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英冈第二天醒来,太阳一出,便背日西奔,到巳时之末,忽见前面有一小块绿洲,绿洲附近牛羊一群,显是游牧的牧民在此歇足。
心想:“我且去看牧民买点酿酒,干粮,顺便灌满水囊。”
正向那座简陋的皮帐行去,忽听皮帐内传出三声惨叫,解英同大惊奔去,奔到皮帐前,且不忙冲进,侧耳静听。
只听一人道:“蒋老五,你这大把年纪,当年的火气一点不灭呀!”
蒋老三哼道:“熊大头,多时变得慈悲起来?怎么,见我杀了这三人心里不舒服么?”
熊大头呵呵笑道:“不舒服倒没,只是有点可惜。”
蒋老三重重一哼道:“我蒋老三火爆脾气未改,你熊龙的寡人之疾也未改呀?早照呼一声,这小丫头也不杀了!”
解英冈一听熊龙两字,心神一凛,暗想道:“此番追寻,总算有了线索,但不知他二人来此何为,怎地和另外三人脱离?帐中被杀的三人是谁?”
熊龙道:“杀了就算了,我熊大头虽好色,货色太差还引不起我的胃口。”
蒋老三又一哼道:“那你可惜什么?我嫌小丫头的父母噜哩噜苏,索性杀了将牛羊牵去就是。”
熊龙笑道:“这些牛羊足够咱们五人吃上数月,只不知咱们在峰下大吃大喝,那严家母女在上面吃什么?”
蒋老三习惯地哼道:“管她们吃什么,不怕她们饿的不下来,到时她母女都由咱们五人摆布了。”
熊龙呵呵笑道:“我宁可先不索回家传秘笈,只要将她母女玩上一阵就出了心头之恨!”
蒋老三轻轻一哼,道:“走罢,别让钱川三人在峰下等的慌了。”
解英冈听到这里,轻轻掠走,他轻功之高,堪称绝顶,一来一去,虽仅隔一皮帐而已,未叫熊龙、蒋老三人发觉。
蒋老三首先钻出皮帐,是个长身瘦削的五十余岁老头,留着两撇鼠须,目光闪烁,显示鬼计多端。
熊龙正如其号,一颗大头安在极端不匀称的五短身材上,肚子微显凸出,年纪也在五十以上。以他这年纪还有浓厚的寡人之疾,真不知他活到现在糟塌了多少女子的清白。
蒋老三赶着牛羊时,熊龙一把野火烧毁皮帐。可怜皮帐中老夫妇两人带着女儿,本份地过着游牧生活,哪知祸从天降,只因蒋老三以极低的价钱向他们买牛羊时,他们不答应,惹火了蒋老三,活活被踢死,此时更被烧得尸骨无存。
蒋老三、熊龙赶着强占的牛羊而去,解英冈等他们去远后,寻着沙痕追去,心想:“此处一片沙漠何来山峰,且跟去看看。”
据蒋老三与熊龙两人间的对话可知,严家母女目前安全,只是被围一座峰上下不来,解英冈得知她母女安全的消息已是安心,现在跟去伺机相救。
蒋老三、熊龙赶了一个时辰,忽从沙漠中出现一人。此人之出现恍如鬼魅,沙漠中本疑,一目了然,而那人不是鬼的话,就像从地底钻出一般的突然。
蒋老三、熊龙见那人出现,不以为奇,却听那人高喊道:“是大头,老三么?”声音远远传来如响耳际。
分赶牛羊片刻消失沙漠地上,就好像鬼怪一般,连着一群牛,他看到这等怪异的情形,着实骇了一大跳,心想:“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三人?”
他们看到非常的惊异,飞奔赶到,此时日在当空正中,真是光天化日下,何来鬼魅?
以及蒋老三他们三人的脚印,突然中止,就似三人在此化成轻烟飘飘。
解英冈惊怔得呆呆站住,猜不透什么道理,几疑白日之下真有鬼怪出现,心里渐觉寒意涌生,可又舍不得离去,放弃追寻严丽华母女的线索。
但以目前情形,线索已断,无法再追跟下去,除非从沙地下挖进去,查看他们是否躲到地底去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那他们去了哪里?解英冈壮着胆子坐下,想道:“我在这里等着,你们总会出现吧?”
