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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约法三章

  香风乍起,佩环叮哨,卓小燕已俏立当场,星眼微斜,眉目含情,跚跚地曼步走来,含情脉脉,容光依稀当年。

  卓小燕突然而至,引起了欧阳昭对天心庄的往事回忆,也钩起了卓小燕对自己以往的款款深情。欧阳昭三两步抢上前去,如同儿时一样,天真地叫道:“小燕。小燕妹妹!你……”

  卓小燕盈盈秋水一瞟,嫣然一笑,无限哀怨地曼声说道:“禄哥哥。你还记得我?”

  说时,一对风眼,湿润润的,如同海棠含露,楚楚堪怜。

  欧阳昭也柔情蜜意的,一长猿臂,拉着卓小燕的手,柔声地道:“听说天心庄被人挑了,我本想去打听你的下落……”

  “算了!”

  卓小燕撒娇地一摔手,鼓起小嘴道:“有了大姊二姊,你还记得我这天心庄的丑丫头吗?”

  “这从哪里说起。”

  “从你身上说起。”

  “大姊二姊与我乃是同盟兄弟……”

  “神州三杰。是不是?”

  “是呀!而我同你……”

  “你同我怎么样?”

  “乃是……乃是青梅竹马的……的……”

  “什么?”

  “的……的最好的朋友!”

  “朋友?”

  “是呀。谁说我们不是朋友,虽然你父亲同你哥哥他们都对我不好,但是,你……”

  “好了!够了!”

  卓小燕对朋友二字似乎听不进耳,一抖袖,腿一迈人也翻了个身,背对着欧阳昭,说不出是气是恼二女儿心海底针,谁也摸不清。

  欧阳昭一见,连忙陪着笑道:“喽,才见面怎么又生气了呢?”

  说时,双手伸出,就去拉她的一双玉腕。

  卓小燕一移步,扭腰闪开,低声道:“有人来了。”

  “谁会到这儿来?”

  “施姐姐。她同我一起来的。”

  果然,银蝎女施凤英也是一身大红衣着,急奔而至,远远地就叫道:“燕妹。你整天念着你的阿禄哥哥,这一回可找到了吧!我说吗,黄山附近一定遇得上。你瞧,你该怎么样谢谢我呢?”

  她跑着叫着,已到了两人的面前,媚眼又对着欧阳昭一抛,浪声嗲气地道:“哎呀。你不知燕妹妹是怎样的想你呀!”

  卓小燕呸了一声,娇羞不胜地道:“别听她嚼舌根!”

  欧阳昭也不觉玉面生霞,十分难为情,只好抹了嘴唇搭讪着道:“等我看看那两人的伤势,到前面小镇讲话。”

  卓小燕尚未说话,银蝎女施凤英快嘴快舌的,连笑带妞地道:“是谁呀?连燕妹妹都冷落下来。”

  “是我一时失手震伤的一个老太婆,另外……”

  说时,他已移步向被自己震倒在地的红衣老妇人走去。

  银蝎女施凤英也放眼瞧去。

  她的脸色忽然一变,探手在怀内取出独门兵器银蝎带来,抖手向欧阳昭砸去,口中叫道:“好小子!姑娘要你的命!”

  事出仓猝,欧阳昭不料有此,闪身暴射丈余。

  卓小燕也惊呼道:“施姐姐!你……”

  银蝎女施凤英全然不理,吧哒一声,震得一条银蝎带毕直,如同狂风骤雨,又向欧阳昭袭去。

  突然的变化,欧阳昭哪知其中奥妙,既不便还手,只有闪跃腾挪,躲避不迭。

  卓小燕慌了手脚,双脚乱跳道:“施姐姐!您这是怎么啦?”

  施凤英手中银带曳起阵阵劲风,闪出万点光芒,一股劲漫头盖脸地挥动,节节进逼,招招前欺,毫无缓手之势,口中嘘嘘呼呼地道:“姑娘今儿个同你拼了!”

  欧阳昭被逼得围着坟场乱转,口中也大声叫道:“有什么不对,值得这么兵刃相向!”

  卓小燕也蹿身而出,朝施风英的前面一站,叫道:“施姐姐。有话好讲!”

  银蝎女施凤英脸上杀气腾腾,忽地一弹身,越过卓小燕的头顶,如同一朵红雪,手中银蝎带兜头向欧阳昭刷下。

  欧阳昭也是目中冒火。

  而卓小燕又叫道:“阿禄哥,你可千万不能还手!施姐姐,有话可以说明白的呀!”

  说时迟,那时快。银蝎带砸实在坟前墓碑之上,丈来高的石碑,哗啦一声,被砸得粉碎。

  乱石、泥屑、断枝、枯草,飞了欧阳昭满头满身,吓得他连连闪躲不迭。

  这样一来,不由引起了他的怒火,闪身震掌,作势戒备,扬声道:“再要苦苦相逼,欧阳昭可要无礼了!”

  “你有什么礼。小子!”

  银蝎女施凤英的银带又起,一招横扫千军,斜地里直向欧阳昭腰际缠来。

  这一招凌厉无俦,周遭丈余以内,毫无可躲之处,眼看即将扫上。

  卓小燕不由嘤然一声惊叫:“禄哥哥!小心!”

  欧阳昭闪躲不及,除了发掌震力之外,再无别路可走,一抖长臂喝道:“撒手!”

  银蝎女施凤英的银蝎带出手,曳起一阵破风之声,高飞半天,她执带的右手血迹淋漓,滴滴下流,愣愣地瞧着被震裂的虎口发呆。

  欧阳昭一招震飞了施凤英的银蝎带,并不乘势连击,插腰而立,威风八面地道:“一再相告,何苦如此!”

  卓小燕也翩然跑到银蝎女施凤英的身前,扶着她问道:“施姐姐,到底是为了什么嘛?”

  施凤英一推卓小燕,不顾右手的伤势,戟指着欧阳昭吼道:“好小子!你恃技欺人,那办不到,这段梁子,姑娘算与你结定了!”

  说完,又待发掌拼斗。

  欧阳昭十分不解地道:“说出来,在下若是无理,任由你怎样都行!”

  施凤英冷兮兮的一哼,指着地上的红衣老妇人,恶狠狠地道:“你知她是何人?”

  欧阳昭眉头一皱道:“素不相识,我也不知她是谁?”

  “既然不知她是谁,为何竟骤下毒手?”

  “她一味相逼……”

  “呸!一派胡言!”

  银蝎女施凤英话声里,身子一扭,又已作势欲扑,震掌待发。

  这时,她手上没有了银蝎带,卓小燕毫无顾忌,一个箭步也跟踪而起,探手拦住,大声道:“施姐姐,她到底是谁?”

  施凤英且不答话,一跃到那红衣老妇人身侧,双手拉起老妇人的一双手,亮了一亮道:“你看!她是谁!”

  卓小燕乍见惊叫一声道:“哎呀!她是你师父?”

  欧阳昭也是一震道:“啊!她是天南的鸡爪婆婆?”

  银蝎女施凤英怒道:“假门假市的。难道你现在才知道?”

  “是的,先前丝毫不知!”

  施凤英把鸡爪婆婆的双手一扬,然后霍地站起,指着欧阳昭道:“你骗谁来?”

  “真的不知,怎说骗你!”

