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元生正待聚目望去!那条黑影已疾然驰至郭元生跟前停下。
郭元生不由为来人身形之快,惊得心中一怔!急忙定神一看——是个一身青色儒衫,头戴方巾的中年文士,在他腰际悬挂有一枚金色的洞箫!这文士冲着郭元生一抱拳,扬声问道:“兄台可是自‘凤凰谷’中出来?”
郭元生颔首称是,文士又问道:“不知‘凤凰老人’可曾在谷中?”
郭元生便据实以告,这文士似乎有要紧之事欲寻“凤凰老人”,一听郭元生之回话,拱手称谢,便又如飞驰去。
却说郭元生一等文士走远,自己也奔驰而起,直往那荒路孤立庄院方向赶去!而——当郭元生在距那庄院尚有半盏茶的路程之际!蓦然!掠空响起一锐利的狂啸!啸声划空裂云,余音掠荒郊,久久不绝!郭元生一听,暗自吃惊道:“什么人功力如此之高!”
就在他吃惊的当儿!又听啸声响起处,又遥遥传至一声厉喝道:“朱自元,你已身为一帮之主还不知足,竟还居心歹毒,我姓雷的誓必将你罪状公诸帮内,让千万弟子唾弃于你!……”
喝声如雷,字字晰然!郭元生听得心中一动,暗叫道:“这喝声好生耳识……”
继而一想,登时一个白发皑皑,一身百结果鹑衣,神情滑稽的老丐之形象,闪入脑际!那是“穷神”雷明的声音!他忆起今日下午吉安城酒楼之中,金华魔丐舍下自己率领弟子对付“穷神”。
郭元生对“穷神”又是异常折服,当下心念“穷神”安危,便毫不犹豫,连忙以最快的之身法,往发声处驰去!就见他身子在黑暗荒郊,一缕轻烟似的一闪即逝!眨眼之间——他已来至一个荒石遍布的小山堆之上,而山堆上紧骤的传来声声吆喝!郭元生急掠身在一块大石头之后,目观场中究竟。
他身形才落下之际——就听“穷神”狂笑道:“朱自元,你知道我雷明是绝不会伤帮中弟子一根汗毛,就对我苦苦相逼!哈!……朱自元你如不悬崖勒马,好好替帮中大计作想,停止阴谋,总有一日你将后悔莫及……”
而金华魔丐却厉叱道:“雷明,你只要一天不把‘铁筷子’交出,尽管你名列十大高手,号称‘天下第一异人’,那你就是我丐帮的叛逆……”
“穷神”厉笑道:“我雷明就算是变为天下最不义之徒,也不能让你阴谋得逞!”
金华魔丐大怒,狂叫道:“好个万恶叛徒,快与我擒下!”
郭元生遥望山堆,正见月光下,“穷神”正在众丐帮弟子围攻中,闪展腾挪,双掌挥霍纵横,劲风呼呼而卷,逼得众丐近身不得。
而金华魔丐却脸色铁青一旁而观,本来站在他身后几个丐帮的长老,与高辈的弟子,在他一声命令下,也都跃身加入围攻“穷神”!,这几个丐帮一流好手下场,形势登时一变,“穷神”一双肉掌,立变为攻少守多!但是!就连一旁偷看之郭元生也都瞧出,凡围攻“穷神”之人不十分卖力,全是虚招直晃,看似凶猛,实无半丝杀机!金华魔丐怎会看不出来,直气得脸色铁青,冷冷发话道:“凡同情叛徒者,一律以帮规论治……”
又朝围攻中的“净面神乞”管云飞冷叱道:“管云飞,如擒不住叛徒!第一个论罪是你!”
“净面神乞”听得唯唯称是,接连朝“穷神”呼呼劈出两掌,逼得“穷神”急施诡异身法而交。
其余围攻之人一听帮主之言,也都奋力而攻,一时“穷神”形势顿处劣风!可是!才没一会儿,围攻的便又松驰下来,“穷神”安然无险!
