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捷和凌风见平凡上人大发脾气,知道他生性如此,不由为之暗笑。辛捷忍笑道:“不走!不走!”
平凡上人转怒为喜道:“不对你们凶一点,你们不知道我的厉害。”
吴凌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平凡上人忽又道:“你们刚才来时,一定看见那孙倚重了。”
辛捷点点头,他知道平凡上人的脾气,这样子说法必定有什么事要交待。
平凡上人顿了顿,却又转口道:“那日在小戢岛上,你曾应诺无恨生去帮他寻找女儿,但这样大的天下,你却到那里去找——”
辛捷听后不由更是好笑。他知道平凡上人必有什么难于出口的事,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所以才路出一点口风,想叫辛捷主动问,他才好启口,但辛捷故意装作不理,只好胡诌些闲话。
辛捷心中暗笑,口中含含糊糊“哦”了一声。
倒是凌风在后面忍不住想插口相答,却被辛捷止住。
平凡上人这句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自己也不晓得自己问的是什么,心中不断的盘算着,听辛捷嗯嗯哦哦,也跟着颔首“哦”了一声。
辛捷知道自己所料不虚,不由冲着平凡上人一笑。
平凡上人心中盘算不定,见辛捷一笑,跟着也是傻然一笑。
半晌,他见两个少年都眼睁睁的注视自己,心中一急,再想不出方法来开一个头儿,便咬牙道:“孙倚重这小子,你见他走了么?”
辛捷、凌风一齐颔首。
平凡上人接口道:“对了,对了,你们一定很奇怪是吗?要知这其中有一段很大的原因哩!内容很为精彩,你们要听吗?”
他一急之下,想不起别的方法引两人答话,竟用这种无赖的方式。
辛捷和凌风哈哈一笑,平凡上人不由微感尴尬,大声佯怒道:“笑什么?”
凌风吓了一跳,忙止笑道:“不笑!”
平凡上人满意地自我一笑,说道:“那我就讲了——”
原来当日平凡上人答应了少林僧要教孙倚重武功,原是不得已之事,他天性无拘无束,要他一招一式传人武功,真是大大难事,那武林之秀孙倚重又不似辛捷善于说笑讨好,整日只是恭恭敬敬不苟言笑,平凡大师愈瞧愈不顺眼,寻思摆脱。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条妙计。他每天教孙倚重一大堆少林绝学,限令他当天练好,否则就不再教,他原以为可以找到借口,赶孙倚重离岛,谁知孙倚重外表庄重守礼,人却是聪明得很,深知自己担负整个少林寺复兴重任,是以咬牙拼命把平凡上人所授生生记下练会。
平凡上人见一时难他不倒,只有每天加重功课,这天,他一口气传了孙倚重一套少林绝艺“百步神拳”,现加上“大衍十式”,孙倚重自是无法练会,平凡上人便板着脸道:“我老人家每天辛辛苦苦教你,哼,你竟敢不用心学,明儿就上路吧!”其实他心里颇感惭愧,因为孙倚重实在很是用功。
孙倚重虽知是祖师爷有意为难,但他不敢顶撞,吓得只是叩头求饶。
平凡上人更是不喜,摇手道:“起来,起来,别再做磕头虫了,我老人家说一就一。”
孙倚重无奈,他心内暗忖这一个月自己确是学到许多绝世奇学,但有些东西只是硬生生背下来,并不知其中奥妙之处,自知再练下去,一定事倍功半,倒不如先停一段时间,待自己参悟练熟后,再来求教,便道:“灵空高祖师爷,我明儿就走,等过些时候再来看您老人家。”
平凡上人听他肯走,心内如释重负,也不管孙倚重日后是否真的再来,连声道:“那很好,那很好。”
他转眼一看孙倚重满脸失望黯然,不觉微感歉意,柔声道:“娃儿,你可不要气馁,我老人家一身本领差不多都传给你啦,好好去练,哼,江湖上只怕难碰到对手了。”
次日,平凡上人正把孙倚重打发走,辛捷和吴凌风就赶到大戢岛来,平凡上人自觉赶走孙重的妙计,真是大大杰作,是以迫不及待就向辛吴两人吹嘘。
辛捷赞道:“您老人家这招真高明,硬软并施。”
平凡上人大乐,呵呵笑道:“娃儿,我老人家生平吃捧受激,少不了又要传你两手。”
辛捷大喜,正待开口称谢,忽见日已偏西,想到此行目的,蓦然一惊,便想又向平凡上人告辞。
忽然,一阵令人心旷怡的清香,随着凉风吸了过来,凌风只觉那香气甚是熟悉,他猛嗅了几口,一个念头闯上心头,也不及向二人说,更顺着香气飞奔过去。
辛捷心道:“我吴大哥平常做事从容不乱,从没有见过他这么匆匆忙忙过,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惊人大事。”便要举步跟踪上去。
平凡上人神秘一笑,低声道:“娃儿,咱们偷偷跑过去,看那俊娃儿捣什么鬼。”
辛捷一看平凡上人神色,更知他已明白凌风行为,当下点点头,就和平凡上人施展轻功,追上前去。
跑了一阵,香气愈来愈浓,平凡上人忽道:“就是这里了。”他一拖辛捷,就在一块大石后隐身。
辛捷伸出一只眼睛,只见凌风站在四五十丈外一声突出岩石上,手舞足蹈,神色欢愉已极。
平凡上人悄声道:“娃儿,你瞧那石旁生的是什么?”