他抱着守株待兔的心情,心想你们从此地消失,自会从此地出现,不然真是有完了,只有鬼来去无踪。
亏他解英冈胆子大,要是常人,见到这等怪事,明知无之,也吓得转身逃跑。
解英冈越坐越觉寒意透体,只当自己的胆子小,怕得如此,他不信邪,强打精神等下去。
坐了一个时辰喃喃道:“奇怪?天怎么暗得如此早?”
他记得坐下时,正当中午,不可能短短一个时辰中,太阳完全下山,变得一如黄昏时的景象。
然事实告诉他,太阳下山了,是故在他坐着的地方,再看不见太阳。
这种奇异的变化,骇得解英冈再难镇静下去,蓦地跳起回身看去。
只见身后一大片阴影,阴影的尽头,金色的沙漠反照阳光,耀眼生辉。
见此情景,解英冈恍然大悟,道:“是了,太阳果然下山了!”
只是太阳下了眼前一座山,并没真的下了山。
解英冈断定眼前是座广大的玉石巨峰,来时日正头中垂直照着玉峰,所以看不见峰在眼前。
等太阳偏西倾斜,阳光被玉峰挡住,就显出玉峰的巨影而且自己身在巨影之中,便以为天突然暗了下来。
不由好笑自己,忖道:“解英冈,你若是胆子再大一点。寻着牛羊痕迹的没处找去,不就可以发现这座目不能见的玉峰?”
这也难怪,情景过于突然,胆子再大的人也会胆战心惊了,谁敢在这突然的变化下,去仔细寻查?
解英冈已知熊龙他们赶着牛羊,转进玉峰内,所以突然间消失,倒不是有何鬼怪,倘若自己追查下去也不至可笑的枯守了一个时辰。
当即走到牛羊留下的痕迹尽头,此时有心去看,见莹白如玉的山峰挡在眼前。
解英冈摸着玉石山壁,便觉寒气由掌而入,忖道:“难怪坐在这峰前,只觉阵阵寒气,原来万古寒玉在前,自然透出玉石特有的凉意,倒非自己心寒之故。”
转进峰内,便又见痕迹,心想依此痕迹寻去,自可发现严家母女被困之处,大敌在前,可要小心点。
他边走边叹造物之奇,心忖:“这等万古寒玉,玉石匠拿一块回去,便可靠它过活一生,在这沙漠地上,突生取之无尽的玉石峰,不知可养活多少玉石匠了!”
他哪知现在走进传说中神秘的楼兰废墟,沙漠中游牧的牧民明知楼兰废墟有取之不竭的财宝,却不敢接近。
只因牧民们知道楼兰废墟有如迷阵,进去了便出不来,传说中很多贪财的人进去过,但不听有人从里面出来发了大财,纵有人自称进去过,却仍是穷光蛋一个,再叫他带路却死也不肯,说道:“我还是贫苦的过一辈子,不要困在其中,虽有大量财宝,也得活活饿死变成饿鬼!”
于是人们传说:楼兰废墟,只有无尽的宝藏,但因楼兰的鬼守着,谁要盗他一支,永生走不出,直到饿死。
或问:怎么有人出来了,便道:那是福命大呀,楼兰的鬼勾不住他的魂魄,但也要他不拿一文才会让你出来呀!
当然此皆无稽之谈,那些饿死在废墟中的人,纵然他们见到无尽的财富,欣喜的什么都忘了,但却再也出不来了。
有几个心智比较灵的人,抛下财宝专心找通往迷阵之外的路,虽找出了通路,却已饿得半死不活,再也不敢进去取宝啦!
