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琼道:“后路已经绝了,这可怎么办?”
大家被他一言提醒,骇然惊顾,麦龙武和十二名日月武士,都不禁脸色大变。
麦佳风轻叹一声,道:“看来杨帮主说得不错,咱们已经入了陷阱,将要被活活困死在这绝谷中了。”
桑琼放眼四扫,这座峰顶四面都是千丈悬崖,形如孤岛,唱然道:“一步之差,懊悔已迟,那些存心诱骗陷害的人,处心积虑,手段可说十分周密毒辣,可惜咱们都没有早些警觉,如今徒自追悔,又有何益,大家应该同心协力,筹思脱困之法才是正途。”
于是,便把在甬道中发现伏袭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麦龙武听了,勃然道:“这些话刚才你怎不早说?”
麦佳风沉着脸道:“二哥只知道怨天尤人,刚才人家苦心劝你,你何尝肯听?”
麦龙威叹道:“妹妹也不要再责备他了,事到如今,证明我们这份藏珍图的确是个陷阱,大伙儿还是照杨兄的主意,商议一个脱困之法要紧,总不能就此坐以待毙。”
这时,对面峰顶落石已停,那条石梁,几乎整个断塌,纵有通天本领,也无法飞渡百丈山峡,罗天奇内力耗损过多,抵达这边峰顶后,即盘膝跌坐调息,秀珠低头守护在他身旁,十二名日月武士,个个面如死灰,峰上男女共有一十八人,彼此面面相觑,一时谁也想不出一个可行之策来。
麦龙武握拳击掌,哺哺咒骂道:“丢那妈!这是谁想出来的毒计!把人困在孤峰上,只等着瓮中捉鳖,好阴狠的手段…——”
桑琼正仰面度审山势,听了“瓮中捉鳖”这句话,突然心中一惊,脸色微变,急急问道:“贤兄妹先前所准备的木桥,不知已有多少长度了?”
麦佳凤道:“大约有二十多丈……现在你问这个有什么用呢?”
桑琼道:“姑娘能否传令贵门下,尽速再接长数丈,并且立刻架好木桥,大家好早些进人落凤峡……”
麦佳凤愕然道:“难道你还有兴趣去找那什么武库不成?”
桑琼沉声道:“不!在下忽然想到这座孤峰有些可虑,峰形上丰下锐,四面悬崖,无路可通,峰上树木,又多为易燃的松树,假如万-……”
不料话犹未完,天际一溜火光,曳空而堕,对面峭壁顶端,弓弦之声不绝,刹时间,火箭火种,已经密如骤雨向这边射来。
麦龙威腾身跃起,大喝道:“尽速架桥,进人峡谷!”
十二名日月武士一齐动手,将尚未完工的木桥,推向三十丈外峡谷,峰上松林,已经毕毕剥剥燃烧起来。
木桥长度不足,顶端与峡口间还留下六七丈一段空隙,但这时再欲补接已经来不及了,麦龙威喝令四名日月武士在这一端压住桥身,急道:“妹妹快些过去!
麦佳凤刚举步,忽然回头低声对桑琼道:“你跟我一起走吧?”