辛捷一瞧,但见一棵横生小树,长在百壁中,丝毫不见特异之处。便道:“您指的是那裸小树吗?”
平凡上人点头道:“正是。”忽又道,“娃儿,你瞧他口中念念有词,咱们再走近些去听听。”
辛捷回头见平凡上人满脸跃跃欲试之色,不由好笑,暗道:“这平凡上人苦修三甲子,辈分之尊,武功之高,只怕普天之下再难找出第二人,可是他脾气却还是好胜好奇,唉,‘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天性,那是最难改的,像我这样偏激冲动,也不知哪天才能变得像我吴大哥一般。”
平凡上人见他不语,便不理会他,轻步走向前去。辛捷沉吟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辛捷隐伏在离凌风近旁两三丈百后,凌风全神注意那棵横生小树,是以并未发觉。
辛捷仔细一看,只见那树光秃秃不生一片叶子,但是尖端却生着一粒红如血的小果,他略一沉吟,不由恍然大悟,忖道:“这果儿只怕多半是大哥上次坠下泰山悬崖巧食的血果。”
他再一看,凌风左手抓住树枝一荡,右手已把红色果子采到,身子轻盈美妙,不由喝声采道:“好功夫!”
凌风听到辛捷声音,正想发话招呼,平凡上人也从近旁现身。
平凡上人道:“好呀!我老人家辛辛苦苦栽的血果,等了百年之久,好不容易今天才结果,你却采了去,快拿来,快拿来。”
凌风心道:“这平凡上人年已二百有余,他说此树是他所植,此事大有可能,他既等了百年,我岂能采摘而去,唉,罢了!罢了。”
他毅然把血果交给平凡上人。
平凡上人见他又失望,又焦急,俊脸涨得通红,知他心中极想获得血果,却能毫不迟疑的还给自己,这种品性真是难得,便想把血果赠给凌风,但忽转念又想道:“我再急急他,瞧瞧这俊娃急出眼泪,也是好的。”
他高声道:“这血果可是天地间二大灵果,天下只有无极岛主无恨生所食的千年朱果,功效高过血果。喂,我老人家可要吃了。”
说罢,他真的举起手把血果送到口边。
他原以为吴凌风会大急失色,只见他神色平和,似乎认为这是很应该的事,不由大大感动,柔声向凌风道:“娃儿,我老人家是给你开玩笑的,我老人家已成不坏之身,岂能再像那没出息的无恨生,靠草末功增加功力,喂,娃儿,你把血果拿去。”
凌风心情大是激动,双手颤抖接过血果,解开衣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赶快把血果放进去,他正忙着,“拍”的一声,掉下一本小册。
凌风愈想愈是感激,情不自禁的扑上前去,抱着平凡上人,流下泪来。他哽咽道:“老……前……辈,你待我真好。”
平凡上人摸着他的头道:“乖娃儿,快莫哭,快莫哭,一哭就浓包了。”
吴凌风收泪道:“并不是风儿想得血果,实在是我有一个朋友,她双目失明,风儿答应过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血果,使她重见光明。上次我在泰山丈人峰下,误食一棵血果,起初我并未想到那是千载难逢的灵果,待到我吃下后,这才想起正是自己日夜相求东西,已是后悔莫及。我知道今生再难逢到,想不到您这岛上也有这树,而且正好赶上它结果,运道真是好极啦。”
平凡上人见他喜气洋洋,俊脸发出一种令人迷惘的光辉,但眼角泪痕犹存,实是天真可爱,他忽然灵机一动便问道:“你那朋友一定是个女娃儿?你可要老实讲出来。”
凌风万料不到他竟会问这个问题,他生平不善说谎,只好红着脸点头说道:“是!”
辛捷本来正在翻阅从地上捡起的小册子,突听到他吴大哥有一个女朋友,连忙也凑上来,聚精会神地听。
平凡上人问道:“她为什么瞎了眼呀?”
凌风知道不能隐瞒,便把自己和阿兰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待他说到阿兰负气离走,人海茫茫自己不知何处去寻,不禁又垂下泪来。
平凡上人只是摇头,反复道:“娃儿,我早就说过天下最难惹的莫过于女人,我老人家,什么都不怕,就怕和妞儿打交道,上次要不是辛捷这娃儿识破那什么‘归元古阵’,我老人家可就要栽到老尼婆手中。你两娃儿长得都俊,以后麻烦还多哩!”