金华魔丐可直恨得牙根直痒,连连跺足!终于他一咬牙,面色变得沉阴异常,陡然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竹板,一个未曾下场的八袋长老,急叫道:“帮主‘竹符’如非极重大之事不可随意动用!”
金华魔丐冷笑道:“擒拿叛徒,取回本帮历传之宝,能不算是重大之事!”
当下右用高举竹符过头,同时停下手,往这边一看,面色徒变肃穆,朝竹符原地伏身而跪高呼:“我帮主洪福!”
“穷神”一见金华魔丐竟请出,象徽丐帮无限权“丐门竹符”脸色不由惨变。他虽不服金华魔丐滥用“竹符”权威!
但他却黯然轻叹道:“我身为丐帮弟子,岂不能不尊‘竹符’!”
当下也随着众丐伏身下跪,高呼:“帮主洪福!”
金华魔丐一见“穷神”跪拜,不由一阵得意狞笑道:“雷明你敢不服从我!”
“穷神”惨笑一声,并不答语。
金华魔丐面色一变,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笑容,沉声又道:“雷明,你敢不服从我帮‘竹符’?”
“穷神”扬声道:“弟子不敢!”
隐身一旁的郭元生,一看此块竹板,竟有如此高绝的权威,才知正是闻名江湖的“丐门竹符”,不由暗替“穷神”担忧暗道:“金华魔丐请出竹符,不知如何来处置‘穷神’!”
此时金华魔丐已寒笑道:“雷明,本帮主‘竹符’令你,速将本门之宝‘铁筷子’交归本帮主,然后……”
他微微一顿后,冷笑道:“然后自断双手!以抵叛逆之罪!”
此言一出,“穷神”直如晴天霹雳击顶,在场丐帮弟子也都脸色骤变。
而“穷神”惨然一笑道:“弟子领命。”
于是拖着颤抖身无比激动的心情,缓缓站起身子,走到金华魔丐面前,再度躬身跪下。
由怀内取出一付足有半条手臂长,黑黝黝的铁筷子!高举过头,呈于金华魔丐。正是丐帮历代镇门之宝——铁筷子!金华魔丐一见自己为帮主以来,梦寝以求之物,眼见就要到手!不由心中也是激动异常,伸出战颤之两手,缓缓接向铁筷子!而——就当金华魔丐快伸手至铁筷子之一刹!……
蓦然!一条人影疾愈迅电激射而至!扬手抓向金华魔丐右手高举之“竹符”。
众丐正伏身于地,“穷神”与“金华魔丐”两人心情正在极端的比照下,都是激动异常。
谁会料及在这时际,如此荒野山岗,竟有人现身!是以金华魔丐只惊得魂飞天外,那顾得再接铁筷子,一声厉喝便黑影追去。
这“竹符”由历代帮主掌管,未曾有过旁落外人之手,现在竟为一个荒郊现身的黑影攫走,岂不是荒唐至极之事!众丐也齐齐大惊,连连叱喝,奋力追赶过去!“穷神”也急忙将“铁筷子”收起,施出上乘轻功急追而下。
他虽暂免于难,但为人先公后私,并不替自己庆幸,却为丐门之荣辱担忧,恨不得双胁生翅,追到那黑影,夺回“竹符”!而这夺走“丐门竹符”之黑影,正是郭元生!他一见“穷神”在“竹符”抢到手中,一掠而逝。
郭元生夺到“竹符”之后,知道丐帮弟子必定死追不舍,当下全力而驰,奔弪荒郊而过,来至一个树林之中!他才进树林,就觉身后一阵衣袂掠空之声,紧追而至。郭元生心中暗惊:“我这等狂奔,还是被追上了!”
