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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智救威公府 功慑冷魂宫

  黑袍人的声音显出颇为受用地笑了一笑,道:“你知道老夫今天找你谈话的用意何在?”

  简又青道:“想了解晚辈与李中元之间的秘密。”

  黑袍人轻笑一声道:“你们之间,在老夫眼下,哪有什么秘密,老夫哪一件事不知道。”

  简又青不大相信地道:“你老前辈真的都知道?”

  黑袍人一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老夫可以说几件事给你听一听。”

  话声微微一顿,不待简又青接话,马上又道:“譬如说,你和李中元之间,至今只是有

  名无实的夫妻,不错吧?”

  简又青“啊!”地惊叫了一声。

  黑袍人笑着又道:“你们也从来没有谈过‘翠谷之秘’,对不对!”

  简又青听得愣然,暗叹了一声,忖道:“看来这黑袍老人实在厉害,怪不得姑妈与周吉

  人对他怕得要死,我……。”

  想起自己,简又青不由得皱起了一双蛾眉,心情沉重得不敢往下想。

  黑袍人道:“所以老夫特别警告你,从今以后,你最好乖乖地听话,少在老夫面前玩花

  样,哼……。”

  简又青怵然遭:“晚辈不敢了,今天一定马上向他询问‘翠谷之秘’就是。”

  黑袍人道:“‘翠谷之秘’倒不急于探听,老大要你今晚就和他做一对实至名归的夫

  妻。”

  简又青大急道:“老前辈,晚辈转不过圜啊!”

  黑袍人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你道老夫不知道么?你不和他成亲,分明是故意叫

  他对你起疑心,然后,你就藉此向老夫搪塞了。”

  简又青听得冷汗直冒,叫道:“晚辈绝没有这个意思。”

  黑袍人道:“既往不咎,你今夜和他成亲就是。”

  简又青急得直叫“老前辈’,可是再听不到黑袍人回话了。

  简又青这时真是尴尬到了极点,这不是明明作贱她么?

  简又青但觉心痛如裂,两行清泪己不知不觉地挂上了两顿。

  蓦地,门外响起郭倩霞的叫声,道:“表姐,娘有话要和你说哩!”

  简又青打开房门,郭倩霞见了她脸上泪痕,一怔道:“李中元真对你不好?”

  简又青叫道:“别胡说。”忙忙的揩去脸上的泪痕。

  郭倩霞道:“那你为什么独自躲在房里哭呢?”

  简又青掩饰地道:“想起了我去世的娘哩!她老人家……”

  说到去世的“娘”,简又青真的悲从中来,声音一哑,眼泪又涔涔而下。

  郭倩霞轻叹一声,信以为真,没有再说什么。

  郭老夫人只叫简又青一人进入她卧房之内,简又青方要问郭老夫人有什么事时,郭老夫

  人已是一撩被子,现出了小表弟郭松龄。

  简又青只见郭松龄这时蜷曲如虾,四肢五官都缩作一团,全身汗水如浆,睑上痛苦之色,

  不可言状。

  简又青大惊问道:“姑妈,表弟怎样了?”

  郭老夫人用被子盖回郭松龄,把简又青拉向一边,轻声道:“你有什么地方没有听那黑

  袍人的话?”

  简又青这才明白过来,那黑袍人原来用这种残酷的手法迫使姑奶听命,当下心中又是难

  过,又是委屈地道:“他怪我没有真的和李中元成亲。”

  郭老夫人双眉一苦,道:“他不喜欢你?”

  简又青摇着头道:“不是!”

  郭老夫人悲声一叹,道:“孩子,姑妈也不好说什么了,你就可怜你表弟吧!”

