于是双双肩步提身,向场中跃去。
这时,入云龙魏君豪正言道:“温姑娘真是福缘奇佳,受艺于那两泣前辈,所具武学虽不能首居江湖,也可算得第二流了,恐怕老朽也挡不了你二十招呢!不过,前往桃花源,斗斗那些三四流魔头,我还撑得住。”
温慎芳见这场仇恶已化干戈为玉帛,并且又多了几个前辈相助,心中好不欣奋,方当客套几句,偶然侧首看见,仲玉和绣纹,双双纵驰而来,更是惊喜欲狂。
当即也没回答人家,顿扭娇躯,点足腾身,宛如一只人群孤雁,疾向仲玉扑去,口中则大声娇呼道:“玉哥哥……追得我好苦啊……”鹂音回荡之中,人已扑至仲玉身前,但她犹来煞桩驻步借着冲力硬往他未婚夫婿怀中投去。
仲玉见她亲热激动得如同久别的骨肉,也深深为之感动,同时也由于浓情蜜意,爱到极度,忙张开双臂,把温慎芳紧搂入怀中。
两人这一番骤然温枕,竟没顾得土堤上,有多少只眼睛在瞧着,尤其把绣纹冷在一边,确显得太过火了些。
因此绣纹站在旁侧,秀目蕴含着被抛弃,而幽怨的泪光,无可奈何地望着这对大胆行为的璧人,心底里却涌起层层醋浪,好不酸楚,她已然明了一切。
少顷,仲玉惊见绣纹在旁,俊面绯红,忙推开温慎芳,不自然地笑了笑,嘴趋近温慎芳耳边,轻声道:“刚才这举动,当着许多人,真是糊涂……这便是绣纹姐,快去见过。”
温慎芳闻言,红霞满面,连粉项也红了,芳心像作了亏心事似的,猛跳不停,暗自悔恨不已,把头低得好紧,不敢抬起来,真是爱情冲动竟忘了,还有好多眼睛正在瞧着,当着别人犹可,却当着先入为主的绣纹,这岂不是很糟糕的事?是以,温慎芳,只是羞怯的站着不动,低着头甩眼睛余光,偷偷向绣纹瞟看,她这才看清绣纹的容貌峨嵋,风眼碧鼻,菱唇,瓜子形脸蛋,无不均称姣美,尤其一身浅绿衣袄,衬托出婀娜的身材,绿帕包头,肩插长剑,便显出一种英武而高贵的气质,也不由暗地夸赞……
她偷瞧了一回,心下徘徊,不去见见礼,说几句话表示歉意的话,岂有不失爽朗,显得粗俗了,于是,莲步轻移,走到绣纹面前,微一裣衽,柔声道:“纹姐……原谅我温慎芳,适才当着你的面,由于喜极冲动,有失闺阁之态……以后尚希多予教诲……”
绣纹人本敦厚,天性温良,虽然她也深具嫉妒,芳心窃自不满,但,到底她有着宽大的胸怀,加以时常容忍人情上的缺陷,因而养成一种舍己顺人的美德。
今见温慎芳勇于自责,谐和人意,向自己已作礼貌上的致歉,适才内心涌起的酸楚,已消除了大半,尤其见温慎芳不但美艳,风姿绰约,而且武功还在自己之上,更是由衷婉爱。
因此待温慎芳语方毕,当即展颜侧然一笑,也回了一礼,答道:“儿女情态往往如此,这并不是太丢脸的事,芳妹不必在意,我虽然素性不敏,少读诗书,但对这方面,我是看得很淡,以后与找长处,就会了解我的为人了。”
温慎芳闻言心中说不出的感激,想不到久已抑名的绣纹姐,果真闻名不如见面,对自己表现得如此亲切和善,令人感到如临春风,难怪仲玉和六洞主,当她出走之后均对之念念不忘。
于是,娇羞地笑着道:“只要你纹姐不嫌我生长荒野,不似大家风范的女人,从今以后,我会仅守妇德,作你的好妹妹……”
绣纹听温慎芳之言,剖心向倾厚谊自己,顿时也为之大受感动。因笑道:“鄢绣纹命薄如纸,能有你这样一个艺容双绝,善解人意的妹妹,此生此世也别无遗憾了。”
于是两个开诚相见,便亲密地喁喁低谈起来,溶和在热忱的友爱之中,好象久别重逢的姐妹一般……
如此一来,倒把仲玉仍在一边了,但这种甜蜜的冷落,却是一般男人,希求不到的,服看一对未婚娇妻,相融相亲,心中好不快感,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至少往后在一起生活,不会发生龊龌,分裂家庭温情。
