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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耳语娃娃 第六章 法医

  梅尔逊出事之后,杨克曾花费了几天时间来忘记哀伤。他做得挺好,甚而有了些天真的想法。现在命运告诉他,原来他大错特错了,汉考克也随着梅尔逊去了,下一个轮到谁了?赛斯、斯皮德、琳达还是他自己?或者,他们中的每一个,只要接近了这案件的核心,就都不会被放过。

  梅尔逊出事的样子很可怕:他像个疯子似的拍打自己的脸,头发烧着了焦脆地断裂下来,还伴随着劈劈啪啪的响声和焦味;他四处撞来撞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咆哮,那声音除了恐惧,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有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仿佛清醒了过来,也能够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了,那些场景是否包括费力拎着水桶冲过来的杨克?还是浑身上下跳跃着的蓝色火苗?他随后挣扎着跪倒了,再也没有起来。

  这些记忆总在杨克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环顾身边的瓶瓶罐罐,它们都很危险,不是吗?也许有一天,有人会巧妙地使用这些东西要了他们的命,天知道?

  他因而又想到过去上学时候的事件来——他们为了能通过化学科目的考察,几个学生在实验室里通宵达旦。直到后半夜,他们都很困倦了,杨克便缩进墙角里睡去,而身形瘦小的那个同学,便躺在实验台的空地睡着了,杨克忽然听到一声惨叫,他的朋友压翻了一排试剂——是的,那些试剂——他们惯用的,因而忘记了半数以上的瓶瓶罐罐都贴着骷髅标示。

  解剖室是琳达的地盘,实验室是斯皮德的家,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们也遭此厄运?!

  杨克的思绪飘到天边太久了,所以琳达不得不花了些工夫把他唤醒。

  “你还好吗,是不是该去睡一会儿?”杨克的样子令琳达深感担忧,“你看上去精神恍惚。”

  “哦,不,我是说,呃,没什么,我挺得住。”杨克揉了揉浅色的眼睛,“怎么样,结果是什么?”他看到尸体上已经重新盖好白被单。

  “不怎么样,”琳达叹了口气,反手又掀起了床单,露出汉考克宁静的脸,“也许你不相信,但这家伙是自然死亡。”

  “自然死亡?”

  “是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即使有,也都是过去的印记。没有挣扎的迹象,手指甲干干净净,浑身上下就连一处怀疑都找不到,他是自然死亡的。”

  “那么,具体死因呢?”

  “心力衰竭导致的心脏间歇,直接死亡,很快,整个过程不到半分钟。”

  “没有下毒迹象?”

  “没有。唯一的问题是,胃部残留物显示有较高的酒精含量,只有酒精,找不出任何化学成分。食物检验有些烤火鸡和莴苣的残渣,没有异常。从残留程度来看,大约是午饭时间进食的。至于那点酒精,要不了汉考克的命,这你我都知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聚焦到汉考克的脸上——他的表情宁静而平和,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自然死亡……”杨克又念叨一句,“那么死亡时间呢?”

  “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尸斑相对均匀地分布在背部、腹部,汉考克死亡后,也没有翻动过尸体,他就是那么躺着死掉的。”琳达在最后加了个重音,不容置疑。

  杨克离开之后,她坐在汉考克身边,呆呆地出了神。

  她很讨厌他,这是事实,特别是当他像只发情的山羊一样,对她发出一阵低沉的咩咩声——难听至极!

  可而今,这只狡猾的、还有些好斗的公山羊丧了命,还得由她为他收尸。

  她无法从他的死亡中,找出一点快乐或者安慰。一个正常人,或者一个好人往往如此。他们也许会情绪所致地发出恶毒的诅咒,可当诅咒变成了现实,他们倒时常手足无措,甚至不无遗憾了。

  解剖室是个奇怪的小地方,也是包容的大世界——她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小时候,在澳大利亚的农场里的故事。她的妈妈,一个兽医,从另一重意义上说,也是个屠兽的刽子手。

  幼年的琳达,喜欢四处看看。院子里,有只翅膀上绑了薄木夹板的鱼鹰;一只结扎了的母猫,小心翼翼地舔着腹部的毛;这里最多的就是狗了,绝不是被主人爱护,饲养的那些梳理整齐、品种纯正的狗,而是些骨瘦如柴的杂种,满满当当的,几乎就要把院子给顶炸了。它们兴奋地叫着,吠着,哼哼着,蹦跳着。

  因为,琳达自小就喜欢狗,也比其他人能更好地跟犬类打交道,可琳达从不养狗,甚至不愿去亲近它们。

  “没办法,它们的数量太多了。”这是妈妈对她说的话,她是否曾想到,她已经能听懂她的话了。

  它们的数量太多了,当然,犬类自己是不明白这件事情的,琳达的母亲或者其他什么人也没法给它们讲明白,所谓太多了——这是值得一提的,是依照人类的标准,而并非它们自己的遗愿。要是任由它们的天性,它们会一直生啊生啊的,直到装满整个地球。对于它们自己而言,后代越多越好,越多越有意思,可惜人类无法赞同这一观点。

  大洋洲有些动物太多了,比如说狗、猫、兔子还有老鼠什么的,那人类就得想想办法了。

  “它们都得死吗?”六岁的琳达这样问她的母亲。

  “是的。”她平静地回答她。

  这事儿总得有人来做,某个物种过度繁衍了,那么就会打破自然平衡。破坏生态。这是人类科学研究证明了的,有趣的是,在人类这么意识到之前,自然界从来是平衡的。这活儿总得有人来干,比如说兽医。

  所以,琳达成了一名法医,而不是其他什么科的大夫,这源于她家后院的那个小小的焚尸炉。

  纳粹的焚尸炉象征着邪恶和残暴。可现今人类的焚尸炉,则标志着文明;那些处理动物的焚尸炉——像琳达家的那一个,则体现了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主人,处处试图维护生态平衡的决心。鬼才信!