当下扭头一望——但见月光下一个白发斑斑的老乞丐,正速驰身形,疾愈流星飞泻而来的,可不正是——“穷神”雷明!郭元生本是“穷神”身危,才现身夺走“竹符”,可是他并不知道如何处置“竹符”,这时见是“穷神”赶至,不由大喜。
再看看“穷神”身后,并无一人!于是便放心的停下身形,转身等待“穷神”。
“穷神”身形何等之速,眨眼已至,他才停下身形,看清是郭元生,似乎大感意外,惊叫道:“怎么是你?”
郭元生朝“穷神”一揖为礼,微笑解释道:“老前辈别来无恙!”说此继而一正面说道:“晚辈有事赴‘凤凰谷’出来,途遇老前辈之危,晚辈为解前辈之危,迫不得已出手夺走‘竹符’渎犯丐帮之处,望着前辈原谅,现在就请前辈收回‘竹符’!”
“穷神”一听立知原委,并未接回“竹符”却正容向郭元生道:“多谢你仗义驰救,老要饭的感激不尽!”
“‘竹符’则请你代为保管些时日,老要饭的,亦无必要收回!”
郭元生一听大惊,才将追问,“穷神”已长叹道:“你一定会奇怪老要饭的一生好义,为何落得个丐门叛徒之名!”
郭元生闻言心中一动,微微点头!“穷神”凄叹道:“我老叫化子自幼入帮,终生为丐帮弟子,怎会叛逆丐门!实则我怀疑到第十四帮主于廿年前参与‘洞庭血战’伤重弥留之际授命金华魔丐为下任帮主之一档事。
乃金华魔丐一手导演的阴谋,因为金华魔丐性阴毒心机过人,当年帮主去世之时,仅有他一人随侍在侧!难保不是他狠心弑主。然后假传遗命,自封帮主。
当时丐帮中弟子虽是心疑,却因朱自元身怀‘竹符’,在万不得已之下推其为帮主。
但我由他种种破绽,断定朱自元仍是谋弑帮主,当时我正掌管象徽帮主权威另一镇帮之宝,就是那双‘铁筷子’。
于是我便扬言,朱自元如不能证实他与前任帮主之死无关。将永不归还‘铁筷子’,他恼羞成怒,便以帮主身份宣布老要饭的为叛徒!”
郭元生听得深深钦佩“穷神”之一丝不苟,同时也为他叫屈!“穷神”又叹息道:“丐帮这鬼崽子主持以来,风纪大坏,一向以正派扬名武林之穷家帮,武林地位已大大不如往昔!”说着突然面呈喜色,又道:“不想‘竹符’竟为你所夺来,竟无意中为丐帮带至一复兴之机。”
郭元生听了如坠雾水之中,“穷神”已道:“我丐帮五年一度之大会转眼将至!如大会时朱自元仍没有寻‘竹符’,将丧失帮主地位。另由诸长老共举一人,继任帮主!假如你肯将‘竹符’保管至丐帮大会之时,才交还于我丐帮,则老叫化子对娃儿大恩如海,永铭以报!”
郭元生连称不敢,正色道:“金华魔丐晚辈深痛恨其人,如果老前辈认为,晚辈留下‘竹符’能对丐帮有助的话,晚辈一定遵命就是!”
“穷神”又凝容道:“但是在会期之前,金华魔丐势必将倾全帮弟子之力,夺回‘竹符’,娃儿你可得当心罗!”
郭元生唯唯称是。
“穷神”一见自己重整丐帮之多年心愿一但有了倪须,心情大为欢畅,不由又恢复了他平日那种疯痴不拘的性格,怪声怪气的向郭元生问道:“娃儿,你那个痴情的媳妇呢?”
郭元生心中顿时沉重,他不便告诉“穷神”翠衫玉女为自己下“凝血寒潭”取回“九龙魔令”之事,便推说她已回至她师父“雪山仙姥”处。
“穷神”突又问道:“娃儿!你说你刚才到‘凤凰谷’有什么事?”