  银蝎女施凤英凄然一阵冷笑,然后不向欧阳昭看,却转向卓小燕道:“燕妹妹。天下有对毫不相识的人忽然暴施毒手.吗?更有与人交手不问个清楚的吗?交上了手,连别人是用掌用手都看不出的吗?”

  她神色悲惨,逼问着卓小燕,分明透着指责欧阳昭之意。

  卓小燕与欧阳昭两小无猜,自幼在一起耳鬓相守,怎能凭银蝎女施凤英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初衷。因此,蛾眉深锁,望了望欧阳昭,又向施凤英道:“施姐姐,禄……”

  她本想叫声禄哥哥,但见施凤英的面色一寒,大有不愉之色,才又缩口道:“……他所说的,也许是实情。”

  欧阳昭不由插嘴道:“本来就是实实在在的嘛!”

  施凤英银牙一咬,对着卓小燕道:“燕妹,既然如此,你说明白来好啦!”

  卓小燕不解地道:“我说明白什么?”

  “你是要欧阳昭这小子还是念在你我姐妹一场!”

  “施姐姐!你这……”

  “燕妹……”

  银蝎女施凤英也神色黯然,含泪欲滴地道:“放下姐妹情谊不谈,难道你忘了天心庄大火之下,我冒死救你下楼,忘了一路上我伺候你的病痛,忘了我为了你舍命斗双煞……”

  她忘了?双煞可没有忘!

  山坡上忽然磔声大喝,红影飘动,黄衣随风,崂山双煞的黑煞夺命巫明,赤煞追魂巫亮,兄弟二人突然双双现身落地,咬牙咧嘴,对着卓小燕与施凤英邪目而视,目露淫光,眼泛恶意,口中垂涎欲滴。

  欧阳昭初见江敏之时曾同崂山双煞相遇过,心知双煞弟兄乃是成名二十年的江湖高手,乃是嚣张怪诞的人物。

  但眼见他二人对卓、施二女的一副轻薄之相,不由双眉一皱,揉身上前怒喝声道:“老不死的!打算怎样?”

  双煞互使了个眼色,同时朗声大笑道:“我道这两个妞儿怎的眼巴巴地朝黄山跑,原来有比我们年轻的在等着。”

  欧阳昭闻听怒火益炽,震臂喝道:“放屁!识相的给我滚远点!”

  黑煞夺命巫明鼻子里冷冷一哼,道:“小娃儿。你硬要充护花使者吗?”

  赤煞追魂巫亮也阴兮兮地道:“老夫弟兄也是怜香惜玉之人,不会辣手摧花,你放心好啦!”

  以欧阳昭平时的个性,也听不惯此猥琐之言,何况胸中正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怒火呢。

  他一反常态,由腰下探手抽出辟毒追魂宝旗,唰地声迎风抖开了来。金光闪闪,耀目生辉,整个山坡也映得金碧辉煌,霞光万道。

  这乃是欧阳昭怒极之下,贯上全部功力所致。

  崂山双煞兄弟乃是识货的脚色,乍见宝旗出手,不由同时一震,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道:“哦,辟毒追魂旗!”

  欧阳昭宝旗出手,威风八面,脚下立桩,扬旗朗声道:“老怪物明白就好了,纳命来!”

  语落人动,宝旗卷得猎猎作响,奔雷闪电,陡地发出一招。

  他是怒极出手,旋风八式的第四招,焉同等闲,平地狂飙乍起,席卷而出,直如怒涛排壑,绵绵不绝,汹涌而至。

  崂山双煞根本无从还手,也没看清旗招是什么式子,劲风扑来,登时气血不顺,通体血管欲裂逆气上冲。

  “啊呀!”一声惊呼,再也站脚不稳,不由自己地腾起两丈,斜落下坠。

  幸而两个老怪身具了三四十年的功力修为,成名二十年的行家。就在上腾下落之势勉强叠腰扭臀使出千斤坠稳住重心,堪堪双脚踏实,免去头破脑溢的一死。饶是如此,也全都立桩不稳,摇摇欲倒。

  欧阳昭盛怒之下,一招出手,并不变式换招,旗角动处,招发金风乍起,二次出手。

  这一招他是顺理成章,快过先前的奔雷闪电,力道更加有增无减。

  两个老怪如何消受得起,惊魂未定,力道又至,想要闪避固然不能,想要接招更办不到。

  无可奈何之下,逃命要紧,那顾得二十年扬名立万成名露脸的字号,双双拉起手来,矮身倒地,顺着袭来的劲道滚在地上,险险躲过旗风的威力。

  欧阳昭一见,不屑地道:“呸!不知羞耻的东西!慢说你懒驴打滚,就是癞狗吃屎,也难逃一死!”

  喝声中,旗招虚扬,左手运起骄阳神功,按拍兼施,掌心掌背各晃一招。

  血雨四射,热气逼人,泥沙弥漫之中,崂山双煞的人倒了下去,双手还紧紧的拉着。

  再见两人的胸前,不但腹开膛破,五脏流出,而且连一红一黄的袍子,也焦糊一片,仿佛被火烧的一般,那股腥臭之味中人欲呕。

  卓小燕惊呼一声,双手掩着面孔,不敢多看一眼,倚在银蝎女施凤英的身侧,嘘嘘喘气。

  银蝎女施风英冷冷一笑,一手抚着卓小燕的头发,亲切地道:“燕妹妹。你看这人的手段够毒辣了吧?”

  欧阳昭掌毙崂山双煞,心中闷气原已稍息,卷起宝旗打算向她俩解说,闻言淡淡一笑道:“施姑娘。我这可是替你二位出气呀!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反说我手辣心狠呢?”

  银蝎女施凤英粉面一寒,竖起双眉道:“闲话少说,我施风英自问学艺不精,但这段梁子终身难忘,怕我找场,不妨立刻下手,施凤英虽是女流,为了替师报仇,也就豁出去了!”

  欧阳昭苦笑道:“在下绝非有心掌震令师,若不是你们来这一闹,也许我已代她施功疗伤,此时令师已经气绝,恕在下也无能为力了!”

  “呸!”施凤英冷冷的一呸道,“猫哭老鼠,你还会假慈悲!

  说得好听!”

  “在下确有此意。”

  “姑娘不听你这一套,你不留下我,我可要走了!”

  “任施姑娘自便。”

  “你可不要后悔。”

  “在下后悔什么?”

  “但有三寸气在,我必要找你算这笔血帐!”

  “这全由姑娘衡量。”

  银蝎女施凤英一跺脚咬牙有声,那股狠劲,真是恨不得把欧阳昭生吞活吃下去。然后才一飘身拾起地上的银蝎带,对着卓小燕道:“燕妹妹,你是怎么样了?”

  卓小燕看看银蝎女,又望望欧阳昭,脸上现出左右为难,又恋恋不舍的神情。

  欧阳昭一见,也不由想起了往事,幽幽地道:“小燕妹妹,你是世间最先同情我的一个人,难道还不知道我的性情?”

  这句话,更是打动了卓小燕的心,双眼湿润润,欲哭无泪,欲言又止,半晌才叫了一声:“禄哥哥……”泪如雨下,神情悲凄感人。

  此时,银蝎女施凤英已卷起银蝎带,把鸡爪婆婆拖了起来,催促道:“小燕妹,我可要走了!”

  卓小燕更加悲痛不胜,把脚一蹬,道:“禄哥哥,你珍重!”