  简又青面色一惨,抱住郭老夫人咬牙点头道:“姑妈,青儿今天就和他成亲就是。”

  郭老夫人紧紧地抱着简又青,姑侄两人的两颗心,都已被痛苦撕裂得粉碎。

  蓦地,黑袍人的话声飘入她们耳中道:“解药就在桌上,给他服了吧。”

  郭老夫人与简又青霍地一分,一同投目向桌上望去,可不是,桌上果然有了一粒药丸。

  郭老夫人把那药丸急急送人郭松龄服下,接着便替他推拿起来。

  这种情形,对郭老夫人来说,已经不止一次,推拿手法极是纯熟,片刻之间,郭松龄全

  身皆舒,霍然而愈。

  郭松龄翻身坐了起来,见了简又青不好意思地面孔一红。道;“妈,真奇怪,我的病明

  明好了,怎样又来了。”

  孩子被人下了毒手,兀自不知,还以为是生病。

  郭老夫人含着眼泪扭开睑道:“还不是你自己不小心,昨天晚上又着凉了。”

  郭松龄跳身下了床,一溜烟地跑到外面去了。

  郭老夫人望着他向外跑动的背影,摇头叹息道:“你看,他哪里晓得他的病是人为的

  啊!”

  简又青有很多话想问,但又怕黑袍人听去,不说话又憋得慌,只好一低头,出了老夫人

  卧室,去花园之中一舒郁怀。

  到得花园之中,只见李中元正与周吉人从一旁转了出来,周吉人一眼见到她,便叫道:

  “弟妹来得好,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简又青一见到李中元,便不由得想到今天晚上就将纵体入怀,与他成就好事之时,下意

  识的玉面一红,道:“什么事!”缓缓走了过去。

  周吉人道:“刚才我们谈起先师的事,中元打算明天就带你去拜谒先师墓庐,你有什么

  意见没有?”同时向简又青使了一个眼色,似是要她力劝李中元暂缓此行。

  阎又青顺着周吉人的意思,问李中无道:“为什么明天就要走?”

  李中元道:“青妹,你有所不知,如果明天不走,就赶不上他老人家忌日了,而带你去

  朝墓,更是我多年的心愿,青妹,希望你能够体谅这一点。”

  简又青双眉一颦,正要想出一番理由支持周吉人时,耳畔忽然传来黑袍人的传音细语道:

  “他既然这样说,那你们就去吧,不过,你记着老夫随时在你身旁。”

  简又青暗暗吁了一口气,柔顺地道:“大哥既然有此心愿,小妹陪你去就是。”瞥眼间,

  周吉人似是已得到黑袍人示意,再没有不安之色了。

  李中元高兴地笑向周吉人道:“师兄,你看,我说她没有问题,是不是,那么你也清准

  备一下吧。”

  周吉人原先是因为黑袍人不希望李中元离开长安,自己内心之中,又何尝不想同去一拜

  先师墓庐,当下欣然道:“小兄现在就去向郭大人告假去。”匆匆离开了他们。

  晚上,简又青正不知如何向李中元表示的时候,李中元却像疯了似的向她展开了袭击。

  简又青这些天来,已看出李中元绝不是这种人,他这种行为,分明是中了黑袍人的算计,

  这使简又青对黑袍人畏忌的心理更是加深了一层。

  一阵狂风暴雨过去,李中元已是呼呼大睡了过去,简又青却是望着帐顶,脑中是一片空

  白,她为自己悲哀,也更为李中元哀悲,李中元怎会想到,将来对他最不利的,竟会是自己

  呢?

  她也不知自伤自悲了多久,李中元忽然惊叫一声,明白了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事情,望

  着简又青又急,又羞,又愧,又悔地张大着嘴巴,口中除了“青妹!青妹!……”之声不绝

  外,他己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简又青心中是又爱又怜,回身一把抱住李中元,用行动表示了她自己对中元的歉疚。

  简又青这时的心情,正如同“黄连树下弹琴”——苦中作乐。

  春宵苦短,外面已是金鸡报晓,催促他们束装上道了。

  周吉人过府而来,他随身多带了一个老苍头,简又青口中不说,心里却怀疑那老苍头是

  黑袍人暗中布置的耳目。

  乾坤一绝傅龙夫生前隐居王屋山,李中元时来运转之后,回到王屋替师父盖了一座墓庐,

  他们出得长安城之后,一行四人,快马加鞭,兼程赶路。

  五天之后,便赶到了王屋山。

  他们在山下备齐了香烛纸马,三牲应用祭品,才向深山之中走去。

  约在夕照黄昏时分,他们连越峰峦,立身在乾坤一地傅龙夫墓庐之前。

  这座墓庐建筑得非常巍峨,四周更是打扫得纤尘不染,他们的到达,已惊动了守庐之人,

  只听墓庐之内响起一声道:“莫非是公子回来了么!”一个独眼断后、光头驼背的老人,从

  墓庐之内迎了出来。

  李中元望着那人一笑道:“老蔡,辛苦作了。”

  接着,便替老蔡介绍了周吉人和简又青及周吉人带来的老苍头老陈。

  老蔡以礼见过周吉人与简又青使伸手去接老陈带来的祭品。

  老陈正持把祭品交给老蔡,老蔡口中忽然发出一声怪笑,道:“朋友,你真的姓陈么?”

