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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章 惊天之乱

  但不久后,离墓地不远处的地面下,忽然的!

  “碰!碰!碰!…”

  地底传出密集的爆响。声音的相互厮杀。

  犹如莽原上虎-与-狮-的-厉-斗!!!

  两条人影分别跳出。

  只不过,一个是“涌了出来”般的浮现。

  另一人却是喷洒着血滚出就是。

  血-夜褪去!

  天纵横即使经过剧战,却依然一副清逸样。像是游山赏月,不稍费气力。

  相反的,自许为新一代之[魔]的[夜枭],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只见,他狼狈异常的滚啊滚、滚啊滚的,滚到一株灌木前,才止住势子。他甫一停,便翻了起来。一双红得像是要爆眶而出的血目,凶狠地盯住天纵横。

  “叶太涛几日不见,怎么你瘦骨嶙峋至斯?”天纵横身体周围跌荡着真气,所有的沙尘,都被拒于其外。他缓缓的由半空中,落下。躯体渐渐的“实体化”,从透明状态,回复过来。好个神乎其技的[魔-虚]!

  而今,叶太涛的确瘦到离谱的地步。躯干像是左右两刀削掉足足有十几二十公斤的肉一样“纤瘦”下来。而四肢则宛若被吸尽血液的干尸,缩得瘪瘪的,犹如在画卷底出现的“平面”物质:“立体性”的抹消。面对[魔],他吱吱的笑。

  天纵横两眼的清亮。生机动然。但却是魔气溢天,不可阻遏。“嗯…看来叶太涛,你的[血夜大法]似乎精进不少──哼…或者该说精进到已没有回头的可能。就是所谓的‘绝路’!”

  “就算我走的是绝路,总好过穷途末路。”叶太涛的声音,出奇的尖锐。干燥的尖锐。

  没有湿润性。完全就是干干干的尖锐。像是要刺破人的耳膜。有种坑坑疤疤的不舒服感。被宰的鸡,死前的凄嘶。

  “是么?或者有点道理。”天纵横说。

  叶太涛看着天纵横。这个一直横阻在前的至尊之[魔]!

  血-夜蓦然间升起。布幕似的升起。简直是一个场景的全部撤换。

  转眼间,血-夜水母般的扩张起来,将空间再度囊括进去。

  叶太涛的人,亦遁于血-夜之后。话声传来:“天纵横!我为了让你来,所以才刻意四处散发你和宇凌心那可耻的癖好。而你真的来了!哈、哈、哈!这真让叶某打从心坎乐起来。哇哈哈哈…”

  “是么?”天纵横丝毫不为所动,“那么某应该让你笑得更愉快了罗?”

  动!

  魔动!

  [魔临天下]:[魔-动]。

  天纵横动了。

  天纵横动成一个又一个。

  一个又一个的天纵横动了。

  [魔]动。

  [魔]不动。

  动与不动之间,[魔]飞升到某种欲-动-不-动-的-静-态。

  天纵横的身影,极其模糊,组成一个圆圈。由外而内,螺旋般,裹往叶太涛。

  叶太涛大惊。两手一翻,两团血红的劲球,随之抛投而出。

  天纵横的下半身,不停地摆动着,快得犹若高空的流星,一划即逝。而上半身,尤其是脸部,却异常清晰,闪耀于叶太涛的视线之内。上不动,而下动。诡谲万分。彷佛两种速度,一快、一缓,分别支离,统据其中一部分似的。

  “空!”

  叶太涛的血球劲,还没撞着天纵横便被弭去。像是被生物式的膜吸收掉了。

  ──魔膜──

  魔-间-之-膜。

  魔之圆,愈发的短窄。紧箍咒似的往叶太涛套牢。

  叶太涛染红的脸、染红的眼、染红的手,愈发的炽焰起来。

  红得发烫的红!!!

  夜之血红。

  魔动四方、天涯齐行。

  [魔-动]。

  天纵横最后之动,拼成一个完整的[魔]。

  瞬生、瞬没的[魔]。

  魔之动;静之魔。

  叶太涛便处于[魔-动]的核心。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吞灭的死之核心。

  天纵横这一动,动出了天惊地骇──万物悉数要沉浮其间的无上法意。

  “啊!”

  “啊!”

  “啊!”

  叶太涛怒极,狂吼。两手往外就是一撑,充斥着墓地的血-夜,忽然的晃荡起来。

  动静分明得委实谲然非常的天纵横,平淡的神情,遽然张满杀意──一闪而逝的杀意!

