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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对玉真子突然出手偷袭,包括雪槐在内,所有人都意外之极,陈子平几个更是又惊又怒,齐声怒叫,这时玉粉散开,几人睁眼,陈子平瞪眼看了玉真子道:“玉真子,你这是做什么?”

  玉真子仰天一阵狂笑,叫道:“没什么,各位辛苦了,先送各位每人一枚纯玉针,然后再送各位一台大戏,告诉各位,这台戏非比一般,乃是春宫戏,精彩绝伦呢。”说着又是仰天狂笑。

  梅娘虽已睁开眼睛,却是身子无力,坐不起来,玉脸上羞怒交集,瞪着玉真子道:“玉真子,你真是无耻之尤。”

  “无耻之尤?哈哈哈。”玉真子笑得更是得意,向梅娘上下一扫,叫道:“我的好梅娘,你的话说得太早了,呆会儿你才会真的知道什么叫有耻什么叫无耻呢。”

  陈子平几个这时都已知道不对,陈子平看了梅娘道:“梅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是他救了你,帮你躲起来的吗?”

  “让我来告诉诸位实情吧。”玉真子略收笑意,看了陈子平几个道:“没什么欢喜佛,欢喜佛就是我,想强xx她的也是我,但她虽中了我的纯玉针,却也打伤了我,最要命的,是她钻进了这该死的玉棺,玉棺只有我的纯玉功才能打开,但我受伤后道基受损,于是眼睁睁看着一块美肉躺在眼前却就是进不了嘴,所以只有编番谎话骗你们一骗,再想不到,你们竟这么好骗,真的千辛万苦替我找来了火灵丹,让我恢复道基,打开玉棺,梅娘啊梅娘,我守了你这么多年,借着你几位义兄助力,我终于要尝尝你的滋味了。”

  “竟然是这样。”陈子平痛心疾首:“我们都给他骗了。”

  “王八蛋,我要斩碎你喂狗。”铁流儿怒骂,臭铜钱几个也是纷纷怒骂,越骂,玉真子却越是笑得厉害。

  “不要骂了。”玉真子终于收住笑,道:“我说过了,为感谢诸位,我会请诸位看一场活春宫,我也知道诸位都喜欢梅娘,梦里一定都抱过很多回吧,我今天就满足诸位的愿望,把她剥光了,痛痛快快的玩给诸位看,让你们知道,你们的梦中情人,到底是个什么浪劲儿。”

  “你休想如愿。”梅娘怒叫一声,便要咬舌自尽,但她中了纯玉针后,全身麻软无力,口舌虽能动,也慢了许多,不等咬上,玉真子手一指,一股真气发出,梅娘下巴立即僵硬,再不能动。

  “你死不了的。”玉真子淫笑着走近,眼光如毒蛇,将梅娘全身上下扫了一遍,口中咂咂连声:“美,真是美,我虽等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年,但能玩着你,也都值了。”说着手一伸,抓向梅娘高耸的丰乳,却又停下,嘿嘿笑道:“这样太直接了不过瘾,慢慢来,慢,才能尝出你的真味儿。”转而托起梅娘的一只手,连声赞道:“漂亮,白如玉,软玉绵,真是漂亮。”伸嘴含住梅娘一个指头,吮得咂咂有声。

  梅娘动弹不得,无法反抗,只有闭了眼睛,任他凌辱,珠泪如雨,从眼角滚滚落下。

  臭铜钱几个急怒欲狂,奈何半点办法也没有,只一个个把钢牙咬得格格作响。

  一进坟墓,雪槐就觉得玉真子有些不对,但再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眼见梅娘受辱,他也是气炸了肺,尤其是同情陈子平五个,短短几天相处,他已发现陈子平五个都是真情真性之人,但眼见他们千辛万苦,最后却是眼睁睁坐守心上人受辱,这样的结局,无论是谁都要气愤难平。

  “怎生救得梅娘才好。”雪槐脑中猛转念头,但奇光散人这一气乾坤袋练得实在太巧,将他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他虽一身玄功神力,却连手脚也伸不得,再无半点办法,脑子急转间,忽地灵光一闪,急召骷碌鬼王出来道:“我初次见你时,你身子可一下长到几十丈,现在有没有办法再把身子长大,撑破这袋子。”

  骷碌鬼王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老奴察这袋子灵力深厚,以老奴之力,只怕力有未逮。”

  “这个容易。”雪槐狂喜大叫:“我用血给你助力。”

  “万万不可。”骷碌鬼王一脸惶恐,连叫道:“老奴绝不是借机要挟主人,绝不敢吸主人的血。”说着长身而起,叫道:“老奴勉力一试。”身子霍地变长,手足急撑,那袋子立即给撑得鼓起,但想撑破,却是为难。

  雪槐见识过骷碌鬼王的功力,较之奇光散人,还略有不如,这袋子即是奇光散人所练,以骷碌鬼王之力,自然是难以撑破,这时再顾不得许多,咬破指头,滴一滴血在戒指上。

  “老奴万死叩谢。”骷碌鬼王感激莫名,一声暴叫,身子霍地狂长,一气乾坤袋立时给撑得圆鼓鼓地,再啪的一声,炸了。

  除了二柱子,没有人知道二柱子腰里还袋着个雪槐,但就是二柱子,也无论如何想不到雪槐竟能破袋而出,因此这啪的一下,把所有人都炸蒙了,陈子平几个是脑袋不能动,玉真子能动,却就是愕然的转过头来,嘴里甚至还含着梅娘的一根指头儿。

  他发蒙,雪槐可不客气,手一伸便拨出了奇光散人的七宝奇光剑,脚一抬,则就踏住了玉真子的脖子,将他踩在了玉台子上,七宝奇光剑再一划,斩断了玉真子双腿,对如此卑鄙小人,再无半分客气可讲,而若不是要玉真子拿纯玉针的解药,他一剑已削下了玉真子脑袋。

  这中间说来罗嗦,其实从雪槐出袋拨剑断脚,一气呵成,只是一眨眼间事,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玉真子已是在鬼哭狼嚎。

  雪槐可不耐听他鬼叫,厉叱道:“解药。”

  玉真子已给他的雷霆手段吓破了胆,况且眼睛给剑光射住,看不到雪槐的样子,更增恐惧,不敢违抗,老老实实去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子,颤声道:“这是纯玉针的解药,放到鼻子前闻一下即可,高人饶命啊。”

  雪槐谅他也不敢捣鬼,看梅娘离得最近,当即拨了瓶塞,放到梅娘鼻子前,梅娘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叫道:“多谢,请问恩公是哪位高人?”她眼睛同样被剑光射住,看不到雪槐。

  雪槐知道解药对路,手一振,割了玉真子脑袋,随即仍将剑插回奇光散人背上,取解药解了奇光散人几个身上药性。

  陈子平几个睁眼,他们不认识雪槐,但二柱子可就太认识了,他刚才还给炸开的袋子震一跟斗呢,可就叫了起来:“反脸人,师父,他就是你叫我捉的反脸人,啊呀师父,他把袋子弄破了呢,这可是个宝袋啊。”

  “住嘴。”奇光散人厉叫一声,与梅娘陈子平几个对视一眼,六人一齐拜倒,叫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雪槐忙伸手相扶,道:“诸位快快请起,小事一桩,不必介意。”

  “这绝不是小事。”臭铜钱大大摇头:“生与死,确实没什么了不起,但如果眼见梅娘在我们面前给人凌辱,那我臭铜钱当真是死也不能闭眼,这份恩德,山高海深,臭铜钱但盼终此一生,能报答恩公于万一。”

  陈子平几个一齐点头,梅娘更是深深叩头。

  雪槐理解他们几个的心情,眼见心爱的人在自己眼前被凌辱,那当真是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百倍的事,而雪槐能在这种关健时候出手相救,他们心中的感激,如何是言语可以形容?然而雪槐敬他几个真情真性,并不想让他们有太重的心理负担,知道空口说是没用的,脑子一转,呵呵笑道:“即这样,那我们就一报还一报,你们也帮我做件事,便算是报了我的恩了,好不好?”