  说完,一回头,三步两步,跑到银蝎女立身之处,抽泣地道:“凤英姐,我们走!”

  施凤英对着欧阳昭冷冷地看一眼,大跨步径向山坡转角之处走去。

  欧阳昭不知卓小燕为什么非要同施凤英走不可,一跨步追了上去,探手抓住她的手,道:“小燕妹妹。你为何要同她走?”

  卓小燕望着施凤英的背影,低声道:“禄哥哥,你以后会知道的。”

  “现在同我说不好吗?”

  “现在……哇!”

  卓小燕欲言又止,终于哇地哭了起来,一摔手,平地穿起,追向银蝎女的去处,头也不回,只留下她呜咽的哭声,在微风里飘荡。

  欧阳昭还待追了上去,身后衣袂齐振破风而起,数十个口音同声叫道:“属下等参见堂主!”

  一统教执法堂的三十三名执事高手,不知何时已站成了三排,全都躬身哈腰垂手肃立在山坡之上。

  欧阳昭眉头一皱,淡淡地道:“各位,到此何事?”

  阴判卜通越众答道:“奉教主之命,请堂主应诺前言。”

  欧阳昭不由一愣道:“前言,什么前言?”

  卜通朗声道:“堂主曾言,黄山事了定到西北面见教主。”

  “在下在黄山已见过了。”

  “黄山小遇,太匆忙,对本教之事毫未谈及,所以还请堂主起驾北上。”

  “目前在下有要事待理。因此……”

  “堂主有何要事?不知属下等能否分劳?”

  “这个……”

  欧阳昭略一沉吟,忽然心中一动,暗想:一统教看来是神秘至极,不但教内全是久已成名的绿林巨擘,而且自己随时都在他们监视之下,一言一行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真可说神通广大无孔不入,在自己的五旗盟尚不能妥为运用之前,何不暂借他们之手,把这一连串的事弄个明白呢?

  想着,那阴判卜通又道:“堂主尽管吩咐,无论任何事情,本堂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欧阳昭微笑道:“如此甚好。眼前在下就有三件大事急欲知道!”

  “三件?不知是……”

  “第一,黄山这上突然爆炸,七大门派掌门忽然一起失踪,原因何在?”

  阴判卜通闻言,两眼神色忽然大变,像是十分震惊,又像十分为难。

  须知,七大门派的掌门,都是江湖之上一等一的人物,慢说同时失踪,就是一人突然失踪也算得武林大事。

  欧阳昭一见卜通的眼神,已晓得他心有难色,不由盈然一笑道:“不好办吧?所以我必须自己去找出这个谜底来。”

  谁料阴判卜通胸膛一挺,大声道:“上禀堂主,请问这第二件?”

  “第一件已经够麻烦的了。”

  “事情当然不简单,但属下等在一月之内,必还堂主一个水落石出。”

  “哦,一月之内?”

  “是的。一个月!”

  “须知,这事关系江湖一时大事,武林绝大的阴谋,可不是容易……”

  “堂主放心,请说这第二件。”

  欧阳昭将信将疑,应了声好。心忖:反正以有当无,我自己也不能完全依赖他们,想到这里,复又含笑道:“察出少林派的金刚真经,武当山的归云剑谱,落在何人之手,天心庄的一场浩劫是何人做的好事!”

  阴判卜通眼中神光暴长,精碌碌的,回头一扫视随来的其余众人。三十二人、六十四支威凛凛的眼神,一齐看在欧阳昭的脸上。

  欧阳昭心想:大概这题目把他们给难倒了,盈盈一笑说:“如何?”

  阴判卜通虚挥一掌,朗声道:“非是属下等狂傲放肆,这件事我也一个月内访清查明!”

  “也是一个月?”

  欧阳昭心中暗觉奇怪,眨了眨眼道:“你自料办得到吗?”

  “堂主面前焉敢稍存欺骗之心。”

  “江湖人,可讲的是个言而有信呀!”

  “一统教教律森严,到时全凭堂主发落!”

  “堂主之称,为时尚早,但是……”

  “请示这第三件。”

  “好,索兴一齐劳累你了。”

  “堂主太谦,此乃份内之事。”

  “迷仙谷中出了岔子。”

  欧阳昭一指那香案地上聋老与哑婆的尸体道:“这二人乃是一聋一哑的老夫妇,身负重伤,除了请各位查明是谁干的以外,尚有迷谷的小主人,吹箫引凤凌瑶姬,生死如何也一并查实。”

  “迷仙谷?”

  “各位不知道。”

  “晓得。堂主不是派了甚多的高手守护了吗?”

  “你怎知道?”

  “这……”

  阴判卜通的眼珠一转,不自然地接着道:“……这乃是属下揣摩之辞。”

  “是吗?”

  “既与堂主有关,乃自然之事。属下等就此别过,第三件也请限期一个月,定不使堂主失望!”

  阴判卜通抢着说完,对其余众一挥手,起势欲去。

  欧阳昭伸手一拦道:“卜朋友,这是戏言,还是真心诚意?”

  阴判卜通势子一停,煞有介事地道:“属下等一片至诚。

  若是三月之内不把这事交待清楚,一统教的教规俱在!”

  “教规如何?”

  “欺瞒教主者碎尸万段,欺瞒堂主者,要受断手斩足斩去四肢之苦。”

  欧阳昭心中忽的一凛,瞠目道:“断手斩足……”

  原来他想起了黄山成了个血球的千手大圣神偷石不凡来。

  石不凡岂不是受断手斩足的苦刑吗?阴判卜通接着道:“法条严峻,属下不敢冒死。”

  欧阳昭可不能再露半点迟疑之意,而且自己已约定了三事,又不能再加上一条,或者露出小家气的问东问西,透出怯意。也就朗声道:“各位若是三月之内把三事弄明,欧阳昭必定死心蹋地宏扬一统教,以报各位爱护之意!”

  阴判卜通像是十分欣喜,许是欧阳昭这番话正中了他的下怀,拱手齐眉道:“属下万分荣幸,并原先报给教主知道!”

  说完一弓腰,又道了声:“一言为定,属下告辞。”

  三十二人腾身一射而起衣袂齐动,劲风飘飘,刹时之间都跃射丈余,拐过山坡。

  欧阳昭目送他们的背影去后,心中泛着狐疑。难道一统教的神通这等广大?

