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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那个地方在坎登城商业区大街边上的一条名叫鹰街的小胡同里。“十五号,就在这儿,”布莱克说。迪龙放慢了车速。

  胡同两边排列着一幢幢建造于维多利亚鼎盛时期的别墅,造型变化多端。显然,这是个房地产经纪商们称之为很有前途的地区,因为从事特定专业的年轻人搬进来后,往往大兴土木装修一番。结果有的房屋看上去破旧不堪,其他的则安装了新窗户和百叶窗,门上饰有黄铜,油漆得鲜亮。

  十五号哪一类都不适用于它。它算不上完全破旧不堪,但也不显得特别高档。迪龙在鹰街的尽头拐了回来。那里有一座老教堂,外表看上去是典型的维多利亚风格,后面是块墓地。墓地的栅栏上开了一道门,里面有一两条长椅子和几盏老式街灯。他拐了个弯往回开,在坎登城商业区大街边上停了车。

  他们走着回来。布莱克说:“你想怎么处置这件事?”

  “我一点主意都没有。”迪龙坦白地说。

  “你看,我们跟他谈过之后,不可能对他放任自由,像个流窜的小偷一样。”

  “我们有一间安全房,可以把他关在那里。”迪龙说。

  “要是犹大想跟他联系了怎么办?起疑心了呢?”

  “布莱克,我们现在只剩下四天了。可能到了该碰碰运气的时候了。让我们找到这个伯格,吓吓他。无论如何让他见鬼去吧。玛丽和汉纳更加重要。”

  他们打开大门,走上台阶,拉响了门铃。房子里又黑又静。迪龙又拉了拉门铃。“没用,”他最后说。当他转向布莱克时,隔壁房子的门开了,那是幢属于破旧不堪一类的房子。从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

  她的一头金发上戴了顶黑色贝雷帽,身被黑色塑料雨衣和同样颜色的塑料雨鞋。“你们肯定不是找我吧?”她问。

  “不。我们找伯格先生,”迪龙告诉她。

  她锁上了门。“很抱歉,我想可能是由于生意的缘故吧,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出门在外。他妻子离开他之后一直一个人过日子。他欠你们钱吗?”

  “天哪,不,”迪龙说,“我们只是他的顾客。他是我们的律师。”

  “呃,他通常在晚间去吉奥餐厅用餐。在胡同口往右拐再走一百来码就到了。”

  “非常感谢,”迪龙对她说。她迅速走开了,高跟鞋“笃笃”地敲击着地面。

  “想想吧,我还没吃饭呢。”布莱克说。

  “那么就去吉奥餐厅。只有一个问题。我们都知道我在马厩街的小屋曾被他们用定向监听器窃听过。可能伯格也参加了,也可能没有,不过他有可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所以你只好单独去吃了。”

  “可怜的肖恩,你会饿坏的,”布莱克不无同情地说,“不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

  吉奥餐厅是一家店面很小的意大利家庭饮食店,有一二排火车座,桌子上铺着格子桌布,点着蜡烛。迪龙远远地站着,布莱克站在橱窗前看着价目表。他转过头轻声说:“他独自一人,坐在从窗户看过去第二个火车座上,正在看一本书,吃着意大利面食。他完全沉浸在书本中。你可以自己看看。”

  迪龙透过窗户看进去,认出了伯格,然后退了回去。“你进去。我就呆在附近。他离开时,我们在鹰街抓住他。”

  “你是说跟他进入他的房子?”

  “不,他的顾客都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他在房子里可能采取了很好的安全措施,进去可能会有麻烦。我们把他抓到墓地去,在那里审问他。”

  “那么呆会儿见。”

  布莱克走了进去,一个侍者将他领到店堂另一头的一张桌子边上。他从吧台要了一杯红葡萄酒,又点了带肉九的意大利细面条。有人在他旁边的一把椅子上留下了一张报纸,于是他开始看起报纸来,同时一只眼睛一直盯着伯格。

  迪龙走进隔了两个门的一家卖各种三明治的杂货铺里。他选了法国面包夹火腿和西红柿,用塑料杯子从一台机器里灌了茶水,然后又走了出去。天下着小雨,他站在一家关了门的商店屋檐下,就着茶水吃着三明治。然后他抽了支烟,闲逛似的走过吉奥餐厅的橱窗。