郭元生心事更重重涌至,匆匆向“穷神”言明。
“穷神”怪笑道:“欧阳老儿竟将‘凤凰三式’传予你,娃儿你造化不浅!”
“穷神”一看天色,已是入夜,便对郭元生道:“娃儿!我陪你到‘琵琶娘娘’处走一趟!”
于是郭元生与“穷神”两人在黑夜中飞驰不停!一路上郭元生忍不住便问“穷神”道:“这‘琵琶娘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同时将看处“凤凰老人”交予他铁盒那等激动与难隐之情绪——告知“穷神”!“穷神”哈哈大笑道:“他们这是一对老冤家!”
他便娓娓向郭元生解说其中的委由——原来这“凤凰老人”与“琵琶娘娘”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琵琶娘娘与天山“广寒圣母”乃是姊妹之亲,两人各有祖遗的一本上古绝学的“琵琶奇谱”。
广寒圣母所有的是上册,琵琶娘娘所有的是下册。
两册所载各有奇幻之处,互不关连。两姊妹各自专攻所有之“琵琶奇谱”!自“琵琶娘娘”与“凤凰老人”结合成美满良缘之后。同居“凤凰谷”中,同享安静幽美之神仙日子!可是“凤凰老人”生性仁慈和祥,而“琵琶娘娘”却是性子急燥,嗜武若狂,终日研究“琵琶奇谱”!不过正是下册之最后一节,名唤“扭转乾坤”,其曲奏来惊天动地,风云变色,百里之内听者,无不丧命,威力之大,不可比喻!“凤凰老人”生恐爱妻练习此曲之时,对附近人畜有害,便坚持不允爱妻练习这太过霸道“扭转乾坤”一曲!将“琵琶奇谱”这一节收藏起来。
但!正是人是绝色天姿,却性如烈如火,她不但不体谅丈夫一片慈心,反怪丈夫此举,乃是生恐她习成“扭转乾坤”一曲,武功成就高过,生嫉而发!正是一怒之下,与丈夫决裂!愤然留下爱子携着幼女出谷,在谷前不远之处,盖建一座庄院而居,勤练武功,扬言必要亲手击败“凤凰老人”夺回“扭转乾坤”一节曲谱!“凤凰老人”见爱妻如此不近情理,虽是深爱她,但为天下无辜苍生着想,也惟有忍痛坚持到底。
是以每当她返谷强索曲谱之时,“凤凰老人”总是将爱妻挫退,就这样两夫妻便像仇人似的经常激斗。
但是她每次遭挫,练武更勤而求胜心切,每碰上什么武林绝伦的高手,她必奏“回生变性”之曲,让那人迷失真性口吐武功,等她习会之后,方将那人转回本性放回!她如此作法,颇惹武林同道反感,但顾及“凤凰老人”之颜面,都是尽量容忍!郭元生中一听不由冷然笑道:“那她唆使女儿盗我‘星芒剑’,也无非是想仗‘星光剑’去击败‘凤凰老人’了!”
“穷神”笑道:“那还用说!而且她母女也看上你一身‘银汉煞星’的武功啦!……”
郭元生听得大惊,连忙追问!“穷神”便又讲出,上月郭元生为“天阳地阴”二叟击成重伤,昏迷不醒之际,曾为“紫凤”带至她庄院之中。
正当奏出“回性变性”一曲之时,却为“穷神”所救回。
郭元生在昏迷之中,当然不知经过,听了暗叫好险。同时也将那“凤姑娘”欧阳慧恨之入骨!他俩虽一路谈着,脚下速度却丝毫未减。
就这当儿——他们已来至那座孤立荒郊的庄院之前!这座庄院在黑夜郊野,如同一双大无比之怪兽伏蹲着似地,看得心中好生不舒服。
到了庄院跟前,“穷神”压低嗓子道:“我们不妨先盗盗剑看……”
郭元生闻言微怔,俊眉一皱。
“穷神”却正色道:“要知‘凤凰老人’交你之铁盒之中毫无问题是‘琵琶奇谱’中最后一节‘扭转乾坤’之曲谱!我们如盗得回剑,又何须以铁盒换剑,将‘凤凰老人’之苦心付诸东流!”