  难道……他左想右想,再也想不通阴判卜通是安的什么心,竟敢一口答应在三月之内,把这天大的武林风波揭穿开来,而且毫无为难之态。

  欧阳昭百思不解,只好埋头挖了个土坑,把聋哑夫妇的尸体埋了,心中说不出的郁闷,仰天发出声清越的长啸,振臂一弹而起,上射二丈跃下了小山坡。

  江南的三月,正是花月春风,莺飞草长的季节。

  欧阳昭一身的恩怨,满腹心事,对这大好的阳春烟景也无心欣赏,一个人踽踽地,渡过了浩瀚的长江。

  这一天,他来到了江岸的怀宁府。

  怀宁府乃是长江北岸的重镇,车水马龙,商贾云集,沿岸码头桅橹如林,市面十分繁荣。

  一连几天,欧阳昭虽然随时在留心着江湖上的动静,但所遇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偷鸡摸狗的细事。

  他无心在怀宁府城耽搁,穿城而过出了北门,打算乘着落日赶上一程。

  他出了北门不久即发觉有一女子的背影,在他前面十余丈走着,谁知只到了集贤关,约莫已走了十五六里之远,那黑衣女子的身影,仍然走在前面,依旧相距十余丈远近。

  在普通人来说,这桩事并不足奇,但在欧阳昭来说,却是十分惊讶的事。

  欧阳昭既然留心,一放脚步,越加快捷,不腾身不起势,步子可快同飞轮,提起真气身轻如燕,比之纵跃腾挪并无逊色。

  谁知走了一程,眼见日奄西山,与那前面的黑衣女子,依然相距十来丈;不说超过,连近也没近一点。

  欧阳昭越觉有异,一看四野无人,索兴腾身起势,跃纵连连,竟欲赶上前去,看个究竟。

  黑衣女子虽未回头,却同眼见一般,也突的一展身势。风声动处,竟然前射五丈有余,接着,唰唰唰,一连三个前抄,赫然是轻功中的阳关三叠,不但身法美妙至极,而那份从容不迫的姿势,更非一般庸手可与比拟,实非寻常。

  欧阳昭既惊且奇,焉肯就此作罢,展起无上轻功,尾追下去。

  眼看即将追上,那黑衣女子却闷声不响,衣袂飘飘也大非以前的身法,径也一泻数丈,把欧阳昭抛在身后,无形之中,成了个轻功比拼。

  欧阳昭生性好强,但前面乃是一女流,自己既不好喝叫,也不肯放松,只有闷着头穷追一气。但见夜幕低垂,新月初升,两条身影一前一后,相距十来丈,如同流星赶月,丸泻星飞,曳起两溜青光,全是快逾追风。

  眼看已是初更天气,已出了百十里远近。

  黑衣女子忽然一扭腰肢,斜刺里离开官塘大路,往山区射去。

  欧阳昭一则奇怪,二则不服,毫无考虑地转往山区,衔尾追去。

  远处,一片广茂无边黑松林。

  欧阳昭暗喊声:“糟了!”心想黑衣女子一定是不愿与人对盘朝相,才拼命狂奔。这一进了松林,还到哪儿去找她。

  没有想到,那黑衣女子将到松林,忽然发出声鹤唳凤鸣的长啸,清越悠扬,声动遐迩,然后一叠双袖,嗖——曳起道劲风,陡然停了下来,插手俏立在松林边际。

  事出不防,欧阳昭收势已晚,蜂腰弹处,竟落在人家身前仅只尺余之地,险些儿与黑衣女子撞个满怀。

  两声惊呼,人影乍合即分,两人各自闪出丈余,互相逼视,全是惊异的眼色。

  说来太慢,在当时,也不过是惊鸿一瞥,闪光流电的刹那间事。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你要怎样?黑天胡地地紧追不舍,意欲何为?”

  欧阳昭经她这一问,越发感到尴尬万分,又不能不回答,脸色一红,嚅嚅地道:“在下一时好奇,看见姑娘的一身好俊的功夫,所以……所以……”

  黑衣女子眼光陡然精闪闪的,射了过来,追问道:“所以怎样?”

  “所以……所以就追下来了。”

  黑衣女子冷哼了一声,前欺两步道:“素不相识,男女授受不亲,纵然我有一身功夫,与你何关,分明是轻薄!”

  “这个……这……”

  “这什么?”

  “在下绝无此意。”

  “意思何在?”

  “我……”

  “报上师承门派,亮亮你的万儿。我呀,你呀的,太也不自量了!”

  欧阳昭怎能任人叱喝,但自己一时说不个道理来,也只好说:“不用问了,既然毫无渊源,再见。”

  一声未落,人已唰地穿出丈二。

  “且慢!”黑衣女子跟踪而起,一飘身拦在前道:“说追,就追个紧跟不放;说走,就想轻轻松松的一走,天下有这容易的事吗?”

  欧阳昭不由一愣,悻悻地道:“姑娘打算怎么样?”

  “说明白让你走。”

  “要是说不明白呢?”

  “想走没那么容易!”

  “哦,姑娘打算把我留下来?”

  “少不得教训教训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你自信办得到?”

  欧阳昭也不由怒气冲冲,说时,一跨步斜出五尺,震臂作势。

  黑衣女子不由展颜一笑,意态冷峻地道:“不见经传的三脚猫的把式。”

  “姑娘休要咄咄逼人!”

  “我逼你?”

  黑衣女子右袖一抖,戟指着欧阳昭道:“从集贤关追了下来,反而说我逼你!”

  “在下——时误会。好奇心……”

  “好奇,有什么好奇的?”

  “见姑娘脚下甚快,分明轻功不凡……”

  “轻功不凡就值得奇怪吗?”

  “因为……因为姑娘是一女流。”

  “呸!难道女流就不该有轻功?直乃一派胡言!”

  “姑娘打算怎么办?”

  欧阳昭的脸上实在挂不下去,因为在嘴上自己完全失去主动。心中打算三招五招之内让她心服口服。

  “我打算教训教训你!”

  黑衣姑娘的性情也是好强,一抖双手,十指尖尖,陡然向外微弹,丝丝劲风随之而起,直向欧阳昭迎面袭至,力道不弱。

  欧阳昭淡然一笑,仅用出三成力道,左掌虚划,打算消掉来势。

  谁知全然不是那回事,待发的右掌尚未探出,黑衣女所发的十股劲风,竟然越过自己左掌,直扑过来。看似缓缓而至,其实快逾寻常;看是毫不惊人,其实,潜力不绝如缕,并且不袭其他部位,专找大穴逼近,毫不容缓。

  欧阳昭不由大骇,觉得迎面九大要穴,全在劲风之下,啊的一声,右臂突然加力,半接半消,推按兼施,借着一按之势,霍地跳出丈余,双眼惊慌地盯在黑衣女子的身上,道:“嗯。看不出!”

  “让你见识见识!”

  黑衣女子娇叱声中,并不改式变招,十指连弹之下,嗖嗖劲风暴长,转眼之间,一口气发出五招来,快、狠、准、辣,功力之高,实属罕见。出招之快,更为奇妙绝伦,前所未见。

  欧阳昭竟被逼得连连后跃不迭,不但没有还手之力,而且连如何卸却来势,全也摸不到头脑。

  说是他怕,并不尽然,但这当前黑衣女子的这份快劲,实在是未曾料到,他一扭蜂腰,平地上蹿三丈,口中也朗声叫道:“在下见识到了,你也瞧瞧我的,这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喊声中,人已下落,双掌乍分施出旗笛双绝揉合的掌势,也毫不示弱地一连拍出五掌。

  旗招的旋风八式,笛招的惊电十二招,俱是一时之绝,何况欧阳昭智慧高人一等,揉合了双绝的精华,加上继承了武。

  林三绝与欧阳丹大侠四人的全部修为,这套掌式可算得前无古人,其凌厉泼辣,精妙之处可以想见。

  黑衣女子噫了一声,赶忙抽身而退,面露疑云地喝问道:“年轻人,你是哪门哪派?”

  “分不出门派只怪你所见有限,却问谁来?”

  “好狂!”