  “它们倒是很平等,”每个周末,琳达的母亲便在这一周被送来的众多野狗周围转上一圈,这样说道,“很平等,没有阶级区分,也谈不上种族争斗。谁也不是高人一等,强人一头的,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琳达则跟在母亲后面,她觉得狗狗的眼神里,像是有一种可称为聪明的东西,尽管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聪明的人,或者动物,会嗅到别人身上沾满了血的气味,可它们从来不懂。由于一周以来的喂养,它们对琳达的母亲很友好。任由她把它们抱上一个台子,轻轻地抚摩它们,然后她给它们扎上该死的一针,它们便静静地睡去了。她这样做,一只又一只,毫无办法。

  因而,琳达妈妈抽烟的时候,手总是微微颤抖的;因而,琳达成为了一名法医,而不是其他什么科的大夫。

  深刻而且安详地睡眠,就像身边的汉考克,或者被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停尸房里,总有些消毒药剂的味道。可现在,似乎有些浓浓的,别的气味混杂进来:陨灭的气味,灵魂被释放出来,那种短暂的、微弱的气味……

  “自然死亡……”赛斯·沃勒合上手机。不远处的斯皮德抬起头来:“确定?!”

  “是的,琳达对此很有把握。”

  “如果是猝死的话,那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了。”斯皮德站起来,抖抖裤腿上的皱褶。

  “不,恰恰相反,即使汉考克突然死亡,这个时候死掉也有些不正常,谁会从中受益呢?”

  这个问题搞得斯皮德一头雾水:“你是说,文森特?”

  “是,不过文森特还在押,他自己不可能这么干。或许他授意别人,但汉考克的死只是导致审理文森特的人改变了,于他的辩护没有实质性的帮助。汉考克的死还有一个受益人,难就是杨克,汉考克用的权势把戏没用了;但杨克不会做,而且,他的问题已经呈交给了局长,除掉汉考克没多大意义;第三个受益人是我,使得汉考克这个钉子被拔掉了,但杨克上台也不见得能够证明文深特的清白。眼下我们三个,都从汉考克的死中受益了,可暗地里应该还有别人,能获得更大的也是更为直接的利益。这个人,才是我们要找的。”赛斯环顾宾馆客房,“这个地方不错,宽敞、安静,可惜缺少个中间水池,但它也足够高档了。回忆一下我们已知的。汉考克死于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这房间是昨晚六点订出去的。接待人员回忆道,正是汉考克本人订了这个房间,但她没有记清楚他的样子,反正没有什么特别的,有登记为证。但是我们没能从汉考克的帐户上发现现金支出,也就是说,有人帮汉考可订了这里,还帮他付了账。”

  “你是说,他原本就想让他死在这里?”

  “对,在这里总比在其他地方要更好下手。没有枪击,没有钝器袭击,没有毒物,我原本打算调查汉考克是否对什么食物产生过敏。”

  “比如火鸡或莴苣?”

  “对,但汉考克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而且过敏会引起体表反应,不会毫无痕迹。所以,有人用我们看不到的方法干掉了汉考克。问题就在这里。”

  “但是汉考克被确认是自然死亡。”斯皮德提醒他。

  “嗯,很好,自然死亡,猝死。不过,伙计,你可曾在这里查到任何指纹吗?”

  “没有,一无所获,除了汉考克本人的。”

  “那就是了。开这样的房间,不管是汉考可自己,还是有人给他开的,都意味着会有女人出现。汉考克的医疗记录中,没有慢性病史,他不应该一到这里就立即死亡。床单上有些污迹,这个我们一进来就看到了,他在这里和某位女士发生了关系,随后才丧命。”

  “然而,”斯皮特恍然,“然而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有出现那女人的指纹。”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我不相信世界上有女鬼存在,那么,这个女人为什么小心翼翼不留下自己的指纹呢?是为在汉考克死后,不被人查找到自己,也就是说,她事先就知道他会死的。”

  “很有趣,那么她戴着一幅女用手套啦?”

  “也许是衣服的一部分,你知道,有些男人觉得,光溜溜的女人并不好看。去年,我们联手过一个案子,你还记得吗?”

  “脱衣舞男无故丧命?”

  “正式,那起案子中,被害人口角有一些唾液不正常,但身体化验正常得无法解释。随后,我们才搞明白他是怎么死的——尼古丁中毒,脏器化验无效的原因是尼古丁非正常渠道摄入。”

  “是的,很高明的办法,把除草剂涂在保险套上,阴部射入,了不起的想法。”

  “可是眼下,汉考克连口角的唾沫都没有了,他同样被人用高明的方法干掉了,不留痕迹。斯皮德,我们的嫌疑人很聪明,她不留指纹,而不是事后擦拭。”

  “因为她知道,刑侦科学仍然有办法看到潜藏的指纹。”

  “没错。可惜她不知道,你在这里,斯皮德——迈阿密首屈一指的痕迹调查专家在查找线索,这个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要检验,一件也不能漏过。”

  “那么,就从这里入手吧,”斯皮德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闻了闻,“杜松子酒,很纯正。”他有将杯子端起来,迎向阳光,“一些擦拭过的痕迹,猜猜会是什么?”

  “口红。”两人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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