辛捷听完吴凌风的叙述,心情大大激动,热血直往上冲,忘记了自己也正要寻找着菁儿,就要动身替凌风寻找阿兰,是以并末听清平凡上人所说。他道:“吴大哥,我们这就动身去找兰姑娘。”
吴凌风好生感激,正要开口向平凡上人告别,平凡上人忽对辛捷道:“娃儿,你手上拿的是什么书。”
辛捷答道:“这是吴大哥刚才身上掉下来的,里面全是些鬼画符……”
凌风接口抢着道:“这是我师叔祖东岳书生云冰若转送我的,他说是一个天竺僧人临死之前交给他的,里面全是练轻功的方法,可惜全是梵文,任谁也看不懂。”
平凡上人连声催促道:“快给我看看。”
辛捷急忙递了过去,平凡上人翻了数页,脸色变凝重,转身就向屋中跑去。
凌风想跟过去,辛捷连连阻止,说道:“大哥,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无为厅’斗那蛮子金鲁厄的情形?”
凌风想了想,大喜道:“对了,对了,敢情上人懂得梵文的。”
辛捷点头道:“正是,我看平凡上人多半瞧出了什么特别事故,需要一个人静心参悟,我们且莫去打扰他。”
凌风道:“那么乘这时候,你作向导,带我游游大戢岛可好?”
辛捷大声叫好,两人携着手,就向岛后走去。
那大戢岛后岛原是海中珊瑚形成,是以岛上寸草不生,两人走近海边,但见怪石磷磷,孤峰挺挺,黄沙漠漠,宛如沙漠风光,气势甚是雄伟。凌风道:“古人都说北山南水,想不到在这江南海外孤岛,竟有如此宏伟景色,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了。”
蓦的,一个大浪打向岸边,卷起千百块碎石,带到海中。
辛捷高声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他吟到这里,忽然止住,心内想到:“大江犹能如此,何况一望无际的大海哩。人生在这世上,那真是渺小得很,任你是盖世英雄,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坯黄土。我,我可要在这有限的年华,做出些辉煌令人永远不忘的大事,这才不辜负父母生我,梅叔叔教我的一番心血。”
顿时,他雄心万丈,转身对正望着遥远海平面的吴凌风说道:“吴大哥,咱们先去把厉鹗那个贼子宰了,再去找阿兰和张菁。”
凌风也是豪气干云,立刻点头答应。辛捷又道:“大哥,我上次被恒河三佛掌伤,我自己用内功疗伤时,我一直苦思一个问题,现在我可想通了,一个人在世上,如果只是徒然武艺高强,只是使人人怕你,那有什么意思?要人人都敬重你,心服你,才是真正的豪杰,从今以后,我可要向这方面努力,只是我天性太偏激,大哥,你可要好好指导我,教训我。”
凌风听他说得很是诚恳,再看他脸色平和悠远,昔日那种高傲和对任何人任何物都略带轻藐的眼神,已被一种飞逸正直取代,不由大喜,伸出右手抓着辛捷左手道:“捷弟,恭喜你,你又进了一步啦,云爷爷说过,要练成绝世武功,不但要天资敏悟,而且要胸怀宽阔,能够包罗万象,你的天资是没有话说的,现在你能悟到善恶是非,不再随性而为,有仇必报,那胸襟自会开朗,海阔天空,日后的成就,真是不可限量哩!”
辛捷见他称赞自己,心中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便拉开话题,笑道:“大哥,能使你这种绝世美男子如此深情的姑娘,只怕是天香国色呢!”
凌风道:“捷弟你别取笑,我曾见过的女孩子论美,自然要推张菁第一啦。”
辛捷很感受用,凌风忽正色道:“捷弟,张姑娘是个很善良的女孩子,你可要一心一意爱她,保护她。哦!对了,上次你被关中九豪重伤时,口口声声喊一个姓方的和一个姓金的姑娘,她们可都是谁呀?”
辛捷黯然,便把金梅龄失踪,方少碧嫁给天魔金欹的经过,除了难于开口地方,都讲了出来。
凌风道:“原来你是为了方姑娘,这才挺身受恒河三佛一掌,你这样为她舍生挡敌,总算报答了她一番深情,她现在已有归宿,那很好,只是金姑娘……好在张菁心地善良,总有解决的办法。”
辛捷激动道:“大哥说得是,我常常想,众生芸芸,可是就有那样巧,从千百个人中,你就只会爱上她一个,那么你为她牺牲,为她拼命,很当然的事了。”
两人互吐心事,谈得很是融洽,如海一般的友情滋润着他们两颗赤子之心。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凌风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平凡上人去。”
两人慢慢走到岛中平凡上人住的小屋,平凡上人坐在桌边,正在沉思,忽然他一拍光光的大脑门,高声叫道:“对了,对了,这几手倒真妙。”
说罢,他就向辛吴二人微笑道:“两个娃儿,咱们来赛赛足力,你们两个全力向前跑,看我老人家表演一手给你们瞧。”
辛吴二人虽然莫名其妙,但知上人必有深意,便各展上乘轻功,依言向前奔去。
奔了一阵,二人但觉背后毫无声音,知道平凡上人并未跟来,但反身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平凡上人好端端站在身后。辛捷不服,发足狂奔,这回他可留意身后,只见平凡上人双足离地数寸,紧紧跟在身后,也不见他起步用劲,真如凌空虚渡,湃洒已极。
辛捷止步道:“您老人家这手真帅,这是那秘笈所载吧!”