  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全都十分高傲,谁也不服谁,各自远在丈余之外,展开身法遥遥发掌,注意对方的身手,谁也不敢大意放松。

  这二人虽是双掌比划着,与众不同的却完全是内力拼斗。

  身形虽然沉稳,掌力却都踏实,一招一式,举手投足之间,全是修为的考证,真功实学的拼斗。

  转眼之间,二三十招下去,仍是难分轩轾,看不出高下。

  只把那靠近林子边际的松针,震落在地上,铺有几寸之厚,震得周遭嗡嗡作响。

  又是三五招下去,欧阳昭固然斗得兴起,黑衣女子似乎也已不耐。双方各自曳起声长啸,陡然之间,俱都身形暴起,同时腾身,振臂前推。

  这二人俱是怒极气极,闷声不响地斗了一阵,这一发动,更是奔电迅雷,两掌接实!

  但听一声震天价响,枝叶横飞,砂尘上卷,人影分处。林子的松树,被震断了数十株之多,盆大碗小的碎石也暴射开来,如同绝大神力催动一般,全向四面飞去。

  声势之吓人,连他二人自己也各自退在五丈以外,互相逼视着,心中私忖着对方的来历,不敢相信对方的修为。

  黑衣女子扬声道:“好!想不到数十年未逢到这等高手,今日却无意中遇上,难怪你这等嚣张!”

  欧阳昭闻言,几乎失声而笑,也朗声道:“好大的口气。

  数十年?今年你有多大?”

  因为放眼望去,那黑衣女子,也不过是二十年华,而且杏眼柳眉,粉面桃腮,正值青春。

  黑衣女子,鼻翅一动,道:“黄口乳儿,你说得好!”

  说时,一探手,从怀内拉出一条玄色汗巾来,迎风一挥道:“娃娃!认得这块天蚕玄帕吗?”

  “天蚕玄帕?”

  欧阳昭是真的不知道天蚕玄帕的来历,愣了一愣又道:“名字起得十分动听,可惜还没听说过。会是哪一门派的绝世瑰宝,大不了是你们闺中的良伴,女儿家的用品。”

  “少见多怪。亮兵器!”

  “亮兵器?”

  “对。好让你尝尝天蚕玄帕的盘龙绕风十三舞!”

  黑衣女子口中说着,手中玄色罗帕突然一抖,薄薄如同蝉翼,软软好似绢绸的汗巾,却抖得笔直,如同铁棒一般,功力之高,实为惊人。

  欧阳昭虽不知她这幅玄色汗巾究有多大的威力,然而仅只看她这一抖,已知这黑衣女子手上的功夫,修为最少在数十年以上。行家一动手,就能知九九。

  他虽不对这黑衣女子存下了畏惧之心,但在功力上分明可以看得出不是轻易打发得了的。

  想着,不敢狂傲的以空手肉掌相搏,便探手摸出了辟毒追魂宝旗,迎风一展,金光闪闪,映眼欲花,也不甘示弱地道:“看我这面宝旗比你的天蚕玄帕如何?”

  “呵——”

  黑衣女子脸色突变,天蚕玄帕一收,翻大了一对眼睛道:“娃娃何人?武林三绝怎么称呼?”

  欧阳昭闻言心忖,这女子好生精博,年轻得很,却也知道宝旗的来历。

  因此故作神秘地道:“既知武林三绝,当知宝旗的厉害,更知道在下的来历,何必多此一问?”

  “你是裘老二的传人?”

  黑衣女子此言一出,欧阳昭不由勃然大怒。

  因为旗绝裘天庆,乃是武林先辈,就以目前九派一帮的长老来说,也不过极少几人,够资格与三绝列以同班同辈称兄道弟。

  眼前的她,竟然以裘老二呼之,岂不是太也不敬吗?

  欧阳昭想起三位恩师拼死传功,自己尚未答报深恩,反而由于自己而被人轻蔑,不由怒火中烧,手中宝旗猛地一挥,引起绝大的一片劲风,旗尖一指黑衣女子,怒冲冲地道:“无长无幼,不分尊辈,你是什么人调教出来的?”

  语落人起,手中宝旗招展风起云涌,起势就用了六成以上的功力,迎面递出。

  他这一怒出手,但见金光闪烁之下,劲风扑面,呼呼有声。

  黑衣女子手中天蚕玄帕一抖,陡然画了个丈来大小的玄色圆圈,娇叱声道:“不清不楚,怎的下此毒手?”

  欧阳昭怒气未消,忘记了自己凌厉无比的旗招,为何竟在黑衣女子玄帕一抖之下,力道顿时消减,却收招戟指着她喝道:“武林三绝名重宇内,岂是你黄毛丫头随意污辱得!”

  “我何当污辱他们?”

  “老大,老二的,你凭什么大呼小叫提名道姓?”

  黑衣女子失声一笑,手中玄帕收起,盈盈向前,带笑说道:“自己一身毛,反说别人是妖怪,你这才是大不敬呢。敢叫我黄毛丫头,裘老二在这儿他也不敢!”

  “你卖狂,说大话也不怕风吹掉大牙!”

  欧阳昭喝着,手中旗势又成,如同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住口!”黑衣女子提高嗓子,厉声一喝道:“念在我与武林三绝交非泛泛之交,一再恶言相向,真乃不知高低。报上名来!”

  欧阳昭听她忽然发出一声龙吟虎啸的平地雷功夫,不由也是一惊。

  这平地雷的功夫,如同佛家禅功的狮子吼,必须内腑之力练到聚散自如,方能发出,想达到这一步至少要有一甲子的修为。

  眼前看来二十余的黑衣女子,居然能施用出来,而且俊脸上并无凝血聚气的样子,不红不白,简直声色不动,实是值得惊奇的事。

  欧阳昭想到这里,便已自留心,生恐引起师门的误会,开罪了师门的友朋。然而在未弄明是非以前,自己又不愿显出气馁,露出胆怯来,便大大方方地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欧阳昭便是。”

  黑衣女子眼睛连连眨动道:“欧阳昭?有一位神剑镇八荒欧阳丹大侠,与你是不是一家人?”

  欧阳昭脸上一阵悲戚,更知目前的黑衣女子绝非常人,连忙一改和平的口气道:“乃是先父。”

  谁知黑衣女子乍闻是言,粉脸勃然作色,双眉一扬,紧紧手中天蚕玄帕,怒道:“一派胡言,小小年纪竟学会了骗人!”

  说着,玄帕卷得劈拍连声,夹起雷霆万钧之势,漫天帕影,席卷起来。

  这一回到是欧阳昭不愿动手了,宝旗虚扬,斜刺里蹿出丈余,口中叫道:“有什么不对吗?”

  黑衣女子一帕拍出,其势猛极,收招不住,帕尖正挥在一块斗大的山石之上。

  一声大响,山石被她拍得粉碎,四分五裂的满天飞溅,砸得松树身上,也是斑斑点点。一击不中,她似乎更加气恼,侃侃言道:“武林三绝与欧阳丹大侠有比武论艺的一剑之恨,裘老二岂肯把毕生的功力与无二的宝旗传给敌家之后,这岂不是欺人之谈!”

  欧阳昭心中稍定,苦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黑衣女子蓄功提气,作势欲殴,又道:“这两档子事必定有一真一假!”

  “姑娘太也逼人!”

  “何谓逼人?”

  “若不是三绝的传人现有宝旗为证,若不是欧阳之后,天下有假冒别人的儿子这回事吗?”

  “两件事若都是真情实话,在当时必定是诈骗得来的!”

