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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四猛虎见了文俊,似乎并未感到他的存在,不住仰天狂吼,并低声咆哮,不时向溪中回头注视。

  摇头摆尾缓缓向山腹中密林里迟去。

  文俊见虎群似无故意,也就放下心来,展开轻功一阵急奔,想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了事。

  沿途遇到不少熊虎豹;但他们不是低音疾走,就是狂啸厉鸣,人兽之相侵。

  文俊可感到有点莫明其妙。

  好不容易到厂山峰之下,密森将尽,距溪流约有三里远近。

  这座山峰高入云表,稀奇古怪的巨大岩石处处壁立。此外阴褓的古林,峰顶无法看清,半山以上怪岩林立,寸草不生。

  文俊一出古林,拔步向一座崖壁驰去。

  突然鼻中冲入一阵奇腥的恶臭,中人欲吐,不觉大吃一惊,慌不迭停下脚步,应他停身一瞬间,只觉腹中一阵翻滚,随又归于平静。

  他可不知,就在这一嗅之间,他体内那无法解释的神奇力量已发生作用,替他解决了一场大难。

  他仅感到身上和脑问的不适已经恢复原状,腥臭之味引不起恶心和晕眩,便退回古林边沿,举目向腥味处看去。

  空中寂寂,草木阴森,倾盆大雨中,毫异状。

  正在大感不解之际,猛听一声乍雷在右侧山谷里响起,似乎天动地摇,在满天金蛇乱舞中,鼻中嗅人一股焦臭味。

  接着雨更紧,风更猛,满天殷殷雷呜,耳膜象是夫人了作用,只能感到隆隆巨雷而已。

  下面陡涨的溪流,这时大量的洪水,涌起掀天巨浪排山倒海似的向两侧山峰卷到。文俊惊得浑身绽起鸡皮疙瘩,只感到头皮发炸。

  就在这乍雷狂震声中,刚才想做为避身之的所在崖壁下,矮森顶端,突然升起一个比圆桌还大上一的巨大蛇头来。

  蛇一双奇大的巨眼如同电炬,狞恶地向天空注视,张开血盆大口,向上喷出一口黑色浓雾。

  蛇首愈伸愈高,近丈长的黑色分岔长信,不住吞吐、足有两人合抱祖细的蛇身,凌空昂伸三丈余,方不再上升,腥臭之气四方弥开来。

  文俊惊得浑身发软,暗中民侥辜不已,要是刚才贸然撞入那儿避雨,岂不完蛋大吉了吗?

  他心中暗想:“这怪物盘据此地,万一被蛇发现,发起威来,那还了得?只怕塞它的牙缝儿也不够,再不走准是死路。”

  想到这儿,只觉毛惊然,便一步步悄悄向密林深丛退去,直退出三二十丈,方才发足狂奔。

  窜出里外方惊魂初定,心说:“好家伙,要想制服这毒畜,五个大力士恐怕也不行,只有大罗金仙方有这个耐,好险哪!不由得得虚汗外流。”

  雨大风猛,他浑身象只落汤鸡,受了一场虚惊,腿也软了,非找个地方休息不可了,这次他可小心了,看准十余丈外矮林中伸出一道悬崖,那儿有一处凹入的小岩上。不但可以避雨,还可俯视吉林下溪流的景象,地势很好。

  观察良久,认为四周已不可能有异类藏身,便一鼓作气,向那儿飞奔去,全无了戒备之心。

  崖高十余丈,好在随处皆有落足借力的小岩石,毫不费力地便登上了凹入的小岩穴之处。

  他不敢大意,右手持棍蓄初劲待发,左掌横置于胸前,在岩石外察看四周情形。

  岩深不过五尺,藏不住异物,仅有一条小缝向上裂开。

  他刚一步踏入穴中,突然紫影一闪,腥风扑鼻,一条粗如中腿的紫色蜈蚣,由石缝中飞射而出,直向他怀中抢来,吓得他大吃了一惊。

  好文俊,临危不乱,左掌倏然劈出,右手棒一招“沉香劈刀”先出。

  危岩拼命,有进无退,他已用了他全力而击。

  “吧”一声暴响紫色蜈蚣由于来势大急,那一棍正而中那颗碗口粗细的巨头。

  棍撤,蜈蚣脑袋也立碎,四尺余长短的蜈蚣身,飞落崖下去了。

  它那巨大的尾剪,就在文俊的左小臂上扫过,衣袖登时碎裂,毒液也沾他整人臂膀了。

  文俊只觉臂上一麻,可是并不痛苦,反而将鼻中所留下的大蛇腥臭,排得干干净净,精神为之一振,

  提起手臂察看,险了衫袖破裂外。手臂毫无异处。仍然光洁如玉。

  他传过一口大气,扔掉半截木棍,拭掉头上淋漓的雨水和冷汗,跨入岩中,哺咽自语:

  “险那!怎么这里竟有这么毒物?”

  又接着说:“看来不是善地,雨一停非赶快离开不可。”

  解下身上小包袱,盘膝坐下,这时雨点大如青豆。打在石上象冰雹一,样暴响,除了惊天动地的雷声外,就是哗啦啦的雨声。

  远处兽吼之声经听不到,转头向前巨蛇现身处看去,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那巨树一样的蛇身,在暴雨中左右晃动。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猛记起山海经上说:“巴蛇食象,二岁而生其冒,”不由毛骨惊然,心中恍然道:“难道这畜牲是巴蛇吗?怪不得刚才向上狂奔时,那猛兽都不向山上走避洪水,原来这里藏有恶物。”

  再向百余丈下溪流望去,乖乖!浊浪滔滔,已看不见对岸,大雨将视线阻隔,只觉一望无涯。

  水中无数连根拔起的大树,夹在浊流中翻滚而下。

  在隆隆雷声中,可以听到上游三五里地,水声象一锅沸水般,在殷殷雷声的间歇中隐隐传了来。

  水势愈来愈急,凶猛地狂卷。

  不久,这百十丈斜坡,已漫上了一半之多,所有古林瞬间不见了,洪水仍不往向上涨来。

  文俊只吓得心胆俱裂,心说:“那儿来的洪水呢!这条溪流不长江,怎么涨得这么快呢?”

