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严丽华轻敲铁门道:“小夫妻俩,快醒来了!”
解英冈梦中惊醒,他不知昨夜怎么睡的,望着身旁青青犹自未醒,但见她脸颊上泪痕隐隐,暗道:“该死,该死!春宵一刻值千金,我怎么把她冷落了,害得她梦中伤心流泪!”
轻推她香肩,唤道:“青青,起来吧?”
青青“唔’了一声坐起,强打笑容道:”你昨晚睡的好么?“解英冈唉声叹道:“我真该死,咱们新婚之夜,我竟谈起伤心之事,辜负了一夜春宵。
青青,你原谅我,来日方长,为夫一定有所补报。”
严青青顿时脸又红起,娇声道:“说什么补报,你想欺负我,我可不依。”
解英冈哈哈直笑,心想:“昨晚要是当真欺负了你,你也不会梦中流泪了。”
青青听他笑声中有调侃的意味,鲜红着脸,纷拳擂在解英冈背上,故意生气地说道:
“你敢,不准笑,不准笑!”
解英冈笑着说道:“好,我不笑,我不笑,好厉害的河东狮,笑也不成吗?”
他虽然仍在笑着,青青粉拳却是越擂越轻,等于在给解英冈捶背了。
两人这一闹,新婚的喜气,又显示出来,双双出了铁门,来到外面,只见严丽华坐在洞前等着。
他两人行了礼,青青道:“娘,你去想息,由儿女和大哥守吧!”
严丽华望了望女儿,微笑道:“我不忙休息,等我和你大哥说些话儿,说话完,他就要开始苦修,这守洞一事,由我母女两人轮替,却不需他,咱们能不能脱困,要靠他苦修的成效哩。”
她以为解英冈和青儿圆了房,解英冈已是自己的女婿,当可一切向他说细说出,再不怕他有所异变。
于是接着又道:“英冈,你坐下来,我先跟你说明一事,好教你了解,我怎么突然有了一本你家的拳谱。”
说着,拿出一本旧黄的册子来,递到坐在对面的解英冈手中,解英冈拿到手,一看封面,上用墨笔写道:“解家拳谱研修秘要。”
旁注:“解学先手碌。”
解英冈见到父亲的手笔,激动地问道:“这,这…那里来的……”
严丽华叹道:“你不要激动,平静地听着,这件事我不该隐瞒你,实在说,在未发现这本手碌前,我听你说,‘七返灵砂’得自骷髅手中,便猜到那骷髅可能是你父亲的遗骨。”
听到这里,解英冈猛地跳起,转身扑至骷髅座前,“冬”
“冬”“冬’地磕了几个响头,哭叫道:”爹,爹……“严青青万想不到那骷髅竟是解英冈生父的遗骨,怔的呆住了,说道:“娘为什么直到这时才向大哥说明?”
解英冈磕完了头,仅哭了一阵,收住了眼泪,冷静的捡起从骷髅架中所拾出的各种暗器,藏在囊中,心想:“这所有的暗器便是杀害父亲的凭证。”
转身走出,来到严丽华身前,冷冷道:“还有一枚金菊暗器也是杀害先父暗器之一!”
严丽华摇头道:“不是的。”
解英风怒声道:“我不信,拿来我看看!”
青青见解英冈对母亲说话态度,显然不大恭敬,十分不悦,心忖:“你怎可对岳母如此横蛮?”
严丽华倒不介意,心想他突知父亲遗骨在前,难免情绪变得暴燥,再说自己隐瞒到现在才说,也实在有点对不起他。
所以她毫无不悦地拿出那枚从解英冈手中抢过去的金菊暗器,递过去说道:“这是你父亲的自用暗器。”
解英冈接过来仔细一看,见那金菊暗器的花蕊中刻着一个“解”字,便知果是父亲的自用暗器,冷笑了笑,心忖:“你藏起不给我猜疑,是怕我知道那遗骨是我父亲,哼,哼这用意可没安着好心。”
问道:“先父的金菊暗器不止这一枚吧?”
严丽华道:“共有数十枚,连同那本手碌藏在一革囊中。”说着,拿出一支旧的革囊,里面装得鼓鼓的。
解英冈一手抢过,打开金光闪烁,当下放进先前那一枚,忖道:“你怕我追问出这袋父亲的遗物,竟味着良心不说,使我不知父亲遗骨在前,让我一拜,好贪心的妇人,你贪我父亲的拳谱手碌也就罢了,为何狠心的不让我知道父亲遗骨就在眼前!”
他越想越痛心,为人子见着父亲遗骨,不但不知,反高高兴兴地结婚行礼,这成何体统?严丽华啊!严丽华!你欺人太甚了!
又想:“你到现在才出示手碌,告知事情真相,我虽然仍应感激你,可却看清你的为人,若不是为了脱困活命,还不会出示手碌,让我懵懵懂懂,一辈子不知父亲死在何处了!”