桑琼却摇头道:“姑娘先请,在下还须等候两位兄弟,他们真力损耗,尚未复原……”
麦佳风一顿足,向门下武士喝道:“你们分两人先护送舒大侠和杨大侠过桥。”
两名日月武士应声奔了过来,罗天奇却挣扎站起身来,道:‘不敢有劳,咱们自信还能行动,倒是我们大哥……”
桑琼道:“事已危急,你们不要顾我,先离开险地要紧,我会照顾自己。”
罗天奇毅然道:“大哥不肯先走,咱们也不走了…”
麦佳凤着急道:“唉!你们尽知道客气,真急死人!不由分说,探手拉住桑琼,飞步向桥上奔去。
麦龙威大声道:“桥头悬空,无处着力,你们务必要提气轻身,千万别落脚太重。”
桑琼自知真气无法提聚,闻言不禁脚躅,麦佳凤斜睨了他一眼,玉腕微震。一股暗劲,已循着手臂倾注过来。
桑琼脸上微微一红,向她感激地笑了笑,两人并肩跨上了木桥。
木桥一端悬空,一端全靠四名日月武士用“神针定海”之法压住,自是不能负载过重。
一
麦佳凤紧握桑琼手臂,低声道:“仔细了!”纤臂一提,半引半带,掠身而起。
桑琼借力举步,身形随起,两人沿桥飞掠,三次起落也已平安登上对崔。
罗天奇和秀珠远远望见,都暗中松了一口气,于是,也互相携手借力,越过深涧。
木桥每次仅能容二人蹑气通过,等到麦龙威兄弟和另外八名日月武士先后渡过,那形如石菌的孤峰上,已成了一片火海。
最后四名压桥武士,都不禁着慌,他们合力压住桥身,既无法松手,当然不能分身脱险,眼见大火已烧到崖身,束手无策。
罗天奇突然匆匆解下身边长索,将一端牢牢系在一棵大树上,另一端紧缠腰际;厉声叫道:“不要慌,稳住桥身,一听我命令才能松手。”
他深吸一口真气,强按内腑翻涌,洒开大步,循桥又向对崖奔去,迎面阵阵热风,迫得他以袖掩面,仍然奋不顾身,低头疾行。
眼看将要抵达崖边,那四名武士却已熬不住烈火灼烤,竟一齐松了手。
长达二十余丈木桥,猛可向深涧下堕落,罗天奇脚下一虚,慌忙一顿双足,涌身扑到崖边,双手疾抄,各抓住一名武士,人已如殒星飞落,向千丈绝涧下坠去。若非腰间有那条长索系住,当真要粉身碎骨。
剩下两名日月武士无处可逃,转眼都被大火卷住,惨呼之声随起,秀珠等以袖掩面,不忍卒睹。
大伙儿七手八脚把罗天奇和两名武士扯上来,惊魂甫定,余悸犹存,连桀傲不驯的麦龙武,也含着满腔感激,向罗天奇拱手称谢不止,两名日月武士更伏地叩头,拜谢再生之德。
罗天奇一再不顾调息,耗费真气,回到崖上,早已虚脱得站不起身来,麦龙威取出太阳谷活血护腑药丸,亲自喂给他服下,让他躺着休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罗天奇才渐渐复原,对崖大火犹未熄灭。
麦龙威激动地对桑琼道:“杨兄千里送讯,拯我等于危境,云天高谊,太阳谷永志不忘,倘得脱困,必谋图报。”
桑琼笑道:“彼此都属武林一脉,风雨同舟,理所当然,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趁大火末灭,大家还是先退入峡中,免被歹徒发现,又生毒计。”
麦佳风黛眉微皱道:“听说落凤峡中有一种名叫猥族的野人,天生神力,又极凶悍,从前常有武林人物丧命峡中,才断绝峡谷通路,视为恶地,这话不知确实不确实?”
桑琼道:“武林传言,往往过甚其词,落凤峡中住着猥族野人倒是实情,但野人也知敌友,未必便真的那么凶恶。”
麦龙武接口道:“反正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还管它什么野人不野人?”
大家说着话,鱼贯进人峡内,十名日月武士分为两行在前开路,但见群山拱卫,自成天地,一眼望去。茂林嫩草,淙淙溪流,峡中景色,竟然绝美。
落凤峡四面环山,都是百丈以上光滑峭壁,山风隔阻,所以峡中十分温暖,大伙儿脚下踏着软绵绵的草地,耳旁索绕着嗽嗽鸟语,青天如洗,风光如画,仿佛置身仙境。
麦佳凤仰面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可惜好一处世外桃源。竟被江湖人物说成鬼域,我们要是不能出去,就在这儿住上三年五载,又有什么要紧呢?”