  正在想,暮地里,一道令人目眩的电光一闪,接着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雷,几乎将他震得滑下石岩,浑身脱力。

  等他惊魂返窍后,一连串的乍雷,加上漫天飞舞的金蛇,令人心胆俱裂,天在动,她在摇,象是已至世界未日。

  山石挟大量的泥土林木,以雷霆万钧之势。由山上汇下,有些巨石大如小丘,以排山倒海的声势向山下砸去。

  幸而他躲身处是座悬崖,不受世石撞击之危,但也把他惊得呆住了,动弹不得,呆呆地怔着。

  就在这时,他朝向巴蛇身处看去,只见山下绵延的密林中,一条奇大奇粗的巨大黑影,正翻滚着向山下撞去。

  所到之处,所有巨大的古木,不被压扁也被连根拔起飞上天去。

  显然巴蛇已被巨雷所伤,已向山下急滚而下,片刻便消失在茫茫洪水中了。

  文俊暗自庆幸不已:假使自己仍躲身于那片树林中,一百条小命也得完蛋了,谁也经不起巴蛇的一翻一滚。

  正自庆幸,暮地里闪亮了一道令人眩目的电光,比先前更强烈,他本能地用双手将耳塞上。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巨大的悬崖在震傈,摇摆,象侧身在摇蓝中,端的让人心颤不已。

  突然上游刮来了一阵焦臭腥恶的狂风,使大雨珠卷得飞旋不已,劲急绝沦,碎石断枝在空中正舞不已。

  文俊大骇,赶忙伏下身子,一把抱住石缝,并将身子贴紧壁根。

  抬头向上望去,只吓得心肺向上一沉,暗叫。“苦也。”

  只见上游三里外,洪水滔天,以无可比拟的声势,向下游冲去,足有三五十丈高低,骇人听闻。

  而不滔天洪水巨浪中,有一条庞大无朋的青色长影。不住翻腾扑击,在它的上空,金蛇旋得更快。

  雷声似十年间的鞭炮,响个不停,风大雨急视线看不见那怪物是什么东西,只觉那青影有点象蛇而已。

  文俊心中一凛,暗暗口iJ苦不迭,暗说:“糟!这光影看来,定是发蛇无疑,大事不好,危险之极。

  他猜得不错,这儿正是南津溪上源,群山环拱中,不知积下了多少洪水,山谷也就埋藏着一枚枚卵虫伏近千年,未得天时,始终不能出土入海。

  今日天假其厚,连下T天大雨,洪水已达饱合状态,乘雷神对付巴蛇之便,攻渍积水小山,引发山洪,要想乘机入海,正在和雷神搏斗呢!

  其实雷神有无其物,尤在存疑之列,皆因巴蛇和青皎,久潜地中,玄隐之气极盛,与天空纯阳之气一触,便起阴阳二气相吸,终于一发不可收拾了。

  故而成天雷狂震,巴蛇终于难逃此劫,被雷火所激!青蚊玄隐之气更浓,假使所积山洪不够多,便无法将庞大的身躯隐住,势必雷火下伤身。

  果然大一声霹雳大震后,青蚊似受重创,身形一沉,几次起发后,巨浪声势减少,青影亦已不见。

  天空中只有轻雷震荡,雨亦渐小,直到天黑,洪水方告结束。

  黑夜中,文俊不敢稍动,连日辛苦,人仍不敢休息。

  半夜里,层层重云消散,星斗满天,这才看清溪流垦向南流下的,岩下水已退,已是一片凄凉景色。

  整个山谷成了宽大的惨凄河谷,满目古代森林全化为乌有,找不到有一株小草,和一个生物。

  除了河谷里虎踞猿蹲似的巨大怪石外,全成了一片黄色的泥土。

  对面耸入云的山峰,看。卜去不过十里地,往北是大山峡,群峰罗列。往南,也是高入云表的崇山峻岭。

  他不由倒抽了一口气,不知应该往哪儿走。

  经过一天一夜的惊恐,他似乎胆子被吓小了,在这穷荒绝域中,处处皆有毒蛇怪兽,危机四伏,凶险万分。

  稍一失错,就得气象恨终生,所以他很力自己生命胆心。

  假使在这儿粉身碎骨,他自己倒无所谓,但杀师之仇没有昭雪,丧命河溪的义弟妹,在九泉之下能安心瞑目?

  怎能不珍惜生命,让那些凶手逍遥法外啊!

  由师父丧命于神龙之手,又想到义兄义妹延芳延芝,三音妙尼曾经说过,在清溪树林那夜双凶一霸的走狗们都到了。

  义弟义妹就是丧命于他们手下的,这笔帐得记在他们头的,少不得总有一天偿还血债。

  他又想到在荆门以南听见的几件凶杀案,和自己无端受辱的情形来。

  更由师父生前所说的话中,他体会武林中端折是,人心险恶,是非不分,就几乎不曾有道义而言。

  学武原本意是强身,万不得已方可用作自卫,可是今天的局面,却成了强存弱亡的禽兽了,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这些宇内凶人一日不死,江湖怎会有安宁之日。

  想到恨处,暗暗地一咬牙,凝视着劫后的凄凉河谷,用手虚空一指,象是将宇宙拂掉。

  恨恨地说:“是的,就象这场洪水一般,让他们一切全行毁灭吧!”

  这一道:“恨”的洪流,将他自小理的心中“恨”的种子引得重行发芽,长大,开花结了恨的苦果。

  他嘴角涌起一丝狞笑,双目神光突过。

  想起自己的仇恨和所许的宏言,必须练到绝世武功方能达到,便盘膝坐下,按照师父所授行功心法,将体内先天真气运行不息。

  看看到了四更将,他才在物我两忘中缓缓归回现实,猛听北方山峡口,传来一阵令人毛发直竖的奇特声浪。

  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他知道这是绝不是兽类所发的声音,其声清晰,震波直透耳膜,分明是武林内家高手所发。

  不久,异声突绝,却传来一声长啸,声浪直冲云霄,豪壮而又悲凉,宛若大漠中胡前齐奏。

  听声源,暗道:“这绝域中意然隐有高人,何不去找他指示出山贵州这路呢?”

  便收抬停当,沿山腹向峡谷口走去。

  山势起落不浑,看只不过是五六里,实际上有一二十里之遥,因为河谷不能行走,只得绕山而行。

  这时,天色大明,朝霞一片淡红,峰壑间空气特别清新,视界甚佳,看看到左面山腹下,距发声小山不过二三里。

  暮地里,一声令人心惊的狂笑声,从小山顶林中飞起,划长空而过,久久不绝。

  他倏然止步。

  笑声突敛,他想:“这人笑的是怎么这样难听?”