  “依你之见哪一件是骗来的?”

  “辟毒追魂宝旗。”

  “怎见得?”

  “你一定没说出是欧阳丹之子,否则……”

  “这一点姑娘猜的不错。”

  “哼,裘老二聪明一世,竟被你骗住了。小子,你的能为不小!”

  “何止宝旗。喏,碧玉笛也在身旁。”

  欧阳昭说着,又从怀内取出尺二长的晶光洁洁的碧玉笛来,挥旗扬笛,十分得意。

  黑衣女子粉面越发不自然。

  欧阳昭索兴从怀内取出三绝令符,旗笛并左右手,左手把银光耀眼的令符一抛,又轻轻地抓回,纳入怀中道:“这才是名符其实的三绝传人,岂是骗得来的!”

  黑衣女子更为愕然,神情十分黯然地道:“难道武林三绝都被你轻易地瞒过?”

  “欧阳昭纵然不屑,尚不至于欺瞒恩师。”

  “他们会真的倾心传艺?明知你是仇家之后?”

  “当时不知。”

  “所以你也没说出来。”

  “当时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我从何说起?”

  黑衣女子忽然一阵朗笑,接着道:“好一个骗术大家,居然本性难移,又骗起来了!”

  “又骗谁来?”

  “骗我呀!”

  “我骗你什么?”

  “天下还有人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吗?”

  “你不信我也没法。”

  “这等欺人之谈,叫人怎会……”

  “罗姑姑!你老人家千万别信他的话!”

  松林之内,忽然有人插嘴叫起来。

  接着人影晃动,树叶分处,飘出一个孩儿脸的少年来,冲天小瓣,如同婴儿一般。

  黑衣女子一见,面色一动道:“娃儿,你师父也来了?”

  来的敢情是昆仑派掌门铁杖翁皇甫超的小弟子江文龙,人称赛哪叱。

  这赛哪叱江文龙在天心庄时,曾在酒楼以外见过欧阳昭等神州三杰,而欧阳昭却不认识他。

  却说赛哪叱江文龙必恭必敬地对着黑衣女子行礼,然后才肃容垂手,哭丧着脸道:“上禀姑姑,我师父与另六派掌门,原约定在黄山都峰与他了结当年联手齐斗欧阳丹的一段梁子,谁知他,约会之前掳走七派掌门,还在天都峰顶埋炸药……”

  欧阳昭闻言,十二万分震怒,抖动手中宝旗,厉吼声道:“放屁!分明是你们七派的鬼计,却……”

  黑衣女子面色一寒道:“呃。恃技欺人吗?”

  “非是在下恃技欺人,实在是……”

  “你与七大门派有杀父宿仇,我绝不管谁是谁非。”

  赛哪叱江文龙感到一阵失望,眉头一皱道:“罗姑姑,有一桩事你非管不可!”

  “什么事?莫非他犯了我的大忌?”

  “丝毫不假!”

  黑衣女子立刻脸色一变,眉隐杀气,目射xx精光,神色与先时大不相同。回头恶狠狠地盯着欧阳昭道:“小子,万恶淫为首,你知道吗?”

  欧阳昭心中一怔,脸色也是骤变。

  他不是怕黑衣女子,而是万恶淫为首这句话,太也奇怪,不知从何说起。

  他心中只顾气恼,那黑衣女子早又喝道:“纵然不以天理报应为重,也不怕坏了武林三绝的名头,毁了欧阳丹一生的侠誉?”

  她这句话,字字如同利刃,句句都打在欧阳昭的心上,玉面一寒,朗声道:“血口喷人,有何据证?”

  黑衣女子闻言,回头对着赛哪叱江文龙道:“娃儿,说出证据来,好让他死心踏地!”

  赛哪叱江文龙见欧阳昭的一双眼威风凛凛着自己,不自觉的向黑衣女子身后移动半步,口中却道:“晚辈亲眼见他在天心庄诱了两个女的,怕人传出去,还叫一个姑娘女扮男装;掩人耳目,另外他自己鬼鬼崇崇的还有一套鬼画符的易容丸……”

  黑衣女子脸色气得一阵青一阵白,银牙咬得吱咚有声,手上的天蚕玄帕也索索乱抖,气劲四溢。

  欧阳昭生恐她突然发难,引起打斗一场事小,毁了自己声誉,难以解释。

  因此不等赛哪叱江文龙说完,抢着道:“这位姑娘,千万莫听他的鬼话?”

  “难道他敢当面说谎?”

  赛哪叱江文龙连忙分辩道:“如有半句假话,任由姑姑发落。”

  欧阳昭笑了笑道:“你说的半点不假。”

  黑衣女子双肩一动道:“那么是果有其事了?”

  “事实不错。”

  欧阳昭慢吞吞地说道:“可惜那二姑娘乃是在下的大姐二姐,与在下并称神州三杰的同生共死姐弟!”

  “神州三杰?”

  “是的,大姐白衣追魂粉面书生赛潘安段冰蓉,乃是三思师玉笛郎君之女!”

  “一派胡言,段圭段老三何曾有了女儿来!”

  黑衣女子,又是一阵杀气逼人。

  欧阳昭盈盈一笑,神态自若,不疾不徐地道:“那是你少见多怪。蓉姐姐乃是三恩师与天魔教主天魔仙娘华碧蓉师母所生,冰魄夫人的高足,这却是假不得的。”

  他说的锵锵有声,义正词严,又是有名有姓的一时硕彦,有根有脉的武林名人,不得不使人相信。

  黑衣女子略叶沉吟又道:“还有一个呢?”

  欧阳昭眉飞色舞地道:“二姐吴娟娟,乃是雷音神尼的嫡传弟子,该是叫得响的金字招牌吧!”

  黑衣女子望着欧阳昭脸上一派正气,又见他理直气壮侃倔面谈,似乎已相信他所言不虚,又对着赛哪叱江文龙道:“娃儿,还有什么更好的凭据吗?”

  赛哪叱江文龙眉梢一掀,冷冷地一笑道:“这些算你给拖过去了,黄山小镇,有一银衣女子,你与她双宿双飞,卿卿我我,又是如何说法?”

  “银衣女子!”

  黑衣女子忽然脸色一正,忙不迭地问道:“娃儿,那银衣女子你见过?”

  江文龙赶忙垂手恭敬地道:“晚辈见过,-丝毫不假。”

  “她生得怎样?”

  “年若十七八岁,秀发如云,瓜子脸,不施粉脂,皮嫩如腻,只是双眉不月弯而剑扬,与众不同……”

  黑衣女子听到这里,突然一探手,抓住了赛哪叱江文龙的肩胛,摇晃着道:“娃儿,这话全是真的?”

  他问话的神情十分紧张,也十分的激动。

  赛哪叱江文龙想是被她抓疼了,哭丧着脸道:“晚辈焉敢撒谎,姑姑只问欧阳昭好啦。”

  欧阳昭不等黑衣女子发话,早已朗声地道:“他说得不错,果有其事!”

  黑衣女子脸色大变,极不平常,嘴角连连抽搐几下,才挣着问道:“你与她果真双宿双飞?”

  “确是实情。”

  “她是谁?”

  这个谁字,黑衣女子是倾力而出,特别提高嗓门,听来使人心头一震。

  欧阳昭心想:这是怪事,无论是谁,也与你无关,何必生这大的气。这简直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

  他想着,淡淡一笑道:“你何苦管这许多。”

  “我管定了!”