  六人眼光齐齐一亮,陈子平叫道:“恩公但有所命,尽管开口,水里火里,云山六友皱一皱眉头的,报应神虫有耳听着,那就立即遭报。”

  “报应神虫?”梅娘神情一愕,她不知道啊,臭铜钱忙道:“随后告诉你,现在先听恩公说。”几双眼睛一齐眼巴巴的看着雪槐。

  雪槐了解他们急于报恩的心情,心中寻思:“他们都是性情中人,即要他们相帮,那就该坦坦荡荡,诚心以待。”道:“诸位先请了,坐下说话,也别再叫我恩公了,我叫雪槐,叫我名字就好。”说着伸手掀起头巾,露出真面目。

  “你不是反脸人。”二柱子叫。

  “住嘴,放肆。”奇光散人喝叱。

  “我反脸人是装的。”雪槐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要求诸位的事。”当下请六人起来一同坐了,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全部说了出来。

  陈子平几人听完,俱个大怒,陈子平叫道:“撞天僧这秃驴,好生不讲道理,如何可凭畜生一撞,便定人好歹。”

  “五观三寺一直就是这样。”奇光散人怒哼:“他们自认正教,一直以来,别人在他们眼里,都只是旁门左道,他们说对就是对,说错就是错,再没有别人说话的余地,但天可怜见他们也有落势的时候,现在看谁会帮他们,那撞天僧却还盲不自知,跑到我那里卖老脸,让我帮他,呸,我一句话就把他顶了回去,你五观三寺不是很了不起吗,求我干什么?自个儿玩去吧。”说到这里才想到有些离题,忙对雪槐拱手道:“对不起,我只顾发牢骚了,上次的事也对不住,我不知道青莲小姐原来是恩公的心上人,致有得罪。”

  雪槐连忙摇手,笑道:“其实还要感谢柱子,若不是他一袋子袋了我来,如何能结识得各位。”

  说到这里众人都笑了,铁流儿捶二柱子一下,叫道:“说真的我们要感谢这憨柱儿,若不是他,我们如何能得恩公相救。”臭铜钱几个一齐笑着点头,倒弄得二柱子大是不好意思。

  这时梅娘看了雪槐道:“恩公的心思,让我来猜一猜,青莲小姐因为相助恩公,以致背上叛师之名,荷叶道人自己其实可能不太在意,但其他门派叽叽喳喳却让他下不来台,他没面子,青莲小姐也就格外的伤心,否则若就是法一几个秃驴的冷眼,我估计青莲小姐不会在意,是不是这样。”

  雪槐点头,道:“是,青莲伤心的就是给师父脸上抹了黑,所以她才想要用自己的鲜血洗去师父脸上的耻辱,让荷叶道人重新骄傲的见人。”

  “即是这样,那我们就专门针对这一点来做。”梅娘轻轻击掌,道:“我们就借青莲小姐之名,给荷叶道人做脸,让荷叶道人重新把青莲小姐当做他的骄傲。”

  “就是这样。”陈子平几个一齐点头。

  奇光散人叫道:“那什么摧天黑风阵交给我,在我的七宝奇光剑面前,我到看他如何个黑法。”

  铁流儿叫道:“我来助你,你射住他眼睛,我从地下钻过去,一钩就钩出他肠子,到看看他肠子是不是也是黑的。”

  “摧地黄沙阵交给我。”陈子平轻拍油纸伞,微笑道:“且看黄沙道人的黄沙打不打得破我的纸伞。”

  “我藏在伞骨下。”臭铜钱叫:“黄沙道人见黄沙打不了你,必仗剑来取,那时我就给他玩个黑的,不信玩不死他。”

  “那摧魂烈焰阵自然就交给我和伶儿了。”梅娘微笑。

  李伶儿大喜,拖长了腔调道:“能与梅娘并肩作战,伶儿死也闭眼了。”

  “瞧他美得那样。”臭铜钱一撇嘴,却又相视大笑。

  雪槐却有些担心道:“那红焰邪道的摧魂烈焰阵确实极为了得,那可比火灵怪口中喷出的火又要厉害多了。”

  “这个不必恩公担心。”梅娘微笑摇头,道:“伶儿的多情泪,销魂水,最是天下邪火的克星,而我有个外号恩公不知道,叫做双丝天女,我可用双丝织一张锦,兜住伶儿销魂水再罩上去,绝对可扑灭红焰邪道人邪火。”

  “这主意好啊。”李伶儿大喜拍手:“我正担心,万一红焰邪道的邪火太厉害,我的多情泪挡不住怎么办呢,烧了我不要紧,烤焦了梅娘的秀发,那我就罪该万死了。”

  雪槐也自心喜万分,他是见识过李伶儿眼泪护身的本身的,暗暗寻思:“原来他的眼泪叫什么多情泪销魂水,灭火却还真有神效,梅娘若能多接一些罩到红焰道人烈焰阵上,只怕真能一举罩灭。”却又想:“只不知他眼泪够不够?”

  这时梅娘秀眉微凝道:“但白城邪道那一气僵尸阵却有些辣手,阵中毒气奇毒无比,咱们谁也抗不住。”

  “这个倒不要诸位担心。”雪槐叫道:“他这阵我能破,我不怕他尸毒。”

  “恩公有此神通,那就一切好办了。”梅娘与陈子平几个相顾大喜,当下再商议一番,雪槐随即告辞,先行回佛光寺来,这时早已天亮,算来离破阵之期已不过三天。

  回到寺中,孙荧见了他大喜,连问他去哪儿了,有没有给人欺负,挂念之情,溢于言表,雪槐虚言搪塞过,心中却是暗暗感动,想:“她真是个善心的好女孩儿,青莲有她在身边,也多个贴心说话的人。”

  问起破阵之事,法一几个却没能找到半个帮手,西王母也没有来,无法可想之下,只有用蛮办法,以多取胜,议定两人闯一阵,镜空师太九叶道人闯摧天黑风阵,法一玉馨道人闯摧地黄沙阵,紫气道人霞飞道人闯摧魂烈焰阵,最后的一气僵尸阵则交给荷叶道人和撞天僧。

  各掌教都没有专破白城道人四个邪法的道法,这么强闯,只是盼能借着已身道力修为,强行破阵。

  道术和武功,从某些方面来说是相通的,两个武士,如果内力相当,则招数越精妙就越能占上风,但如果内力相差太远,那么招数再精妙也没有太大的作用。道术也一样,灵力相当,法术越玄妙越占上风,若灵力相差太多,则法术并不能管太大的用。

  荷叶道人和撞天僧若道基不受损,进一气三摧阵,不说一定能破阵,但自保绝对不成问题,风沙火毒虽烈,休想伤得了他们,若两人联手,破四阵势如破竹,所以撞天僧才有两人功力复原再不必求人的感概。

  法一几个修为自然远不到当年荷叶道人两个的档次,但与四邪相较,彼此差不多,两人联手,等于力量加强一倍,虽无克制风沙火毒之法,但大力打小力,便不胜至少也要打个平手,所以法一几个想出这两人联手的法儿,也不完全是瞎猫撞死耗子的侥幸心理,还是有他一定的道理的。

  雪槐这时已知道五观三寺之所以找不到帮手,与当年势盛时过于盛气凌人有很大关系,心中更生成见,得知众掌教想出的破阵之法,心中冷哼:“若两个人的灵力迭在一个人身上,破阵或有可能,只是两人联手,一加一可不等于二。”也不声张,只静待破阵之日,誓要替碧青莲大大挣个脸儿,出一口胸中恶气。到夜里,便叫出骷碌鬼王,命他收集城外尸骨,练五千骷碌兵备用,骷碌鬼王狂喜去了。

  到第七日,荷叶道人撞天僧领头,众掌教各率弟子,齐到狮子山下,白城道人当面接着,眼见还是几个现人,并无一个帮手,忍不住仰天狂笑,叫道:“荷叶道人撞天僧,你正教该还有几把好手吧,怎生就没一个来助阵,说实话,就你们这架势,贫道好生失望呢。”

  荷叶道人冷哼一声,道:“修道之人,休要卖弄嘴舌,你只进阵去,等着阵破受死吧。”

  白城道人冷笑:“好,那就进阵来,看是谁死谁活。”当即回头,引众掌教到摧天黑风阵前,黑风道人仗剑立在阵中,作歌道:“黑风起兮摧天干,昏昏沉沉兮睁眼难。”歌罢狂笑三声,叫道:“谁敢入我阵来一试。”

  众掌教商定乃是九叶道人和镜空师太破此一阵,荷叶道人看了两人道:“你两个入阵,可背靠背互为倚角,也不必睁眼,只以一点灵觉感应,只守不攻,待黑风道人力竭,黑风减弱,便可破之。”

  “多谢师叔提点。”九叶道人两个揖身作谢,便要入阵,碧青莲猛地闪身出来,叫道:“师兄师姐且慢。”说着在荷叶道人面前跪倒,道:“弟子想先去此阵中一试,请师父恩准。”

  她语出突然,众掌教都是一愕,只背后的雪槐心血激沸。

  荷叶道人慧眼看着碧青莲眼睛,道:“你认为你的修为比九叶他两个合起来还要强吗?”