  他一移步,笑声又起:“哈哈哈……哈哈……”

  他一停,笑声即止,屡试不爽。

  “难道他已发现我么?不管先上去再说。”

  足下一加紧,将笑声置之不理,象一头猛兽向前急扑。

  怪!笑声反而寂然无声了。

  这座小山在河谷左岸,与对岸那座高崖对峙,恰将溪流夹在中间。形成一处二、三丈宽的缺口。

  洪水还在缓缓奔流,只是水已小得多了。

  小山在左岸,要上去轻而易达。

  山顶是一片低矮灌木树林,近山顶东面,有一株盘虬千年古松。

  他一口气奔上山顶,眼光刚落在东面古松下,突见一条灰影,已经贴着林梢闪电似地掠到。

  他目力奇佳,尽管那灰影快如闪电,仍被他看清是个人影。

  赶忙一长身纵上矮林,正想开口发问,那灰影已经惊雷也似地迎头扑到,一股奇猛极沉的劲风压体,令人气为之窒。

  文俊想不到灰影有那么快疾,心知不好。不容他思索,本能地双足一点,向旁横飘一丈,一沉身便落下矮林。

  不等他落地,头上劲风已临,文俊骇然变色,求生是人的本能,情况不容他躲避,只好拼命右足一点,身形左移,并即一掌向上急拍。

  “啪”一声掌与劲风接实,文俊只觉得右臂被震处发麻,身形已被震得加速向左飘去,把矮树都撞倒了不少。

  灰影震退了文俊,身形并未落地,也未见他作势,平空随文俊斜掠,如影附形追到。

  这种下扑转为斜掠的身法,实在有点骇入,其快无比,根本就没有躲避的余地。文俊被震得斜飞丈余,身形犹未着地,只觉得眼一花,劲风已经压体,胸前肋下一震,玄机穴和章门穴挨了两下重击。

  他虽已运气护身,浑身穴道也可自行封闭反震,无如灰影功力太高了,下手又重,雷霆一击之下,也自禁受不起,吧一声响跌了个仰面朝天,浑身气血翻涌,半响动弹不得,灰影也在他身畔停住了。

  这灰影长象端的唬人,简直是个老怪物,除了下身一条破烂犊鼻裤则无寸缕,肌肤惨灰令人心寒,瘦骨鳞刚,只见骨而少见肉,脸皮干皱,全割下也没有四两肉,只那一双寒光波动的大眼,放射出冷电也似的光芒,令人神为之夺,打背梁上冒出阵阵寒意。

  一头凌乱的白发白须,却白如雪,光彩照人。

  怪人一落文俊身侧;脸上涌起迷惑之色,一触文俊饱含怨毒的眼神,不由一怔,脸中惊骇地咦了一声说:“好小子!你竟然没死,分明内功已有像当火候,怎么身手却这般下乘。”

  说完,飞起一脚,将俊踢个元宝大翻身,大喝道:“你的穴道也未被制住,倒有点鬼门道,给我滚起来!”

  文俊忍住疼痛,气虎虎地站起来,剑眉一竖,怒声说:“你这怪人好没道理,怎么不会青红皂白,见面就突下毒手,你这算是哪门子英雄?哼!”

  怪人仰天狂笑,声如厉鬼。

  又听他说:“哈哈!道理?告诉你,那玩意不值半文钱。”

  说完又是一阵嘿嘿冷笑,令人闻之毛发皆竖。笑完又说:“瞧你不上眼,乳毛未脱,骨头倒有些斤两,好吧!快跪下叩头,破例饶你不死!”

  文俊气往上冲,剑眉竖扬,哼了一声说:“放屁!大丈夫生而何欢,生而休惧?要小爷讨饶你别做那清秋大梦。”

  声落手扬,一耳光向怪入左颊打去。

  怪物嘻嘻一笑,突一翻腕,闪电似向他腕上扣来、文俊猛一撤招,向内斜切,一圈一翻,反搭敌时,两下里快如电光石火,抢制机先。

  怪人手掌向外一勾,轻描淡写往怀里一带。

  文俊连看也未看清,只觉无数掌影一晃,腕骨已被一支钢钳扣住,力道尽失,浑身发软。

  怪人一扔手,文俊身形不由自主地飞起,“吧”一声又跌了个仰面朝天,几乎晕了过去。

  怪人怪眼一瞪,喝道:“好小子,你用的是软掌,荆山是你什么人?说!”

  文俊狼狈地爬起来,恨恨他说:“那是在下先师,你问这干什么?”

  怪人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瞬即又恢复原来阴冷笑可怖的神情,木然地问道:“你说是先师?荆山那娃儿莫非已让阎王爷勾去了么?”

  文俊一听这怪物竟叫他师父是娃儿,心中老大不高兴,星目怒睁,气虎虎地答道:“用不着你过问。凭什么你敢小看我师父?”

  怪人接着又狂笑道:“死得应该,死得不冤!你不要不服气,快说,你师父是怎么说法?”

  文俊只道怪人与师父生前有过节,想起师父惨死之状,不由气涌如山切齿叫道,“你该心满意足!俗语说“父债子还,师债徒偿。”

  家遇仙逝不足十日,有债就冲我来算好,你们这些丧心病狂之徒,我梅文俊一日不死,你们也将自食其果,你上吧!”说完,默运功,准备全力一击。

  可是怪人没理他,双手一张,仰天哈哈狂笑,其声凄厉,难听至及,眼角似乎还有泪光,晶莹夺目,只看得文俊大不解。

  怪人笑着面色仍然狰狞可怖,指指文俊鼻尖,厉声道:“听你言中之意,你师傅定然遭了仇家毒手,是吗?”

  文俊高声答道:“在下先师潜修荆山,那来的仇家?而仅因为一件无用废物,被人掠夺惨杀难道说在下先师先与你也有仇怨么?”

  怪人目中寒不闪动,头上凌乱白发无风自摇,沉声道:“老夫自行道江湖以来,在叔诡云满中升沉,于鬼域蛇,中苟全性命,平生就只看过三个好人,你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那年,他还是个年青后辈,满口子武林道义,豪气干云,装了满脑子胡说八道的真理,是非,黑白………呸!到头来仍落个横尸荒山。”

  说至这儿,用手指着文俊鼻尖狂笑道:“哈哈!这所说的天道循环,这就是所谓鬼神呢,呸!滚他娘的天道,去他娘的鬼神,那些天道鬼神,不知坑死了多少愚顽。

  哈哈笑着,笑着却又反手蒙面大哭起来,令人闻之毛骨惊然。

  文俊被弄个满头雾水,心说:“这怪物定个是神经病,又笑又哭,看来并非与师父有过节了,但他又怎么知道师父名字,口气又那么托大呢?”