然而,尽管事实如此,可是温慎芳乃是未遵母命,所允从的婚事,回到“洞天别苑”之后,又将如何启口说明?如能获得母亲同意,还能皆大欢喜,欢聚一堂,万一不赞成?其后果又怎样使之圆满?因此仲玉已沉入既欣慰,且挂虑的矛盾之中,望着镜花照水的两个美人,尽在发呆。
他们三人各已进入不同的喜忧里,是以,那种玉树临风的静态画面,竟良久伫立不移,这情形看在入云龙魏君豪她们的眼中,被弄得莫明其妙,一个个在胡猜乱测,这突来的少年男女,与温慎芳的真实关系。
少顷,钟情楼主说道:“这两个少年男女,想必是温姑娘的同胞手足了。”
“谁说的!”幽灵宫主接道:“如果是她的兄弟姐妹,为什么不跟姐妹表示亲热,竟会投入兄弟的怀抱?看样子,分明是久别的小夫妻。”
入云龙魏君豪点了点头,也说道:“看那股亲密劲儿,实在不太像同胞手足……那少年男女必是云霄院主的公子,绿衣少女就是院主的千金。”
这三个老人纷纷猜测,而站在一边的五洞观音,和黑蝴蝶欧琼妮魏燕几个人,看到一对少年男女,那种春情沐浴的样子,芳心频频泛起,望樱不上渴的感应。
尤其,五洞观音思春已久,佳偶难得,眼看人家双双对对,想到自己扰是小姑独处,一份妒忌二分孤愁,所搅和的滋味,真使她们难过极了。
而那魏燕由于生理迟熟,对男女间的事,还不十分感到直接影响,但那黑蝴蝶欧琼妮,却现出了异样。
只见她脸泛晚霞,樱口微张,两双桃花眼,射出朵朵欲火,眨不眨的遥望着仲玉,虽然距离有三四十丈之远,看不真切这小狂物的英挺风彩,但是,从她的神色中,可以觉察她似乎已春心荡漾了……
这时,倏闻钟情楼主说道:“我们站在此地么?不如上前去看看,来的两个少年男女,是不是云霄的子女……我就不相信,她会有这样大的儿子和女儿……”
这老太婆是那种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格,她不见到事实,永远抱着怀疑,因此听幽灵宫主和魏君豪都说仲玉与绣纹,是云霄的子女,她一百个不相信,似乎已淡忘了伤徒之恨,此时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欲证实仲玉和绣纹真实出身。
所以,她话刚说完,身躯一起,已腾跃数丈,衣袂迎风,直向仲玉三人停身处纵去。
接着人影齐动,但闻呼呼声中,一群老少男女,也衔尾捷跃。
仲玉方站在那里眼瞧着绣纹与温慎芳二人发呆,陡闻丝帛破空之声,急忙行功侧身,启眼一看,面前两丈之地,已落定一胖老少男女,其中有的曾会过面,有的却非常陌生,而在陌生的面孔中,有一双欲爱闪烁的桃花眼,包含熟悉惊喜而贪婪的成分,向着他飞射。
这一下,他也不禁为之心动神移,暗道:“这女人是谁?一双眼睛好厉害!恐怕是个玩弄男人的女狐,我倒要防她一着……”
那眼飞欲爱的女子,乃艳名满江湖,以色艺著称川湘的黑蝴蝶欧琼妮。早先由于距离太远,只见到仲玉模糊的美姿,如今毗近一看,不但是生平仅见的美男子,而且其气宇风范,隐露出任何女人难以抗拒,而被吸引的魅力,于是也忖道:“这小男人果真是十全十美,可追女人的魂?……不管他与这白衣少女,是不是小夫妻,也不管他是不是云霄女魔的爱子,值此机会难逢,奇缘不易,我必须设法和他亲近亲近,方不愧我这一生……”
此刻,陡见魏燕钻出人群,巧小身影一闪,欺近仲玉一丈,仲玉一指,娇喝道:“你又来干什么?上次路过此地,有心欺负我,亏得你的腿长,没给捉住,今天姑娘可不饶你了。”