麦龙武哼道:“妹妹倒想做隐士了,我却不甘心老死他乡,好歹要设法脱身出去,查出那设计陷阱害我们的家伙,活剥了他才罢。”
一行十六人,沿着林边而行,刚转过一片草地,走在最前面的两名日月武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双双仰身翻倒。
太阳谷日月武士都是久经训练的高手,变故陡生,其余八人井不急于看视同伴,“呛卿”声中,八口倭刀一齐出鞘,同时身形半转,凝神监视着两侧,麦龙威兄弟疾步赶上前去,俯身察看,那两名武士足踝上赫然钉着两支喂过毒的短箭,业已气绝身死。
兄弟俩脸色顿变,忙向桑琼等招招手,大家小心翼翼起出箭簇,却见那两支短箭既非弓弯,也不像袖箭,箭身奇短,而且没有尾翎。
桑琼心中一震,急叫大家立在原地不可移动,各用兵刃拨视附近软草,果然在草丛里找到两个装置十分精巧的伏弯弯匣,管匣机钮,竟与草根相连。
麦龙威骇然道:“难怪没有听到弓弦声响,敢情竟是猥族野人设置的消息?”
桑琼皱眉察看了好一会,摇头道:“猥族野人决造未出此种精巧管匣,这东西一定是外人装设的。”
麦龙威道:“但是落凤峡中,多年来并无外人进人?”
桑琼正色道:“这就难说了。”于是亲自动手,掘出一只管匣,拭净泥土,藏入怀中,又道:“附近可能还有其他埋伏,各位务必要谨慎一些。”
八名日月武士口中答应,心里却惴惴不安,一面继续开路前行,一面手执倭刀,低头拨草,步步惊心,时时都捏着冷汗。
又行了十余丈,已到草地边沿,前面是一片麦田,约有数亩,田中金穗闪烁,结实累累,微风过处,麦浪起伏,散发出阵阵清香。
大家刚松了一口气,忽听竹笛长鸣,尘士冲天,身后林子里突然潮水般涌出大群野人,狂呼乱叫,飞奔而至。
那群野人总有百余名之多,人人身披兽衣,手里挥舞着碗口粗的整株大树,有的更捧着石块,远远飞掷过来,每一块石头,都有数十斤重,破风呼啸,劲力十分惊人。
麦家兄弟和八名日月武士仓皇挥刀应战,罗天奇和秀珠也长剑出手,刀光霍霍中,当先冲到的野人登时伤了六七个。
但野人数量太多,而且力大如牛,悍不畏死,巨石像雨点般飞过来,大树横扫,狂风四起,石走砂飞,太阳谷虽以快刀称著,无奈被大树所逼,无法近身递招,又须闪避飞石,哪里抵挡得住。
麦龙威左掌护身,右刀攻敌,一连砍倒十余名野人。回头叫道:“大家快退到麦田里去。”
眼前情势,除了退人麦田,其实也无其他再好的方法,因为田中麦穗茂密,如果提气轻身踏麦而行,对练武的人并非难事,野人们不识武功,自然无法办到,这一来至少可以减轻大半威胁。
麦佳凤一探纤手,挽住桑琼,低声道:“快走!”身形双双跃起……
众人纷纷提气纵入麦田,踏着穗尖退出数丈,野人们退到田边,却一齐拍手笑道:“金蚤子,圆又圆。千辛万苦守麦田,终年难得一餐饱,饱食一餐活三年。”
笑声中,众人这才发现那些黄澄澄的麦穗,竟是千千万万金色小虫,一脚踏下去,虫群乱飞,绕人冲扑,任是刀劈掌扫,也逐之不去。
而且,凡是被那些金色小虫叮咬一口,伤处红肿,全身渐渐麻痹,甚至头晕目眩,真气无法凝聚。
众人虽极一身出类拔革的武功,对付这些无孔不人的毒虫,也是毫无用处,不到盏茶光景,一行十四人,先后都昏倒在麦田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琼才悠悠醒转,张目四望,置身之处,却是个阴暗潮湿的石洞,洞口设有栏栅,空气中散布着一股腥气臭味,仿佛是个豢养畜类的地方。
时间大约已是午夜了,洞外隐约可见闪耀的火光,鼓声鸣鸣,夹着时断时继、凄凉而单调的歌声,这情景,分明是落在野人手中,成了待宰囚徒。
他挪动了一下身于,觉得被金色毒虫叮咬过的地方,红肿业已消退,身上也没有绳索捆绑,回想日间被擒经过,堂堂十余名武林高手,竟然上了那些头脑呆笨的野人的当,不期发出一声苦笑。
笑声才起,突然听见隔壁有人低声叫道:“杨帮主醒了吗?”