  “假若欧阳昭不愿别人管我的家务私事呢?”

  “家务?私事?”

  “嗯?”

  “你与那银衣女子已成了婚礼,结为夫妇?”

  “虽未完成合卺之礼,已有夫妇之实。”

  “呸!不知耻的奴才!”

  “怎地开口伤人?”

  “我问你,那银衣女郎是不是名叫江敏?”

  欧阳昭心中一喜,暗道:这回可有了消息了!

  原来他以为江敏被掳,自己丝毫没有线索,这黑衣女子既知她的姓名,必与她有关,无论是敌是友,江敏的人总算有了下落了。

  因此,精神一振道:“不错。她现在何处?”

  谁知黑衣女子闻言,勃然作色,怒容满面,厉声喝道:“我没问你,你却问起我来了!”

  “你既然知道她的名讳,必定与此事有关,不问你要问哪一个?”

  “什么事?”

  “江敏被掳的事,你还明知故问吗?”

  “江敏被掳?被谁掳去?”

  “我尚不知,所以……”

  那厢的赛哪叱江文龙却大声叫道:“姑姑,别听他胡说八道,分明是他厌弃了那银衣女子,不然以他的三绝功力,还怕保不住一个姑娘家!”

  黑衣女子气得花容变色,脸色铁青,一挥手中天蚕玄帕,带起一股劲风,暴怒如雷地道:“我替武林三绝清理门户,替欧阳丹夫妻教训这不屑的儿子!”

  口中喝道,手中的玄帕早已舞动如风,像一团黑云般急滚狂卷,风雷似地扑到。

  欧阳昭不知她为什么这等生嗔。但此时已不容许稍微迟疑,一面震功挥旗,还招接势,一面大声叫道:“姑娘。你这是何苦!”

  那黑衣女子,手中天蚕玄帕舞得风雨不透,洒水不进,一招一式全都卷向欧阳昭全身大穴。帕的尾端,仿佛一条灵蛇、点、戳、刺、指,把欧阳昭罩在帕影劲力之中,寸寸都足以致命,步步都是险如履冰。

  她一面手上不停,一面叫道:“好小子!你有资格叫我做姑娘,太也狂妄了吧!”

  欧阳昭心中七上八下,弄不清黑衣女子的来路,小心翼翼的只化来招,很少还手,终于喊道:“你既不通名,又不扬万,要我喊你什么?”

  黑衣女子果然手中玄帕略松,陡的一跃射出圈子,脸上神色苍白,怒犹未息地道:“欧阳昭。江敏可曾同你说过,她有一个不中用的师父没有?”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欧阳昭登时呆在那里;如醉如痴的,呐呐地道:“你老人家是罗老前辈?”

  黑衣女子寒着脸道:“你眼中还有我玄玄玉女罗冷芳这一号吗?”

  欧阳昭顿时冷汗一冒,赶忙肃容道:“不知者不罪,晚辈实在不知道是你老人家!”

  玄玄玉女罗冷芳,依然端肃地道:“我门规不严不能怪你,但我有一个不近情理的条件,你可得给我这老不死的一个面子!”

  她说话的语音凄苍万分,显见出对江敏的既爱又气,一种天性的爱,怒极的气。

  欧阳昭见她忽然由极怒变为悲切,不由也感到一阵难过,收起宝旗恭敬地道:“前辈尽管吩咐!”

  “我要你在一月之内,把江敏找到,我当面要问问你们之间的事实!”

  “晚辈一定尽力照办,因为晚辈也忧心忡忡,急欲……”

  “我不管你的事!”

  “是的。”

  “假若是你引诱江敏,到时少不得还我一个公道!”

  “这绝不会。”

  “若是江敏犯了门规,我要执行戒律!”

  “前辈……”

  “闲话少说。小娃儿,欧阳丹与我罗冷芳的一身清誉,不料竟坏在你两个奴才的身上!”

  “前辈,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一月之后,江夏黄鹤楼等你!”

  玄玄玉女罗冷芳说着,人也一射而起,空中只留下她一声深深的叹息。

  玄玄玉女罗冷芳好快的身法,一闪而没。

  欧阳昭再见时,连赛哪叱江文龙也早已溜走。

  他一个人怀了满肚皮的闷气,垂头丧气,一时之间仿佛感到特别孤单。无精打彩地愣了一阵,才打起精神向北而行。

  行行复行行。眼看离迷仙谷已自不远。

  这时,日近黄昏,天气阴霾,密云不雨的仲夏天气,格外显得郁闷异常。

  欧阳昭展起轻功,几个腾跃,已穿进迷仙谷口。

  但见,花树凌乱,蓬断草枯,光景凄凉大非昔比,连那神秘之林的花树迷仙阵,也枝断干折,显然是被甚多的高手一齐发出劲力所震毁。

  进去后谷,那间供着自己父母神像遗容的小竹屋,只剩下烧焦的残迹。

  突然一声惨厉欲绝的吼叫,起自后谷深处响起,裂帛入云,其音高绝,其调骇人。说不出的一种寒峭,使人闻之毛发直竖,心动神摇。

  欧阳昭悚然而惊,无心凭吊这荒凉的景况,大鹏展翅一射而起,双袖抖处,径向发声之处泻去。

  空山寂静,林木萧萧。

  蓦地一条瘦小的白影,在山谷深处疾闪而没,曳起一溜萤光,快逾追风。

  欧阳昭怎肯放过,追踪下落。

  怎奈那点白影,眨眼之间又穿枝拂叶,没于丛茂的林子里去。

  此时,欧阳昭已降身林子之中,反而没有在谷顶时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只好顺着那白影消失之处迫去。

  劲风起处,又是一声厉叫,与先前一声毫无二致。

  欧阳昭一震身形,寻声追去。已远远地看出,原来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在丛林之中一起一落,奔腾纵跃,仿佛追逐什么,毫不稍停。

  他心中不由一阵犹疑,那女子前面分明没见到什么东西,为何她竟活见鬼似的东扑西跃。他提气凝神,展起无上轻功,要看个仔细,弄个明白。

  那白衣女子的轻功虽高,耳目似乎并不灵敏,欧阳昭快逾闪电,衣袂震动猎猎作响追踪着她,而她竟仿如不觉,没事的人一般,一味地兔起鹘落,奔驰不已。

  眼看追到切近,已成了首尾相接的时候,欧阳昭不觉失声叫了起来道:“凌姑娘!凌姑娘!凌瑶姬!”

  敢情那点白影乃是迷仙谷的小主人,吹箫引凤凌瑶姬。

  她那美好的花容月貌,此时已变成披头散发,狰狞恐怖的鬼怪一般。雪肌凝霜蛾眉淡扫的脸上,也泥污满面,白罗的宫装除了东一片西一片的零碎破坏而外,上面染满了泥灰,血渍、脏极。

  她似已听到欧阳昭的喊叫,猛然改前扑之势,一招彩凤还巢霍地里腾起二丈反扑而回,人未落招先发,左前右后,掌使弯弓射日,一股凌厉的掌风,连人带掌直向欧阳昭压下。

  欧阳昭全然未防,不由大吃一惊,噫了一声,斜刺里穿出三丈,险险避过这招,赶快叫道:“凌姑娘!是我!”