魏燕如此一吼,顿把众人弄得莫明其妙,连仲玉自己也被愣着了,心想:这又是一场错误的麻烦……
此外诸人在迷惑之中,各自纷纷暗里奇诧。
绣纹和温慎芳暗道:这场是非又是怎么起的,这冤家儿时会跑到此地来惹麻烦……
幽灵宫主和钟情楼主,心忖:这两个孩子会是云霄的骨肉,若然,还真是好福气!人不但长得英挺俊美,资色不凡,而且看他俩神光内蕴,英华照人,武功也必得他娘的真传了,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五洞观音也秀目射出惊疑的光芒,望着仲玉,暗想:他不是玉面神童么?确实是个到处捣乱的家伙。上次我们五人围着他,用五形梅花连环阵,没有把他制住,今天可再不能让他逃跑了……
这绿衣少女姿容绝世,看样子武功必不弱,如果要斗起来,恐怕很难达目的……师傅怎么会不在意捉住他们呢……
入云龙魏君豪听女儿一声叱呼,顿时记起半月前,黄昏时分大闹“红柳深苑”的事,似乎就是眼前少年所为,看其衣饰相貌一点也不差,但奇怪他竟是云霄院主的儿子,因此巨目如电,朝仲玉上下打量不休,似是而非认不准确。
少顷,又闻魏燕喝道:“你这不识羞的臭男人,那天傍晚那么凶,今日怎么了,看我们有这么多人,害怕了么!贱生贱养的……”
“丑丫头,闭住你的臭嘴!”仲玉一声大喝,凤目飞射火焰,如同两柄利剑刃,直看着魏燕,而那小丫头,竟被他一喝,顿即噤着寒蝉,被唬得不敢吭气了。
仲玉原本对这场是非,不甚清楚,愣了半天也摸不着头,想到这又是玉面神童文子正所为,方想启口说明一下,但魏燕已先开口,而且连骂他是臭男人,贱生贱养的,他生性最重偏常,人家伤他的父母,焉能压得住心火上冲?当即接道:“你耳不聪眼不明,认清人没有?胡说八道好不知耻的丑八怪……”
这几句如同刀砍斧劈的话,对一个初解人事的少女,可经受得起,何况当着许多人面前,是以,早先骂一声丑丫头,已然芳心欲醉,几乎要哭了出来,接着又骂她不聪明还不说,竟骂她丑八怪,在女人来说,不管丑不丑美不美,男人骂她们丑,总比挖她们的心还痛。
因此,痛恨交织,泪流满面,一声娇啼,两手掩面,侧过身去,嚎道:“爹呵……他骂我是丑八怪!您还不打她一顿……上次掴我一耳光也是他……这臭男人……呜呜……”
边说边嚎,之后竟自大声哭泣起来,真是满腔愤事,尽在哭声中,女人就是这样,不得已惟哭而已。
入云龙魏君豪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只是狠盯着仲玉,本来他想女儿出气,但是这纠纷的原因,还没水落石出,听着青衣少年之音,似乎不是其所为,再者仅骂自己女儿,一声丑八怪,固是有伤脸面,可是还不值得大动肝火,而且也恐怕幽灵宫主、钟情楼主笑他,已然形将就木,尚无心性修养,是以,只让女儿哭哭就算,然后再盘问这青衣少年的来历。
这时,忽见五洞观音中,钻出一个红衣女子,莲步疾转趋至幽灵宫主跟前,大声说道:“师傅,他就是玉面神童,上次徒儿五人,没制住他。”
仲玉闻言,一声长笑,即道:“在下文仲玉,坐不改姓行不改名,你认准我是玉而神童?可见你也是鼠眼寸光。”
那红衣女子方当反口相骂,已闻魏燕又叫道:“爹呵,他既是文仲玉,便是在软仙幽苑,掌毙三哥的仇人,我们不要饶他……不过,当下他不是这样子……”
入龙云魏君豪闻音脸色一沉,走出几步,冷然问道:“你为什么掌毙我子,须知江湖血债,是要用血来清偿的……但你先且悦,到底是什么人?家住哪里?”