桑琼听出是麦佳风的声音,连忙翻身爬起,伸手在洞壁上摸索,找到了个狭小的洞孔,急急沉声问道:“是麦姑娘吗?令兄他们都怎么样了?”
麦佳凤凄声答道:“哥哥他们不在这儿,但我亲眼看见八名日月武士已被野人拖出去祭了神,大约他们……”
桑琼骇然道:“姑娘有没有看见在下两位兄弟?’”……
麦佳凤哽声道:“没有。我隔壁还关着一位,却是雪山派的索命吊客鲁无尘。”
桑琼倒抽一口凉气,脱口道:“呀!他们怎么也落在野人手中的?”
麦佳凤缓缓道:“据说他也是跟踪我们,原想谋夺武林藏珍的,后来走错了路,绕到落凤峡后面峭壁上,数十人沿索而下,刚到半崖,突然被人从上面割断长索,堕了下来,死伤大半,活着的也都受了重伤,一个也没跑掉,悉被野人捉住。”
桑琼听了,心惊不已,长叹道:“这么说,凡是赶到落凤峡来的,先后都中了暗算,有人利用藏珍秘图包藏祸心,当真一点也不假了”
顿了顿,又问道:“姑娘也能起身活动吗?”
麦佳凤苦笑道:“我浑身都被牛筋捆住,真气仍然无法凝聚,怎能活动!”
桑琼想了想,低声道:“这儿有个小洞,姑娘能不能慢慢滚到洞边来,由在下替你解开绳结,咱们再设法救出其他人……”
才说到这里、另一边石壁后忽然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道:“杨兄最好不要多此一举,如果被猥族野人发觉,用铁链穿锁琵琶骨,那份罪就更不好受了……”
桑琼惊问道:“你是谁?”
那苍劲的声音嘿嘿笑道:“老夫赵公亮。巧得很,万梅山庄故人,又在这儿碰了头,居然一个也不少!”
桑琼长吁道:“赵老当家有何高见?”
赵公亮冷冷道:“不敢当。老夫比你们早来半日,据管见所及,纵然能脱身逃出这些石洞,也无法逃出落风峡,猥族野人天生神力,瓮中捉鳖,迟早仍落他们手中。”;桑琼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等死不成?”
赵公亮笑道:“这倒不尽然,猥族野人是女的当家。听说对男人比较客气,只要安份一些,并不杀害,至于姑娘家,那就靠不住了……”
麦佳凤隐约听见,狠狠啐了一口,道:“我宁可死,也不要听任那些野人摆布,杨帮主,请你替我设法解开绳结,我跟他们拼了!”’接着,一阵辘辘滚动声响从小洞里传过来,显然麦佳凤正在翻身接近洞口。
桑琼忙安慰她道:“姑娘先别性急,咱们再慢慢商议一个安全可行的方法……”
正说着,洞外脚步纷乱,十余名野女拥着一个巫婆模样的妇人来到洞前。火把高举,照得全洞雪亮,那巫婆头戴花斑羽毛,脸上涂着花纹,手提长拐,拐头上嵌着一个骷髅,从赵公亮开始,一个一个石洞挨次察看,看到麦佳风时,突然露齿嗤嗤而笑,骷髅拐一指,道:
“沙娥!沙娥!带出去!