  双手一翻,蓦地向老陈的腕脉之上扣去……

  此举虽然大出意科之外,但他出手并未到达闪电般的快速,老陈如果有心闪让,应是不

  会太难。

  但老陈只惊叫一声,便任由老蔡扣住一双腕脉。

  倒是一旁的周吉人与简又青因怕老蔡伤了老陈,回去无法向黑袍人交待,心中一惊,顾

  不得开口喝止,已是双双同时出手,向老蔡肩头点去。

  这时只听李中元轻喝一声,道:“老蔡,你疯了么,还不与我放手。”

  “老蔡一放手,周吉人与简又青也同时收手而回,周吉人更是面色一正道:”老蔡,老

  陈可是威公府数十年老人,你这样无事生非,岂不叫人笑话,还不向老陈赔个‘不是’!”

  老蔡眨着一只独眼,向老陈一抱拳,道:“算我金眼神雕蔡眇定眼,看错了你陈爷,请

  海涵。”

  老蔡这一道出姓名字号,周吉人和简又青不由齐皆一震,失惊地道:“你……你就是江

  湖上神眼无双的蔡大侠!”

  老陈同时一笑,抱拳还礼道:“蔡爷,你太客气了,人有失眼,马有失蹄,何怪之有。”

  老蔡目光炯炯,眉宇间隐现不甘不服之色,身形一闪让过一边。

  李中元欠身一让周吉人道:“师兄,请!”

  周吉人举步而入,李中元又向简又青一笑道:“青妹,在未叩见恩师之前,你还是身属

  客位,也该先请。”

  简又青欠身点头,随在周吉人之后,入了基庐。

  李中元最后向老陈微微一点头道:“老陈,你也是客,请!”

  老陈望了金眼神雕蔡眇一眼,躬身道:“老奴不敢,公子请!”

  金眼神雕蔡眇独目一睁大声道:“公子最后闭庐,你要不请,就只有在庐外守候开庐之

  日了。”

  老陈踌躇了一下,再次一礼道:“老奴告罪了。”侧着身子,进了墓庐。

  老蔡独目闪闪,望着老陈前背,向李中元点了一点头,李中元微微一笑,挥手老蔡前行,

  自己走在最后。

  李中元进入庐门之后,忽又转身向外,面对庐外青山发出一声硬天长啸。

  啸声出口,声若鹤鸣九皋,虽无穿云裂石之势,但却悠长久远,间无停息,一口气足足

  长啸了半盏热茶时间,如非内功出奇深厚,决难办到。

  李中元能有这样深厚精湛的内功,突出周吉人等人意料之外,尤其那老陈更是凛然心惊,

  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

  李中元啸声来了,那老陈已是心念连转,最后打定急流勇退主意,身形疾飘而起,向庐

  外猛冲而去。

  这时,李中元背后似是长了一对眼睛,啸声陡然一敛,人也转过身来,冷冷地道:“朋

  友,你到底沉不住气了吧!”

  老陈闷声不响,右手一探,便向李中元左胁之下抓去。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入我乾庐,还走得了么?”反手一挥,“撩云见月”,架住

  老陈来势,借势还了一招“春云乍起”,掌影一闪,横挥而到。

  两人一接之下,老陈已发现李中元这一关万难闯过,他念转如飞,立时陡然向后一仰,

  不进而退,向后退回四五尺,正到了金眼神雕蔡眇身前。

  金眼神雕蔡眇哈哈一笑道:“朋友,我蔡某的眼睛没有瞎,倒是你朋友自己的眼睛瞎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此地无门闯进来,朋友,你乖乖地束手受擒吧!”