  “不是。”碧青莲摇头:“弟子知道修为远不如师兄师姐,但弟子有一样长处,弟子乃千年青莲子种于女体而生,天生的莲心,灵觉极为灵异,任他黑风再强,弟子也一定可感应到邪道所在,邪道必不想弟子有此莲心,猝不及防下,弟子或可建功,请师尊师叔千万恩准。”说着便又叩头。

  荷叶道人与撞天僧相视一眼,道:“她确有莲心,灵觉异于常人,或可建功。”撞天僧嘴角微动,却终是没有开口。

  荷叶道人看向碧青莲道:“那便如你所愿,你自己小心了。”

  “是。”碧青莲应了一声,却不起身,复又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头,道:“今日是师父千寿大喜,青莲不孝,不敢准备什么礼物,就此给师父叩三个头,一谢师父养育之恩,二谢师父教诲之德,三祝师父千秋万岁,福寿绵长。”

  她这一说,众掌教一齐叫了起来,撞天僧击掌道:“对了,今天正是你千岁寿诞啊,怎么就忘了呢,恭喜恭喜。”众掌教也一齐道喜。

  荷叶道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各位,说实话老道自己也忘了,倒难为她还记得。”看了碧青莲道:“你这三个头师父受了,好生入阵去,莫要叫师父失望。”

  “谢师父。”碧青莲起身,向荷叶道人再看一眼,转过身去,珠泪滚滚而下,心中低叫:“师父,青莲绝不会叫你失望。”眼望远天,暗叫道:“槐哥,槐哥,青莲今日与你永别,你要好生珍重自己,青莲虽死,莲心永在你身边,永为你祝福。”拭了泪,纵身便要入阵。

  十九章便在这时,天空中忽地炸开焰火,那焰火做得极巧,虽是在白天,仍是好看煞人,尤其在空中组成一个大大的寿字,更让人眼睛一亮,同时间山角林中涌出无数汉子来,手中各捧了东西,瓜盘果品,各种吃食,又有人手中提了桌椅,还有一队戏子,先在荷叶道人面前列队下拜,齐声叫道:“奉恩公之命,替青莲小姐备办寿礼,祝荷叶道人千秋万寿,永福无缰。”拜毕在荷叶道人面前列下桌椅,请荷叶道人坐了,奉上果品,那队戏子则咿咿呀呀唱起戏来。

  这些大汉突如其来,所有人都蒙了,荷叶道人看向碧青莲,眼含询问,他以为是碧青莲玩的小把戏,但碧青莲却也是一脸茫然,正要问那些大汉,林中又闪出两人,却正是奇光散人和铁流儿。

  撞天僧一见大喜,叫道:“我说呢,这张老脸总还值几个子儿,果然还是来了不是?”

  他自顾自高兴,奇光散人却是脸挂寒霜,冷眼往这边一瞟,哼了一声道:“老脸糊墙,还嫌太皱,却还在这里臭美。”云山六友对五观三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这时因雪槐的事,更是愤愤不平,所以说话再无半分客气。

  撞天僧一张老脸顿时胀得通红,他虽生性通达,这样的话也终是受不了,但确是自己臭美,也不好发怒,只把脸一黑。

  奇光散人更不看他,与铁流儿在荷叶道人面前拜倒,齐声道:“奇光散人铁流儿祝荷叶道人千秋万寿,福寿无缰。”

  荷叶道人即见奇光散人出言顶撞天僧,却又给自己叩头,两个极端,一时也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拱手作谢道:“两位请起,多谢多谢。”

  奇光散人两个起来,却又恭恭敬敬的对碧青莲行礼,道:“奉恩公之命,我两个替青莲小姐备办第一份寿礼,请小姐笑纳。”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些大汉和奇光散人两个且口口声声说是替自己办寿礼而来,说实话碧青莲心里是没有半点准备,一时间又惊又喜又疑,忙回礼道:“多谢各位,青莲不敢当的,却不知那位恩公是谁?”

  奇光散人两个相视一笑,道:“小姐容后自知。”说着直起身来,扫一眼众掌教,朗声道:“奉恩公之命,破此摧天黑风阵,做为青莲小姐献给师尊的第一份寿礼。”

  包括碧青莲在内,先前都以为他两个说的第一份寿礼不过就是那些大汉手中的果品和焰火呢,再没想到竟是破阵,一时个个又惊又喜,碧青莲更是连声道:“这份礼太重了,青莲不敢接的。”但奇光散人两个不容她推辞,早转身向阵中而去。

  黑风道人不识奇光散人两个,眼见两人入阵,厉声叱道:“你两个是哪里野人,不知高低,就敢入阵。”

  奇光散人冷笑一声,也不报名,哼一声道:“若是害怕,便早早收阵自去,也算你有识见,否则一旦动起手来,身首分离,那时可就悔之晚矣。”

  黑风道人勃然大怒,叫道:“好无礼,即不听劝,便拿你两个祭我大阵,也叫五观三寺知我厉害。”说着捏一个诀,身子一旋,化一阵黑风冲天卷起,到极处,风头突地往下一栽,刹时间满谷黑风怒啸,伸手不见五指。

  奇光散人两个早凝神戒备,这时奇光散人一声长啸,突地拨出背上七宝奇光剑,刹时间满谷通亮,人眼难睁,在七宝奇光剑出鞘的同时,铁流儿倏地往下一钻,这是他两个商量好的,乃是要叫黑风道人看不到铁流儿有钻地奇功,难以防备。

  黑风道人这摧天黑风阵本就是以黑风迷人之眼,人眼难睁他才可就中取事,再想不到奇光散人有七宝奇光剑,没迷着别人的眼,他自己反是双眼难睁了,大惊之下急要收术开溜,他虽双眼难睁,但耳听八方,没听到奇光散人两个有掠风冲近的声音,只以为安全,再想不到铁流儿会钻在地下,看准他逃路,先一步等着,一近身,双钩突地从土里钻出,一前一后,正钩着他前胸后背,可怜就钩了个大开膛,肝肠流了一地,一命呜呼。

  碧青莲本抱了一死破阵之心,再想不到奇光散人两个来,轻轻松松破了黑风阵,惊喜交集,道谢之余,只是追问奇光散人口中恩公的名姓,奇光散人两个始终微笑不答,碧青莲一时惊疑不定,雪槐在后看了,也是微微而笑,心中暗叫道:“青莲青莲,看你的莲心能不能猜得到是我?”

  白城道人见破了摧天黑风阵,黑风道人也死于非命,又惊又怒,叫道:“何处野人,就敢害了我二弟,白城誓与你不共戴天。”怒冲冲回身,发掌心雷震开摧地黄沙阵阵门,黄沙道人执剑立于阵中,也知道黑风阵已破,大叫道:“谁敢入我摧地黄沙阵来。”

  五观三寺本来议定是法一和玉馨道人破此阵,两人见黑风阵破得容易,这时倒有了几分轻视之心,法一叫道:“区区黄沙,有何可持。”与玉馨道人大步入阵。

  见两人入阵,黄沙道人叫一声好,取沙钵一吹,刹时间黄沙漫天,怪风呼啸,黄沙化成巨石,四面打下,法一双袖一展,如来袖展开,袖展风雷,起始倒也能将打来的巨石尽数挡开,但巨石四面打至,渐渐的便有些挡不胜挡,一时恼将起来,大吼一声:“和尚倒要看看,你这小小沙儿化成的石头到底有多硬。”将身一挣,一个脑袋突地变得有平日五六个那么大,顶作铁青之色,便在滚滚黄沙之中,也是青光铮亮,迎着打来的巨石便撞上去。他这乃是佛门秘法铁头功,运起功来,一个头当真比钢铁还硬,但见好头,那些巨石打上去,竟是撞得粉碎,他头上却包也不起一个,然而黄沙道人这黄沙并不是每一块都一样大,有大有小,却是急如密雨,就中有块小的,约莫西瓜大小,突地从大石后钻出,一下打在了法一鼻子上,顿时将一个和尚鼻子打成一个酱肉辅,红肉四陈,血光飞溅。法一大叫一声,急收了脑袋,双袖掩了鼻子,冲将出来,便就蹲在了地下,鼻血急喷不说,那眼泪也流个不住,一边的铁流儿可就冷哼一声,道:“这和尚,也有年纪了,受这么点小伤,竟还要哭鼻子,真是。”