几名野女拉开栏栅,七手八脚用一根长棍将麦佳凤杠了起来,抬着向外便走。
经过桑琼洞前,麦佳风奋力挣扎,嘶声叫道:“放下我!放下我!你们这些下贱的东西,姑娘跟你们拼了!”怎奈那些野女充耳不闻,只是嗤嗤傻笑。
麦佳凤气得破口大骂,那巫婆突然一顿骷髅拐,拐尾疾探,竟闭住了麦佳风脑后哑穴,骂声倏忽而止。”
桑琼目睹那巫婆竟会出手闭穴,心头猛震,目光一落,又见她脚上穿着一双兽皮缝制的鞋子,登时疑心大起,急忙沉声叱道:“站住!我有话说。”
巫婆已走出丈余;闻声回过头来,向他冷冷一笑,沉声说.道:“留着吧!反正你们一个也少不了。”说罢,低头扬长而去。
桑琼惊急交迸,激声问道:“赵当家看见了吗?那巫婆根本不是猥族人,她竟然会武功……”
铁臂苍龙赵公亮平静地答道:“何须看见!老夫就是被她点住‘将台’穴的,至今真气无法提聚,身子也不能转动……”
桑琼骇然大惊道:“难怪峡中会有精巧的伏弩……难怪她那么放心,没有闭住我的穴道……”
赵公亮接口道:“是啊!老夫也在奇怪,为什么咱们都被制住穴道,身上又加捆坚韧的牛筋,而对你杨老弟,却很特殊?”
桑琼无心回答,这时候,他脑海里一片混乱,意念纷驰,几乎不能自抑,那巫婆如果真是武林中人,她混迹落凤峡中图谋何在?难道说也是北宫欧阳天寿的爪牙……?
洞中鼓声忽然加快了节奏,每一声鼓响,都像重锤击在桑琼心头,也许是残酷的祭神大典就要开始了,那被绑在祭坛上的。不是麦家兄妹,必然就是罗天奇与秀珠,他们会被活剥祭神,或被投人烈火,活活烧死……
桑琼目睹前面粗大的铁栏栅,苦思无计,忧心如焚。
铁臂苍龙赵公亮却在隔洞轻声叹息道:“杨老弟,咱们都被困在野人窝里,一切认命,还是看开一些吧!”
桑琼怒叱道:“住口!生死事小,但是咱们怎能死得不明不白!”
赵公亮冷笑两声,道:“明白又有什么用,除非你能破开铁栅,独力制服数百名力大如牛的野人,而且,还得想法子离开这与世隔绝的落凤峡,…——”
正说着,洞口火光一闪,又出现两名野女。
那两个野女各擎火炬,引颈一看桑琼,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叫。“好沙里!真的是你呀!”
桑琼初时一愣,一揉揉眼睛再看,却不禁大喜,原来这两名野女,竟是秀珠从通臂猿辛博手中救回的两人。
一线希望,油然而生,桑琼忙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可曾看到我另两个同伴?”
其中一名野女笑道:“我们也是刚刚回家来,听说捉住几个汉蛮子,跑来看看,果然是你。”
另一个接口道:“沙里,你们是好人,为什么会被神师捉住,当作坏人了呢?”
桑琼苦笑道:“说来话长,你们快些带我去见沙雅达,我有重要的话要告诉她……”
野女摇头道:“祭神大典已经开始了,沙雅达在祭神,你见不到她的。”
桑琼大声道:“不!我一定要见她,你们快去对她说,祭神大典必须马上停止,因为你们族里有了奸细了。”
“奸细?奸什么细?”两名野女大约不懂奸细二字的意思,彼此互望,一片迷惑。
桑琼急道:“奸细就是坏人,他假冒你们同族的人,却是存心不善,要来害你们的……
唉!你们弄不清楚,为什么不带我去见沙雅达呢!
野女却不着急,反而笑道:“我们弄不清楚,沙雅达一定也弄不清楚,她最喜欢我们了,很多事,她都要问问我们才会清楚哩”
另一个也笑道:“沙里,请放心吧!神师不会用你们祭神的,我们祭神都用沙娥,不用沙里。”
她们只顾说些不关痛痒的话,险些把桑琼急得七窍生烟,但他明白猥族野人头脑单纯,实在无法使他们一时领悟太多,一心念电转,忽然想到一条计策。
于是,含笑问道:“你们说我是朋友,是好人!对不对?”
两野女连连点头道:“对!对!沙里是好人,也是我们的朋友。”
桑琼又道:“可是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祭神大典,很想去拜一拜纳树木神,你们能不能带我去做一次客人呢?”
