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龙震宇和快手回到阔州后,立刻分头展开了行动。快手去查找监控录像上的大男孩,龙震宇则去了冷严家。他想帮助冷冰柔处理她父亲的后事,也想了解更多的情况。一个女孩子突然面临如此巨大的变故,的确非常需要亲朋好友的帮助。
冷严的家在阔州南郊的金顶花园内,这里是一个高档别墅区,里面住的都是有钱有身份的人。
龙震宇的丰田越野车在小区入口处被保安拦住,登记后,保安才打开自动栅栏门让他进入。
冷严的家位于小区的前部,这里的几栋楼都是建筑面积超过500平方米的大型单体别墅。还未到12号楼,龙震宇就发现路面上停放着几辆高档车,宝马745是里面档次最低的。让他感到好奇的是,有两辆车边还站着几个戴墨镜的人,像是保镖。
龙震宇把车停在路边,然后步行过去,刚走到冷严家门前,忽然看见从别墅里走出五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一身笔挺的高档西装,长得很白净,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四个身材魁梧的人,穿着打扮与外边车旁站着的几个人一致。
年轻人见龙震宇朝这边走来,就向旁边让了一步,礼貌地向龙震宇点了点头,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年轻人的礼貌还是给龙震宇留下了好感。
冷冰柔将客人送出别墅,见龙震宇来了,急忙打招呼道:“龙叔叔好,您回来了?”
龙震宇轻轻点了点头,停下脚步问冷冰柔:“刚才出去的是谁,我看着很陌生?”
“哦,他们是从燕滨过来的,前面那人叫唐伟桦,我爸爸在燕滨的投资项目就是由他负责的。”
“哦,难怪我不认识,年轻人看起来不错。”龙震宇用赞许的口气说。
“这段时间多亏他帮忙,所有的事情都是唐伟桦带着人操办的。”冷冰柔的话语里流露着感激。
说着话两人进了屋,会客厅里被布置成了灵堂。墙壁中间挂着一张冷严的大幅半身照,下面放着一张供桌,桌上摆放着祭品。
龙震宇走到供桌前上了一炷香,随后向照片鞠了三个躬。
冷冰柔默默地站在旁边,含着泪看着龙震宇拜祭完父亲,她猜想龙叔叔一定有话对自己讲,于是将龙震宇请到旁边的小客厅里。
冷冰柔低声问:“龙叔叔这次去燕滨,有什么发现没有?”
“小柔,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恨不能马上抓住凶手,破案是需要时间的,有时还要经过漫长的时间。”
“我知道,可是一想到杀害爸爸凶手还逍遥法外,我就寝食难安……无论花多少钱,我也要抓住凶手……”说到这里,冷冰柔低下头,脸上笼罩着悲愤。
“小柔,叔叔知道你的心情,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你爸爸这个案件不是简单的凶杀案,案情可能很复杂。燕滨那边成立了专案组,正在全力以赴侦破这个案件。我之所以赶回来,是因为专案组的庞队长跟我商量好,我们分头展开调查。我需要在阔州这边了解一些事情。”
听龙震宇这么说,冷冰柔又问:“龙叔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我看过你爸爸遇害前后的监控录像,在你爸爸进入卫生间后有三个人进入过里面,其中有两个人嫌疑很大,专案组正在全力追查这两个人。另外还有一个大男孩,你爸爸跟他好像有过接触,这个大男孩后来上了来阔州的火车。我猜想他有可能是来这里打工的,如果能找到这个大男孩对破案会很有帮助。”
一听这话冷冰柔有些着急地说:“阔州有好几百万人口,要找一个人太难了。”
“所以说破案需要时间,另外还有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爸爸同云南边境那边的人有什么联系?”龙震宇接着问。
冷冰柔沉思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听爸爸提到认识那边的人,我在国外读书,只有假期才回来,而且同爸爸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他的事情我基本上不清楚。”冷冰柔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又问,“爸爸的被害与这件事有关系吗?”