  怪人哭着,又仰夭狂笑不已,声如鸟鸦夜啼。

  最后却向文俊一裂嘴道:“娃儿,你师父为人谦和,却教出你这一身做骨的徒弟,着时费解。”

  哈哈,倒合了老夫脾胃,随我来。

  文俊可不愿跟他走,刚要开口,岂知眼一花,右手腕已被怪人左手扣住,一股浑雄的潜力,将他身形带起,凌空向东面古松纵去,想抗拒根本已不可能。

  古松下是快宽约十米丈的短草坪,左侧是座高有十余丈的大石壁,壁下有个一丈见方的大石洞。里面堆了许多枯草细枝。

  古松下松钱厚约寸余,经过昨天的大雷雨竟然没被冲掉,真是奇迹。

  怪人将他放在松钱上,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下脸色柔们了许多,已没有先前可怕。

  他用鸡爪似的双手,在文俊全身筋骨一陈轻揉拍打,脸上涌起笑容,久久方说:“荆山倒有福缘,调教出你这个好徒弟,端的没教人失望,且把你的身世和师父遇害的经过说来听听,我的事等会儿再告诉你。”

  文俊已看出怪人对他并无恶意,便含泪将经过一一详说了。

  怪人听完,叹口气说:“难怪!你师父已届石稀之年。功力虽佳怎是那字内凶人的敌手?闻入杰这个家伙我倒有点面熟,早年他与他的师父塞北入摩黄飞鸿同时行道江湖,师徒俩为人一般的阴狠毒辣,功于心计。工力也饺饺不群,六十年前,老夫在漠北专程打入魔的斗气,拼斗了三天三夜,打成平手,自此,我俩人的名号更响,我从此不入漠北,他也自觉不进中原。这事在当年几乎振动了整个武林呢。”

  顿了一顿又说:“假如那人魔老怪物和我一洋,仍未被阎王爷收这从,该有两甲子年岁了,你这仇实在报之不易。”

  文俊心中大骇,照这怪人所说,师父惹大年纪,还是他的晚辈。

  那塞北人魔早年横行漠北,师父有时提及,人魔在中原成名,武林中提起那老魔,谁不知他手中的赤练剑了得!

  在中原,不但六大门派中高手束手无策,连那时同时享誉江湖的“双仙五怪两条龙”,据说也无奈他何。

  怪人竟然敢深入漠北和那魔激斗三昼夜,定然是早年的一代高人无疑。怪不得自己能在宇宙神龙手下逃生,却无法在怪人手下挡上三招。

  想到这儿,神色一怔,便侍起身行礼。

  怪人似乎已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便摇手止住他说:“娃儿,别讨没趣,难得今天我发狂,这才一指没将你制死,大出老夫意外,倒是个武林难得的后生奇材,就算换上了你的师父,也禁受不起那致命一拳,你这一身奇特的筋骨,看来不是你那师父所能调教得出的,可惜我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可传授你一身超人绝艺。”

  顿了一顿,幽幽一叹又道:“据我所知,能克塞北人魔的人可能有,但绝不是六大门派中酒囊饭袋们,假使能找到伏魔大师的人,或者蓬菜三仙的弟子,他们的“雷音神掌”和“玄天神罡”,方是漠北绝学的真正克星,可惜!这些贼秃驴和臭杂毛,一个个自命清高,把他们的绝艺带人泥圭里去了。老夫横行江湖一甲子,就无缘一窥这几种神功的奥妙。”

  “老前辈莫非指早年的一僧三道无双老么?”

  “正是那秃驴和那三个杂毛。无双老却是一对俗家老不死。十八年前,这六个奇人震憾江湖宵小丧胆,尤其是一僧三道,六大门派那些群伪君子们,也恨他四人多管闲事,其实人家却对他们有护派人德之星。他们竟然怀恨他们、岂不是咬吕洞宾吗?你说可怪?”

  “晚辈不是江湖人,孤陋寡闻,不敢妄断。”

  “这些一甲子以前的烂后帐,不算也吧!说起来令人感慨万端,你今后作何打算?”

  “晚辈欲至江西麻山投奔师伯无极道人,日后誓报师仇。”

  “难难难!娃儿,你这仇恨难报,除非你能化解漠北绝学儿绝掌力,击破他那护身真气,这得花三年艰辛苦练岁月,时不我留,你能保证黑白无常不带拘票,让那宇宙神龙留在世问害人么?”

  文俊朗声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晚辈拼十年岁月埋头苦练,如不能手刃此贼,当一死以谢恩师在天之灵,绝不偷生不入世。”

  怪入大笑道:“壮哉!孺子可教这心愿会如愿以偿的,我绝不怀疑。”

  说罢仰天长叹道:“可惜我身不由已,只有一年可活,不然倒愿助你一臂之力,成全你的心愿。”

  文俊惑然问道:“晚辈看老前辈容色,晶砾更逾常人,怎说只有一年可活呢?倒令晚辈大惑不解。”

  “哈哈!你道我在水诡言么?”

  “晚辈不敢。”

  “你不是不敢,而是存疑,等会儿再告诉你”

  他阴沉的双目中,闪出一丝寒芒,嘿嘿冷笑道:“老夫如不是仅有一年可活,江湖上那些狗东西们焉能如此猖狂?你可知老夫是谁?”

  “恕晚辈无知,敢请前辈赐老告仙讳,以便识荆。”

  怪人狂笑道:“名号一沉四十年,江湖后人换新人,我几乎将自己忘记了呢!四十年!

  多长啊!日与禽兽为伍,和寂寂穷山攀交情,谁还记得我这老怪物哪!”说完,狂笑不已。

  文俊被笑声搅得气血翻腾,丹田真气似欲脱体飞出,心说:“这怪人好深的功力啊!”

  怪人笑完,突一正容色说:“你师父曾否向你提及,四十年前江湖中有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恨海狂人么?”

  文俊惊得一蹦而起,眼睛睁得比灯笼还大,呀喘着说:“难道老前辈就是那恨………

  恨……”

  他可不敢直叫人家的名号。“恨”了半天没“恨”出个所以然来。

  怪人微微一笑向他一招手,一股奇大柔劲将他一带,乖乖地颓然坐倒。

  又说:“不错,恨海狂人就是我。”

  文俊心中暗暗叫苦,他曾听师父说过,这恨海狂人生平亦侠亦盗亦正亦邪,是救世菩萨,也是追命阎罗,一身超几人圣的无上绝艺,一把锈迹斑斑的“天残剑”,纵横天下,杀人如麻,可说是满身血腥,武林正邪各派恨之切骨。

  在江湖上先后出现一甲子之久,兴之所至,杀人如屠狗,专找六大门派的麻烦。武林中正邪各派高手,曾一再联手找他,欲置之死地,岂知明枪暗箭齐施,不但未能将他除去,反崎精英尽失,一败涂地,恨海狂人为害更厉。那期间,也正是塞北人魔携幼徒历游中原之时,“赤焰”“天残”两神剑搅得江湖翻天履地,公认他俩是十恶不赦的狂魔。

  四十年前,不知是何缘故,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同一时期出现的双仙五怪两条龙,也逐渐在江硝消失,

  听说这恨海狂人虽不是万恶之徒,但喜怒无常,动辄杀人,今天无意中狭路相逢,要稍有不慎,恐怕小命儿难保。

  恨海狂人见他骇然惊色,却微微一笑道:“娃儿,别害怕,我老怪物对你并无恶意,你可知在一僧三道无双老隐没后,江湖盛传的两句渴语么?”