  动──动。

  静──静。

  动──静。

  静──动。

  神鬼莫测。天纵横忽焉前、忽焉后。万千化变。没有一刻在。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时间陷入错乱。不同于[魔-幻]、[魔-虚]关乎空间的奇诡异变;但实有异曲同工之妙,[魔-动]之绝,便绝在时-间-性-的-破-解这一点上。换句话说,[魔-动]使人惊骇非常处,便是摘掉存之于人体关乎时间的理解机能,进行着相当大程度的削坏,而导致被抛入洪荒岁月的诡然厄觉。

  叶太涛已格外的有体悟。身于天纵横[魔-动]气场内的他,像是被托扯入百世前生的轮回之道一般。[魔]的身影,彷佛一节流动的梦,舞进风、舞进霜、舞进雪──舞进了叶太涛的意识。一切都恍若虚幻不实。然则,同时却异常“真实”到,让叶太涛一双手想要反插入自己的头壳,将肯定那份凄厉确实感的脑子,挖拔而出,揉个彻底粉碎。

  [魔临天下]真是最可怖的艺技![魔-幻]的“天地俱他,凝一化千,在之不在”、[魔-虚]的“虚然若空,肉身透明,不在之在”、[魔-动]的“化意为身,动静难离,在即不在,不在又在”,莫非皆是精神和气的完美运用!!!

  叶太涛的血-夜,在[魔]之[魔-动]下,简直小巫见大巫。[血夜大法]是叶太涛蚀精熔神后的旷世魔技,足可制出一幕弥天盖落的血色之夜,将敌人的意念,完全封禁,进而挤压,以致使敌人全然溃灭。

  但[魔-动]却更进一步,以动入静,用静化动;无可测、无可限──圆满的功体──造就着一种奇迹般的神奇。血-夜锁得住空间,却无法囚牢悠游于时间缝隙的[魔]之天尊。

  [魔-动]之动,动出于时间之此、时间之彼,犹若蛟龙恣意腾越于九霄之外。

  [魔-动]之静,静如永恒的一瞬──彷佛寂止蕊上的蝴蝶,欲飞不飞、欲离不离。

  于是乎,血-夜被[魔-动]的劲气,支解得寸块崩落、冲离得四分五裂。

  早在惊动发生之初,铁毅便似有所觉。他忽而眉头大皱。

  经过良久沉想之后,正打算领两人游走“侠者庄”一圈的宇凌心,立即注意到铁毅的反常,“二弟,怎么?可是──”宇凌心两耳忽地一跳。真的是一跳!像是弹高个把公尺似的跳。

  梦幽音看得骇了好大一下。匪夷所思至极!瞠目结舌。

  铁毅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只眉一挑,满眼的佩服之情。

  “梦姑娘可是给宇某人唬到?”

  梦幽音闲闲静静的点点头。两眼还是那份怔然。显是难以相信她所见。

  宇凌心温雅的咧嘴一笑,“何妨叫你的铁大哥说一说。”

  梦幽音这一听,两颊瞬间又润红起来。苹果熟透之际似的艳。

  铁毅皱起眉。山崖削出锐利的神采,“宇大哥──”

  “铁二弟,如何?”

  “这──”

  “但说无妨。”

  “庄内似有事发生。”

  “二弟好灵敏的灵觉。嚣声未发,你便已知。大哥敬服。”

  “大哥好说。请不用顾虑我俩。脚步声如今已纷纭,想定有要事发生!请──”

  梦幽音一楞。灵巧得像是水中精灵式的耳,一耸后,她便亦知晓。

  “罢了。大哥本想成全………”语音模糊之至。

  铁毅愕然,“大哥你说什么?”

  梦幽音却是抹红了秀颊。有些坐立不安。

  宇凌心笑着笑,摇了头,“没什么。二弟与梦姑娘随我来。”

  “好的。”铁毅跟上。

  梦幽音则是心蹦蹦然的跳、脸扑扑然的红。动也不是。静也不是。

  铁毅回头,“幽音,不来么?”