他痛心之余暗恨起严丽华,哪里再当她长一辈的岳母,忖道:“亏好昨夜没同她女儿圆房,否则,岂不是中了你的温柔陷阱?”
他现在才知严丽华要自己同她女儿急急成婚,原来另有目的,天可怜见,没教自己在父亲的灵骨重地做出污秽的事来。
解英冈想的这么多,严丽华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心想解英冈与青儿成了婚,再怎么说自己身为长一辈的丈母娘,坦白跟他说明,见在女儿的情面上,难道还能深怕吗?
青青见解英冈听母亲说明骷髅身份后,脸色便一直阴沉沉的,却是暗暗担心,真想他突然和母亲反了脸,从此毁了夫妻间的感情。
解英冈虽是恨着,却还忍着,抚着那袋父亲的遗物,真是百感交集,呆呆地坐倒地上,不再说话。
严丽华见他坐下,缓声道:“这袋遗物放在令尊遗骨身后,起先咱们没有注意到,后在那间藏宝室听你说吃了‘七返灵砂’,急忙赶出来看看,细细找寻下,发现这袋东酉,确知那遗骨是谁了。
“其实当你说及醒来毒解的原因,我便猜那遗骨可能是令尊,只因他曾经答应我,替我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说来可怪,你不知七返灵砂另有起死回生以外的功用,一口气吃完,实在奇怪得很。”
解英冈忍不住冷冷问道:“先父为何答应替你找一盒七返灵砂来?”
严丽华没注意他在问话中不再称自己“岳母”,而称“你”,说道:“这是十八年前的事,那年令尊应约而来阿尔泰山,所谓应约,是在前一年我去中原找令尊要拳谱时,令尊答应我一年后亲赴阿尔泰山来解决。
“令尊虽然没当面将那本自以为家传的解家拳谱还我,他既答应前来解决,我自不好强他还我,况且那时令尊是领导武林的一届盟主,声大势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武功再强也不敢与今尊反脸。
“可是,令尊答应前来阿尔泰山解决,以当时他那盟主的声望,实也给了我很大的面子。”
解英冈道:“你不知怎么突然想去找我先父的?”
青青耳朵可机灵,听他又直称母亲“你”,很不高兴的说道:“大哥,能不能称我娘一声岳母吗?”
解英冈神色倔强地坐着,对于青青半指责的口气,显是不理的意思。
青青气苦道:“好,好,你要恨起我娘的话就不要理我!”
解英冈又怎样?
他实在痛恨严丽华暗吞那本拳谱秘要所起的坏心,再难令他去尊敬严丽华为岳母。
严丽华仍不在意的笑道:“由他去恨吧,谁叫你娘起了贪心啊?说来惭愧,当我在那袋遗物中发现了那本拳谱秘要,竟一时间蒙住了心,怕解英冈知道后,要了回去。
“心想那是他父亲的手碌,不要也不好意思不给他啊,所以索性不说明,那样他不知道,暗吞拳谱秘笈,谁也不知。
“哪知坏心起不得,为了脱困大计,只得将他父亲手碌还他,丢了自己的老脸不说,只怕他从此要恨上我一辈子了。”
青青银牙一咬,接道:“他要恨娘一辈子,我就一辈子不理他!”
严丽华一番坦白,不由使得解英冈软了心,叹道:“岳母,是我不对,我不该恨而不称你岳母。”
严丽华暗暗点头,心想:我把女儿许了记你了,算定你不会对我怎样了。笑道:“这件事撇过不提,且说我为何突然提了十八年前去找解学先。
“理由很简单,青青的爹战死,使我顾不得在孕中远赴中原,想找回拳谱经歌后,练成无敌武功以报杀夫之执。
“当时剑谱持有者涂天妙下落不明,歌谱持有者简天元嘛,是厚着脸皮不肯给,他未死,我也没理去要,只有解天玄早已故世,去向解学先要回拳谱,是应该的一件事。
“心想先将拳谱要回,手持两谱,慢慢总可要回剑、歌两谱,况且练会拳谱上的武功,于本身修为定有增长,那时不也可以击败武功与我在仲伯间的刘妃玉?
“于是就去中原见解学先,说起来,那一番能遇见解学先,还真不容易哩!”
解英冈问道:“怎说不容易?
严丽华道:“彼一时,令尊声望不但武林独尊,而且是个大忙人。凡遇江湖纷争,总是亲去排解,有史以来,武林中最古道热肠的盟主,有个外号叫做什么‘万家生佛’的?”
解英冈摇头不解道:“先父既是人人称赞的盟主,怎会那多仇家追击?
严丽华也奇怪道:“是啊,这倒怪了,看那各种暗器中追击者至少数派以上。令尊是中原武林盟主,各派应听他命令,怎会反而袭杀他了?”