  他口中说着,手底下却一点不慢,掌力甩臂而出,向老陈前胸落去。

  老陈一面翻掌相迎老蔡来掌,一面大声喝道:“周吉人你们还要不要回去见老夫人。”

  这时,李中元已轰的一声关了庐门,身形倒转,横隔在周吉人与金眼神雕蔡眇之间,正

  声道:“师兄,师父之灵在上,你要横加插手,莫怪小弟要请出师父家法了。”

  周吉人急得搓手大叫道:“师弟,你先叫老蔡停手,小兄有话和你说。”

  李中元道:“让他们打一场再说。”

  李中元神色肃然,叫周吉人无法再开口。简又青接着道:“大哥,你不知内情,不要蛮

  来啊,这样你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啊!”

  李中元回望娇妻一眼,道:“你都知道?”

  简又青从李中元目色中,似是看出他比自己知道得更多,当下一缄口,拉了周吉人一下,

  不再说话。

  这时,那老陈与金眼神雕蔡眇已是展开了一场极为猛烈的拼搏,彼此打得掌风如雷,指

  影纵横,翻来滚去。

  金眼神雕蔡眇是江湖上有名一流高手,谁料老陈在被逼动手之下,竟是打得毫不逊色,

  有攻有守。

  李中元这时回头望了周吉人一眼,道:“师兄,老陈这身功力,有点出人意料之外吧!”

  周吉人乘机道:“师弟,这老陈只是来监视我们的人,你这一来,可就把威公府一家害

  修了,快快叫老蔡住手,千万不可伤了他。我们好请他包涵一二,把这次事情弥补过去。”

  李中元笑了一笑,转向搏斗之中的金眼神雕蔡眇招呼道:“老蔡,给他缓口气吧!”

  金眼神雕蔡眇晃身退出战圈,点头道:“不错,就是他。”

  老陈扬声道:“我陈某在威公府前后已有四十多年了,你们把老朽当成什么人了?”

  李中元双手抱拳,道:“朋友,咱们明人眼里不夹砂子,你真是威公府的老陈么?”

  老陈故作镇定地道:“我不是陈某,能会是难?”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在下出道虽晚,但当听先师道及江湖前辈之中有一位号称鬼影子

  的查玄,不但轻功高绝一时,尤擅窥影传声之学,是其所长,但此人贪财积货水无休止,而

  且向来不结朋党,独来独往,独吞独食,绝不分润他人,是其所短……”

  话声至此,微微一顿,接着顿首点头道:“查前辈,在下没说错吧!”

  鬼影子查玄被李中元道来,如数家珍,心胆皆寒,双目之中,鼠光闪烁不定,心中打着

  如何脱逃的主意。

  李中元见他不答话,接着一笑又道:“此庐乃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建筑,要出此庐除了在

  下开门相送之外,别无他途,前辈似可打消图逃之念。”

  鬼影子查玄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是还是不甘心,就此来手就擒。

  李中元面包一寒,道:“老陈,你如果不是鬼影子查玄,那么本公子就要办你一个恶奴

  欺主之罪!”

  鬼影子查玄这时不能再不说话了,哈哈一笑道:“老夫就承认是查某人,凭你李中元只

  怕还奈何不了老夫!”

  李中元一笑道:“在下知道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而你横行一生,也该有所补偿了,在

  下就叫你尝尝自己种的苦果!”

  微一摆手,金眼神雕蔡眇身形再退,与周吉人、简又青他们站在一起,仅留下李中元与

  鬼影子查玄两人相对而立。

  周吉人与简又青已明白鬼影于查玄就是威公府的祸源。心里反而定了下来,暗暗吁了一

  口长气。

  他们怕就怕他像他们一样,也是被胁迫的人,这时纵然采了他,只有替郭松龄更找罪受。

  鬼影子查玄一阵嘿嘿冷笑中,挥臂松开横系腰中一条板带,手腕一抖,板带飞松而出,

  露出一条环节相连,寒芒耀目的兵刃。

  这兵刃似刀非刀,似鞭非鞭,其似刀之处是扁平开刃有如刀身,其似鞭非鞭之处是它虽

  扁平开刃,但却环扣相连,可弯可曲,远非一般软刀可比。

  免影子查玄顺手一挥,划起一圈银虹,冷然道:“老夫这兵刃平时很少使用,看你小子

  这份征劲,老夫也就顾不得要用这件奇门兵器给你一个教训了。”

  李中元心知鬼影子查玄自出道以来很少受挫,心高气傲已极,听以刚才在自己连番相试

  之下,依然仗胆而入,当下冷然一笑道:“算你知机,晓得动用兵刃,在下就以这双肉掌,

  看看你这些年来,横行无忌恃仗的是什么。”

  鬼影子查玄之出道以来,数十年向来予取予求,心中虽然一时震于李中元内力表现,但

  却受不住李中元这般的藐视态度、气得冷笑一声,道:“好大的口气!”