  梦幽音好乖的,摇摇头,亦随着去了。

  叶太涛小舟似的,浮荡于天纵横的精神异力下,翻转不得。有若被佛手紧紧制伏的妖魔邪怪──只能等候着那倾覆的一刻。但叶太涛又岂会甘心如斯!他咆啸咆啸咆啸……“天杀的天纵横!天杀的天纵横!……”

  叶太涛两手形欲贴合,宛若握牢颗球。

  扩散的血-夜,回收般的,以叶太涛的手为中心,迅速弟聚合着。那光景便好若惨红的彩带,凌空掉回舞者的手中;又彷似饿鬼正翻吐着长达几十公尺的腥红烂舌。画面既零乱,又带有着鲜烈的恶意。

  骤尔,天纵横动若静、静似动的身形,停顿下来。

  身心俱寂的停顿。

  一瞬间,[魔]晋入完全的──静止状态。

  就像完全的光、完全的暗一样的完全。

  [魔-月]。

  天纵横的双手,恍若捧着一珠姣然皙寒的月。

  血-夜撤出,墓地周遭又回复既有的模样。

  大地一清。

  夕日终于被无边无际的暗,抹去所有的纤艳。

  像是繁花的落尽。

  血-夜有若蠕颤的巨大生物──深海底的水母──缓缓、缓缓摆动着某种韵律。

  叶太涛七孔溅血、形目凄惨无比。看来,血-夜已逐渐耗尽他的生命力值。

  天纵横忽而一笑,“叶太涛,在某[魔临天下]之前,[血夜大法]简直是个笑话!”

  叶太涛一震。两眼射出恶毒至极的红光──滚滚雷滔般的庞然怨恨。

  天纵横视若无睹。两瓣的笑意,微微倾斜于他的颊旁;彷若建于危崖上一座高兀而起的楼阁,虽不合地宜,但的确具备傲视群伦的狂匹异力。天纵横显得云淡风轻,一副气煞人的模样。像是与叶太涛一战,并没费去他多少力气。

  叶太涛眼底的嫉恨,愈发地骇利着。他赫然一抖,合抱于手心内的血-夜,遽然而发,犹若凶虎,冲出,迳往天纵横扑蚀而去。血-夜一经运劲,立即局部肿大,恍似藏于腹胎的婴儿,“嘤咛咛…”,未成形的肉块,巍巍挨着空间的某个轨道爬去。

  情景恐怖莫名!

  一层又一层的纹路──耽红的──血-夜过境,余下的痕迹,腥恶非常。

  大火燎原之后的满目疮痍。

  叶太涛推出血-夜的凝一体,原本胀得通红的肉体,猛然一张,又是一缩。枯槁之象,陡然间,据住他的躯壳。且隐隐约约,有着崩裂的迹状。像是杯瓷因外力的撞击,而产生根根枝状的碎坏纹路。

  天纵横[魔-月]一展,两股皙白得像是美人冰肌底流动的光润,冲掌而出。

  红-与-白-的-征-伐。

  [魔-月]和最后的血-夜进行着最惨烈的──食啮掘杀!

  清清的白………

  腥腥的红………

  奇状怪形的交会──虚空炸满玉肤上一点残落,抹艳般的色渍。

  [魔-月]一经脱手,立即自生式的融二为一;同一时刻,毅然地欺往叶太涛。

  “隆隆隆…”

  半空之上,似乎挤着两头巨龙──一头白、一尾红──用着狂雷与及天火,正彼此竭尽力量厮杀着;九生九世的恨仇。雷与火撼苍穹。天地奇异的摆荡起来──像是摇篮。

  一阵直桩进人心的“隆隆”声后,万籁俱寂。

  ──死寂的寂──

  枪头吞吐之间,光的乱晕,运开千层绚烂,卷起风华般的锐气。

  宇凌心等人一出得廊外,便见一副光样的奇景,在不远处狂恣的盘舞着。

  枪的奇景!!!

  只见一条游龙般的银光,迅捷无匹,晃走出绚烂的线条。每一个曲折、每一道弯弧、每一次扑跌,都像是在夜空之间,恣意舞弄千层光唾的彗星之兽──汹涌着鲜亮而明灿的凶意。带点漠然的暴力式轻快──冲击。

  大自然的野物之屠杀──不带残酷味。就仅仅是各取所需而已。

  “好枪法!”铁毅看得两眼一亮,情不自禁赞道。

  宇凌心亦频频点头,“的确。二弟赞得好。此人的枪法,确是极品。”

  “当今江湖,似乎──”铁毅言外有意。

  宇凌心凝重,“当今江湖,的确只有一人能够使出这样的枪法。”

