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在外岛当兵,服兵役期间我们只见过两次面。
其中有一次,我和苇庭还一起请他吃饭。
我记得荣安拼命讲我的好话,苇庭还直夸他很可爱。
荣安退伍后到台北工作,工地在台北火车站附近。
那是捷运工程的工地,隧道内的温度常高达40度以上。
还跟苇庭在一起时,曾在找完她而要回台南前,顺道去找他。
那时跟他在隧道内聊天,温度很高,我们俩都打赤膊。
他说有机会要请我和苇庭吃饭,只可惜没多久我和苇庭就分手了。
『今天怎么有空来?』我问。
「我现在在新化的工地上班,是南二高的工程。」他说。
『啊?』我有些惊讶,『你不在台北了吗?』
「天啊!」他更惊讶,「台北捷运去年就完工了,你不知道吗?」
我看着荣安,屈指算了算,原来我跟苇庭分手已经超过一年了。
『时间过得好快,没想到我已过了一年不问世事的生活。』我说。
「你在说什么?」荣安睁大眼睛,似乎很疑惑。
『没事。』我说,『饿不饿?我请你吃宵夜。』
「好啊。」他说,「可惜你女朋友不在台南,不然就可以一起吃饭。」
这次轮到我睁大眼睛,没想到荣安还是不改一开口便会说错话的习惯。
『我跟她已经……』
我将一枝笔立在桌上,然后用力吹出一口气,笔掉落到地上。
「你们吹了吗?」荣安说。
『嗯。』我点点头。
「吹了多久?」
『超过一年了。』
「为什么会吹?」
『这要问她。』
说完后我用力咳嗽几声,想提醒荣安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你可以忘掉她吗?」荣安竟然又继续问。
我瞄了他一眼后,淡淡地说:『应该可以。』
「这很难喔!」荣安无视我的眼神和语气,「人家常说爱上一个人只要
一分钟,忘记一个人却要一辈子,所以你要忘掉她的话,恐怕……」
我捡起地上的笔,将笔尖抵住他的喉咙,说:『恐怕怎样?』
「不说了。」他哈哈大笑两声后,迅速往后避开,说:「吃宵夜吧。」
我随便找了家面摊请荣安吃面,面端来后他说:
「太寒酸了吧。」
『我是穷学生,只能请你吃这个。』我说。
「你还记得班上那个施祥益吧?」
『当然记得。』我说,『干嘛突然提他?』
「他现在开了好几家补习班,当上大老板了。」
『那又如何?』我低头吃面,对这话题丝毫不感兴趣。
「你和他都是选孔雀的人,他混得这么好,你还在吃面。」荣安说。
我没答腔,伸出筷子从荣安的碗里夹出一块肉放进我碗里。
「你这只混得不好的孔雀在干嘛?」他疑惑地看着我。
我又伸出筷子再从荣安的碗里夹出一块肉。
「喂!」荣安双手把碗端开,「再夹就没肉了。」
『你只要闭嘴我就不夹。』
荣安乖乖地闭上嘴巴,低头猛吃面,没一会工夫便把面吃完。
他吃完面便端起碗喝汤,把碗里的汤喝得ㄧ滴不剩后,
又开始说起施祥益的种种。
我无法再从他的碗里夹走任何东西,只好专心吃面,尽量不去理他。
其实关于施祥益,我比荣安还清楚,因为他跟我也是研究所同学。
但自从大学时代的新车兜风事件之后,我便不想跟这个人太靠近。
施祥益在研究所时期并不用功,只热衷他的补习班事业。
那时班上常有同学问他:既然想开补习班,为何还要念研究所?
他总是回答:「我需要高一点的文凭,补习班才容易招生啊!」
他毕业后,补习班的事业蒸蒸日上,目前为止开了四家左右。
曾有同学去他的补习班兼课,但最后受不了他对钱的斤斤计较而离开。
两年前班上有个同学结婚,他在喜宴现场告诉我说他忘了带钱,
拜托我先帮他包个两千块红包,我便帮他垫了两千块。
在那之后,班上陆续又有三个同学结婚,每次他在喜宴现场碰到我,
总是说:「我还记得欠你两千块喔!不过我又忘了带钱了。」
虽然我不相信他这个大老板身上连两千块也没,但我始终没回嘴。
同学们每次提到施祥益,语气总是充满着羡慕和嫉妒。
不过我对他丝毫没有羡慕与嫉妒之心,反倒有一种厌恶的感觉。
我厌恶自己竟然像他一样,都是选孔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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