  法一又羞又怒,叫道:“谁哭鼻子了,是打酸了鼻子,他自己流下来的。”打破了鼻子,说话便有些嗡嗡,惹得铁流儿两个更是拊掌大笑。

  另一面玉馨道人却是展开宝剑硬劈巨石,但见他剑一晃,一柄剑突地化成百十把,就如一座剑山一般,将他身子护在中间,打过来的巨石,撞着剑山,立即给绞成石粉。他这一手剑法,乃是老君观绝学之一的分光剑,号称天下防守第一,剑法展开,当真泼水难进,然而这么只守不攻,却也破不得阵,玉馨道人撑了一阵,眼见黄沙道人的黄沙无始无绝,更见法一给打破鼻梁败出阵去,知道破不得阵,只得慢慢退出来,倒未受伤。

  他两个如此收场,别人再入阵,也强不过他两个去,众掌教一时面面相窥,作不得声,白城道人扬声大笑:“青莲牛鼻子,撞天僧,破不得阵,那就乖乖认输吧。”

  要五观三寺就此认输当然不可能,但一时却也真无法可想,便在这时,山背后一人打伞而来,正是无事打伞陈子平,大笑道:“区区黄沙,有什么了不起,可就敢拿来与人打赌斗,真真好笑啊好笑。”

  白城道人大怒:“你是哪里野人,敢来笑我三弟的摧地黄沙阵。”

  陈子平嘻嘻一笑,不答他,到荷叶道人面前叩头,叫道:“祝真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荷叶道人也不识他,称谢请起,陈子平复对碧青莲躬身道:“奉恩公之命,特来破此摧地黄沙阵,作为青莲小姐答谢师恩的第二件寿礼。”

  听说他又是来破阵的,众掌教一时都是眼光一亮,碧青莲更是惊喜交集,忙还礼道:“青莲无功受禄,愧不敢当,却不知那恩公在哪里,让青莲拜谢。”

  陈子平向她脸上一张,连声赞道:“果然无双绝色。”却又嘻嘻一笑,道:“小姐说要拜谢,难道见了我家恩公要下跪吗?”

  “当然。”碧青莲点头:“先破了黑风阵,现在又来破黄沙阵,如此大恩,青莲如何能不诚心拜谢。”

  “错错错。”陈子平大力摇头,眼光向后面的雪槐一瞟,转过身去,却是长声呤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生来专门跪老婆,只不过也不要跪太多了哈。”说着哈哈大笑,走向阵中,他话中之意,别人不知,雪槐自然是知道的,不由心中一热,偷眼看碧青莲,但见她脸上惊喜之中透着疑惑,显然仍未猜到他身上来。

  黄沙道人见陈子平入阵,斜眼叫道:“你是哪里野人,敢入我阵。”

  陈子平将伞一旋,脸上却仍是笑嘻嘻地,呤道:“无事打伞兮我稀奇,铜钱夺命兮你可知机,黄沙道人,收阵去吧,否则和黑风道人人一样身首分离,可就悔之迟矣。”

  黄沙道人大怒,叫道:“看你有何本事,敢吹如此大气。”将沙钵一扬,一时间又是黄沙漫天,看他沙到,陈子平却是不慌不忙,身子往下一蹲,油纸伞将整个身子尽竭罩住,阵中虽是黄沙漫天,却再也打不到他。

  雪槐在阵外看了,暗暗点头,想:“所谓一物克一物,他这伞倒真是邪道黄沙的克星,臭铜钱想来是预先躲在他伞骨下了,黄沙邪道若不知机,只怕真会铜钱夺命。”旁边众掌教也都是又惊又喜,尤其碧青莲喜笑颜开,她先前还有些担心,法一两个联手尚败退出来,陈子平就比他两个联手还要厉害了?就破得这阵,这时眼见陈子平以伞挡沙,暗暗点头,想:“原来他这伞上有如此神通,那就难怪了,黄沙道人黄沙便是刮上一天一夜,他有伞遮着还是打不着他,倒可养精蓄锐,黄沙道人一旦力竭,便是破阵之时。”

  黄沙道人眼见黄沙打不破陈子平纸伞,又惊又怒,仗剑要来劈破陈子平纸伞,他一剑下来,陈子平伞往上一抬,将他剑架住,同时间伞下飞出一个黑影,正是臭铜钱,原来臭铜钱钻惯钱眼,缩骨术极为奇异,先就缩小了身子藏在了陈子平伞骨下,这时突然扑出,他功力本不下于黄沙道人,黄沙道人又全然无备,如何避得开,铜钱穿喉,立时毙命。

  白城道人眼见又丧了黄沙道人,恼得哇哇大叫,伏剑便要来取陈子平两个,红焰道人远远看见,叫道:“大哥莫气,且叫他们来我阵中,我一把火,必要替二哥三哥报仇。”听他如此说,白城道人强压怒火回身,众掌教复往摧魂烈焰阵来。

  一气三摧四阵,前两阵都是雪槐遣人破了,送给碧青莲做给师父拜寿的礼物,众掌教是寸功未立,面子上未免有点下不来,而那臭铜钱更是个不饶人的,还要火上浇油,冷眼瞟了众掌教道:“四阵破了两阵了,都是青莲小姐拜寿的寿礼,荷叶道人受徒弟的,那是理所应当,不相干的人竟也这么坦然受之,而且脸都不红一下,古话说佛法无边道法通天,别的不说,那厚脸皮功我今日算是见识了,却只不知是道家还是佛家。”铁流儿在一边应道:“只怕是佛道双修吧。”他两个一搭一挡,可就把众掌教躁得老脸通红。

  雪槐知道臭铜钱这些人都是性情中人,爱一个人可以为他死,恨一个人则是水火不容,恼着众掌教委屈了碧青莲,这时便借话头给她出气,虽然这么嘲讽众掌教到时揭破真面目对碧青莲不利,但他听着解气,也不暗示阻止,反在心中哼了一声,想:“青莲一切都是为了我,我若不替她出气,如何对得住她一腔真爱,即便以后对青莲有成见,那又如何,我是她丈夫,自然一切替她担着。”这时他已完全接受了碧青莲,在他心里,碧青莲就和妻子无异。

  照事前议定的,这阵是由紫气道人和霞飞道人来破,因此别人也还罢了,他两个尤其听不得臭铜钱几个的冷嘲热讽,紫气道人暴叫一声,纵身便向阵中扑去,霞飞道人自然紧随其后。见他两个入阵,红焰道人伸拳去鼻子上猛捶一捶,哼的一声,两道火柱喷出,刹时间将一座山谷烧成一座火焰山。

  见到火起,两道各捏诀作法,紫气道人将身一晃,一个身子霍地化作一道紫色的气柱,粗若合抱,毫光闪闪,此功名“紫气东来”,乃是紫气道人平生的真功夫,但见那火烧到紫气面前丈许,便再不能近身,只是呼呼呼的枉自发威。霞飞道人却又与他不同,见火至,他身上道袍突地平空放大,红光闪闪,就象一个大钟一般,将霞飞道人整个身子罩住。霞飞道人此功,名为“红霞万朵百重衣”,那火也给他道袍逼住,再莫想烧得到他身子。

  雪槐在阵外看了,暗暗点头,想:“他两个身为一派掌教,还是有点真功夫的,但他们这法虽也了得,克制不了红焰的三昧邪火,破不得阵,也只是白费力气。”

  正如雪槐所想,紫气道人两个虽各以神功逼住红焰道人火势,但也已竭尽全力,要知两人的功力与红焰道人也不过在伯仲之间,全力抗衡红焰道人邪火之际,哪还有余力再去破阵?撑得一柱香时间,两人知道再撑下去也是无义,因为红焰道人邪火借了阵势,较之他们纯以真气运功必然要持久得多,当下齐喝一声,一齐跃出阵来。

  见他两个跃身出来,臭铜钱便就鼓掌道:“不错,不错,果然好功夫,便跟我侄儿上他外婆家一样,干净溜溜的去,干净溜溜的回来,身上灰都不沾半点,但我说两位大掌教啊,是要你们去破阵呢还是要你们去外婆家走亲器呢?”