“我发现杀害你爸爸的凶器,是来自云南与金三角接壤的边境地区,所以怀疑与那边的人有关。”
龙震宇的话音刚落,客厅门响了两声,女佣推开门对冷冰柔说:“小姐,有人来拜祭董事长。”
“好,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冷冰柔回头说了一句。
龙震宇从沙发上站起来,问冷冰柔:“你爸爸的葬礼定在什么时候?”
冷冰柔神情潸然地说:“本周六举行,我想尽快将爸爸和妈妈合葬在一起。”
“那我先回去了,周六我会准时去陵园参加你爸爸的葬礼。”说完两人一同从小客厅出来,随后龙震宇离开冷严的家赶回辛里村。
快手下飞机后就直接回来了,他带着大男孩的影像资料,让李萱进入公安局监控系统查找,看这个大男孩是否到过阔州。
李萱是计算机高手,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小菜一碟,她先通过网络进入公安机关的计算机中心,查找到火车站监控系统的记录资料,根据大男孩到达的时间,先用排除法将不符合条件的影像过滤掉,不到十分钟就锁定了大男孩。
看着李萱熟练地操作计算机,很快就从公安局的监控系统中发现了目标,快手赞叹道:“李萱,你真是个超级黑客。”
“快手,你是在表扬我还是在损我?”李萱头也不抬地问。
“哈哈……当然是表扬,主要是因为我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称赞你,其实黑客本身就带有侠义之气,像古代的侠客、刀客、剑客等等……”快手开玩笑说。
“你少给我贫嘴了,你找的这个人只在火车站出现了几次,后面就失去了踪影。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不知道去了哪。”
快手站在旁边盯着电脑显示屏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李萱说:“你把他从出站口出来后经过的地点描述出来,我到火车站实地考察一下,看他能用什么方法离开。”
李萱迅速地操作着键盘,忽然说:“好像有人在出口处接他,然后两人一起走了,他们去的方向是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内也应该有监控设备,你可以找到他们啊?”快手马上问。
“地下停车场的监控系统是独立的,没与公安机关联网,我无法查找。”李萱遗憾地说。
“我亲自去一趟,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快手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龙震宇回来后,李萱把情况跟他汇报了,龙震宇听后摇了摇头说:“我看不会有结果,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录像最多保留三天时间,现在已经过去两周了,肯定销毁了。”
“是否可以通过暂住人口管理系统进行查找?”李萱问。
“可以试一试,这个人刚到不久,不一定办理了暂住证。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来阔州了,就是大海捞针也要把他找出来。”龙震宇态度坚定地说。
(2)
冷冰柔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为父亲举办了一个隆重的葬礼,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没给父亲办葬礼前,大家都忙碌着,冷冰柔没有感到特别孤独。葬礼举行完后,亲朋好友都离开了,偌大的家里顿时冷清下来,家里除了一个工作多年的保姆王妈再没有其他人。冷冰柔感觉心似乎被悲伤掏空了,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心里一片茫然。
唐伟桦告诉冷冰柔公司里的事情暂时由他来处理,让她先休息一段时间,把自己调整过来。对于公司里的业务冷冰柔不熟悉,也插不上手,她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所以唐伟桦的提议正合她的心意。
冷冰柔把自己关在家里很少出门,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将杀害父亲的凶手抓获,替父亲报仇。
保姆王妈看着日渐消瘦的冷冰柔非常心疼,担心她在家里憋闷坏了,就不时地劝她,让她出去走走,或是到外地旅游一段时间。这对恢复心情有好处,现在家里满眼都是父亲留下的东西,睹物思人容易引起伤感。
冷冰柔在王妈的劝说下,决定出去旅游一段时间。她给龙震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出去几天,散散心,有事打她的手机,如今她心里唯一的牵挂就是父亲的案情。
冷冰柔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着旅行包就从家里出来了,到机场后还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于是她向售票员询问最近时间内有飞往哪里的机票,售票员说飞昆明的还有机票,她想也没想就买了飞昆明的机票。
到昆明后冷冰柔没有出机场,直接转机去了西双版纳,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原始森林。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里,仿佛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这里有家宾馆依山而建,客房全都搭建在大树上,完全融入在大自然中,这样的环境最容易使人放松下来,冷冰柔在这里待了十多天。
随后她又去香格里拉待了一段时间。在美丽广阔的草原上,雄伟高大的雪山下,不知不觉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
冷冰柔终于找回了自己,她感觉自己必须回去了,对父亲最好的怀念就是接手父亲的事业,只有把父亲的事业发展好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回到阔州,冷冰柔忽然感觉这里才是自己的家,看着熟悉的街道她感觉很亲切,出租汽车把冷冰柔送到金顶花园的大门口。
冷冰柔从出租汽车里下来后,忽然看见王妈站在小区入口处,只见王妈不时地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人,看到王妈冷冰柔如同看到自己的亲人,她急忙跑了过去。
“王妈,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从冷冰柔的声音中,能听出她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初。
王妈激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面带忧伤地说:“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我每天都站在这里等你,已经等了你半个多月了。”
“在这里等了我半个多月?”冷冰柔一脸的惊讶,她好奇地问,“您干吗不在家里等我?站在这里多累啊?”
