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离开以后,安铁本想马上就追过去,但又觉得这么追过去有些不妥,瞳瞳的情绪好不容易发泄出来,如果这时见了自己又要拼命掩饰,反而不好,还不如给瞳瞳一点空间,让她整理一下自己的心绪。
小桐桐没料到瞳瞳会反应那么激烈,与她的母亲一起看着瞳瞳离开的方向愣住了,尤其是周小慧,站在那一直喃喃自语地道:“都是我做的孽啊!都是我做的孽!”
小桐桐扭头看一眼失魂落魄的周小慧,眼睛里变得十分慌乱,咬了一下嘴唇,怯生生地叫道:“老妈?!”
周小慧还是盯着瞳瞳离开的方向没动弹,用手揉着自己的手包,像是丢了魂似的,那样子看上去让人忍不住心疼,眉宇间还带着一丝风霜之气,这样的周小慧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小桐桐真是害怕了,挽着她妈妈的胳膊,情急之下赶紧说:“老妈,你别生气啊,我不气你了,我是桐桐呀。”
周小慧在听到“瞳瞳”二字的时候突然扭过头,对着小桐桐十分温柔地笑了,用手摸着小桐桐的脸,柔声说道:“瞳瞳啊,你真是我的乖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小桐桐神色一黯,挤出一丝乖巧的笑意,像哄小孩似的,说道:“老妈,我们回家吧,我要吃你做的红豆粥。”说完,小桐桐对着桃林那头高声道:“甲大,丙三,准备回去!”说完,拉着她的母亲往他们停车的地方走。
在桃林那头,奥迪车上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估计就是小桐桐嘴里的甲大丙三吧,这二人虽然跟周小慧在一起时嬉皮笑脸的很没规矩,对小桐桐侧是毕恭毕敬,一见小桐桐与周小慧走过去,点头哈腰地开车门,殷勤十足。
小桐桐把她母亲安置好之后,扭头对安铁道:“大叔,我妈身体不好,我带她先走了,姐姐那边……算了,都不关我事了。”说完,小桐桐像赌气似地把车门使劲关上,再没看安铁这头。
安铁本想跟小桐桐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无话可说,刚才看到周小慧那副样子,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还有,这个小桐桐今天也太奇怪,没想到那么任性的小丫头还有这样的一面,刚才看她对她妈妈的样子,好像在哄比她小的妹妹。
看着小桐桐和周小慧也离开了,安铁这才叹息着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苦笑着看一眼李海军,说道:“海军,这回我真有点束手无策了。”
李海军对着安铁淡淡地笑了笑,递给安铁一支烟,给安铁和自己点上,然后才慢悠悠地说:“这事还得瞳瞳想通了才行,不过真没想到瞳瞳会突然冒出这个生母来,而且还有一个与她差不多大的妹妹,看这母女三个人的长相,不用亲自鉴定倒是一点也假不了。
安铁随口道:“何止长得像,我看这娘仨脾气也差不多,都执着得要命。”
说出这句话,安铁不由得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虽然母女三人性格迥异,可骨子里那股倔强倒是十成十的相似。
李海军看着安铁愁眉深锁的样子,拍拍安铁的肩膀,说道:“你也别过于担心,瞳瞳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会想通的。唉,不过话说回来了,任何人站在瞳瞳的立场上都不会那么轻易解开心结,这还得靠你这个叔叔好好开导她。”
安铁点点头,望着刚才瞳瞳负气离开的方向,心里琢磨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瞠睡放开过去的一切,接受她那个母亲,看得出,不管周小慧以前做过什么,可对瞳瞳的关爱是毋庸置疑的。
听刚才小桐桐和周小慧的对话,周小慧给小桐桐取名也是为了纪念瞳瞳,为何纪念?难道当年她以为瞳瞳出什么意外了吗?当年又是怎么一回事导致周小慧弃瞳瞳而去呢?
在安铁沉思间,李海军又吩咐小二重新泡了一壶茶,一阵清淡的茶香味从青花茶壶里飘出来,虽不及功大茶那样精致好看,却也别有一份韵味,当李海军把泡好的茶倒进瓷杯里,慢悠悠地对安铁说道:“哥们,别怪我多嘴,你和瞳瞳……”
李海军的话说了一半,最后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只好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安铁,然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安铁明白李海军话里的意思,看着李海军沉声说道:“海军,到现在,我也不想藏着掖着,就算你看不起我我也要这么说,我喜欢瞳瞳,尽管我和瞳瞳之间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可这无所谓……”安铁的眼睛很亮,吐字也十分清晰,说完这些话,像是松了一大口气,心里通透很多。
李海军定定地看着安铁,然后有些释然地笑了,使劲拍了一下安铁的肩膀,朗声道:“安铁,听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要你有心理准备勇于承担就好,喝茶!”