  紫气道人两个各展神功,入烈火而毫发无伤,本来颇有得色,听了臭铜钱这话,却就一齐变色,但事实俱在,却又反驳不得,两张脸一时都黑了下去,众掌教面面相窥,大家功力差不多,紫气道人两个破不得阵,其他人自也破不得,一声都不吱声。

  白城道人见再无人入阵,扬声大笑,叫道:“还是那句话,破不得阵,那便早早敲钟散伙,不必再和尚戴帽装正经了。”

  便在他话声中,一个唱腔蓦地高高扬起,李伶儿随即一路碎步出来,兀自边走边唱,但听他唱道:“悲莫悲兮生别离,肝肠齐摧兮魂魄亏。”在他身后,梅娘一身白衣如雪,施施而来。

  臭铜钱叫道:“我一世就听不得他唱,但今天细听来,倒觉得也不是那么难听。”陈子平几个一齐点头,其实梅娘一出来,他几个的眼光便全落在了梅娘身上,根本就没听李伶儿在唱些什么。

  梅娘两个到荷叶道人面前叩了头,起身,梅娘到碧青莲面前,拉了她手叫道:“妹子果然是无双绝色,初次见面,没带什么礼物,这朵珠花,便算姐姐的一点小小心意吧。”说着拨出自己头上戴的一朵珠花,插在碧青莲头上。

  她情真意切,碧青莲也不好拒绝,叫道:“初次见面,就收姐姐的礼物,叫青莲怎么过意得去。”

  李伶儿在一边唱道:“还有一件礼物,要请青莲小姐笑纳。”说着昂首看一眼众掌教,道:“奉恩公之命,破此摧魂烈焰阵,以为碧青莲小姐给师尊拜寿的第三件寿礼。”

  碧青莲早猜到梅娘两个必是来破阵,所以才不好拒绝梅娘的珠花,但这时听李伶儿说出,仍是惊喜交集,叫道:“诸位连送如此重礼,叫青莲如何敢当。”

  梅娘微笑道:“妹子不必介意,这都是你该得的。”说着放开碧青莲手,到红焰道人阵前,突地将上半身衣服一搂,露出肚脐眼来,但闻滋的一声,肚脐眼里射出两根亮铮铮的白丝来,白丝交叉,织在一起,她脐眼里白丝不绝射出,丝头便不停的织,眨眼间织成一张手掌大的丝帕,梅娘托在掌中,看了李伶儿道:“借你三滴多情泪,销魂水。”

  “啊呀。”李伶儿打一个哭腔,唱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我好苦啊。”说着那空眼眶双泪齐飞,都落在梅娘掌中丝帕上,他泪还真多,眨眼便落了满满一丝帕。

  雪槐看李伶儿那泪汪在梅娘丝帕中,灵光闪闪,知道那绝非寻常之泪,却仍是心中疑惑,想:“这小小一丝帕泪,又如何灭得邪道那冲天毒火。”其实不仅他这么想,周遭众掌教也是一般心思,都是眼含疑惑。

  却见梅娘右手捏诀,左手将汪着泪的丝帕往红焰道人摧魂烈焰阵上空一抛,那丝帕在烈焰上空不绝旋转,越旋越大,眨眼间变得巨大无比,几与山谷一般大小,奇的是,她丝帕变大,丝帕中汪着的泪也同时变大,这时看上去,一顷碧波,生似悬在空中的一面小湖。

  众人尽皆惊叹之际,只听梅娘一声厉喝:“翻云覆雨,有情无情。”本来一直虚托着的手霍地往下一翻,随着她手一翻,悬在空中的那丝帕同时翻转,带着一丝帕泪往下一罩,但闻滋的声响,红焰道人阵中冲天烈焰立时被浇熄,红焰道人亦被丝帕裹住,全身精湿,死命挣扎,却是挣不出来。白城道人大惊之下,急要来救时,铁流儿脚快,一钻过去,双钩一错,早将红焰道人一个脑袋勾了下来。

  摧天摧地摧魂三阵,众掌教使尽全身之力无可奈何,却给云山六友当作送给碧青莲的礼物,轻轻松松破了,法一几个面面相窥,一时间气沮神消,作声不得,他们自然看得出来,云山六友功力并不比他们强,只是所练道法刚好是邪道阵法克星,所谓一物克一物,那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那一面白城道人捶胸痛哭:“天啊天啊,本拟要借这一气三摧四阵狠狠教训一下五观三寺,出一口胸中恶气,不想竟连丧我三位义弟,罢罢罢,天即无眼,那便连我一并收了去罢。”扬声狂叫道:“谁有种,便再把我一气僵尸阵也破了。”说着化阵白光入阵,霹雳一声,阵法发动,五千僵尸来回穿插,蓦地里齐声长嚎,一时间天愁地惨。

  众掌教那日已领教过阵中尸臭,这日便着意站得远些,但眼见阵法发动,仍情不自禁的退开一步。

  撞天僧看向荷叶道人道:“该到我两个了,没法子,这阵破是破不了的,但总得走一遭不是。”他和荷叶道人伤后道基无法复原,但护身的功力还是有的,不破阵,去阵中撑上一阵,也好有个借口说话不是,当日议定他和荷叶道人入阵,也就是这个打算。

  荷叶道人听了他话,却摇了摇头,道:“贫道改了主意,不想走这一遭了。”

  撞天僧急了,叫道:“这是什么话,便破不了阵,去阵中呆上一阵那也是个缓兵的借口,就这么退回去怕是不好听吧。”

  “谁说不破阵了。”荷叶道人微微一笑,猛地扬声叫道:“雪槐,还不出来,要躲到什么时候?”

  他这一声叫得雪槐一呆,暗叫:“原来他早就看破我的掩身法了。”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随即明白,荷叶道人不是看破了他,只是猜出是他,事实上除了是他,谁会替碧青莲去办如此重的寿礼。当下将头巾连头发重披到后面,露出脸来。

  “槐哥。”碧青莲一声低叫,珠泪滚滚而下,而心中更是情潮汹涌,不可抑制,只恨不得即时抱着雪槐,再死命挤进他怀里去,与他融为一体。事实上在陈子平以下跪调笑时,她便猜云山六友十九是雪槐请来的,虽然她不知道雪槐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信只有雪槐才会为她做这些,然而猜测终究只是猜测,在亲眼见到了雪槐后,她才敢完全确信。

  “槐哥,有你今日对青莲做的这些,青莲便即时死了,也是再无遗撼。”她这话是在心里说的,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雪槐,珠泪如顷。

  雪槐微笑着走过去,握了握她的手,在荷叶道人面前跪下叩头,叫道:“雪槐给荷叶道人叩头,祝荷叶道人千秋万寿,福寿无双。”

  荷叶道人未吱声,镜空师太却呵呵笑道:“小子行啊,算我没看错你,若就此逃走而让青莲师妹独挡罪名,那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终难逃镜空一剑。”

  雪槐复对她叩下头去,叫道:“多谢师太维护青莲,雪槐感激不尽。”说着看向荷叶道人,道:“雪槐今日做这些,只是想向真人和各位掌教证明,青莲舍命维护的雪槐不是什么奸人。”

  这时碧青莲也过来跪下,含泪道:“师父明察,槐哥他真的不是什么奸人,弟子当日所为也不是要背师叛教,只是情势过于紧急,逼得没有办法,所以才。”

  “好了。”荷叶道人微笑摆手,道:“不必多话,雪槐,我只问你,你有把握破得白城道人这一气僵尸阵吗?”

  雪槐抱拳道:“弟子勉力一试。”

  “好。”荷叶道人一摆手:“我也看得出你不是什么奸佞之徒,否则天眼神剑不会入你之手,万屠玄女更不会授你万屠玄功,至于青莲那日虽然糊涂,但你今日以她名义破了这一气三摧四阵,为我正教立下大功,那也抵得过了,都给我起来吧。”

  “多谢师父。”碧青莲泪如雨下,心中激动当真难以言喻,雪槐心中也是激情澎湃,道:“雪槐这就去破了白城邪道的僵尸阵,算做献给真人千寿的一点小小心意。”站起身来,大踏步走向白城道人阵中,碧青莲跟上一步道:“槐哥,我跟你一起去。”

  雪槐摇了摇头,道:“你还是留在阵外吧,这些僵尸杀起来呕心得很,我可不喜欢我的青莲一身臭哄哄的。”

  碧青莲感受到他的浓浓关怀之情,乖乖的点头,立住身子,她腮边还有一滴泪珠未干,但笑容已如鲜花般绽放。

  雪槐到阵前,白城道人见是个陌生少年,又惊又怒,看向荷叶道人扬声叫道:“青莲牛鼻子你好不知高低,自己不入阵,却叫一个无名小子来送死,简直岂有此理。”

  荷叶道人这时心中畅快,呵呵笑道:“白城道人,不要小看这小子,他叫雪槐,手段高得很,竟把我徒儿的心都勾走了,你那区区一气僵尸阵又算得什么?”