平凡上人点点头,吴凌风也赶上前来。
平凡上人对辛捷道:“娃儿,天下轻身功夫,你道哪种身法最为神妙?”
辛捷答道:“依晚辈想,如果要算身法神奇难以捉摸,要推小戢岛慧大师的‘诘摩步法’。”
平凡大师点头道:“我老人家也是这么想,可是你上次看我们‘世外三仙’大战‘恒河三佛’,你可瞧出什么异样来?”
辛捷道:“晚辈觉得那三人轻功之快,真有如鬼蛇,要论速度,比起慧大师的‘诘摩步法’,恐怕尚高一筹。”
平凡上人喜道:“娃儿,真聪明,我老人家当天等‘恒海三佛’走后,苦思他们身法,只觉与中土各门各派大不相同,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道理来,刚才一看此书,这才恍然大悟。”
凌风插口道:“这本书上曾记载的,可就是恒河三佛那一门的轻功吗?”
平凡上人赞道:“你也不笨,来,来,我讲个故事给你听。”
平凡上人道:“恒河三佛这一派原是天兰摩枷密宗,教中弟子一生苦修,精研佛理,武功,是以代代都出了不少神能通天的得道高僧。但是教中大位传到这恒河三佛手中,这三人雄才大略,怎肯潜身苦修,是以改变教规,广收弟子,不但独霸天竺,竟想扩展势力于中原。”
辛捷愤然道:“只怕没有这么简便。”
平凡上人接着道:“‘恒河三佛’一共收了六个徒,其中最小的就是上次在无为厅耀武扬威的金鲁厄了。这六个人中,第四个是个苦行僧名叫巴鲁斯,他因看不惯师父倒行逆施,手段狠辣,便常常进劝忠言,但他师父们不但不听,反而对他厌恶起来,厉害的武艺也不教他。”
“后来,有一次,一个天竺人拿着祖传的秘笈投奔恒河三佛教他练书上武功,而恒河三佛也可以照书练习,这人对于武学,可说是完全不懂,他知自己这本祖传秘笈,的确载有一种至高功夫,他访问了许多武师,没有一个人懂书上的功夫,最后听说恒河三佛武功是全天竺第一,便想出这个交换的方法。”
辛捷忍耐不住,插口道:“那就是我大哥这本秘笈了。”
平凡上人道:“正是这本,这小册耗是达摩秘笈中的轻功篇,恒河三佛一见,自然是大喜过望,但他们怎能容许天竺境内再出高手,是以不但不教那人功夫,反而暗暗把那人害了,这本秘笈便被他们三人据为己有。”
辛捷道:“恒河三佛武功虽然高强无比,想不到人品却如此卑下,哼,下次再撞着他们,好歹也要拼个死活。”
平凡上人接着道:“这事被他们第四弟子知道了,他冒死阻止无效,知道师父对自己已存有疑心,本人又不愿同流合污,想了半天,只有逃走一条路。但他一想,三个师父现在武功已是难逢敌手,将来练成经上功夫,岂不是如虎添翼,任他为恶,无人能制了吗?于是偷偷乘大家都不注意,偷了秘笈逃去。”
“这人品格甚是高尚,他为了表示自己盗书并非是想偷学,而是防止他师父异日武功太高,肆意为恶,是以立誓终身不看书中所载。他在中土数十年,恒河三佛因为羽毛未丰,是以并未到中原追捕他。娃儿他怎么把这本书交给你云祖师叔,你一定知道的。”
凌风听得人神,闻言答道:“云祖师叔有一次遇到他被几个人围攻,出手救了他,但他已身受重伤,自知必死,是以把这秘笈送给祖师叔。”
平凡上人道:“这书上所载的确是非同小可,那恒河三佛只学会了一半,是以身法轻盈有余,却嫌不够凝重。后半部所载是要有极上乘的内功才能练习,所以就是那苦行僧不偷去,恒河三佛当年也不能练。”
辛捷凌风不约而同问道:“您老人家刚才那手凌空虚渡,可是这书后半部所记载的吗?”