解英冈想起涂凤的神情,不禁皱着眉头,寻思:“她骂父亲猪狗不如,父亲倒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她如此毒骂?”心中隐然觉父亲一定做错了某一件事情,引得武林各派群起而攻。
严丽华道:“这且不去细想,从那些暗器不难找出仇家来,令尊之仇,只要你专心练成无敌武功,自可-一报得。”
话声微顿,接道:“我好不容易见到令尊,说明来意,令尊因解天玄的诺言,虽然事隔数十载,但解天玄已毖,诺言便应实行。”
“我他不愿承背不义之名,却又不知事情的确实真相,于是定下一年之约,一年后,亲到阿尔泰山来解决。
“我起先当他故意推辞,有心不还拳谱,哪知他一年不到便来了,那一年正当我产下青儿满月的时候。
“只是他的态度忽然变了,他见到我根本不提还拳谱一事。
当时我十分生气,心想我去中原见你,你满口仁义道德,答应查明真相后即来阿尔泰山解决。现在即然提早赶来定是真相查明,怎么不提还拳谱之事呢?“解英冈心想道:“不知我父亲另有苦衷,他老人家来阿尔泰山遇到雪风,冻得快要死时,却恰好被刘妃玉救了一命。在刘妃玉那里探听知你两家世世为仇的悲惨后果,打定为严、刘两家解除仇恨,自然不愿意即时还你,以之为复仇工具的拳谱了。”
严丽华道:“后来我干脆问他拳谱带来没有,他不仅不说,还亲口滔滔不绝地说起一番大道理,说什么冤冤相报不好啦,最好能与刘家消解仇恨,倒变成赶来阿尔泰山,待为严、刘两家解仇了!我恨透刘家,刘家害我年轻守寡,这仇恨是一辈子消解不了的。”
解英冈笑道:“岳母怎不替刘妃玉想想,她不也是年轻守寡?”
严丽华笑道:“你现在的口气和当年令尊口气完全一样。哼,哼,我可不听,我只知报仇,今生在世非杀尽刘家之人不可!管她刘妃玉的遭遇如何?我的遭遇促使我担起严家对刘家永不解的世仇之恨!”
解英冈暗暗摇头,沉默了好一阵,严丽华又道:“令尊劝我舌干唇焦,我总是不听。令尊无奈,便说:你要仍旧仇恨刘家,我拳谱便不拿出。
“我见他以此要胁,硬抢,以令尊的造诣恐怕不成,只有弄糟,心想对他这种耿直不二的人,激他最好。
“令尊此人仁义可分外,尤重言诺。
“再不好不将拳谱还我了,他正在犹豫难决时。
“我有一儿,将来长大,可否娶她为妻,攀上这门亲事?我笑说:好啊。于是他接着道:那么等来娶她时如何?
“他这么一说,我倒懊悔说句”好啊“的话,心想这人说一不二,性情耿直,要从他那里要回拳谱就不大可能了。
“后来我想:也罢,二十年后青青能嫁个好丈夫还不好么,再说到那时拳谱总该归我严家了吧?”
青青笑道:“娘怎知二十年后,大哥长大会是位好丈夫?”
严丽华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以解学先的为人,他儿子一定不会差到那里。”
解英冈愤愤道:“岳母一再称赞先父的为人,如此说来,凡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无疑的皆都该杀!”
严丽华点头道:“这话我赞成,等脱困后我命青儿随你一起去报她公公之仇!”
接着又道:“我不好推辞令尊,就不好再开口向他立即要回拳谱,心想:仅要回拳谱也无什大用,不如借此机会求他一件事。
“令尊身为盟主,势力自然广及武林各地,办起事来,一定俐便,于是我求他替我找一粒七返灵砂来。
“令尊见我不再即时索回拳谱,又结了亲家,高兴下,慨然座诺了,答说尽快找来。
“他不知七返灵砂有多难求,虽以他盟主之尊,不见得有多管用,可是寻找七返灵砂的下落总还有用。”
解英冈问道:“莫非岳母对七返灵砂早有所闻?”
严丽华颔首道:“武林中只传说七返灵砂有起死回生之能。
我却知七返灵砂握在一位怪杰手中,那人武功有神奇莫测之能,性情更是古怪,行踪不明,闻说谁向他要七返灵砂等于向他要命根子!“解英冈想了想,突道:“依岳母见,参与杀害先父的仇人会不会有那位怪杰在内?”
严丽华“啊”的一呼道:“可能,可能!”
转瞬变得神态不安,哺哺道:“要是为此,害了解学先一命,我的罪过可大了!”
解英冈叹道:“岳母要七返灵砂,目的为了什么?”
严丽华捶着膝头道:“还不是为了替夫报仇一事!”
解英冈道:“七返灵砂与报仇有何相关?”
严丽华道:“天下很少人知道,服下七返灵砂即时运用可以练成无敌的罡气,一般稍会内功者吃了,懂得运用的话,亦可只长内功倍余。
“所以我说可惜,你要懂得运用,或则留下几粒来,现在也不会如此窘困了,只要我罡气练成,五禽舞功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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