两野女想了想,拍手道:“好啊!我们也从来没有过客人,沙里去了,纳柯木神一定很高兴。”
一名野女匆匆走出去,片刻之后,带回一串铁钥,喜孜孜打开了栏栅。
桑琼暗嘘了一口气,拉开铁栅,闪身而出……
隔洞赵公亮忽然沉声叫道:“杨帮主不愧相识遍天下,但也别忘了咱们患难与共的老朋友呀!”
桑琼略作沉吟,遂对两野女笑道:“这儿还有两位沙里,都是我的朋友,他们早早想见识祭神大典,不知道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去看看?”
两名野女爽快地道:“既然是沙里的朋友,也是我们的朋友。”
桑琼连声道谢,于是,两野女也替赵公亮和鲁无尘打开铁栅,解了牛筋绳,但穴道却仍未解开。桑琼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在下为二位解穴,你们却不可随意出手伤人,凡事须听在下节制,否则,大家仍难脱困。”
赵鲁二人都异口同声道:“这是自然。”桑琼这才拍开他们闭穴。
三人随着两名野女一路奔行,转过一座土丘只见一片宽阔!”场上,正燃着一堆旺盛火堆,熊熊的火光,照耀得山谷都成了血红色,火堆正面供着一尊青面獠牙神像,神像前就是祭台。
祭台边,盘膝坐着十余名半裸的男性野人,一个个闭目击鼓,状若痴迷,靠近火堆一边,竖立着一根长桩,桩上绑着披头散发的麦佳凤。
烈火腾腾,鼓声咚咚,那神秘的巫婆,正挥动骷髅拐杖,率领大批野女在火堆进手舞足蹈,口里不时发出尖叫之声,前俯后仰,怪态百出,祭台左侧,一把藤制交椅上,端坐着一名鸡皮鹤发的奇丑老妇。
鼓声越奏越急,死亡之舞,已迹近疯狂。
桑琼等三人紧随两名野女身后,急急向祭台边走去,大家心里都有说不出的紧张和沉重,估量场中舞蹈的野女,约有百名之多,加上四周散坐着的,总数不下三百人,这些野女人人天生神力,足可抵得上修为十年以上内家高手,一旦动起手来,仅凭他们三个人,那后果真是不堪想象。
桑琼心念疾转,故意落后一步,低声对赵鲁二人说道:“擒贼擒王,猥族野人容易应付,那巫婆却是扎手人物,你们自忖能不能在联手十招之内,将那巫婆制服?”
赵公亮颇有自信地道:“何须十招?只凭老夫一人,五招之内定叫那婆子横尸当场。”
桑琼道:“那最好不过了,你们听我号令动手,务必速战速决,但有一点,不可伤她性命,必须生擒。”
鲁无尘杀机隐隐,道:“万一不能留下活口呢?”“桑琼毅然道:“不行!无论如何不可杀她,那巫婆关系太大了,希望二位勉力而为……”
正说到这里,鼓声突然息止。
两名野女一齐却步,低声说道:“快些跪下,祭神就要开始了”
桑琼扬目一望,果见全场野人都已跪伏下来,只有那巫婆手捧骷髅拐,在祭台前哺哺吟着咒语,坐在藤椅上的奇丑老妇虽未下跪,一颗头也深深低垂在胸前。
他心头暗惊,连忙蹲下身子,低声问道:“你怎不带我们到祭台边去看看纳柯木神像?”
野女摇手道:“来不及了,祭神开始,谁也不能走动,必须等献了祭品,才能起来。”
桑琼又惊问:“那巫婆在做什么?”