平凡上人不答,忽道:“娃儿,上次恒河三佛没有讨到便宜回去,但他们心怀叵测,虽然他们本人不会再冒然大中原,但是他们那个小徒儿金鲁厄上次在大庭厂众中栽在辛捷娃儿手里,迟早要报仇。”说到这里平凡上人忽然驻口不语,双目微翻,好半天才道:“娃儿,你把老尼婆传给你的诘摩步法施一遍瞧瞧。”
辛捷当下把四十九路步法施完,平凡上人笑道:“这‘洁摩步法’你就是不施,我老人家也知道它的好处,临敌之际果真妙入毫厘,所以这就奇怪啦——”
凌风道:“奇怪什么?”
平凡上人道:“这天丝轻功如论快捷确是世上无双,诘摩步法也不是对手,但是恒河三佛没有学全,临敌毫无精微变化,但是以恒河三佛的功力,临敌之际也不知变化,难道他们学了这套轻功,只是为快而已吗?”
辛捷吴凌风两人也觉奇怪,平凡上人又道:“如果我老眼不花,这天竺轻功必然还有一桩奇妙功用,日后你们若再碰上恒河三佛就知我言不虚了——好啦,既然这书是你们的,我就把这轻功诀要教你们吧。”
当时他便把轻功秘诀传给两人,两人都是绝顶天资,自是一点即透。
等到轻功传授完毕,辛捷猛一回头,只见日已落西,连忙起身告辞,平凡上人见两人都是面带焦急之色,知道两人都有“急事”,微微一笑道:
“要走就走,我老人家可不希罕。”
辛捷凌风二人施了一礼,飞快轻身而去,身后传来平凡上人内力充沛的笑声。
在船上,辛捷凌风计划好先上崆峒找厉鹗讨回宝剑,顺便约好五大剑派一算老帐,而且也可以沿途访访菁儿和阿兰的消息。
十天之后,江湖上传出一件事,“梅香神剑”辛捷和“单剑断魂”的儿子吴凌风上崆峒寻厉鹗,厉鹗却避而不见,敏感的人会感觉到剑神厉鹗“天下第一剑”的头衔将不保了。
事实上,自从当日泰山大会之后,剑神厉鹗就始终不见了踪迹!慧心人必然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古怪吧!
初冬时分。
寒凉刺骨的北风肆劲——
号称神州第一剑派的崆峒,整个名山埋在片片白云之下,银然茫茫,一片肃杀凄凉之色。
也许是地势高,气候愈寒。昨夜里鹅毛大的雪花温天飞舞,阴霉沉沉的天空,一早还是丝毫不散,只是天公作美,倒是大雪停了下来。
青元观——这号称神州第一剑派的发源地,在大雪滂沱中巍然矗立。绝早,观前便有一对面清目秀的幼童在忙着打扫门阶。
大雪方止,山顶上积雪盈尺,两个青衫僮各持一柄扫帚,使劲的拂扫,瞧他们举手投足间,显然甚是有力,打扫雪花,丝毫不露畏缩之态,到底是名门大派,连这等不懂也是一身功夫。
静极了,夜来大雪飘舞,天寒地冻,一切生物都畏缩不前,是以整个崆峒山上寂然无声,只有两个幼僮一面打扫,一面嘻笑,发出的娇嫩童音在空气中回荡。
他们两人手足并用,不一会便扫开一条很宽的甬道,长长地通出去,看看他们的年龄,较年长的才不过十三四岁,较小的,才仅仅十岁左右,两人到底童心未泯,再拂得几扫,一齐停手,那小一点道:“清哥,我不想扫了——”
那被称作清风的年龄较长,随口道:“看看天色,不出正午又有一场大雪,咱们是白费心力了——”说着指指那阴霾的天色。
那个的点头嚷道:“既是如此说,何必还要打扫——”
清风答道:“说是如此,我也不想扫了,来,明月弟,好久没有练习过招了,听说日前诸葛叔叔指点了你那套‘追云拳’——”
他所说的诸葛叔叔不用说便是那武林第一剑——剑神厉鹗手下的“三绝剑客”之首诸葛明了。
那明月小童不待清风说完,抢着道:“对啦,对啦,追云拳……咦……”
他话尚未说完,眼珠滴溜溜的打转,蓦然惊咦一声。
清风大感奇怪,大声问道:“什么?”
明月伸手指指那座道观,道:“哥哥,你看是谁到咱们观来投柬帖子——”
清风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青元观的门牌上端正的钉了一张拜柬模样的纸片子。两人一般心思,一齐奔了过去,但见两道青影一间,两人已来到门前——
清风一个箭步上了屋槽,仔细打量那纸片,果然是一纸拜柬,用大红颜色的封纸包着,在银皑皑的雪地上益发显得鲜艳夺目。
看样子这拜柬是人家昨日夜晚放上的,而且放在北风的地方,并没有被雪花沾湿,显然对方是从容不迫的投柬,而整个青元观,高手云集,却没有一个人发现昨夜行人登山投柬,看来这投柬人的功夫真是高不可测的了。
清风小心把拜帖子取也,跳下地来,明月早已不耐烦,高声叫道:“哥哥,是什么玩意?”