以后就是再被旁人启动了心,带着大批人去寻找,可再也找不到,这因楼兰废墟的位置,处在宽大的沙漠中,就似仓海中的一个小岛,凑巧能够碰到,去真正找,可能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解英冈随着痕迹走了一段,便见路旁做下江湖指路的暗记,心想:“这些暗记一定是熊龙他们做的,若无这些暗记可真不敢保险,再从里面出来。”
他心生一计,走过一处便将暗记移去,然后将路线刻在一片木条上,有时几个分岔路上皆有脚印,若无暗记指示,真不知从哪条路寻去。
每条路上皆有脚印,那是千百年来,进去的人所留下的脚印,他们找不到出路,只在里面乱转,一直到饿死路旁,而那些脚印,因风沙吹不进玉石峰内,所以永远保持才走过去一般的新痕。
解英冈见路旁时现白骨,暗暗惊心,刻在木条上的路线绝不敢大意,否则不小心刻错了,暗记已除,那就非得跟路旁的白骨称兄道弟不可了!
走了数盏茶时间,解英冈忽闻牛羊的鸣声,便知熊龙他们就在前面一道山峰内,当下更是小心掠进……
解英冈转过山峰迅速躲进一块大玉石旁边,悄悄望去。
只见所望处,是块方圆数十丈的广地,广地附近,蒋老三。
熊龙等人正商量什么。地分四处,广地中央,围着一堆大火,坐着五个人。
那火堆中架一根铁条,铁条上叉着一支皮毛已去的死羊,羊肉正烤得嗤嗤作响。
当烧烤得油油黄时,一位马脸老者站起,翻了一翻,便又坐下,与另四人交谈。
解英冈凝神静听。见他们所谈的。关于武功的修习方面,像是在讨论五人分进合围的一种陈法。
解英冈听不仔细。只觉那套阵法颇为玄奥,倘若五人同时施来,自可增加五人攻击总和的威力数倍。
那只羊烤好时,他们停下谈话,由那位马脸老者走在前面,到顶端峰壁下停住。
马脸老者将那只烤羊撕成五片。分给各人一片,五人各持一大块羊肉,大口大口地咬嚼着。
解英冈心中奇怪,暗付道:“他们为何偏到峰壁下吃那羊肉?”
马脸老者边吃边笑道:“兄弟,你们认为大哥的手艺如何?”
熊龙大笑道:“川大哥的烹调手段还用说,可惜这里没有外人,咱们兄弟是早知大哥手段的了。倘若外人也未尝尝你这块烤得油黄肉香的羊肉,保证他要夸大哥的烤肉手段天下第一了。”
马脸老者钱川道:“此地荒僻不便,不然多买点作料来,这支烤羊可以烤得更好。”
蒋老三啧啧有声道:“孙七,你孙家鬼影轻功堪天下无故,明儿请你来往玉门关一趟,替大哥买点作料回来如何?”
孙七长得尖头猴腮,又小又瘦,不由嘻笑道:“玉门关来回嘛二天时间足够了,可是这么好的烤肉,再加作料的话,我孙七瘦弱的肠胃无福消受哩。”
另一位秃头方脸名叫赵高的老者大笑道:“难怪咱们的七爷长不胖,东西好点肠胃就受不了,我劝七爷,这么大块的羊肉油腻得很,吃不完硬塞,小心塞多了,肠胃真的受不了啦。”
孙七摸摸微胀的肚子道:“不错,不错,老赵的话说得对,这块羊肉我不能再吃了。”
说着要将那剩下大半的一块羊肉丢掉。
能龙忙阻止道:“丢掉可惜,给我!”
当下将孙七手中的羊肉接到手中。
蒋老三笑哼道:“大头,可是大哥分你的一块太小了,不够吃么?”
熊龙摇头道:“谁说不够吃,我大头肠胃再好也够了呀!”
赵高道:“这里牛羊多的是,到晚上再请大哥烤一只牛,你捡七爷的剩货,难道怕晚上没吃的吗?”
熊龙大声道:“咱们是有的吃了,可是别人饿的慌,眼巴巴的看着,丢掉不如请了他们,免得暴殄天物。”
蒋老三接哼道:“再说也请那两位娘们,尝尝大哥的手艺。”
熊龙一声大笑中,喝道:“别看啦,接着!”将那大半块剩下的羊肉向峰壁上投去。
解英冈跟着羊肉的去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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