仲玉冷笑道:“老前辈妄出此言,令人可笑,自己家规不整,教子无方,生出一个万恶淫徒的儿子,不知尽责约束,还来责问我……这不愧对江湖?……”
说此脸色倏罩寒霜,继道:“不错,那魏汝蒙是我所毙,可是他以无耻下流的手段,连丧武陵山姐妹,在下路见不平,替天惩恶,评论是非实无血债偿还之理,当然,你们要欲所欲为,我文仲玉岂又在乎,多丧几条人命……”
入云龙魏君豪被仲玉连讽带刺一席话,说得面红耳赤,呐呐无言,幽灵宫主暗暗点头不已,绣纹和温慎芳,此刻也是赞在心底,怒形于色,秀目四扪观察变化。
这时,独有钟情楼主面呈悲愤眼透仇火,恶狠狠地望着魏君豪,因为,她才知九个徒儿之死,乃是当年情人的儿子所为,想到此后孤独一生,晚景凄凉,熊熊恨火毁去暂时情感,当即怒叱一声,道:“魏君豪,想不到以你义正江湖的名号,竟纵子行淫,不知已破坏多少妇女名节,而且还丧我九个徒儿,既然如此,你我前情一笔勾消,今天我要清偿丧徒之恨了……”
说着,身形猛欺,错步抢宫,“呼”地拍出一掌,卷起一阵狂飙,直向入云龙魏君豪当胸撞去。
入云龙魏君豪有口难辩,谁知阴差鬼使,生出一个无用劣子,闹出无颜江湖的纠纷,如今事实已成,还有什么可说的。
因此他看见钟情楼主奋力疾袭而来,不作任何还击的架式,当即身躯一侧,横里飘移一丈,说道:“楼主,且请息怒,听我解释如何?”
钟情楼主一声不吭,恨心大发,陡即扭身驻步,双掌平推,排出巨股较适才更具威势的劲道,如惊涛涌岸,二次向魏君豪卷去,道:“事到如今,尚有何解释,不如我们拼拼就算了。”
魏君豪估不出,钟情楼主的火气不减当年,说干真干,但见对方二次猛力袭击,于是,不得已力聚右臂,迎势挥抗。
两道相撞,进出一声闷响,魏君豪顿被震退四步,钟情楼主也倒退两步,身形微晃,虽然两人迫退得远近不同,但事实上却是轩轾不分。
两人身形甫定,魏君豪又道:“家门不幸出生孽障,我自己焉能不内疚,是以劣子早巳逐出庭门,谁知他竟隐藏在赏花居土简方云那里,因为彼此尚有点师门渊缘,只要在那里不出大错,我也懒得去管。”
说着,巨目一扫全场,说道:“劣子在欲仙幽苑,为非作歹之事,我实不知情,否则万无放纵之理,至丧你九徒之事,如仍念旧好不嫌鄙意,我愿你长居红柳深苑,让后辈们多多孝敬,以补罪恨如何?”