郭元生一听俊面骤变!暗叫道:“郭元生你好蠢!”
想起“凤凰老人”交给自己铁盒时那么样的激动,怎会不是“扭转乾坤”的曲谱!他一面暗骂自己湖涂,同时也感慨“凤凰老人”为要使自己全师父之信誉,竟不惜牺牲十几年来美满生活所坚持之目标。郭元生真是感动得眼睛有些湿润!几乎落泪!当下他自己却有些矛盾……
如将铁盒交给她,不但,“凤凰老人”之悯天之心及十几年牺牲付之诸东流水,而琵琶娘子习成“扭转乾坤”一曲,也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苍生!可是如不换回剑呢?则“银汉煞星”与“飞剑客”五十年之约,又如何赴得!郭元生急一思量,毅然忖道:“对!盗到手则,盗不到手,我郭元生空手不是同样可以赴约!”
他决定不拿铁盒换剑,当下朝“穷神”正色道:“老前辈,我们盗不到就走!”
“穷神”一见郭元生之忖思,知道他已有明确决定,心中大感慰然!因为他实也不愿“凤凰老人”一番苦心,成为一场空!于是“穷神”一拖郭元生,轻呼道:“起!”
只见两条人身形轻飘而起,纵入庄宇之内,寂无声息!两人又急朝庄院中厅房找去!那知!他俩身影才起,尚未晃出,陡听一娇呼道:“两位有请!”
“穷神”与郭元生齐齐大惊,连忙刹住身子,举目一扫!但听厅房之中一声银铃钟响,迎出一条线影,冲着两人娇笑道:“雷老前辈,郭相公别来无恙!”
郭元生定晴一看,一个身着紫色罗衫,生得秀丽妩媚无匹的少女,正露出贝般的玉齿,嫣然而笑,可不是那“紫凤”是谁?
穷神自然认得此紫色罗衫少女乃“凤凰老人”与“琵琶娘娘”之爱女——“紫凤”欧阳慧,既然现身,自己等也不用硬闯了,当下打着哈哈朝“紫凤”道:“姑娘!你也好!”
郭元生却是俊面铁青,冷冷哼了一声,也不答腔。
“紫凤”欧阳慧看得秀脸闪过一丝愠意,仍是笑容可掬地娇声门道:“雷老前辈与郭相公驾临,有何指教?”
穷神脱口道:“没什么!烦姑娘通报令堂一声,说老叫化有事求见!”
可是郭元生却是有气,冷嗤道:“姑娘当真不知郭某来意吗?”
紫凤被说得秀脸微红,冷冷道:“郭相公莫不是为着‘星芒剑’而来?”
郭元生一听心中暗怒道:“你根本就明知故问!”当下脸色更沉,寒声叱道:“不错!”
紫凤见郭元生俊目煞芒直透,知道郭元生已恨自己入骨,芳心不禁一阵莫名的失望,微一沉忖,便愧容满面的说道:“前次贱妾奉母之命夺取相公之‘星芒剑’,贱妾虽然得手,却又归还相公,而后听说相公坠沟,‘星芒剑’落于‘鬼谷’谷主手中,贱妾乃自‘鬼谷’谷主处取得相公之‘星芒剑’!……”
讲至此处微微停下,郭元生倒忆起紫凤的确曾将自己“星芒剑”劫到手中,却调弄自己一番后,又还给自己!是以倒也发作不得。
紫凤又启口道:“照理讲来,‘星芒剑’虽是相公之物,不过贱妾并非从相公手中得来,也算不得劫相公之物,可不是吗?”