  谁知那吹箫引凤凌瑶姬直是没听见一般,一震双掌,嗖嗖风起,又是一招横扫而出。

  这一招玉女扫花,比前一招更见功力,周围三丈之内,全在掌风之中。

  欧阳昭越发不解,只好一矮式子,狡兔觅穴,一连在枝梢上点了三点,转眼间游纵五丈。

  说来迟,当时快。轰一声大响,嘿嘿之声不绝,碗口粗的枝干,全被劲风吹断,整个五丈方圆的林子,扫得平秃秃的,好似刀斩斧截一般。

  欧阳昭暗喊一声:好险!

  再看那吹箫引凤凌瑶姬,两招落空,广摇满头乱发,如同一匹疯虎,揉掌振臂,又已成招待发。

  此时,欧阳昭方知其中必有蹊跷,远望去,凌瑶姬的一双眼,原来像两个清澈的净潭,一泓明艳的秋水,目前不但布满了血丝,而且迟钝毫无情感,也毫无威仪。

  百忙之中,欧阳昭趁着她招式已成未发的千钧一发当儿,陡地弹腿一射前穿三丈,探臂就向凌瑶姬的手腕抓去。

  吹箫引风凌瑶姬乍见之下,猛地一抖袖。白罗宫装的长袖,竟被欧阳昭撕下一大片来。凌瑶姬的人,也像条漏网之鱼,摇头摆尾,一滑挣脱七尺之外。

  她一挣脱衣袖,似乎疯狂了一般,哇地一声,抖臂振掌又已拍出。

  欧阳昭眼见这等情势,怎肯与她对掌,略一分掌,一招春风化雨,微卸来招之后,人已闪在凌瑶姬的背后,打算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施用擒龙手把她制住。

  谁知吹箫引凤凌瑶姬功力丝毫未减,抖袖扬臂,一招犀牛望月,人又转了过来。

  劲风乍起绵绵不绝,她已认定欧阳昭立身之所,一连拍出五掌,口中不住吱吱乱叫。

  这五掌全是狠命的招数,诡怪异常,大非一般高手可比,堪称武林少见的精华绝招。

  欧阳昭若不还手,眼看要被她拍上,这五掌之中,只要让她一掌得手,纵不横尸当场,也必落个骨断筋折,终身残废。

  因此,欧阳昭也不再闪躲,奋掌蓄劲。一方面化解来势,一方面寻空钻隙,意存制下她再说。

  两个人,一个是拼命狂攻猛击,一个是招架卸力,伺机下手。

  无奈以目前情势来说,欧阳昭分明已看出凌瑶姬如疯如狂,理智全失,救她犹恐不及,怎能认真与她以真功实学拼斗呢?

  因此,眼看三十招下去,还是见不出高低,凌瑶姬仍然捞不到半点便宜,而欧阳昭也毫无办法制下颠狂的吹箫引凤凌瑶姬。

  高手过招,快如闪电,两人都是以快如电光石火的打法,转眼之间,又已走了十余招。

  吹箫引凤凌瑶姬呼呼气喘,额上的汗珠如黄豆大小,顺着前面的乱发,滴滴下落如泣。

  而欧阳昭也是累成呼吸不匀,喘息不已。久战不下。他一则怕有损凌瑶姬带病的内力,二则生恐耽搁了要紧的时间,忽然掌式一变,展开父亲临终传下的神风十式来。

  却说欧阳昭一急之下,展开神风十式,这套掌法乃是神剑震八荒欧阳丹半生心血结晶,堪称绝世之学,一旦施出焉能弱了。

  两招之内,已逼得吹箫引凤凌瑶姬吱吱乱叫,怪吼连连。

  欧阳昭一面逼住了她一面大声叫道:“凌姑娘!凌瑶姬!

  你是怎么啦?”

  说话分神,少不得手上略略迟滞。

  他这一迟不要紧,吹箫引凤凌瑶姬相反的掌势一紧,揉身进步,狠狠地又自扑到。

  欧阳昭心知她的神智不清,神经上或是受了刺激,或是遭了毒手所害,一咬牙横着心肠,又是两招快捷无伦地逼了上去,口中叫道:“凌姑娘。在下失礼了!”

  说着,一招奇峰陡起,舒猿臂探掌已抓紧了她的右腕腕脉,尴尬地叫道:“凌姑娘,我这可是出于不得已的。你安静些儿也罢。不然……”

  “住手!”

  忽然一声叱喝,由谷顶传了下来。

  接着一条淡灰的身影,直泻下来,头下脚上快如御风,美妙刚劲。

  那灰影来得切近,才看出乃是一位慈眉善目,清秀超俗的老尼。

  灰衣老尼一声暴喝未落,人已凌虚发掌,未见风起已觉潜力。看似轻描淡写,其实隐隐之中劲道奇绝,单奔欧阳昭的九大要穴,压力颇为惊人,丝丝入扣。

  欧阳昭抓住了凌瑶姬,左掌虽已在百忙之中划出一招暗拒来势,但运功未成,虚而不实,只好一撒手,平地后跃七尺,才算逃出劲风之外。

  灰衣老尼眉头一皱,噫了一声,似乎觉着欧阳昭的身法递掌奇妙不凡,然后略一凝视吹箫引凤凌瑶姬,右手突地一伸,快得几乎使人肉眼看不出,随着低诵一声声号,已点上.了凌瑶姬的睡穴。

  吹箫引凤凌瑶姬的人颓然倒在地上。

  欧阳昭乍见灰衣老尼来得突然,一招逼退自己,又点倒了凌瑶姬,这喝止,下落,发掌,点穴,一气呵成,还不露半点怯意,心头不觉一震,暗道声:好极妙极的手法啊!

  他心神一动,又想:敢莫是这老尼姑做的手脚?

  想着,含怒震掌,喝道:“出家人意欲何为?”

  灰衣老尼念了句佛:“阿弥陀佛!”

  然后慢条斯理地道:“老尼没问你,你却问起我来了。”

  欧阳昭一愣神道:“问我?你问我什么?”

  灰衣老尼寒着脸色道:“我问你一个持技作恶,欺凌妇女,有违武林道义之罪不可以吗?”

  “胡说八道!你知道她是谁?”

  “我当然知道!”

  “你知道就……”

  “她乃是玉箫倩女柳薇的入室弟子,自幼孤单单的凌瑶姬。”

  “那么你……”

  “我问你!”

  灰衣老尼抢着道:“你既点了她的哑穴,又用残酷至极的绝户手法,分乱了她的神经,你还打算怎么样?”

  欧阳昭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因为点了哑穴,尚可以由内功修为到了极限的高手解开,而分乱了神经,却是武林少见的绝活,只是传说中的手段,武林少见。

  便赶忙接着道:“她的神经已被分乱?”

  灰衣老尼的双眼突睁,不怒而威,沉声道:“你明知故问,还想推拖吗?”

  欧阳昭不由怔忡忡地道:“你以为是在下所为?”

  “这谷中还有第二个人吗?”

  “在下到此不久……”

  “这种手法,也不过是举手投足之间,难道要一年半截十日半月不成!”

  “天大的误会!”

  “你拿出真凭实据,贫尼自可相信。”

  “什么真凭实据?”

  “报出师承门派。”

  “这与师承门派何关?”

  “自然瞒不过贫尼的一双肉眼。”

  “真的?”

  “贫尼有此自信。”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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