清风微微摇头道:“果然是一纸拜柬,人家密密封起,我们还是不拆为妙,去找诸葛叔叔他们去看看,他们也许知道——”
说着伸手挽着明月,跳跳蹦蹦走入观中。
只见迎面人影一闪,一个声音呼叫道:“清风、明月,一大早就吵吵闹闹,怎么地没有扫好就偷懒溜么?”
随着语声,走出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的男子,清风、明月一见,一起叫道:“于叔叔,快来看——”
敢情这姓于的汉子正是那三绝剑的居中地绝剑于一飞。
于一飞微微笑道:“看什么?”说着从清内手中把帖接过,小心撕开一看,不觉脸色大变,急急忙忙问道:“清风,这玩意儿是在什么地方拾到的——”
清风尚未答许,明月却抢着道:“这个是在观门大匣上拾到的——”
于一飞哼了一声,道:“你们再去打扫吧——”说着遣出两童,返身急步入内,走到一间房前,叩门道:“大师兄,大师兄……”
他这急急忙忙的叩门,倒惊动了观中其他的人,于一飞神色慌慌张张,不理众人的询问,等天绝剑诸葛明启门,急入房中,把拜柬递上道:“辛捷,辛捷这厮终于打上门来了——”
诸葛明接过拜柬一看,只见柬上赫然写道:“武林后学辛捷、吴凌风书上剑神厉鹗足下:足下以‘天下第一剑’领袖垂二十载,想背年天绅瀑前单剑断魂授首,五华山上七妙神君遭挫,此恩此德,必当报驰。后学决于月圆之时在五华山顶恭候大驾,想阁下号称武林第一人,必不令吾等失望也。
辛捷,吴凌风顿首。”
诸葛明匆匆看完,对于一飞道:“这吴凌风即是吴诏云之子,和师尊有不共戴天之仇,看来这件事非得让师尊自己去斟酌了。”
于一飞却道:“师父半月来闭关,不知会不会责怪咱们去打扰——”
诸葛明微一沉吟,摇头道:“不,这事情太重要——”
原来剑神厉鹗自泰山大会受挫之后,心灰意懒,雄心消沉,但他心机甚深,心中知道自己结下的强仇,非取自己性命而后心甘,是以不是一隐可了的情形。他深知以自己自为一派掌门,名头又是如此大,一旦对方登门索战,自己决不可能避而不战,是以,他为自己生命打算,决心闭关苦练。大凡像他这等高手,想能百尺竿头再进一步,那必须要得到些什么武学密笈之类,照着参悟。
厉鹗深明此理,首先,他风闻那失去的倚虹剑鞘中有一本古人所作的“混元三绝”的秘笼,但是敛鞘早在十五年前一时大意,和七妙神君动手时,遗忘在五华山的绝顶而被丐帮拾去,当然他心有不甘,决心向丐帮索回。
但是他身为一派之尊岂能强抢硬夺,自己不好出面,便命弟子“三绝剑”出面抢夺,岂料不是金氏护法的敌手而一败涂地,于是他又想起昔年的老友勾漏一怪翁正,灵机一动,立刻设法将翁正引出深山,而代他去夺剑鞘,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以翁正的功夫,昔年和七妙神君力战数百合才败的人物,一定不会再有差错,哪知无巧不巧遇上辛捷,从中强行架梁,神功击走翁正。
厉鹗眼见妙计又泡影,不由大急,不过他是城府极深的人,自忖出战必非辛捷之敌,于是乘机偷取“梅香神剑”,远走崆峒。他满以为自己毫无迹象留下,却忽略了倚虹剑在墙上所留的剑孔,致被辛捷识破,千里赶来。
他一回崆峒,自知“混元三绝”秘笈不能到手,哪知无意之中又发觉了一本崆峒失传近百年的心法:“上清气功”。
这上清气功乃是百多年前崆峒绝学,当时崆峒第七代掌门人一青道人,藉此在江湖上崭露头角,使崆峒派发扬光大,而终遭和崆峒为邻的大凉派的心忌,当时大凉的七个高手号称大凉七奇一起上崆峒山,一青道长在青元观中和七奇一言不和,大打出手。
一青道人默运“上清气功”,百步神拳大展神威,一连遥打七拳,大凉七奇没有一个接得下来,一起负伤而退,从此“上清气功”之名头更是响亮。
哪知一青道人忽然不知因什么事,从此在江湖上失踪,而上清气功也从此绝传,而厉鹗竟能侥幸得着,怎不令他欣喜欲狂?