  铁毅只点点头。沉然着脸。

  而与枪之光龙对击一方,则是“侠者庄”的七名“剑少”。片片光羽,忽隐忽现;枪芒水一般的流动于七人组成的剑阵之中。似毫不费力。亦是那人还算手下留情。否则,恐怕这些人都不是他的一回之将。

  宇凌心、铁毅都是当代一等一高手,未临现场,便由枪影剑芒中,摸索出大概。

  “再打下去,大哥的庄人,似要遭殃。”说是这么说。但宇凌心可一点不担心。

  “是。但这七位,亦非等闲之辈。居然能和──他有退有进。”

  三人次序分明的往战局移进。

  宇凌心笑着说:“二弟就别为大哥粉饰了。这七位是‘侠者庄’──撇除我们五兄妹不论──有所谓六级防卫线,分别是‘剑隐’、‘剑老’、‘剑麒’、‘剑豪’、‘剑英’、‘剑少’。他们便是第一环──‘剑少’。尔等而今所使是,定心公当年创下七式阵法的其中一套[七封零雨阵]。这些庄家把式对付一般江湖人,或者足够。然则,却不是可以拿来和来人一较高下的。”接着,回头一眼瞥到梦幽音。两眸子底,又是精光粲然的笑。

  梦幽音有些惧畏的,缩于铁毅背后。娴娴然的依着走。

  宇凌心笑了起来。

  梦幽音显然害怕和宇凌心的两眼相对。她垂下头。着实不知该如何应付般。

  “哦…原来是已逝仙翁排下的剑阵。果真异妙无方!看七位庄人剑光霍然,进退有序,各依法度,行矩分明,宛若札实的七堵剑墙,确然颇有‘封’之意旨。而‘零’字的精义嘛…”铁毅显是并无知觉于宇、梦两人的“暗通款曲”。

  “二弟好说了。这‘异妙无方’四字,大哥倒是替定心公愧受了。”

  这时,七名庄人的剑辉,舞出锋刃之华,点点漫落那道枪绚之龙。

  “不错!这便是‘零雨’了。零花悄然,雨朵翩翩。好!”铁毅又是一赞。

  三人走走行行,不久已近战局。约莫仅有百公尺光景。隐约可看到对阵景况。

  这期间,梦幽音只懂得亦步亦趋,随着铁毅的步伐而动。一点儿也不敢抬头。

  陡的,银光一黯之后,赫然一亮。

  大大的炽亮!

  光龙略一盘旋,赫然分崩,解若终年缭绕山谷之间的岚雾,以淹天蔽地之势,铺席而去。无孔不入、水银泻地般。枪头的银采,直欲要吞灭苍天之下的万有,将自己和对敌的七人,一并吸没进去。

  唯有光之迷雾,渲染于半空。

  轻波浩渺似,银枪居然可以画出如许的幻象。高手!

  而后──“铿!”

  巨响过后,就是烟-花。

  枪行炸起的烟-花。

  满空满天的烟-花──

  银色的烟-花。

  铁毅那双冷然的眉,遽尔挑起。

  宇凌心的眼光,忽然亦幽旋起来。

  七人之剑阵──[七封零雨]这下却是落了个风雨凄零。七名“剑少”的剑,让隐于枪锋之间的凝劲,悉数震个粉碎。他们明白人家已手下容情,自也不好再纠缠,便待退下,好由别人来接手应付。

  六名“剑英”,走将出来,排成一个六角,围住那人。

  那人的声音,传来:“快叫宇凌心出来!我不愿伤及无辜!”

  “剑英”们听得脸上神情俱是一沉。杀机的沉。像是星光沉进夜色之际的决然。

  ──[六道人寰阵]!

  那人一声厉嘶:“宇──凌──心──”

  “好大的恨意。”铁意不自禁,震道。

  宇凌心点头,“二弟慢来。大哥先走一步。”人一闪,已在十几公尺外。

  猛然的,枪啸了!

  狂-啸-之-枪!

  只余下一点残辉的光日,完全地被葬没于无俦的枪势底。

  一瞬间,天地变得光白。

  银辉的最极致!

  杀意迅速的攀升中。

  铁毅、梦幽音亦知不妙。显然来人已妄动杀机。

  远处传来宇凌心话语,“住手,识兄!宇某人便来会一会你的[惊天枪决绝]!”

  居然是──他!

  枪是──惊天!

  人是──[惊天之乱]!

  是“乱”!

  来人赫然便是《侠帖》中列名的“乱”!

  [惊天之乱]──

  识一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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