  文俊心说:“我的天!你对我并无恶意?一见面就对我突下杀手,要不是我的穴道天生的卸力奇能,这时怕不就在黄泉路上行走了?”

  猛想起和义弟妹见面时,小姑娘所说武林典故来,便接口答道:“晚辈略有所闻,大概是双仙五怪两条龙,赤焰天残天地动,不知是与不是?”

  恨海狂人一裂嘴笑道:“正这两句话。江湖人骂我是罪不可赦的恶魔,老实说,我在不在乎,乐得多杀几个披着人皮男盗女娼的毛贼。他们不知自想致死之道,乒怪老夫心狠手辣,三十岁以前,我吃尽苦头,被那些禽兽们折弄得死去活来,还个个都自是我的救星,就差点儿没将我的皮音尽,等我看清他们的真面目时,就是他们报应临头之时了,一阵子好杀,所以他们就叫我恨海狂人,”说完,哈哈狂笑不已。

  文俊等他笑完,信口问道:“老前辈隐世四十年,雄风依旧,功力更胜往昔,怎又说只可活一年呢?”

  恨海狂人恨恨他说:“一言难尽!四十年前,被一个相处三十年的好友所卖,将歹毒的五毒珠下在饭菜中暗算于我,我虽将那人面兽心贼人全家宰光,却找不出背后指使的恶贼。

  由于一时大意五毒珠入内脏,只能用功迫在丹田下,却不能排出,踏遍穷荒异域民想找千年灵芝或千年巨蟒之珠,迫出体骨毒液,偶经此地,发现这儿盘踞着一条千年巴蛇,正是拔毒圣品,可惜那畜十分了得,不但无法取得他额中蛇珠,反被他的每涎所伤。”

  说完,用手向右首一指,又道:“照,那像一个巨鹰仰首昂立的石岩下,不是有一片紫红色的短草么?那是有名的紫龙须草。这四十年来,就靠它将腹中毒物禁住,每日子午两时,需服下一株,方可将蛇桨毒液勉强压下,四十年来,毒筒已入内脏,大约一年后,即可渗人心经了。

  接着说,“紫龙须草不能排毒,必须与漠北特产青胆草合用,方能起死回生。”

  文俊意形于色他说:“如需晚辈效劳,愿赴北一行找那青胆草,但不知那草在何处方可觅得?”

  狂人黯然他说:“用不着了!青胆草和紫龙须草都有特性,一南一北,绝不相生,当时出上服用,方有效验,隔一日药性即行消失,这也是我四十年来不敢离此一日的主要原因。”

  “难道除此两种奇草以外,就没有奇药可解么?”

  “千年灵芝就可以,这东西除了可遇而不可求,从未听人说过何处产有此物,没有福缘,八辈子也找不到它的形影,此外,就是那巴蛇额中之珠。”文俊婉息地摇摇头说:“昨晚这儿出蛟,那巴蛇已被雷火所伤,滚入洪水中去了,真中可惜啊!”

  恨海狂龙黯然他说:“天意如此,没有什么可惜的,昨晚要不是被那孽购缠住,也许我能抽身去找那巴蛇,今悔之晚矣!”

  “请问老前辈,那青蚊就在这儿出土的么?”

  “往峡谷内瞧。”

  恨海狂人向那望无边的泥地一指,又说:“这里面有向东和向北的两条沟谷,积满无数山洪,那孽蚊就在前面缺口下潜伏,谷听的洪水,被这座小山和对面高崖所形的山脊挡住,那孽畜始终找不到机会出土将山脊弄垮,也是我一念之慈,恐怕山洪愈积愈多,日后这孽蚊声势越大下游生灵受祸。”

  又道:“这几天暴雨倾盆,那孽畜果然蠢动,我便驱使那隐藏在谷中的千百条鳄鱼向谷外冲出,助孽皎一臂之力,好早些入海,致让那巴蛇失去,一念之仁,便送掉了自己一条老命。看来世间事端的善门难开,我这狂人合该杀人放火,一生善念,罪该万死,岂不可叹?”

  文俊心中惊骇,想不到这怪人竟有驱使千百条巨鳄之力。

  恨海狂人呵呵一笑道:“你是想我怎能驱使那些蠢是物么?那还不简单,这前谷有无数豹熊,饿了这三夭,只消两条死鹿就可把他们引出,和那些笨虫拼个你死我活,加上青蛟急着出土,两下里一揍,这山脊焉能不垮?”

  “怪不得晚辈初入谷地,那些猛兽皆垂头丧气向这面低啸,原来有些原故。”

  “闲话少说,你是四十年来,唯一入谷未死的入,也算冥冥中早就注定,我问你,我在世间日无多,你可愿在此伴我一年,收拾我的臭皮囊么?”说着神色有点凄然。

  文俊略一沉吟,朗声道:“老前辈错爱,晚辈愿留此一年,一年后务须东下麻山,那时老前辈幸勿见拒。”

  “恐怕我活不了一年,娃儿,咱们一言为定,这一年中,我不会让你白陪上大好时光的。”这时,红日已升上东山头,心中奇禽异兽到处发出吼叫!

  恨海狂人意气飞扬他说:“这儿千崖万壑间,多的是奇禽异兽,我这四十年中,倒悟出不少奥妙身法,你可知武家八式八形中,八形所指何物?”

  文俊不加思索他说:“猫窜狗闪,兔滚鹰翻,松子耿细淳巧,鹅子翻身和金雕献爪。”

  “这是传统的身形,不论名论名门各派如何自诩,自称各有绝艺,各挟奇技以临江湖,皆不脱八式八形的范畴,即所谓形意的是,我在这四十年中,也悟出八形,即龙虎豹熊,猴蛇鹰隼,就名之为八形散手。”

  文俊淡淡他说:“晚辈愿闻高论。”

  恨海狂人笑道:“你别不服气,你又对我这八形存疑,这是好现象。我敢说,你如能保持对事物存疑,采探发展之道,日后你的成就将不可限量。”

  “晚辈牢记在心,终身不忘。”

  “虎与豹,鹰和隼,看去似无不同,须知天生各物,各有所长,亦各有所短,自然有异,虎以扑扫之威,当者披靡,故得山君之号,豹钢以奸诈出名;窜如雷电,闪以幻形,山君亦畏其三分,鹰虽为空中之霸,但入林则犹如蠢是牛,只可在海阔天空中翻腾扑击。而隼则不同,穿枝入林,无所梗阻,林中之雀,怕隼而不怕鹰,握爪也有不同鹰握隼扭,鹰握物如下以碌相助,猎物仍可哀呜,隼爪扣入兽体,着爪即毙,所以着力不同自然各擅其胜。”

  “这和鹰爪功井无不同嘛!”