于是他立刻闭关叁悟,是以辛捷、吴凌风二人上山时并未见得他的人影,便是这个原故。
他在闭关之期,严禁闲人打扰,是以于一飞不敢把拜柬的事传给他听,也就是怕打扰他。倒是诸葛明认为事态严重,终于上山去报告厉鹗。
山顶上大雪方止,阴阴锺锺,这名山正派中,一片和穆之像,谁又会料到会有血腥之灾将要降临在掌门人武林第一剑之身?……
几乎在同一个月份里,说先后差别也只有五六天左右,玄门正派系的武当山上,也接到了一式一样的请帖。只是收启人的姓名改变了而已。
而且,这拜柬是直接投送给掌门人赤阳道长的手中,鲜红的封,刺目的语句,使负伤尚未愈的赤阳道长益发感到心焦,内心的紧张,慢性毒素煎逼着他。
要知赤阳道长身虽人玄门,但为人不端,到头来报应仍然光临,他也明知不是对手,但是人家下书索战,自己以掌门人的身份岂能不应战?
强弱悬殊,以己之力,去和辛捷较量,不异以卵击百,他自内心深处再也找不出一丝未泯的雄心,所能找出来的,那不过只是后悔,那是为时已迟的了。
他不时抚着火红的拜柬,浩声长叹,昔年,唉,那己是过去的事了……
蜀道上,隆冬时分……
蜀省。长江下游,有一条梅溪,从山谷流经一个大坪,这就是沙龙坪了,坪上稀落村舍,鸡犬相闻,是个世外桃源。
这沙龙坪方圆木小也不过才仅仅一里有奇,但却是一条梅溪所流经,有一个特别的怪处,那便是溪边夹岸数里内,全是红白古梅,中无杂树。
时正隆冬,寒风鼓着呜呜声响。天气愈冷,梅儿是挺峰而立,艳展丽容,和寒冷抗拒。
道上大风吹得紧,把漫天飞舞的雪花斜斜的吹散,落在地上,点点白雪和朵朵梅花相映成趣,蔚为奇观,好一片景色!绝早,天色阴霾无光,看那模样,活像是要再落下更大的雪花似的。官道上静极了,你几乎可以站在这里,清清楚楚的一直望到那一头,而不发现一个人影。
阵阵寒风把梅花的清香送来,荡漾在空气中,再加周遭是如此寂静,是以气氛显得沉寂。
蓦然,远方的风把一阵薄薄的朝雾吹散,在路的尽头处现出二个疾疾行走着的人影。
是谁会在绝早时分疾疾奔路?
渐渐的,来得近了,低沉的可以隐约听见脚步声。
突然,道路右边一间平屋的竹扉“呀”然打开,走出一个年约古稀的老人。但见他白臂飘飘,头发几乎落得光秃,脸上皱纹密布,显得异常苍老,但投足之间,却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威武。
老人家仿佛是听到人声,开了竹扉,便向路头远方眺望过去,果然,在薄薄的雾气中,出现两个人影,好快的脚程,不消几程,已然接近。
别看老人龙钟之态表露无遗,目之利,却有如鹰隼,闪眼一瞥,已然看清。
来人不消数点,来到门前。
老人欢声叫道:“捷儿——”
两个赶路的人来门前,一起拜在地下。
晨光之中,清楚的映出两人的面孔,年龄均为二十岁上下,英气毕露,俊俏无比。
两人同是一袭青衫,淡然的颜色,益发衬托出两人不凡的仪表,尤其是后面一人,更是英光照人,长斜斜的剑插在后肩上,黄色的剑穗左右飘荡。
两人一起拜倒地上,一同高呼道:“梅叔叔……”
敢情这老人正是二十载前名震神州的七妙神君梅山民。而这两个英俊的年青人,正是梅山民和吴诏云的后人——辛捷和吴凌风两人。
梅山民哈哈道:“快起来,捷儿,这位一定便是吴贤侄罢。”
辛、吴两人站起,吴凌风连声应是。
梅山民呵呵大笑,道:“哈哈,故人子嗣无恙,又是如此人才出众,吴贤弟英灵九泉之下可以安慰了,你们想来还没有吃过早饭吧?别再呆在风雪中了,快快进屋里……”
说着当先进入屋中,辛、吴两人也鱼贯入内。
吴凌风自幼丧失双亲,一生命运坎坷,苦闷时从来没有人去安慰,只是自己发泄而已,还因他生性秉善,孤苦生活,并没有养成厌世之感,只是追溯根源,恨极那不共戴天的仇人而己。
但自他下山以后,首遇辛捷,虽然是一个放荡不羁小节的人,但侠胆天生,和他甚是何己,两年以来,离多会小,每当他心事满怀之际,辛捷总是用壮志豪兴来开导他,从来没有温情安慰。
然而,这时他见心仪已久的梅叔叔,并不像江湖上传说的那样冷酷,而且和蔼可亲之极。
虽然,见面时叔叔仅说了一两句话,但关怀之情,果然流露,使他觉叔叔亲切可爱,心中甚是感动,心中埋藏的感情抒发,心情激动之至,不由热泪满眶。
梅山民清楚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此行从何而来?看样子好像奔波不少时候,以老朽看来,至少也赶了四五百里路程!”