郭元生被紫凤这一反问,倒是弄得语塞,心中虽气,但被欧阳慧这一说,反是自己失礼,郭元生不由怔住在当场!紫凤微傲一笑,秀脸更趋凝重,缓缓又道:“虽是这么说,但郭相公既来索剑,贱妾乃决定物归原主,不过贱妾虽有此心,可惜‘星芒剑’已……”
郭元生还没听完急得大叫道:“什么?已怎样了!”
穷神也是面色骤变!欧阳慧停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已为他人盗走!”
郭元生听完,也不吭声,嘴角一挑,蓦地飘出身子,右手疾扬五指堪堪按向紫凤脉门,其势迅捷无匹,诡异绝伦!事出猝然,紫凤吓得惊叫出声,慌不迭里疾转纤腰,硬生横移三尺,虽将郭元生此袭避过,但玉臂却为郭元生指风扫过,弄得一阵酸疼,忍不出娇呼出声!可是郭元生却是更怒,当下一声冷笑,又是探掌抓去。
但!当他手势才起之际——蓦听一阵衣袂掠空声响!紧接着一声厉喝道:“小子,尔敢无礼!”
喝声才起,郭元生早觉一股凌厉无匹的疾劲,势若奔雷激涌身后,郭元生心中一愕,急施“太虚飘影”身法轻闪出去。
然而郭元生的身法虽怪,那股掌劲更快,已然不偏不斜袭至郭元生身后不及三尺之处!郭元生大吃一惊,暗叫声:不好!急凝“玄虚罡气”准备挨下这一掌!但是!陡听穷神一声怪笑:“我老花子也凑个热闹!”
顿发另一股潜劲,将袭至郭元生身后之掌风,斜斜化解掉。
郭元生停住身形,扭身一看,但见一个三十余岁的雍容贵妇,满面怒愤的瞪着自己,半晌又转向穷神冷叱道:“臭要饭的,你竟帮着这野小子在我这放肆!”
穷神做了个鬼脸,嘻皮笑脸的耸肩道:“唷!娘娘恕罪,只怪你们母女抢了人家的东西!怎怨人家不生气呢!”
贵妇听了微微一愕,继而冷冷道:“抢了就抢了,还得怎地?”
这雍容贵妇,自不用说,就是“凤凰老人”之爱妻——琵琶娘娘!郭元生一听琵琶娘娘竟说出如此蛮横之语,不由大怒,脸上寒霜陡罩。
穷神却毫不为意,冷笑道:“可是人家已到‘凤凰谷’见过欧阳老儿,取来一物与交换!”
琵琶娘娘听得面色一变,急朝郭元生问道:“你去过‘凤凰谷’?”
郭元生冷哼一声,点了点头?琵琶娘娘面色一阵黯然,欲言又止,而“紫凤”冲前一步问道:“我爹他老人家可好?”
郭元生答道:“欧阳老前辈精神好极!”
琵琶娘娘听女儿问到与自己反目的丈夫,心中一阵激动,及听郭元生答完,竟有种说不出的慰然!穷神冷眼旁观,知道琵琶娘娘与凤凰老人反目,但情愫却是愈深,不由暗自感叹道:“真是孽缘!”
琵琶娘娘轻叹了一声,缓缓启口道:“我的桀儿可曾在‘凤凰谷’中?”
郭元生听得一愕,俊眉缓缓蹙起。紫凤知道郭元生不知琵琶娘娘所说“桀儿”是谁,便抽口解释道:“娘是讲的我哥哥‘黑凤’欧阳桀!”
郭元生听了还是茫然继而一想,猛然忆起数日前自己途救“白衫魔君”,那个痛责自己,几乎和自己动上手的俊美黑衣少年,不是自称“黑凤”欧阳桀!当下问道:“是不是一个身着黑衫的弱冠青年!”
紫凤颔道:“是啊!”
郭元生心想不曾错了,便冷冷答道:“他不在谷中!”
紫凤与琵琶娘娘听得微微一愕,郭元生又曾听得“黑凤”曾当着自己告“圣旗尊者”称谷赴天山一行!便又道:“郭某入‘凤凰谷’之前曾途遇他告人欲赴天山一行!”