  “表面看似无不同,若用在凌空扑击差异就大了,一年这期非遥,老夫就以这八形散手相蟑,以你的天赋来说,这可得八神形随,且更致完善。你先人洞中歇息从明晨始咱们有一段苦练的时光了。”

  自此,文俊就在谷中苦练八形。

  这八形分为攻这地避三法,攻是龙翻跃,虎扑扫,隼抓穿。

  过是熊蹲踞,豹窜闪避。

  蛇缠滑端,每一式先出形,半途骤变杀着,令人防不胜防。

  岁月如流,转瞬三月。

  文俊悟力达人,筋骨奇挂,咬紧牙关苦练的结果,功力日进,八形身法大有出于蓝而胜于蓝之概,慨海狂人大感意外。

  他除了苦练八形之,更将师父的所传内心法加紧锻炼,并苦研九如心法,先天真气已可运转自如。

  这天,他在恨海狂人的监督下,练完八形的各种变化,浑身大汗,恨海海狂人入洞歇息,他可不放弃大好时光,独自在洞前古松下练起九如心法前三式。

  恨海狂人早就发现他练这种古怪的功夫,超初并未在意,直至最近以来,方发现文俊两太阳穴渐渐不同,由高高突起渐变平坦,两鬓更为丰茂。精神似乎愈来愈旺盛,整日里毫无疲惫,便对文俊这种功夫注意上了。

  丈俊三式刚练完,恨海狂人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畔,看着他那光彩流转的肌肤,徐徐问道:“娃儿,你练的是什么内功?似禅门的静坐,也象道家的吐纳,倒教我老人家大惑不解,能告诉我么?”

  “晚辈也不知是什么功,这是九如玉佩上的九如心法。”

  恨海狂人茫然他说:“九如心法,这就是宇宙神龙所夺去的玩意?来!你把这玩意一,一详细说来,让我参详参详。”他坐下来。

  文俊便将九如心法的练法和秘决说出。

  恨海狂人沉思良久,突然一蹦而起,惊问道:“娃儿,你不是说宇宙神龙已将心法取去?”

  “不,取去的是原形,心诀早被师父送给三音妙尼,至今不知她们到那儿隐修去了。”

  “谢天谢地,如果这心法落在那小子手中,不只是如虎添翼,武林恐怕是掀起轩然波澜。”

  说完,喂长叹道:“娃儿,教我好恨!假如你早到三年,我体内毒桨未侵心脉,岂不大好呢?真是天绝我矣!”

  “老前辈的话,倒教晚辈大惑不解,愿闻其详。”

  “九如心法虽可易筋洗骨,增进功力,但不算绝顶功夫,倒是大有用场,以我内所练先天真气来说,足可遥碎丈外碑石,无胜不摧,可是我就不能排除体内异物,九如心法可将真气化成千丝万缕、顺逆可行,可用封建吐排四诀,将体内异物排出体外,区区毒物,何足怪哉!娃儿,好好练!我可助你一臂之力,以你的开赋和奇材,半年即足已够矣!

  文俊茫然他说:“晚辈仍是不解,以老前辈的绝世神功,真气可收发由心,为何不能将体内毒桨排除呢?”

  恨海狂人大笑道:“收发由心,仅指体外发功卸功而言,对自己体内毒物却无能为力,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九如心法无疑也是练真气法,为何却能排除体内毒物呢?”

  “你真笨,武林中任何门人派所练先天真气,皆以牡行大二经脉为主,九如心法四至六式,却是反其道而行,天下武林绝顶高手,任谁也不敢甘冒不违,拿性命开玩笑,老实说,假如我不是亲自见你的超入成就,我体内真气的火候不够,也不敢让你冒险呢?今晚先让你练第四式。”

  晚上,恨海狂人似乎兴致甚浓,安装更时分便用大石将洞门堵上,免受外来人兽惊扰。

  洞中文俊凝神依心法盘足坐起,先按前三势运气之法,将真气运转。

  正在物我两忘中,忽听身后的恨海狂人低沉他说:“起于气海,发于会阴,三脉分流,徐走灵台,切忌外在物我两忘。”

  文俊呼吸不绝如缕,任督冲三脉真气徐徐上行,浑身血脉皆有真气自然流转,在耳中轻嘘发声。

  他知道时辰已到,闭目重帘,心无旁贷,将真气聚于各脉末梢,反逆运行而走,浑身上下,顿时腾起阵阵轻雾。

  起初并无困难,不久便感到奇经百脉皆似欲裂,疼痛难当,血液迟滞,真气以不受指挥,以手足二阴来说,手太阳肺经只能逆行至“天府”,足大阴脾经只能上行至“冲门便被阻住了,无法在“中府”会合。

  如果真气无法聚会,轻则真气散去,两年之功尽付流水,而后不能再练武功,重则气血于积立成废人。

  他心中大急,咬牙忍受无边痛楚,将真气作回光反照似的孤注一掷,向前猛闯,这一来可糟了!真气突然失去探制,是为天道,以意引气,毋忘毋韦违也。”

  声落,背心灵台和三脉所交的会阴,突涌过一道热流,全身不由一震,真气缓缓停止反奔,自己所发引力大增。

  他脑中灵光一闪,神智倏清,忙放松全身用意志力将真气引回原位,缓缓向内推动,天府后门豁然而开,出了一身冷汗。

  近一个时辰之久,浑身痛楚尽失,方将真气纳回丹田,正想起身向恨海狂人道谢,却听身后传来异常冷酷的声音说:“不长进的东西,一次就行了么?再从头开始。”

  语音冷似寒冰,他心中一凛,忙将真气重行凝聚。

  声音又说“一成天储,九成努力,这道理不用我罗唆,记住,以孤臣孽子之心行事,断无不成!”

  声落下身会阴和背心灵台上按住的双掌,缓缓移开了。

  文俊心头一凛,宇宙神龙那杀机重重地嘴脸,在他脑中一闪而没,师父那油尽灯枯的哀鸣,也似在耳畔清晰地响起,他一咬牙,真气又推动起来。

  要知道气在体内运行,仍以幅射之形向外运出,经脉末梢全缕之气,收回时正回抽丝,顺序退回,故毫不费力。

  逆运却是不同,真气聚于脉梢,以意志力驱之回奔,甚至由另一经脉反行,经脉便随之扩大端的性命攸关,稍有不慎,或功力不够,经脉便行燥裂,不死即伤。

  所以练先天真气的名家,连想也不敢想,怎敢奢言“真气逆云?”