  他高兴之下开起了玩笑,可把碧青莲闹了个大红脸,顿足不依道:“啊呀师父,你取笑莲儿。”说是不依,脸上却是欢喜无限。

  “原来逞强是要讨心上人喜欢。”白城道人盯着雪槐冷笑一声,叫道:“小子,你可要想好了,别一眨眼变成一具僵尸,可就抱不了你那姣滴滴的心上人了。”

  “好多废话。”雪槐冷哼一声,叫道:“准备好没有,我要破阵了。”心中杀气狂涌,直冲九霄,蓦地里长啸一声,拨出背上长剑,大踏步入阵,当面僵尸刀剑齐至,他看也不看,怒喝声中一剑斜挥,挨着他剑者固然刀剑齐折肢体乱飞,略远些未挨着他长剑的,给他剑气所激,也是齐齐跌飞开去。对这种邪魔僵尸,他再无半分留手,万屠玄功全力催动再加上神剑灵力,力道之强,可想而知。

  一剑劈出,雪槐再不停手,一路狂杀进去,那些僵尸看似恐怖,却是挡不住他半步。

  白城道人先前未把雪当一回事,这时才知他不可小窥,冷哼一声:“小子还有几分蛮力,但你照旧来得去不得。”仰天一声鬼啸,口中白气喷出,阵中僵尸也一齐喷出尸气,刹时间尸气笼罩了整个山谷。

  在白城道人想来,尸气一出,雪槐必定即时倒毙,再想不到雪槐只撕下一块衣襟蒙住口鼻,竟又挥剑狂杀,绝毒无比的尸气于他竟仿佛只是几个臭屁而已。一时又惊又怒,起身叫道:“好小子,贫道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仗剑便要冲下,却猛听得一声狂笑:“好啊好啊,这味道可是好久未闻了啊,真是香啊。”

  竟有人说尸气香,白城道人自出娘胎还没听说过呢,大惊之下扭头急看,却见一团绿光凝成一个骷碌之形,在尸阵中飘来飘去,大口大口的吸着尸气,而在两面山上,无数骷碌兵正手执骨剑,潮水般涌下来,立时与阵中僵尸杀在了一起。

  那团绿光自然是骷碌鬼王,他本身就是万鬼怨气凝聚成形,怨气是什么?内里是怨鬼的一点戾性,而形之于外的,不就是尸气吗?所以普天之下,也只有骷碌鬼王才会说尸气香,也只有他才是白城道人一气僵尸阵最绝的克星。

  白城道人看清骷碌鬼王形状,立时明白他根底,惊怒交集,大叫道:“何方野鬼,敢来盗我尸气。”仗剑飞身来取,骷碌鬼王如何会怕他,纵身急迎,双爪飘忽,狂呼酣斗。

  阵外众掌教高立山尖之上,眼见雪槐不怕尸毒已是一奇,再见他更召来骷碌鬼王和骷碌兵,更是大出意料之外,紫气真人哼了一声,叫道:“竟召来骷碌鬼相助,我正教中人岂可如此不择手段?”

  “器为人用,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荷叶道人微微一笑,道:“我倒觉得,骷碌鬼正是白城邪道僵尸阵最好的克星。”

  撞天僧看着阵中的雪槐,道:“这小子确有非常之能,但贫僧总觉得他身上有几分邪气。”

  他这话叫边上的碧青莲心中一紧,看向荷叶道人,荷叶道人却笑道:“所谓非常之人方可行非常之事,这小子我是越来越喜欢了。”说着斜瞟一眼碧青莲,要笑不笑的道:“而且老道不喜欢也不行啊,所谓女生外向,我徒儿已经给他勾了魂去,老道若再没眼色,将来只怕连个养老送终的人都找不到。”

  “师父又取笑莲儿。”碧青莲赖到荷叶道人身撒娇不依,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她就怕荷叶道人见雪槐召骷碌鬼王相助,再在众掌教的偏见下对雪槐又生出成见,眼见荷叶道人如此公然回护雪槐,叫她如何不高兴,看着阵中纵横来去的雪槐,心中不自禁的涌起骄傲之情,想:“我的槐哥真了不起,本来就算师父疼我,僵着其他门派的面子,也不得不处罚我,但槐哥竟以不可思议的神通,解开了这道难题,终叫师父对他另眼相看。”

  这时阵中斗得正紧。僵尸给白城道人练过后,躯干若铁,力大无穷,再合以阵法,战力确是极为了得,然而骷碌鬼王的骷碌兵不是普通的骷碌兵,乃是骷碌鬼王以一点阴灵驱动,狠辣之气半点也不输给白城道人的僵尸,斗了个旗鼓相当。骷碌鬼王斗白城道人也差不多是半斤八两,虽然就功力来说骷碌鬼王略逊,但他长在身法飘忽,白城道人想要赢他,没那么容易。就中只雪槐大发虎威,纵横来去,更无对手,而胸中杀气更是越涌越烈,到后来竟情不自禁的仰天长啸,啸到极处,不知从何处又生出一股气来,啸声忽又拨高,再到尽处,却又生出一股气来,再又拨高,连环三匝,啸若惊雷,一时阵内阵外,闻者俱惊。

  阵外众掌教相顾失色,玉馨道人叫道:“这小子好重的杀气,将来只怕终要走上邪途。”

  碧青莲心中又是一紧,但这回却是撞天僧摇了摇头,道:“这是万屠玄功应有之象。”

  “还是差得很远啊。”荷叶道人眉毛微凝,微微摇头道:“据贫道所知,万屠玄功的杀气共有天怒、人怨、鬼哭、神嚎四境,天怒之境气绕三匝,声若雷鸣;人怨之境怨气冲天,六月飞雪;鬼哭之境气达九幽,其气由粗转细,远处听来摧肝裂胆,近处反不可闻;神嚎之境杀气才真正大成,天神行法,随心所欲。这小子这一啸,气绕三匝,万屠玄功不过刚刚入门而已,但话说回来,当年万屠玄女曾和我说,她那万屠玄功入门便要三十年,还要看修习之人的悟性,而这小子习此功才几天,有这样子,已是非常了不起了。”说着看向撞天僧,道:“我五观三寺后辈弟子中,便无人及得上这小子,先前我们关起门来自高自大,此一役后,该请醒了,灭七杀教再不能象当年一样全凭五观三寺之力,得广集天下正道异士奇人,合力剿之。”撞天僧微微点头,轻叹了一声,他这一声叹息虽轻,众掌教都在边上,自然得闻,也明白他叹息中的意思,面上不觉都涩涩的。

  雪槐一声啸毕,觉得气上重楼,胸间杀气更烈,也知道万屠玄功有了小成,气满则溢,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作啸,也自心中高兴,却觉斩杀僵尸已不过瘾,猛地纵身而起,身剑合一,射向正与骷碌鬼王恶斗的白城道人,不想他一啸之威,已让白城道人心中惊怵,见他剑到,竟不敢应招,鬼嚎一声,化阵白光而去,骷碌鬼王要追,雪槐喝令不必,当下将乱了阵脚的僵尸斩杀净尽,复命骷碌兵抱了枯柴,就在谷中放起火来,尽数烧化了。骷碌鬼王自是仍回雪槐戒中,他一回戒中,所有骷碌兵立即散开,倒在火中,自己抱柴烧自己,诡异绝伦。

  一切处置停当,雪槐跃上山来,碧青莲牵了他手,到荷叶道人面前,刚要开口,荷叶道人却一举手止住了她,看向雪槐道:“雪槐,我知道你和莲儿痴心苦恋,但你身上怨孽牵扯,还远不到可以娶我莲儿的时候,这一点你须明白。”

  “师父。”碧青莲叫,眼眶中已满是泪水,她刚才确有借此良机让师父许婚之意,再想不到竟给荷叶道人一眼看破,抢先封了话头。

  雪槐跪下叩头,道:“弟子明白。”