  板腕划起一团金芒,欺身直攻而上。

  他这时出手,与刚才和金眼神雕蔡眇动手时又自不同,手中兵刃并不攻向李中元,而是

  身元合一,滚滚而进。

  李中元现在虽然已非吴下阿蒙,但也为他这种少见的攻势所惑,一叹气,疾退三步,不

  敢轻易出手。

  只听一声震耳长啸,鬼影子查玄手中兵刃陡然振出朵朵银花,一炸而出,同时分袭李中

  元当胸数处大穴。

  李中元大喝一声道:“好一招‘火树银花’!”陡然呼的一掌,把一股极为强劲的内力,

  凝成一只核桃大小力柱吐出。

  只见四周空气被他出手力柱一逼,裂空生啸,直捣而至。

  这等把内家真力凝为柱的打法,非内家功力达到炉火纯青,进入随心运用之境,决难办

  到。

  单是这挥掌一击,已使鬼影子查玄大生惊骇之心,一吸丹田内力,挫腕收势,向后猛退

  五步。

  李中元一招先机到手,立时欺身而上,手腕翻转之间,穿隙而入,一把扣在鬼影子查玄

  握刀右腕脉门之上。

  这进取一招,迅快非常,只看得周吉人,简又青,金眼神雕蔡眇三人,无不心生敬服。

  鬼影子查玄心中虽然惊骇至极,倒能临危不乱、右腕暗加功力一振,只见他手中那把兵

  刃突然间倒卷回来,反截李中元小臂。

  李中元暗暗一惊,忖道:“此人艺业果然不凡,无怪历久不倒。”

  念中左手一沉,避开来势,侧身一肘,横击而出。

  鬼影子查玄震刀解危之后,身子一弓,斜斜划出一招“大鹏展翅”,另一道银光甩袖而

  出,奔向李中元。

  他左袖之内另有一把短剑,大出李中元意料之外,如不及时收招,势必伤在他剑下不可。

  当下丹田吸气,腿不屈膝,脚不移步,身子却横出三尺之远。

  鬼影子查玄这一招“飞金点元,乃是他平生仗以成名保命的绝学,向不轻易出手,出手

  之后,绝无幸免,但李中元却轻轻易易的全身而退。

  鬼影子查玄信心尽失,手下慢得一慢,李中元已是指掌如风袭卷而到。

  鬼影子查玄尽其所能未能伤得李中元,这时已是心胆皆寒,勉强支持了十几招,已被迫

  得手忙脚乱,窘态毕现。

  李中元别有用心,是以没有立下杀手,重惩于他,又一招紧似一招,叫他在拼力求生之

  下,饱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挣扎滋味。

  鬼影子查玄奋力挣扎之下,只见李中元越打越是轻松愉快,尤其他的内力,有如长江之

  水,滔滔不绝,似欲存心把自己一身修为逼干窄枯不可。

  鬼影子查玄一看出李中元用心之后,回想自己对人的一贯手法,岂不是安心要以其人之

  道还治其身,如今竟面临在自己身上,不由心胆惧裂,越打越寒心。

  欲待束手受擒不打吧,可是李中元攻来手法,如果不化解闪让,被他打中一下,其结果,

  便有着生不如死的极大威胁。

  所以,他还非出手化解闪让不可。

  这一交手下来,也不知经过了多久,打了多少招,鬼影子查玄发现和李中元交手,比身

  受搜魂蚀骨之刑还要难受。

  他真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他但觉一阵无旋地转,整个的人就像一只气泡,被吹得炸了开来……

  他呢喃一声:“你杀了我吧!……”人便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了。

  李中元右手一抬,忽然向他身上点了一指,逼得他从惊悸之中又跳了起来。

  这时,简又青已是看得大是不忍,大叫一声道:“大哥,你干脆杀了他吧!”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青妹,此人还大有用处,我无意置他于死地。”

  简又青道:“那么你就不要折磨他了吧!”