辛捷知他是在激起吴凌风的壮志,赶忙回答道:“咱们正是由武当山赶来的呢——”
说着便把和梅叔叔别后的经过道了出来。
吴凌风果然提起兴趣,不时补述一两点辛捷遗漏的地方。
当梅山民听闻“梅香剑”被剑神厉鹗窃去时,不由大怒,大骂厉鹗无耻。但听到“无为厅”上辛捷大施神威时,却是连连点头嘉许不已。
原来这个消息也早在江湖上传遍了,“梅香神剑”的名头更是大大发扬,七妙神君一生好胜,如今得有此等传人,也自甚是安慰。
当辛捷转述到小戢岛上,华夷之争,东海的世外三仙和化外之民恒河三佛作一场名头之争的大战,和无恨生毒伤等等奇之又奇的遭遇时,七妙神君梅山民不由大大惊异。以他当年的经历,始终不闻天竺竟有此等高手,口中轻呼“恒河三佛”不已。
讲了这样多,再加上用过早饭,已是快到午间了。
梅山民笑眯眯的拈须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心中那份得意再不用说,半晌,才想起来问道:“吴贤侄,你最近也是迭有通合,尤其那梵文所载的轻功,必定是高明无比的了,你且施展出来见识见识?”
吴凌风应诺一声,站起来,走到门外废坪上,他自在大戢岛上被平凡上人解释清楚那些梵文,日夜苦苦练习这种身法,成就甚大,站立身子,猛然一提中气,刷地飞窜出去。只见这天生的身法果然古怪,凌风双足离地仅有半尺,等于贴着地皮而飞行,但速度之快,令人能以置信,衣袂微摆处,身体已然落在七八丈开外。
梅山民仔细观看,但觉这种身法的速度简直不可思议,不由低吼出一声“好”字!
须和七妙神君一生功夫,在轻功上成就也是甚大,自创“暗香掠影”身法,便是武林一绝,但今日和这天竺身法比较起来,速度上便是不如。
七妙神君微一沉吟,说道:“当今天下,轻功身法当推慧大师的‘诘摩神步’最为神妙,但论起速度,恐仍不及这种天竺身法!”
辛捷、吴凌风一起点首,当日平凡上人也就是如此说过。
梅山民又道:“早年老朽闯荡江湖时,也曾风闻天竺有一种旁门的武学,但都始终没有传到中土,看来果是所传不虚了。”
三人又谈了好一会,辛捷说道:“我和大哥这一次赶来是想请梅叔叔作主……”
梅山民一怔,随即会意道:“很好!你们也真不忘老一辈的教诲,这一段十余年的公案,我想也应该有一个了断了……”
辛捷插口道:“一路来已在崆峒、武当两处投下拜柬,邀约他们在月圆之日在五华山上一会。”
梅山民微微颔首,不作一言。
辛捷又道:“此去峨媚不远,今日就去走一遭,去给苦庵上人也下一张拜帖。”
梅山民想是心中甚是激动,也不答言,仅颔首示意。
事不宜迟,当天辛捷、吴凌风便重踏征途,赶到峨嵋山去投发拜柬。自然,以他们的轻功,任峨嵋山上,三清道观中高手如云,他们仍是出进自如。
点苍距此太远,他们不能再赶去,反正落英剑谢长卿的内心也是很矛盾的,辛捷对他甚具好感,而且崆峒的剑神厉鹗也绝对会去邀请他,不再麻烦一次了。
来来回回,又费去一天功夫,计算日子,一两天便得启程,两人雇了一辆甚宽敞的马车,让梅叔叔坐上,一起奔向五华山。
五华山距此也不太远,三人一路行走,一路欣赏沿途景色,正值冬日,遍地白雪,虽然五华山位于南部,但一路所经云贵高原,地势较高,是以,大雪仍是纷纷飞舞。
三人都是怀着一样的心理,大仇转眼即可报却,心中都是又欢喜又慨然,但两个青年人的豪气,却是高不可抑,但闻马蹄的的,驾铃摇荡处,一行人匆匆便过——
点苍山脉上。
一个中年的文士,站在山崖绝顶,负手而立。
看来这中年的文士满怀心事,浩然长叹,但见右手执着一方黄绫,反复把弄不已。他正是点苍的掌门人落英剑客谢长卿。
天光下,益发显得黄光流转,但见缎上用黑线绣了端端正正的五个字:“五剑震中原”。
昨夜里,厉鹗用九匹快马送来这面令旗,谢长卿知道上一辈的复杂的恩仇将要在这一次结束了。
十多年前,一念之差,作错的事,到今日仍然有若毒蛇一般吞噬着他,他知道这一切,却是毫无办法能把这些复杂的恩怨排除澄清。
山坡下,辛捷等人匆匆而过,山坡上,谢长卿浩然而叹,他望着马车磷磷,他虽然不知道车上便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但见那磷磷的车轴转动之下,扬起漫天风沙,随风而过,落英剑客深深感到自己的事业、前途,也即将和这些风沙一样,立刻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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