安铁对李海军的和理解感觉心里很温暖,仿佛这座客栈还是当年的那个过客酒吧,这个叫李海军的兄弟从来不过问什么,可他却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理解。以前他们喝的是酒,喝醉了呼天抢地,愤世嫉俗,现在二人喝的是茶,看透人间世,勘破世间情。
“好了,安铁,别想那么多,去看看瞳瞳吧,我去给你们收两间客房,晚上咱哥俩一起喝酒。”李海军笑呵呵地看着安铁说道
安铁看着李海军,道:“好!你也是,跑这么远,我现在是想找人喝酒都不容易,呵呵。”
当安铁走进郁郁葱葱的桃林,瞳瞳正坐在一块大石上发呆,就连安铁走到了她身后也没有发觉,安铁看着望向山下沉默不语的瞳瞳,轻声叹了一口气,用手在瞳瞳瘦弱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瞳瞳的身体猛地颤动一下,扭头看到是安铁,轻声说:“她们走了吗?”
安铁道:“嗯,走了。”
瞳瞳往安铁身上一靠,抱着安铁的腰,把脸埋在安铁的身侧,嗡声细气地说:“为什么,叔叔,为什么她要逼我?为什么她没有任何理由就消失了,现在却在我的面前出现?还是没有任何理由?她有什么权力用亲情要挟我?”瞳瞳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地问着,眼泪一滴也没有掉下来,可脸上的悲伤却刺痛了安铁的心。
安铁轻柔地摸着瞳瞳的头,轻拍她的脊背,在心底轻轻叹息,却并没有回答瞳瞳的疑问,安铁知道,瞳瞳需要的不是回答,答案早就在她心中,只是她无法接受,想法好像偏激了些,安铁知道这需要时间,现在说什么都是不会有什么放果的。
以安铁对瞳瞳的了解,从小到大,好像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说服她,当然,以前安铁和瞳瞳的根本性冲突并不多,有些小冲突,通常毛病都在安铁身上。
“如果她在周翠兰打我的时候出现我会毫不犹豫的认她……”
“如果我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她出现我还是会认她……”
“如果五年前我差点流落街头她来找我我也不会拒绝……”可是,现在,现在她来干什么?干什么呢?而且……”
瞳瞳使劲楼紧安铁,身休颤抖得厉害,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低泣,终于说不下去。
安铁的心被瞳瞳这一声声沙哑的为什么搞得紧紧揪了起来,其实,瞳瞳不是不在意啊,其实,这个一直在自己身边乖巧而温和的女孩在心里埋了这么多的苦楚,安铁收紧双臂,把瞳瞳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然后自己坐在那块石头上,虽然还是没说话,可强有力的心跳使瞳瞳的情绪缓和了很多。
瞳瞳说完那些话之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抽空似的,虚弱地窝在安铁怀中,眼睛看着桃村上挂着的一盏灯笼,随着山风吹来,灯笼摇晃,瞳瞳也跟着一起瑟缩起来。
“丫头!”安铁缓缓开口唤道。
“嗯,叔叔,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瞳瞳的眼睛还是盯着那只灯笼,对安铁低声道。
“也没什么,只是告诉你,无论怎样,叔叔都会陪在你身边。”安铁抬起手掠过瞳瞳的额头,在瞳瞳的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瞳瞳没说话,又往安铁的怀中靠了靠,两个人就这么坐在桃林里,山风依旧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瞳瞳在安铁怀中,一点也不感觉冷。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桃林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拿这些小巧精致的灯笼一下子就点亮了瞳瞳的眼睛,安铁感觉怀中的瞳瞳像是又恢复了生气,看着灯笼笑道:“丫头,看这灯笼好看不?”说完,安铁把瞳瞳从怀中放了下来。
瞳瞳双脚落地之后踉跄一下,靠着安铁,眼睛发亮地盯着这片挂满灯笼的桃林,逐渐地,瞳瞳循着那些灯笼往前缓缓地走着,脚步轻快,被风吹起的裙裾在夜色中朦胧地舞动着,看得安铁有些痴了。
村上的灯笼或高或低呈流线型排开,在白天看还以为是随意挂上去,可现在亮了起来,那灯笼的光芒如一张细密的网,把安铁和瞳瞳都织了进去,持别是一身白色衣裙的瞳瞳,即使在这灯笼海里缓缓走动,也像是舞蹈一样。
安铁情不自禁地走到瞳瞳身边,榄住瞳瞳的腰肢,看着朝着自己浅笑的瞳瞳,一时间忘了自己究竟身在何处,也忘了今昔是何年,这情景仿佛一直存于最深处的梦里,在今天又重演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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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瞳瞳置身于这灯海之中,安铁脑子里居然想起了瞳瞳唱过的这首歌,尽管现在瞳瞳只是笑着,什么也没唱。
“叔叔,海军叔叔好像在叫我们呢。”还是瞳瞳先回过了神。
安铁往客找方向看了一眼,李海军正站在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道:“吃饭了,别再陶醉了,挺大岁数的也不嫌酸,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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