  李中元道:“按照他一生行径来说,百死不足以赎其非,受这点罪,不过是他加在别人

  身上的万平之一而已,也罢,这次我就饶了他吧。”

  鬼影子查玄心胆虽裂,神智还是相当清楚,把简又青与李中元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当

  下连忙翻身拜倒,口中方说得一声:“多谢公子……。”

  话声未了,人已高兴得又昏过去了。

  李中元向金眼神雕蔡眇微微一点头,金眼神雕蔡眇倒过一杯料酒,灌入鬼影子查玄腹中。

  鬼影子查玄借着酒力,催动血行,缓缓吁了一口气,醒转过来。

  李中元面色一正,叫了一声,道:“查玄,本公子有几件事,希望你能-一办到。”鬼

  影子查玄现在已是听了李中元的声音就发抖,连忙应声道:“公子有什么事,但请吩咐。”

  李中元道:“这次黄河水灾,灾区之广,灾民之多,为千百年来所未有,你一生聚积无

  数,希望你能自解坚囊,立此善功,以赎前行。”

  鬼影子查玄经此生死边缘,历劫回来,对身外之物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长长地一叹

  道:“要捐多少凭公子一言。”

  李中元微微了笑,说道:“你愿意立此喜功就行,应该捐多少,那是你自己的事了……”

  话声微微一顿,立时话锋一转又道:“关于这次威公府的事,希望你能告我。”

  鬼影子查玄连忙从怀中取出李中元送给周古人那本武功秘笈,双手送还李中元,退:

  “老朽先此璧还公子这本武功秘笈,至于搜自威公府其他珍奇之物,老朽都仍藏在威公府,

  丝毫未动,回去之后,便可-一奉还。”

  李中元剑眉微微一挑,说道:“此外?”

  鬼影子查玄道:“此外,老朽侵扰威公府,对老夫人不敬之处,老朽当以相等威公府所

  失之物,另行补偿谢罪。”

  李中元笑了一笑道:“你得自威公府的东西,当然要-一归还,至于补偿谢谢一节,那

  就不必了,不过本公子要问你,威公府在长安虽是豪门巨户之一,却还列不上十名之前,比

  威公府好的人家多的是,你为什么不向别家动手,偏偏看上威公府,难道你真是存心欺孤凌

  寡不成。”

  常言道“盗亦有道”,这“救孤凌寡”四个字,但凡稍具声名的黑道中人,亦多半不愿

  身负“欺孤凌寡”之名,何况,鬼影子查玄乃是黑道中巨擘,岂能落此“欺孤凌寡”之讥。

  闻言之下,扬首叫道:“公子,老朽绝无‘欺孤凌寡’之意……”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想你也不是‘欺孤凌寡’之人,其中必有原因,愿闻其详。”

  鬼影子查玄猛然一震,恍然而悟,李中元是拿语挤迫他了,一悟之下,随之却出了一身

  冷汗,讷讷难言地道:“这……请公子宽恕,老朽有难言之苦……不过,老朽可以向公子保

  证,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去骚扰威公府了。”

  李中元笑容一敛,道:“本公子何需要你担保。”

  鬼影子查玄愁眉苦脸道:“老朽……老朽……”

  李中元脸色一寒,冷声道:“你真的不说?”

  鬼影子查玄哀鸣地道:“请公子高抬贵手……”

  李中元出奇的一挥手道:“你既然不肯说,那你就走吧!”

  鬼影子查玄不敢相信的一楞道:“公子是说老朽可以走了?”

  李中元先不答话,曲指发出一股指风,凌空点在墙上一朵莲花灯座之上,只见大门便向

  两边一分,自动打开了。

  这时,李中元才道:“你去吧!”

  鬼影子查玄大喜过望,跳起身来,抱拳道了声:“多谢公子!”急如丧家之犬,闪身就

  出了墓庐,去得无影无踪。

  这时,周吉人忽然一皱眉头道:“师弟,你又未免太好说话了。”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你看,他不是又回来了么?”