  “明白就好。”荷叶道人点头:“因缘天定,你只须禀心正直,自还你一个因果,否则事到临头,棒打鸳鸯,怨天尤人也是无益。”

  雪槐知道荷叶道人道基虽然受损,但慧眼深湛,这么说自非无因,脑中闪过长眉道人让他放一放手的话,以前认为不可能,但一步步走下来,功力越来越高,部属也越来越多,真若发了狂性,实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想到这里,心中冷汗涔涔,复叩头道:“多谢真人教诲,雪槐谨记了。”

  阵即破,云山六友便与雪槐作别,梅娘道:“虽与恩公分手,但恩公救命全节之德,云山六友永世不忘。”说着六人一齐拜倒,雪槐忙也拜倒相回,道:“不是说过以破阵相抵的吗?怎么还提那点子小事。”

  “抵不过的,抵不过的。”陈子平大大摇头,道:“在那种情况下救了梅娘,随便什么东西都抵不过的。”臭铜钱几个一齐点头,梅娘更是眼含热泪,别人也只是一死而已,而她却要在臭铜钱几个面前生生被强xx,那真是比死还要难受一百倍的事,雪槐在那种时候救了她,那份恩德,确不是破区区一个小阵就可以抵消得了的。

  他几个心感重恩,但雪槐心里却真不希望他们这样,脑子一转,突地想到一个主意,叫道:“这样好了,如果诸位不嫌弃,不如咱们结拜了,云山六友改云山七友好了。”

  “这主意好。”臭铜钱几个相视一眼,一齐点头,当即便结拜了,不要说,雪槐是绝对的老七,云山六友彼此间有一套特异的联系方法,当下教了雪槐,挥手作别。

  众掌教则先回佛光寺,商议随后的行止,此一役后,众掌教心中都是大受震撼,终于深切的感受到,五观三寺再不是以前的五观三寺,想讨灭七杀教,必须要另想法子,自然又免不了一番争执。

  雪槐不得不和碧青莲分手,他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去救无花,傍龙城下更对峙着他和义父的数十万大军,不能不管。他舍不得分开,碧青莲更舍不得,但此役后对付七杀教,五观三寺的对策将要有很大的转变,她作为荷叶道人亲传的弟子,不能不在场,最重要的,是荷叶道人先就说明白了,现在还不是她和雪槐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敢再做让师父伤心的事。

  碧青莲送出很远,到无人处,扑到雪槐怀里,死命缠绵,只恨不得将身子化在雪槐身上,雪槐也是情热如火,好不容易才分开来,洒泪而别。

  夕舞伤已全愈,碧青莲也重获荷叶道人谅解,现在挂在雪槐心上的,只有无花和傍龙城下与义父对峙的大军,归心似箭,日夜急赶,这日正赶着路,忽闻得一阵酒香,原来路边有一家酒店,酒旗高扬,一路急赶也有些累了,更给勾起酒虫,雪槐当即收术,去店中叫了一坛酒一盘熟牛肉,正吃着,却听那店东一声长叹道:“如此三天就要吃一个人,不要一年,这一地的人都要叫他吃光了。”

  “难道这地方有邪物吃人?”雪槐看那店东自言自语,心中起疑,便叫那店东过来,问道:“这地方有什么怪物吃人吗?”

  那店东听他问,却就垂泪道:“想来客官是外地人,不知端详,正是有怪物吃人呢。”当下说给雪槐听,原来就在大路往东十里有一个山谷,名唤断魂谷,谷中不久前来了一个邪怪,性喜吃人,每过三天就出来一次,每次总要掳个人回去,那店东因心中害怕,所以叹息落泪。

  雪槐听了大怒,想:“如此三天便要吃一个人,那还了得。”当下问了那断魂谷方位,抱了酒坛子便出店,边喝边直奔断魂谷,心中虽挂着无花,但无论如何不能听任邪怪吃人不是,在他想来,这种吃人的邪怪,不会有多大道行,赶去一剑了帐,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他却没注意,那店东看着他背影奔向断魂谷,只是嘿嘿冷笑。

  十来里地,眨眼即到,但见两山夹一谷,倒也险峻,雪槐知道这必是断魂谷了,这时酒坛子也空了,往地下一摔,大踏步入谷,他甚至懒得用剑眼先搜一下,想好了,进谷碰着那邪怪,当头一剑就完事了,不必耗太多精神。

  不远处一道山尖上,两个人正看着雪槐,这两个人一个是敬擎天,另一个则是夕舞,眼看雪槐入谷,夕舞猛地跪下,哭叫道:“爹,求你饶槐哥一命。”

  “不行。”敬擎天一张脸黑得象锅底,叫道:“这小子坏了我多少大事,尤其这一次,若不是他,尸门四邪就可将五观三寺一网打尽,其实早在上一次,我就该让魔谷四剑收拾了他。”

  “爹爹。”夕舞哀叫。

  “不必废话。”敬擎天袖子一拂,语气中充满了斩钉截铁之意。夕舞了解他性子,知道再不可挽回,伏在地下,泪流不绝,心中低叫:“槐哥,槐哥,你为什么就这么喜欢管闲事,若不是你这性子,也不会轻易的给人诱入谷中啊。”

  原来敬擎天在知道尸门四邪的一气三摧阵给雪槐一手破去后,暴跳如雷,下决心要除掉雪槐,他对雪槐性子了若指掌,看准雪槐来路,先用酒香勾雪槐进店喝酒,再用言语诱雪槐入断魂谷除怪,其实谷中不是什么吃人的邪怪,而是魔谷四剑,虽然上次在不归谷雪槐已和魔谷四剑对过一次,但那次魔谷四剑因夕舞嘱咐未用剑阵,算不得数,对魔谷四剑剑阵的威力夕舞是很清楚的,她知道雪槐无论如何抵挡不了,经过万剐风轮那一次,她已真的爱上雪槐,无论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但敬擎天这一次却也是动了真怒。

  雪槐入谷,怒喝一声:“什么邪怪在此吃人,快快出来受死。”山谷回音,却并不见有什么邪怪出来,心中奇怪,仗剑深入谷中,却见劈面一块巨石挡路,方要绕过,心中忽起感应,急运剑眼看时,哪里是什么巨石,竟是魔屠北手持巨剑挡在路中,一时吃了一惊,叫道:“怎么是你在这里?”

  “小子纳命罢。”见给雪槐看破幻术,魔屠北暴喝一声,将巨剑向空中一抛,身子化一道黑光,竟钻进了剑身里,巨剑同时发出异啸,对着雪槐当顶劈将下来,他这剑本来巨大无比,再这么凌空劈落,真有开天劈地之威。在魔屠北抛剑的同时,东西南三方,魔屠东魔屠西魔南亦同时现身,都是将剑往空中一抛,魔屠东化红光,魔屠西化青光,魔屠南化白光,分头钻入剑中,同时射向雪槐。原来四魔本就是剑中精魄得道,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上次留手,人剑分离,这次人剑合一,再不留手。雪槐怎么也想不到这断魂谷里不是什么吃人的邪怪,竟是魔谷四剑,且一言不发就合围猛攻,又惊又怒,此时无暇多言,急闪身避过魔屠北巨剑,同时举剑格挡另三魔剑招,但魔谷四剑攻势绵绵不绝,刹时间满谷都是剑影。

  雪槐见过黄沙道人的摧地黄沙阵,阵中巨石之威已自惊人,但魔谷四剑这剑阵的威力却比摧地黄沙阵更惊人,魔屠北巨剑凌空之威,已远过于黄沙阵中的巨石相撞,而魔屠南小剑的灵幻多变,魔屠东魔屠西剑轮旋转的飘忽诡奇,更远不是黄沙阵中的巨石所能比拟。

  当日初闯不归谷,骷碌鬼王说魔谷四剑如何了得,雪槐尚不相信,此时面对无穷无尽的剑山,始才知道魔谷四剑确非浪得虚名,但这时知警已是晚了,任他拿出全身本事,左冲右突,始终无法突出剑阵的围困,到后来剑阵威力越盛,他眼睛已看不清楚,知道此时无论是怕是怒都没有用,运起无念咒,将一点灵光与天眼神剑的剑眼融为一体,借天眼神剑清明无碍的剑眼明察剑阵的诡奇变化,格挡四魔攻势,但也只是死守,无法破阵而出,对魔谷四剑来说,雪槐能撑这么久,已是非常了得,但雪槐有苦自己知,这么死撑是撑不了多久的,稍一失手,便是万剑穿身之祸。