野女沉声道:“神师在祝祷纳柯木神,问神是不是愿意接受这次的祭品……嘘!你别再说话了,被纳柯木神听见了会生气的。”
桑琼只得住口,瞥眼望去,置身之处距离祭台已不足十丈,因为这一边靠近击鼓的野人,又在神像阴影掩遮之下,所以未被巫婆和野女们发觉,而那些击鼓的野人虽然面对桑琼,竟也视而不见,毫无反应。
仔细一看,才知那些击鼓野人,双目俱瞎,连舌头也都被割去了。
这时候,如果趁势出手,确是大好良机,但桑琼几次跃跃欲动,终于又忍住了,因为他了解野人们迷信神抵,扰乱祭典,必犯大忌。
那巫婆念完了咒语,缓步走到木桩前,从麦佳凤身上撕下一片衣襟,用拐尖挑着伸向火堆,衣襟着火,顷刻燃烧起来,巫婆面露喜色,举起骷髅拐杖,大声叫道:“纳柯木神已经接受祭品了,你们看,神已作表示!”
野女们同声欢呼,频频叩拜,显得十分高兴。
巫婆又回到木桩前、用拐头对着麦桂凤虚空划了一阵符,然后取了些泥土,洒人火堆中,两名野女跳起身来,抬过一付木架,将麦佳凤连人带桩放在木架上,高举过顶,直向火堆走去。
可怜麦佳凤穴道受制,空有一身武功,却无反抗之力,眼睁睁让野女抬向火堆,除了怒目切齿,连骂也骂不出来。
桑琼见事已危急,突然长身而起,厉声大喝道:“慢着!”
全场野女,摹然一惊,哗叫之声四起,那藤椅上的奇丑老妇也霍地站了起来。
桑琼大步直人场中,不等那奇丑老妇有所表示,用手一指巫婆,大声道:“沙雅达,快叫人把她绑起来,她不是猥族的神师,她是假冒的厂”
那奇丑老妇骇然瞪口,满脸迷惆之色,显见已被桑琼的突然出现和突然的指责弄得愣住了。
两名带领桑琼来的野女急急奔了过去,叫道:“沙里!不要这样!不要……”
桑琼举手一挥,紧接着又道:“你们看,猥族的人都是不穿鞋子的,这假巫婆却穿了鞋子,可见她不是猥族人,你们由假巫婆祭神,纳柯本神一定会生气,神一震怒,就要降罪,那时天旱成灾,你们没有粮食吃,也打不到野兽,你们都会活活饿死!”
一这一着“威吓”之法,竟十分有效,野女们没等他说完,早已脸色大变,人人流露出无限恐惧,连那奇丑老妇沙雅达也惊容满面。
桑琼毫不容人有岔口余地,一口气又接了下去:“我们是猥族的朋友,是纳柯本神请我们来替很族除害的,你们犯了罪,赶快跪下求纳柯本神原谅,谁也不许乱动!”
野女们不由自主,都跪了下去;那巫婆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好小子,你胡说完了没有?任你舌粲莲花,也没有人会相信你的鬼话。”
身躯一旋,高举骷髅拐杖,大声又道:“沙娥们!你们是纳柯本神的好女儿,不要相信魔鬼的话,你们看。神杖在这里,纳柯本神不会降罪,大家只管动手,捉住这三个从囚洞里逃出来的魔鬼,把他们抛到麦田中去畏金蛋子吧!”
野女们听了这些话,轰然一声,又从地上跳了起来。
桑琼急忙挥手大叫:“你们不要相信她的假话,她是假的!”
但巫婆已不容他再继续发表“谬”论,骷髅杖一阵挥舞,高声叫道:“纳柯木神!垂爱子民,特赐神杖,护卫圣道。沙娥们!动手啊!你们是猥族的勇士,你们是神的好女儿…………”
数百野女被她半哄半咒一阵鼓动,狂呼乱叫,围了上来。
赵公亮和鲁无尘各自提气控劲,凝神待敌,桑琼却连声嘱咐他们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野人性狂,一旦伤了人,势必更难收拾了……”
赵公亮哼道:“你那一套不灵了,再不动手还等什么?”
鲁无尘目光一扫火堆边的麦佳凤,沉声道:“反正难免一场血战,咱们先解救了麦姑娘,也好多一个帮手。””
野女们渐渐逼近,鲁无尘身形甫动。突闻一声呐喊,数百名野女也一齐发动,舞臂挥爪,向桑琼等疾扑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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