  可不是,刚刚唯恐逃之不及的鬼影子查玄,这时又飞奔疾掠而回。

  不过这时他身后又多了四个身穿黄袍长发披肩的人,远远的已看不清那四人是男的还是

  女的。

  简又青慨叹一声,道:“刚刚饶他一命,马上就来报仇了,这种人呀……”

  一言未了,只听鬼影子查玄忽然大声叫道:“李公子,请救老朽一命!”

  简又青一怔,改口道:“原来那四人是追他来的……”

  她脑念刚转,只见那四个黄袍人不待鬼影子查玄巡回墓庐,便在墓庐之前截住了他。

  鬼影子查玄向以轻身功夫称艳江湖,想不到那四个黄袍人竞然比他还胜一筹。

  那四个黄袍长发人围住鬼影于查玄定下身来,这才看出原来是四个中年女子。

  那四个中年女子穿的黄衣服,脸色比黄袍更黄,黄得发光。

  可是,她们四人截住鬼影子查玄之后,既未立时向鬼影子查玄出手,也没有一个人开口

  向他说话,只是寡着四张全无表情的脸,瞪着四对眼睛望着他。

  鬼影子查玄也是江湖上大大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这时却被那四人看得心里只发慌,颤声

  道:“请四位相信老朽吧,老朽真的没有泄漏半个字。”

  那四个黄袍中年女子仍是一言不发,鬼影子查玄逃又逃不出去,哀求她们又置之不理,

  简直不知如何是好了。

  “四位还等什么?”李中元他们四人,走出了基庐。

  其中一位黄袍女子忽然开口了,说道:“等你们。”

  李中元眨了眨眼睛道:“等我们?”

  那黄袍女子道:“你们也该死!”

  话声中,只见黄影一掠,已有两个黄袍女子飘身截断了他们回庐后路。

  那二个黄袍女子身形奇快,周吉人与简又青简直就没看清她们身形。

  李中元微微一笑道:“我们为什么也该死?”

  那黄袍女子道:“你们都和他谈过话,所以都该死。”

  李中元一笑道:“这就是我们该死的理由?”

  那黄袍女子道:“有这理由难道也还不够?”

  李中元道:“够了,可是,你们有这份能耐么?”

  那黄袍女子冷笑一声,道:“你先该问问我们四个人的来历。”

  李中元道“我知道。”

  那黄袍女子一怔,道:“你知道……”眼光一横,死死地盯住鬼影子查玄一眼。

  李中元一笑又道:“不要怪他,是我自己知道的。”

  那黄袍女子又一怔,道:“你自己知道的?”

  李中元道:“我不但知道你们来自冷魂宫,而且知道鬼影子查玄就是你们冷魂宫的人。”

  那黄袍女子脸色一沉道:“这样你更该死了。”

  李中元笑道:“还是老话一句,你们有这份能耐么?”

  那黄袍女子忽然一笑道:“你对冷魂宫,还是知道有限,冷魂宫要他死的人,绝对活不

  下去。”

  李中元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夜郎自大的冷魂宫,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那黄袍女子大喝一声,纵身而起,向李中元迎面一掌劈下,道:“你是自速其死!”

  她猝起发难,动作迅如闪电,一掠而至,掌劲像刀一般,切了下来。

  …李中元早已运气戒备,挥掌一扬,大笑道:“你一个人只怕不行哩!还是四个人一起

  上吧!”

  ’两股掌力一撞,突然平地间卷起一阵狂风,那黄袍女子被李中元掌力反弹之劲,震得

  飞起来七八尺高。

  那黄袍女子凌空扑来,吃亏在身于悬空,无处借力,所以被震得倒飞而回,可是她起在

  半空之中的身形,不但毫不慌乱,而且美妙已极,一连打了两个转身,突然又折身飞了回来,

  口中尖叫一声,道:“真看不出,你还有点名堂,你再接我一根试试。”

  那黄袍女子第二掌已然劈下,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清啸,立时,一收双腿,一个大翻身,