  敬擎天远远看着,冷笑一声:“我说你小子真有通天彻地之能呢,不过如此。”话音未落,一直伏地暗暗落泪的夕舞突地纵身而起,飞掠向谷中。

  敬擎天大惊,急叫道:“夕舞,你做什么,你就冲进去也救不了他。”

  夕舞不答他话,飞掠之势反而更快,到断魂谷上头,大叫一声:“槐哥,我来跟你死在一起。”头上脚下,直扑下去。

  雪槐再没想到夕舞会突然出现更会直扑进剑阵中来,魂飞魄散,猛地大吼一声,冲天而起,同时念动屠形屠心两诀,七窍喷血中,剑光暴长,将包括魔屠北巨剑在内所有剑枝尽竭荡开,当头迎上夕舞,叫一声:“走。”一把搂住夕舞的腰,如电飞掠。

  万屠玄功中这屠己三诀,霸道绝伦,万屠玄女在万屠真经说得清楚,世上决没有不付出代价而能凭空增加功力的好事,即便事后能疗好伤,对道基也终是大有影响,尤其不能频繁使用,若只运屠形诀,则三年后可再用,若同时催动屠形屠心两诀,则三十年内不可再用第二次,否则道基大损,五内俱空,再无法复原,这也就是雪槐宁可在阵中苦撑以待四魔力竭而不肯以屠己三诀破阵而出的原因,但夕舞这么一扑,他怕伤着夕舞,不得已只有用屠己三诀,又怕一诀功力不够,同时催动两诀,受伤更重,虽然破阵而出,却已是五内如焚,他怕魔谷四剑追来,拼着余力,拉着夕舞一去数百里,先前去势若电,但慢慢的便再撑不下去,只觉五脏六腑中慢慢的空了下去,身形也越来越慢,终于在一个山谷中落下地来。

  夕舞先前认定雪槐必然无幸,再想不到雪槐竟突然间大发神威,竟能破阵而出,当真喜出望外,但这时察觉出了不对,因为雪槐身子摇摇欲堕,竟象站都站不稳的样子,急扶了他道:“槐哥,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用了自残以增加功力的法子?”上次雪槐背着他从真言寺冲出,口喷鲜血却突然间功力大增,这次又是一样,雪槐虽然未说,她还是猜了出来。

  这时的雪槐,虚弱得非常厉害,眼冒金星,耳朵里嗡嗡直叫,全身更好象没有半块骨头,只想躺到地下再不要起来,夕舞虽然就在他耳边说话,听在耳里,却就象千里之外说一般,知道这次真的有些糟,却仍怕夕舞担心,勉力一笑道:“没事。”

  他这么说等于是承认了,夕舞眼中的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叫道:“这种借自残增加功力的法子最伤身体的,短短十多天间连用两次,怎么会没事,你这次又是为了我,怕我伤在他们剑下是不是?我的傻槐哥,他们不敢真的伤我的。”情急之中,她不觉吐露真言,但她的话在雪槐耳里越来越远,那最后几句则根本没听到,身子慢慢软倒,昏了过去。

  “槐哥,槐哥。”夕舞大急,忙按着雪槐丹田,将灵力输入,她灵力不是很强,但也不弱,然而雪槐的身子就象一个无底的深渊,她那区区灵力根本起不了半点作用,她这时将雪槐搂在怀里,感着雪槐的心跳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慢,就象与她分手离别的亲人,一步一步去得更远,一颗心顿时直沉下去,她平时千灵百窍,这时却半点办法也没有,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槐哥,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

  正自万念俱灰,蓦地,夕舞深入雪槐体内的灵力感觉到一股新的力量从雪槐丹田中生出,这股力量不很雄浑,但却十分坚韧,从丹田中一点点生出来,那种感觉,就象春天的种子,虽给埋在厚土下,那种勃勃的生机却是不可抑止。而几乎在这股力量生出的同时,雪槐的左臂上生出一股力量,这股这股力量就大得多了,而且非常怪异,其势如旋,其形若渊,带着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夕舞的灵力飞快的往里吸,夕舞一时间又惊又疑,如果任凭这么吸下去,不要多久,她的灵力就会给吸个干干净净,但她又不敢撒开手,因为她不知道雪槐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雪槐现在正需要她的灵力呢?正在犹豫之中,雪槐顶心竟又生出一股力道,直灌下来,这股力道力量同样大,却更为霸道,竟猛地一下将夕舞按在雪槐丹田的手弹了开去,等她再按上去,再想输入灵力,却怎么也输不进了,她感觉到,雪槐体内有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道,在不停的涌动,同时间,她感觉雪槐的心跳也一下一下的强劲起来,那种强劲,甚至有些不正常。

  很显然,有一些极特异的变化正在雪槐体内发生,夕舞不知道那是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她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感受着他一下比一下更强壮的心跳。

  雪槐体内的变化,别说夕舞,便是雪槐自己,先前也完全想不到。起于雪槐丹田的那股勃勃生气,是碧青莲送在雪槐体内的千年青莲子,千年青莲子灵异非凡,内蕴生机,一粒种可生万朵花,碧青莲便因它而生,而当它感受到雪槐的生命即将逝去,立即借雪槐仅余的一点生机生芽开花。先前千年青莲子在雪槐体内,只是为他疗伤,直到此刻施放出生机,才是真正的与雪槐融为了一体。

  发于雪槐左臂的那股力量,便是封印于雪槐左臂中的那股神秘力量,难得糊涂曾告诉雪槐那股力量带有战神与魔神双重的祝福,但到底是什么,却谁也不知道。而无疑地,这股力量极其强悍,当它感觉到雪槐的生命即将消逝,立即出手相救。

  至于最后从雪槐顶门上灌下的那股力道,则是天眼神剑的灵力,夕舞瞒得过深爱她的雪槐,却如何瞒得过神剑天眼,所以一下就把她的手弹了开去。

  这时雪槐体内涌动着的,正是这三股力量的融合交会。在这之前,封印于雪槐左臂的神秘力量虽一直存在,雪槐却只偶有感觉,无法驱使召唤,更无法利用,至于天眼神剑的灵力,融入雪槐体内的也只有很小的一部份,其余的必要雪槐召唤才会出现,而且用完即走,不肯留在雪槐体内。但这一次却不同了,生长着的千年青莲子的勃勃生机一感受到另两股力量,立即便如贪食的婴儿般,拼命的吸收转化,变为己有,虽然它并不能将被封印着的那股力量全部吸收,却已载留了一部份,神剑灵力也一样,再不象第一次给雪槐灵力时,想赐多少就赐多少,这次它碰上了一个强盗,狠狠的抢了它一把。

  所以雪槐的心跳才强壮得不正常,因为他体内的力量正空前强大,只不过在千年青莲子将那两股力量彻底吸收并与他完全融为一体之前,他不会醒过来。

  “我说这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功力大增,竟能突破魔谷四剑的剑阵,原来是用了自残增加功力的法子。”敬擎天的声音突然响起。

  夕舞急抬头,敬擎天竟就站在面前,雪槐借屠形屠心两诀功力大增下的猛跑,虽然摆脱了魔谷四剑,但敬擎天魔功非凡,竟仍然追了上来。

  “爹。”夕舞惊叫,双手下意识的搂紧了雪槐,哀叫道:“你放过槐哥吧。”所谓知女莫若父,但也只有夕舞,才最了解敬擎天,在此之前,敬擎天一直不肯以真面目面对雪槐,没把雪槐放在心里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他并不想雪槐看穿他,所以便是对雪槐起了杀心,也只是叫属下出面,自己隐在暗中,下意识地,他总想维护他在雪槐心中的形象。但这一次他却直接面对雪槐,因为雪槐刚才大显神威时的身手引发了他的戒心,已让他生出了不择手段一定要杀掉雪槐的决心,是否暴露面目已再不在他考虑之中。

  敬擎天一摆手:“他已经这个样子了,我杀不杀都不重要了。”说着微微一笑,但当眼光再次掠过雪槐眉间,眉头却又突地一凝,猛地叫道:“不对,这小子眉间生机勃勃,竟又活过来了,啊,我知道了,是天眼神剑在作怪,原来天眼神剑虽不在他身上,灵力却一直跟着他,我说呢,这小子怎么能屡创奇迹,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留他不得。”说着跨前一步,举起了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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