王妈摆了摆手说:“咱先不说了,小姐先跟我去个地方。”说着王妈招呼一辆出租汽车停下来。
冷冰柔疑惑不解地跟王妈上了出租汽车,车开动后她奇怪地问:“王妈,咱们干吗不回家啊?”
王妈轻轻地抚摸着冷冰柔的手,低声说:“先别说话,等到地方后我再告诉你。”
出租汽车行驶十多公里后,在一个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冷冰柔急忙递给司机50块钱,说了声“不用找了”两人下了车。
冷冰柔环顾了一圈,茫然地问:“王妈,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王妈拉着冷冰柔的手朝小区里走去,边走边说:“等回到家里,王妈再告诉你。”
回家?冷冰柔心里更疑惑,她知道王妈的家在乡下,丈夫去世多年了,有个儿子已经结婚自己单独过,王妈什么时候在这里有个家了?
这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区,王妈领着冷冰柔走进一个楼道里。这是一栋只有六层的楼房,虽然不是新楼,里面的卫生搞得还不错,打扫得很干净。
来到三楼,王妈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先打开外面的老式防盗门,再打开里面的房门。
走进房门后冷冰柔忽然愣住了,她发现客厅内的家具非常眼熟,她急忙走进一间卧室,发现里面的东西全是自己卧室里的东西。
冷冰柔猛然转过身来,惊讶地望着王妈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王妈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你听我讲,听完后你可千万别着急,身体重要,明白吗?”王妈缓缓地说。
冷冰柔使劲点了下头,她预感到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定发生了重大变故。心说我能不着急吗,出去一趟,回来后家都没有了!
“小姐出去后,大约过了十多天时间,家里忽然来了几个人,是唐伟桦领来的,他对我说董事长生前欠了他一大笔账,已经把全部的家产抵押给他了,他们现在要收回别墅。他还说董事长刚去世不久,他不忍心看着小姐流落街头,替小姐买了一套公寓房。我想阻止他们,可他们人多,而且搬家公司的人已经到了家里,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小姐的东西拉到这里来了。”
“这伙强盗,您怎么不报警?”冷冰柔愤怒地说。
“我报警了,可警察来了后说这是公司内部的事情,他们没法处理。”
“王妈,您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我担心小姐听到这件事着急往回赶,万一在路上有个好歹那不更坏了,再说小姐就是回来也已经晚了,咱们家已经被他们霸占了……”
冷冰柔忽地站起来,因为愤怒脸变得紫红,她声色俱厉地说:“我就不相信在中国,还会发生这种明抢明夺的事情,我现在就去找唐伟桦这个王八蛋。”说完冷冰柔怒气冲冲地向外走去。
“小姐……小姐……他们人多势众,你一定要小心……”王妈跟在后面叮嘱道。
“放心吧王妈,咱们生活在法制社会里,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现在犯法的是他们,害怕的应是他们。”
冷冰柔来到楼下,她现在愤怒得像一头狮子,恨不得咬唐伟桦一口,她怎么也想不到,父亲刚去世,就有人夺家产,而且是毫不相干的外人。冷冰柔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如同开水一样沸腾起来,她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走出小区,她坐上出租车直奔金盛大酒店。
金盛大酒店位于市中心,这是一栋20层高的大楼。18层以下是四星级大酒店,18楼以上是金盛集团的办公地点。冷严的办公室就位于大楼的第19层。
大楼内有直达顶部的公司内部电梯,冷冰柔乘坐电梯来到19楼,直奔爸爸的办公室。
冷严的办公室门口站着两个保镖,他们见冷冰柔走过来,抬手拦住了她:“冷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董事长正在里面开会。”