钟情楼主被魏君豪婉言一说,适才一股火气,慢慢平息了不少,她想到徒儿已死,主凶也亡,既是拼到底,也不会有好结果,何况一种旧时的情感,并未完全消失,尚有萦回牵连,因此竟踌躇不决,默然无语……
接着,入云龙魏君豪侧身向仲玉抱拳道:“文少侠,适才老朽原是想激你说出家世师门,才借丧子之根相追,其实毙除了那孽障,我应该谢你才是……这位姑娘,她是洞天别苑的人,或你与那里也有不浅的关系吧。”
仲玉听魏君豪如此一说,才知这老儿是想了知自己的出身,故假以怒色追寻,话一说开,心中反而过意不去,回想适才言态,的确有失大雅,固然是由于气愤所导致,但仍值得自己检点。
至于告知家世师门,他本来想隐着不说,但听魏老儿之言,温慎芳似已告知在先,如今不说出会显得不磊落,于是他望了温慎芳一眼,朝魏君豪欠身一揖,道:“家师乃华山万形客,久已不履江湖……晚辈故居失所,现随得定居桃花源,洞天别苑则是寒舍的俗称……”
魏君豪闻言,面呈惊色,喜道:“原来你是杜大侠志衡的门弟?……好,好,果然名师出高徒,将来必然光辉武林……想当年我与令师,也有过数面之缘呢……”
这老儿说话,好象滴不完的屋檐水,断断续续,说此,倏然收起喜色,脸换肃容,继道:“令堂云霄院主,真是福气非小,有你这样一个资质奇佳英俊超凡的骨肉,也可真得心满意足了……不过……江湖上正邪两道,对她恶念太深,如今又正值四面楚歌……
但我知道她是好人,早先也是极负盛名的侠女……”
说着,伸手一指钟情楼主、幽灵宫主道:“令堂和这几位前辈,相交甚密,从前她们三人,时常在西南各地,连袂行侠,老朽与令堂,也不陌生,十八年前彼此经常碰面,客套寒喧……目前她既是遭到外来困扰,不管是正是邪,我们这些故人,应该敬伸援手合力御敌……”
仲玉耳听目扫,心中感慨万端,今天才见到,乃母的旧交,而且是第一次听到说娘是个好人……风尘千里,所遇到的不是乃母的对头,便是觊觎灵通宝石的毛贼,所听闻的则尽是“女魔”“女魔”的辱叫。
如今,真是一场奇逢,能遇见乃母当年的故交,心理上特别感到亲切,于是,一阵激动悲喜交集,忙趋前几步,朝魏、幽、钟三人,重行叩见大礼,接道:“文仲玉得遇诸位长辈,实属荣幸之至,尤承义援家母,更是万分感激,晚辈有生之年,当不敢或忘,请询长辈们如何尊称?……”
这三人见仲玉,不但风仪绝俗,品格至高,而且举目文雅彬彬有礼,早已赞爱不绝,又见他堕金钟倒玉桂,大礼叩见,喜得一个个眉开眼笑,纷纷谦道:“玉儿少礼,这哪担得起……”
“哟,孩子,不敢当,不敢当。”
“哈……这要折煞老朽了……”
顿时,一团气喜洋溢,绣纹和温慎芳,并肩携手而立,花朵儿般的脸上,也泛照了一层欣悦之色,美目闪着柔和的光辉,盈盈含笑。
五洞观音偎立一起,也收起了早先的怒容,换上一副女人喜乐的嘴脸,眼射温和,盯盯瞧着仲玉,心底里涌起一股挚爱,和轻微地非非之想。
而那魏燕,则瞪着一双黑少白多的大眼,十分不平的扫视众人,暗道:哼,还跟这种人套交情……骂我丑八怪,少不了得以后要找他算帐。
黑蝴蝶欧琼妮冷站在一边,对眼前一片和睦气氛,非常兴奋,因为隐藏她心底那份绯红的希望,惟有在和睦之中,才会有进展的机会,和表示灵肉的奉献,但有时也向绣纹和温慎芳,似畏怯欲逞强的瞟上几眼……
幽、钟、魏三老,一阵笑赞谦逊之后,方想说出自己的名号,恰时,陡见温慎芳娇躯一拧,拉着绣纹,巧燕似的飘到仲玉面前,说道:“适才因一点小纠纷,也没引见你们和这几位前辈认识,现在我来介绍吧……这是红柳深苑苑主,魏老前辈……这位是俞老前辈,是娘早年的旧交……那是幽灵老前辈,也是娘的好友,这几位都是同辈姐姐……”