紫凤脱口叫道:“天山!”
琵琶娘娘却面露喜色,缓缓朝紫风道:“你那顽固的爹,倒还没忘掉我的嘱咐!”
紫凤哦了一声,偏头问道:“娘!什么事啊?”
“孩子,你怎忘了!你哥哥到天山去,还不是去了结我替他订了的那门亲事!”
“噢!你说哥哥去迎娶‘广寒楼’的应姊姊了,嘿!真是好极了!”
紫凤说着已高兴地直跳,直蹦,琵琶娘娘也喜得合不拢嘴,转首欢道:“慧儿你有所不知,这门亲事与你姨妈订了足足有十五个年头,数年来娘一直惦念此事。生恐你那顽固的爹一错再错,误了此门大好姻缘,我是决不饶他了,哼!”
“嗯!你爹又不是傻子,像应姑娘那样好的媳妇那里去找唷!”
“是啊!上次应姑娘由一名大汉陪着,驱车至在中原游玩,女儿曾见到她,她长得标致极了,端庄,恍若天间瑶池仙子下凡似地!”
琵琶娘娘听得心喜于眉梢,露出欣喜安慰的笑容道:“你哥哥既然去了天山,为娘我年来心愿总算了结了。”
却说郭元生与穷神俩站在一旁,看到琵琶娘娘母子似乎忘了他俩的来到,视他俩于无睹地这样一问一答闲聊家常,不由得互相腼色耸肩苦笑不已!而郭元生隐约听出“黑凤”欧阳桀,赴天山“广寒楼”去完婚,而且听他的语气,到象似乎就是“广寒圣母”之传人那个圣洁绝色的白衣少女!
郭元生一想了白家少女,登时一个冷艳高贵的美丽倩影,便映入脑际,可是不料她却与“黑凤”已有婚约!郭元生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怅悔,但他想“黑凤”欧阳桀年青英俊,名震武林与白衣少女正是一对壁人,不由也觉是美满良缘。
正在这时,穷神已感不耐,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声。
琵琶娘娘母女蓦然惊觉,立刻中止谈话,转向郭元生,当先琵琶娘娘冷问道:“你到‘凤凰谷’取来何物交换?”
郭元生才要开口作答,穷神抢先道:“一只铁盒子!”
此言一出,琵琶娘娘听得直同霹雳临顶,惊得面色骤变,急急问道:“什么样铁盒子?”
穷神冷冷一笑,便着郭元生出示,郭元生无可奈何,便自怀中取出铁盒出示,琵琶娘娘一见此铁盒,面色又是一变,娇躯禁不住一阵颤抖。
穷神心中暗笑不已,一面要郭元生收起铁盒,一面轻声道:“听欧阳老儿说,这铁盒中好像装着是‘琵琶古谱’中的‘扭转乾坤’乐谱!”
琵琶娘娘直听得双睛冒火,激动万分,急朝郭元生问道:“娃儿,你要换回什么东西?”
两人由琵琶娘娘此问,猜出琵琶娘娘尚不知道他俩所索何物,同时也猜到琵琶娘娘平日一定抢夺了不少他人之物!当下郭元生冷冷道:“星芒剑!”
琵琶娘娘闻言惊然色变,急急转向“紫凤”,欧阳慧秀脸也是一阵难看,微微点了点螓首。
琵琶娘娘不禁粉脸骤变,冷冷道:“‘星芒剑’虽由慧儿交给我,却在今晨遭人盗走了!”
郭元生与穷神闻言大惊失色,齐齐问道:“当真?”
琵琶娘娘脸上一阵青白,沉声道:“我骗你们干吗?”
两人此前本以为“紫凤”在赫他们,现在琵琶娘娘亲自讲出,看她神色,又不似在打诳语,于是两人大失所望,同时叹息了声,一阵默然!半晌!琵琶娘娘突然开口朝郭元生道:“那你就是‘银汉煞星’的传人!郭元生了!”