  人已落回原地,一挥手道:“走!”简单,果断,再没说第二句话,领先疾奔而去。另外的

  三个黄袍女子,随在她的身后,几个起落之间,便没入在远山丛林之中。

  鬼影子查玄眼看那四个黄袍女子不战而退,长长地吁丁-口

  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中元望了鬼影子查玄一眼,回身向墓卢之内走去。

  鬼影子查玄紧随而入,入得墓庐之内,拜倒于地道:“从今以后,天下虽大,小的已是

  立身无地。请公子收留庇护,小的愿为奴为仆,以报大恩。”

  李中元微微一笑,伸手扶起鬼影子查玄,道:“快不要这样说,今后我们大家互相扶助

  就是。”

  鬼影子查玄再拜而起道:“多谢公子收留。”

  简又奇见鬼影子查玄这时不惜降身相投,以求庇护,不由慨然叹息道:“查老前辈……”

  话声出口,鬼影子查玄立时欠身,截口道:“不敢,请夫人叫小的一声老查就是。”

  简又青不安地道:“这怎么可以?”

  鬼影子查玄一指金眼神雕老蔡道:“夫人,说起老蔡,他在江湖上声名绝不在老奴之下,

  夫人能叫他老茶,也自可叫老奴老查了。”

  金眼神雕蔡眇道:“公子既然收下了老查,夫人也就不用客气了吧。”

  简又青歉然地叫了一声,道:“老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找威公府的真情吧。”

  鬼影子查玄躬身道:“不瞒夫人说,老奴找上威公府实是奉命行事,只因威公府早年把

  守雁门关时,曾得到冷魂宫一件至宝,老奴便是奉命要收回那件至宝。”

  简又青道:“那是一件什么至宝。”

  鬼影子查玄道:“一把普通人眼中的水烟筒。”

  周吉人双眉一皱,插嘴道:“一把水烟筒!你已经要了威公府不少藏珍,好像没有听说

  你要水烟筒的事。”

  鬼影子查玄道:“公子有所不知,老奴要其他的东西,只是障眼法,真正的目的就在那

  把水烟筒。”

  简又青道:“那是一把怎么样的水烟筒?”

  鬼影子查玄道:“那把水烟筒外表看来与一般水烟筒并无不同,只是那把水烟筒衔口之

  处,形同鹤咀。”

  简又青忽然似有所了解的“啊!”了一声,鬼影子查玄急口问道:“夫人可是知道那水

  烟筒?”

  简又青点了一点头道:“我见过。”

  鬼影子查玄忘形地道:“夫人可是最近见过那水烟筒?”

  此时此地,鬼影子查玄似乎不应再追问水烟筒的下落了,他既然已经弃暗投明,再问这

  水烟筒则甚。

  周吉人可吃够了鬼影子查玄苦头,因此对鬼影子查玄特别多心,暗暗眉头一皱,轻咳一

  声,忽然乱以他语道:“帅弟,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关祭?”

  李中元转头回顾金眼神雕蔡眇,问道:“什么时候了?”

  金眼神雕蔡眇转向一旁,察看了一下漏刻,道:“离漏尽之时,尚有三刻。”

  李中元这才回头向周吉人说道:“小弟预计漏尽之时关祭,我们再等一等,好不好?”

  周吉人点头道:“有何不可,你是不是还等等什么人?”

  李中元道:“但愿二师兄三师姐和四师兄都能在漏尽之前赶来与祭。”

  周吉人含笑点头道:“你都已经通知他们了?”

  李中元道:“今日之祭,小弟早有预计,已在数月之前,发出师门讯号,约他们今日漏

  尽之前,为恩师开祭,只不知他们见到了讯号没有?因此小弟并无绝对把握。”

  周吉人一叹道:“我们师兄弟五人,一离师门,使各奔前程,形同散沙,今天如果大家

  都能得讯而来。倒要好好作一个安排,保持彼此间连系才好。”

  李中元道:“小弟今日为恩师开祭,使有此意……”

  一语未了,墓庐之外,忽然传来一阵清笑,叫道:“老五,开门来!”

  李中元一笑道:“三姐来了!”身形一起,人已离座飘身,亲自开了庐门,门外红光一

  闪,走进一位身被大红披风的女子来。

  她,就是李中元的三师姐徐素秋。

  照说除素秋该是将近三十岁的人了,但从她面貌上看去,最多只像二十四五岁左右,而

  且还是一身大姑娘打扮。红被风之下,是一身翠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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