  文俊先天奇异的体质,和恨海狂人不顾一切后果大明相助,终于完成这破天荒之举,真是天意。

  直至天将破晓,不知练了多少次,方听恨海狂人欢愉的语言的身后响起,说;“孩子!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将为武林大放异彩。”

  三月后,三式真气转忆方功告成。

  文俊体内真气已可发于体处,身材日壮,眼中神光内敛,可把恨海狂人弄得一头雾水,大惑不解。

  他说:“娃儿,你真的只练了两年元年天真气么?”

  “晚辈怎敢欺瞒长者?算起来刚好四年。”

  “怪事!”

  恨海狂人困惑地摇头:“平常人练上一、二十年,也没有你就成就,真是邪门!老夫倒被你搅糊涂啦。”

  “晚辈听恩师说过,晚辈体质于常人,故不将拳脚功夫相授,严督苦练先天真气,至于肌肤不怕击打,力过千钧,穴道可自闭等等。晚辈也不知其然。”

  恨海狂人凝视着他精赤的上身说:“费解费解,不可思议!由你这莹洁如玉,肤下有光彩流转的情形看来,你该是练了一甲子真气应有之象,乃佛门菩提宝相,道家三花聚顶相类,这是不可能的,莫不是你曾获得旷世仙缘亦未与世人交往,何来灵药?”

  “想想看,你这一生中,曾吃了些什么奇花异草么?”

  文俊摇摇头说:“晚辈自幼失欢于后母,日不饱餐仅仗山中禽兽裹腹,实未吃过什么奇花异草。”

  突然,他心中一动。猛想起每天盘桓休息的那个奇异的古洞,和洞口那似桃非桃的奇草来,脱口道:“晚辈所居后山,倒发现一个古洞,洞口有数株异草,洞里有奇妙山泉。泉水清香能使神清心朗,味略甜,入腹清香直涌鼻梢,终年温度不变,山水无多。”便将古洞异状说了。

  恨海狂人一蹦而起“呼”一声飞响脑袋撞在洞顶上,石屑四溅,他似若未觉,狂叫道:

  “好小子,你……你真荒唐,认为那是泉水?那是修真之士走遍天下,跑断狗腿八辈了也找不到的玉浆呀?”

  伸手扣住文俊肩膀,急问道:“娃儿.那古洞还在?”

  “晚辈相信仍在,那儿人找不到,且为藤罗覆盖,就有人畜也找不到。”

  恨海狂人哈哈狂笑,倒在草堆里打滚,良久才坐起说:“娃儿,咱们见面,两指尖没将你的小命儿收掉,真是天意天不亡我!哈哈,那玉浆对我多重要哪,娃儿,你可知道?”

  “晚辈愚鲁,请告其故。”

  “如在一年之前,玉浆不但可以助我驱除体内毒液,功力更可大增。可惜晚了一年,毒已侵入心脉,但仍可使经脉管壁抵抗毒力,将毒液分隔,虽不能令经脉恢复旧观,但已不复为害,仍可将臭皮囊保拄,至少可多活十年,虽然经此一来,失天真气将自然散去,终身不能练武,这亦无防大雅。娃儿,且等你完成九如心法后,在我未死前,替我跑上一趟石洞,只需一杯之多,就足够矣。”

  “玉浆真有那么神效么?晚辈明日即行上道,早些取回,岂不更为有效?”

  恨海狂人道:“不必操之过急,一服下玉浆,经脉即行硬化,功力即失,我将无法助你练功了,玉浆虽为神物,但如想将已腐内脏复原或重生,除非已修至地仙之境,我仍无此能耐,不敢奢望,不但玉浆神奇,你怕说的似姚异草,也是得玉浆灵气而生,名叫宋桃,乃固本培元圣品呢。这东西若到武林妖孽之手,不知要惹多少风波,你可将草树植入洞中,兔落他人之手为害江湖。”

  “晚辈去时,定遵老前辈所嘱,将草树移植洞中。”

  恨海狂人恨恨地倏然站起,嘿嘿冷笑,头仰望洞顶,一句一吐他说:”那些江湖毛贼不能安枕了,我将赠你一身绝艺,以四十年前我那些神刀重游江湖,杀他个落花流水,至于那宇宙神龙,就算他将塞北人魔一身绝艺学全,也无奈何。只要你苦心孤诣教上三。五年,或者行脚四方找寻一僧三道无双老人的传人,只消获得他们的三两成神功,大事定矣。

  文俊为难他说:“晚辈得恩师遗命,着带艺投明师,但在未叩见师伯之前,不敢擅自……”恨海狂人叱道:“呸!你要我收你为徒么?我这怪人不来这一套,你就向我叩一万个响头也不成,我只是“赠”你而已。来,今天该苍鹰翱翔旋搏之势,那天你那测下掠势不够疾急,避不开高手连珠劈出的内家掌力,走。”

  第二天,文俊不辞而别,大石上留下一行炭书大字:“晚辈前往取玉浆,期以十日,当然速赶回。”

  恨海狂人对着字怔了半天久久不能移动半步,喃喃地自语道:”这是第四个好人,天下不尽是鬼域之徒啊!”

  文俊以这半年中,已将这一带地形看熟,知道由此向东二百余里便是荆山,十六座奇峰下即是泪河上源,他费了三天功夫;自东越了荆山,第四天便到了故园保康。

  他恐怕古洞有变,当晚就潜入大户人家,盗了一只古瓶,等了一天,方将玉浆及满。并将朱称入洞中植好。

  古洞一切依旧,他在洞中留恋了一天,重温往日的;日梦。

  晚间喝饱了玉浆,用背囊带了二十枚朱桃,找块千斤大石将洞口塞实,用藤萝掩好,方奔到母亲坟墓祭奠一番。

  他抽空溜回家中,父亲不在家,后母盛氏在后堂意气飞扬地逗弄乃弟文彦。

  家中长工和仆媳全换了新人,唯一对他关怀的奶娘和长工李老三亦不见,家园依旧,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只道翠园主人东方平要对他父亲报复呢。

  由于急于赶加峡俗,他没去翠园一探。

  好一阵急赶,他功力日进千里,展开轻功捷如飞乌,前后共八天,便赶回峡谷。

  恨海狂人搂他,感到地眼角潮,连说:“孩子,难为你了!”