郭元生冷冷点头,而穷神已冷嗤道:“是嘛!他正要仗‘星芒剑’为其师‘银汉煞星’了结五十年之死约,不想竟为了把宝剑,让其师英名受挫!”
琵琶娘娘忍不住惭色满面,怀着歉意道:“我为自生平大愿,经常夺取他人武功宝物,此番误了你的大事,实是我的罪过而深感不安!”
郭元生虽然心中气愤,却也慨然道:“前辈也不必自责,我郭元生既然暂时索不回‘星芒剑’,他日,自有索回之时,明日之约,晚辈决定徒手赴会,以全恩师英名!”
言罢举手朝琵琶娘娘与穷神一揖,便告辞道:“既然这样,晚辈告罪先退了!”
随即一旋身便欲大步踏去,琵琶娘娘却是一声娇叱道:“站住!”
郭元生俊眉一蹙,缓缓反身问道:“还有何指教?”
琵琶娘娘微一沉忖道:“你要走,把‘铁盒’留下。”
“哼!欧阳老关辈命区区以铁盒换剑,现在‘星芒剑’不在,区区毫无理由留下‘铁盒’!”
“你如先将铁盒留下,我以人格担保,一月之内,必将剑寻回亲交你手中!”
“这晚辈怒难从命!”
郭元生冷冷答完,便双旋身而去,琵琶娘娘不由大怒,一声娇叱道:“你找死!”身形疾然欺出,直扑郭元生。
郭元生早料琵琶娘娘不肯干休,琵琶娘娘身形才动,郭元生骤势待发,但!蓦听穷神一声豪笑道:“娘娘,人家没有换到东西,为何要留下‘铁盒’呢?”当琵琶娘娘掌风寸起,陡听一声怪笑,灰影疾闪,挡在郭元生面前,发出一掌,硬生将琵琶娘娘之凌厉掌劲化解无形。
琵琶娘娘不由狂怒道:“好呀!臭要饭的你是存心捣蛋了!”穷神耸了耸肩头,嘻皮笑脸地。
郭元生脸微微一红,当下朝穷神一揖道:“多谢老前辈援手!后会有期!”
言罢便不停留,身形疾飘而起,翻越庄院高墙而去!而琵琶娘娘见郭元生一走,不由大急,恨不得挺身截住郭元生,可是穷神双掌如影随形逼到,分身不得,于是急急吩咐欧阳慧道:“慧儿!快去截住他!”
欧阳慧应声道:“是!”
但一晃杏肩疾如飞矢脱弦而出,娇躯直往庄院久落去!……
却说郭元生出得庄院,便急施轻功,如风而驰!但!身形才飘出十灵敏丈,蓦听身后一声娇呼道:“郭相公请留步!”
郭元生双眉一挑,立时止住身形,扭身一看却是欧阳慧疾如闪电迫至,不由俊面煞气陡罩,冷知伫立静待。
欧阳慧眨眼已至,但她看郭元生脸色不对,不禁凉了半截!郭元生冷哼一声道:“你叫住郭某人有何贵干?”
紫凤似本有不少话要讲,此刻听得郭元生如此冰冷之言,不由语塞,怔在那儿,樱唇欲动,欲言又止。
郭元生大感不满,眉头一蹙,才想出言,紫凤已然开口道:“我别无他言,惟夺剑之事,实乃出于无奈,务请相公见谅!”郭元生接着便冷冷道:“姑娘如无指教,郭某要先行一步了!”
言罢,一转身便欲飘峰离去,但他脚步未起紫凤却娇声急喊道:“相公且慢!”
郭元生心中不禁愤气,面色一沉,反身冷冷问道:“姑娘是否想要郭某留下铁盒!”
紫凤欧阳慧闻言面色微变,却微笑道:“相公误会了,奴家有事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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