这里是爸爸的办公楼,自己以前想进就进,没有一个人敢阻拦,想不到现在物是人非,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猛然抬手扇了保镖一个耳光。
阻拦她的家伙被打蒙了,他用手捂住脸大声叫起来:“你怎么动手打人。”
“给我滚开,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们少给我狗仗人势,滚一边去。”冷冰柔厉声说。
两个保镖显然被冷冰柔的气势压住了,不由自主地闪到两边。正在这时候,结实的花木门突然开了,唐伟桦的助手马凯从里面走了出来。
“原来是冷小姐来了,快请进,董事长正等着小姐呢。”马凯皮笑肉不笑地说。
冷冰柔一言不发地走进办公室,只见唐伟桦坐在爸爸的老板椅上。
唐伟桦一反原来谦虚的神态,见冷冰柔进来他并没有从老板椅上起身,依然靠着椅背摇晃着身体,神情悠然地说:“冷小姐回来了,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派人去机场接你。”
望着唐伟桦不可一世的神态,冷冰柔指着他怒气冲冲地说:“你马上从我爸爸的座位上起来,别弄脏了我爸爸的东西。”
“哈哈……”唐伟桦不但不恼怒,反而大笑起来,他用嘲弄的口吻对冷冰柔说,“冷小姐,我忘记提醒你了,现在你已经不是金盛集团的继承人了,现在金盛集团的所有资产都是我的。我可怜你才给你买了一栋公寓房,你不感激我,还在这里跟我大喊大叫。”
“唐伟桦你这个王八蛋,你这个强盗,我爸爸的企业什么时候变成了你的资产了?”冷冰柔气得全身颤抖起来,她想不到世界上竟然有这种无耻之徒。
唐伟桦将一只签字笔拿在手中轻轻地把玩着,表情平静地说:“请冷小姐不要激动,现在是法制社会,一切都要用法律说话。你父亲在去世前就已经亲笔签了授权书,让我接管整个金盛集团,实话说我也没料到他会出事,即便你父亲还健在,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也是我……”
不等唐伟桦讲完,冷冰柔就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唐伟桦,你胡说八道,我爸爸怎么会将他亲手创建起来的事业送给你?有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唐伟桦微微一笑,指着坐在旁边的两个人说:“刚好我的律师也在,他可以把你爸爸亲笔授权书的复印件给你看看,如果你有异议可以进行司法鉴定,另外你也可以到法院起诉我,你怎么办都可以,我接收你父亲的资产完全是合法的。”
冷冰柔这时才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两个人。
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对冷冰柔说:“冷小姐,请到这边来。”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摞文件,“在出示这些文件前,我先向冷小姐说明几个问题:第一,你父亲与唐伟桦董事长在燕滨的合作项目,在去年就把所有的股权转让给了唐伟桦董事长;第二,我这里有一份你父亲亲笔写下的欠款证明,你父亲生前欠唐董事长一亿两千万元人民币。你父亲写下这份授权书,把他在阔州的全部资产转交给唐董事长无偿经营十年,以抵消这一亿两千万的欠债。这是你父亲的欠款证明和授权书,请冷小姐过目。”说着律师把几份文件递给了冷冰柔。
“我爸爸欠下一亿两千万?”冷冰柔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怎么可能欠唐伟桦一亿多?据她所知,燕滨的项目全是爸爸投资的,唐伟桦一分钱没投,爸爸怎么可能欠他这么多钱?
冷冰柔怀疑地接过律师递过来的文件,她看了一眼,虽然是复印件,但她还是认出那字迹确实是爸爸亲笔所写。冷冰柔感觉头上好像挨了一木棍,一下子蒙了,全身顿时变得冰凉,仿佛掉进了冰窟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凉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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