温慎芳话刚落音,幽灵宫主笑道:“我怎么是幽灵老前辈?世上哪有姓幽灵的?所谓幽灵,原是江湖人,见我象鬼一样,出没无常,所以送我这个绰号,其实我姓左……你们叫我左老太婆就是了。”
语毕,白惨惨的脸上,笑容突地一收,变化瑞的奇快,复又作了一个滑稽相,逗得大家哄地大笑起来。
接着温慎芳手搭着绣纹的香肩,又说道:“各位前辈,各位姐姐,这位是我娘的爱徒,也是我的大姐,名叫鄢绣纹。”
大家听后,一一和绣纹见过礼,赞美之语自是不少。
少顷,钟情楼主对魏君豪说道:“你给我把玉儿,侄女给招待好,以后我会谢你……现在我们该去桃花源了,丫头们走吧。”
语音刚落,人已凭空拔起,一声尖笑,俯身提腿,宛如一双苍鹰,直奔上堤而去。
接着钟情楼主向仲玉三人,点头笑了笑,然后朝魏君豪狠狠瞥了一眼,身形突起,疾如箭射,飞驰而去。
随之,五洞观音也向绣纹、温慎芳,笑道:“二位妹妹,我们桃花源见了。”
“愚姐们失陪啦……”
“再见,弟妹们……”
一阵惊嘘燕语中,这条红衣人影,已相继提纵而起,循着乃师驰去的方向,捷跃而去,转眼间,已是音渺人杳。
仲玉三人望着,几条消失的人影,心中被感动得很是难过,想不到原是一场血的岔子,不但已化为一团和气,相认了两个母系长辈,而且竟愿舍身先赴,乐尽道义,此恩此德,真是可比天高地厚……
这时,魏君豪捋须而笑,道:“文小侠,她们已去远了……我们也入苑休息吧,明早老朽陪三位一同前往。”
仲玉面罩难色,接道:“前辈古道热肠,高义隆情,晚辈等心领就是……日后如能来此,定当过府打扰。”
魏君豪闻言,顿时面露不快之色,道:“小侠莫非怪老朽待客不周么?今日过门未表寸意,以后见到令堂,老朽岂不汗颜无地了。”
仲玉见魏君豪一付凛然至诚之态,惟恐人家心生误会,于是说道:“前辈不要误会,非是晚辈过府不入,实因家母困难在即,为人子不急往应援,孝字何存,所以……”
“别扰虑了!”冷在一边的黑蝴蝶欧琼妮,倏然岔道:“就在此地委屈一宵,有什么要紧?反正已有人先去了!我姑父一番好意相请,你不领情就是看人不起!”
仲玉一听,这好象硬拖要挟似的,看情形是非住不可了,但事在眉急,如何安心得了呢?于是接道:“这位姐姐的好意,文仲玉十分感谢,不过,确因事实危在顷刻,不能在此多作逗留。”
“危在顷刻?”欧琼妮笑道:“既然事实危急,你们为何不操湘黔小道,直达桃花源山后,这样可近一半路道,却为什么转湾抹角,跑到此地来,多饶半天路。”
仲玉听她之言,见她那股浪劲,心下顿起反感,好不讨厌,但不好意思露形于色,温慎芳也是厌在心头,暗道:“这女人怎么这样?老是斜着眼睛看他不算,说出来的好,真使人难堪,而且那妖里妖气的样子,使人答呕,看起来准不是好货。……”
这当口还是绣纹能当机立断,看情形魏苑主是真正诚意,盛情难却,而黑蝴蝶欧琼妮,虽也好意,但却是不正经的,处于这种情形之下,只有答应打扰一宿,才不会得罪人,至于欧琼妮有什么诡异,到时谨慎小心就是了。
绣纹早巳成竹在胸,方待欧琼妮说完,当即笑道:“这位姐姐有所不知,因为我们不认路途,只认方向,所以绕到此地来了……
今日既承魏前辈,盛情邀请,如再不从命,反而误会见外了,不过我们姐弟三人,叨扰之处尚前辈多多包涵。”
说此,侧首对仲玉、温慎芳道:“玉弟芳妹,魏前辈盛情可贵,我们不要再推辞了,就在苑中打扰一宵吧。”
仲玉和温慎芳,还没有开口答应,倏闻魏君豪一声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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