  恨海狂人并未即时服下玉浆,尽精渴智监督文俊用功,并传以江湖六大门派的绝艺及破解这法。

  他一生中,与六大门派为敌,武林中交手大出自六大门派,他对各门派的看家本领知之甚详便将这些偷来绝艺传给文俊。

  又是三朋,三更将至。

  文俊已将九如心法练至炉火纯青之境,真气已可任行听之。加上幼得玉浆之助,浑身铜筋铁骨,看看可出类拔翠。挤身一流高手而无愧。

  这天,恨海狂人在草褥下取出一把长只两尺二寸,护腕怪异的锈剑来,剑鞘乃铁鞘蛇皮所造,表面看去,斑斑剥剥一团糟,黄黄黑黑难看已极。

  剑靶不知是何物所造,似是以细蛟筋所缠,看去也够抗脏,且没有任何装饰,光秃秃地看去十分别扭。

  护腕构造特异,黑黝黝的似铁非铁,长约四寸,象朵盛开的梅花,瓣略向内卷,显然也用来扣住对方兵刃。

  恨海狂人带文俊出洞,在巨讼坐定,说,“你没忘了赤焰天残天地这句话语吧?”

  “晚辈记得。”

  “赤焰剑长只两尺二,色如丹朱,舞动时红霞如火,当者披靡,断金切玉,堪称神刃,但它就怕我这把天残剑,当年我直捣漠北,就与漠北人魔的赤焰剑力拼三昼夜,就凭这把破剑,你看清吧。”

  “铮”一声剑啸,天残剑倏然出鞘。

  文俊心中暗笑道:“江湖传言,真是不可尽信,这就是武林中惊天动地的神剑么?我的天!说是破铜烂铁还倒象话!”心里暗笑,可不敢出声。

  恨海狂人看了他的神态,焉有不知之理?

  这也难怪,剑锋长不过尺六,近护惬处宽仅一寸,往下渐细,形成法锥,其薄如纸黄一块黑一块还有缺口无数,看上去全是锈迹,惨状令人不忍目睹谁看了也摇头叹息。

  恨海狂人向满脸尴尬的文俊一裂嘴,淡淡的一笑道:“别汕笑这破铜烂铁,四十年前在江湖上那些狗东西们畏如洪水猛兽,千方百计想将它毁掉呢,你且细瞧。”

  声落,天残剑“嗡”一声轻啸。破空向三丈外大石壁飞去,无声无息直没至护腕方行止住。

  恨海狂入哈哈狂笑道:“你不信么?且拨出细瞧。”

  文俊咋舌不已,想不到这可怜的锈剑,竟坚而不折,便跃身而起,纵至石旁握住剑把默运神功向外一带,岂知剑并不受力,一带便行滑出石缘未损分毫,等他一看剑身锈迹。不由一怔!

  原来那黄黑锈迹并不是真锈,缺口也不是真的,只是神似而已,如不细察,足可乱人视线。

  缺门处形如水晶人水,透明而看不出丝毫痕迹,只有用手摸触,方可发现剑体。

  恨海狂人哈哈一笑道:“刃不在利,绝顶高手甚少仗兵刃之力称霸江湖,拳手足可杀人于无形,但功力相等的高手,却又得仗神刃取胜。”

  顿一顿,又道:“这剑本是千古仙刃,据说乃万年神牛角所造,其精内蕴,可克制任何火毒,可惜曾受禁制,不然威力足可摧山撼海。如内力修为已至由神返之境,以神驭剑,收发之间,可发出三尺寒芒,无坚不摧。我修为百年,未能至此境地,神刃有灵,终有一日为武林大放异彩,说不定就出在你的身上。”

  文俊惶恐他说;“晚辈何敢有此奢望?”

  “日前未免言过冒,不说也罢。这把剑我将它赠给你,但你得小心,四十年了,认得这把剑的入不算多,如果让他们认出,你的处境够危险的。”

  他说着,跃入草坪中豪情逸发地又说:“我生平很少用剑,剑出必取敌性命,横行不工湖一甲子,除与塞北人魔打成平手外,一套“龙行十地一剑”在下未逢敌手,这并不是整套剑法。法如成套,必然不乘。

  我这龙行十二剑须逐剑演练,每一剑变化万千,以竟克敌,任何方位皆可令对手莫知其气何来,神鬼莫测。

  你留意了,第一剑是“春风化雨。”

  说完双足策分,不丁不八,左手诀向前一引,缓缓向左划一半弧,右足向前略点,右手剑突然自付后向下一滑。后下方向右前掠出剑尖向左稍移,幻成千百朵剑花,向前急振以寒雉步身随剑进三尺,一挫身,剑身向下一抖,左足横飘,身形却向右一闪,千百道剑芒修敛。

  恨海狂人徐徐举剑道:“这是正面出招,真力均聚处在腕和双足,目察微微,以意驱剑,攻隙而入,迫敌频绝。注意了,我将这一剑的八种主要变化演出,而后喂招时,再告诉你其中无究奥秘。”

  身动剑动,连变八个方位,剑气直迫三丈外,令人头颅欲裂。

  文俊慧颖绝伦,英华盖世,也难迅速领悟这八剑的繁杂身法步法的奇妙变化。

  两个月后,文俊已将龙行十二剑学会,只是功力和经验稍欠而已,其他各种绝招技艺进境却是伸速。

  这天,风和日丽,峡谷中禽兽跳跃。

  恨海狂人凄然对俊道:“孩子,我体内毒趾盅近心室,不能再延时日,今晚须将玉浆服下。

  明日凌晨,九十年代所练失天真气将全行散去。

  今生雄心志尽付东流,更不能助你深研绝艺。

  以你目前的造诣,相去登岸造极尚远,万难与定宙神龙并驾齐驱,仅勉可自保而已,切不可轻举妄,徒令亲痛仇快。

  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功力愈高,愈可益寿延年,宇宙神龙死不了,我行年百二十余岁,尚可苟生十年。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张其薄如纸的人皮面具,一面色如淡金,另一面灰中带紫,递到文俊手中说:“这是我行道江湖时的两种化身,今后切记不可以真面目示人,除非你不使用天残剑。三日后,你可以下山找师伯报讯。或者找一僧三道无双老的门下学艺,方可,雪师仇。切记不可泄露我的行踪,天残剑在你功力未致登峰造极前,切不可妄用。切记切记。”

  文俊凄然他说:“老前辈别撵我走,虽则一年之期淇,但晚辈不放心,一个月后方能离开你。”

  恨海狂人大笑道:“你不放心什么?哈哈!我真气虽散去。外功仍留有三成,足可防身觅食而有余,你的好意我心领就是。如果事务不忙,希望你每年能到此看我一次,也算咱们相处一场,今后不论如何因顿繁忙,切不可问断昔练九如心法。”

  顿了一顿又说:“五十年前,我深入不毛,自松蟋常山邓蛛山,追杀邓蛛二圣于小金川,在黄胜关东面氓江左岸石壁上,曾发现一僧雷音大师所留的金刚指遗迹,那儿距南倥侗当年一僧三道决斗六大门派,同时失踪的双龙洞相呀匪遥,你可到那儿碰碰运气。”——

  赤雷扫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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