  伯格还在埋头看书,不过此时已经在喝咖啡了,而布莱克则刚吃了一半。雨下大了.迪龙走回到车旁,开了门,看了看车内。车的后窗边上的台架上有一把折叠伞。他拿了伞,打开撑在头顶,沿着人行道往回走。走到吉奥餐厅窗子前正好看到伯格在付账。侍者转过身去时,布莱克招手让他过去。

  伯格站起身来,从墙上的挂衣钩上取下大衣,而此时布莱克还在付账。伯格拿起书向门口走去。迪龙往后退了一步。伯格停住脚步,竖起衣领,走人雨中。迪龙跟上,与伯格保持几码的距离。当他们拐人鹰街以后,布莱克追了上来,于是他们肩并肩继续往前走,直到伯格到了他的家门口。

  当他开门的时候,迪龙大声说:“是布朗先生吗?”

  伯格停下手,转过身。“请再说一遍。”

  “是乔治-布朗吗?”迪龙笑嘻嘻地说。

  “对不起,你弄错了。我姓伯格——保罗-伯格。”

  “当然,我们知道。不过你去旺兹沃斯监狱探视德默特-赖利的时候可是自称布朗的。”布莱克-约翰逊说。

  “别否认这一点,”迪龙向他建议道,“我们在保安录像上认出了你,所以我们知道你是谁,正如我们知道你是马加比家族的一个成员,老犹大一伙人中的一个。”

  “你们是疯了!”伯格说。

  “我可不这么认为。”迪龙一只手插在雨衣的右口袋里,他将袋盖掀起,露出了沃尔特手枪。“正如你看到的,手枪装上了消声器,所以,假如我现在射杀你,谁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你不敢。”

  “你们这伙人无恶不作,我还有什么不敢的?现在跟我们走,到墓地去。我们到那里去问问你。”他用沃尔特手枪使劲顶着伯格的腹部,“走,快走!”

  墓地栅栏内侧有一个游廊,里面有一条长椅子。有一盏街灯就在附近,所以有足够的光线。迪龙将伯格推倒在椅子上。

  “好了,犹大是个犹太右翼恐怖分子。他的追随者叫马加比家族成员,你是其中之一。他指使手下绑架了美利坚合众国总统的女儿。他现在又绑架了总督察汉纳-伯恩斯坦。”

  “真是胡说八道。”

  布莱克说:“得了,还是理智点吧。我们知道你就是在跃兹沃斯监狱探视德默特-赖利的乔治-布朗。我们从监狱的监视录像上认出了你,而且我们还抓到了赖利。”

  “胡扯,你们不可能抓到他。”伯格说,开始暴露自己。

  “绝对是真的。今天早上在爱尔兰找到了他,立即将他带回了伦敦。他现在就在国防部。他会发誓指证你曾策动了一个计划,将他弄出监狱以便设陷阱在西西里抓住某个肖恩-迪龙,迪龙也会证实这件事。”

  “这是不可能的!”伯格说,完全落入了陷阱。

  “为什么?因为他死了,在华盛顿被谋杀了吗?”迪龙摘下眼镜时脸上的笑真是阴森可怕。“不,他没死,因为我就在这里。”

  保罗-伯格恐惧地失声叫了出来。

  “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巧妙,”迪龙说,“连那个狱警杰克逊的死也是这么顾理成章。是你干的吧,伯格?我猜,你是怕他认出你来。谁知道呢?”迪龙点了一支烟,“但是即使是那个伟大的犹大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他正在衰败下去,伯格,而你也会随他一起覆没。老实交代吧。”

  “我不能。他会派人杀了我。”

  正如全世界的警察(无论好坏)一样,迪龙掏出了手枪。他怒火中烧,气得直发抖。他转向布莱克说:“你听到了吗?好吧,我来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我要亲手杀了这个杂种。我是说,我们完全有理由杀他。”他用手指了指暮色中若隐若现的纪念碑和墓碑。

  “这里有足够的空间将他埋了。”他转向伯格,用沃尔特手枪使劲顶住他的下巴。“我现在就要杀了你,就在现在。”

  布莱克将他拉开。“你刚才可没说要杀人。”他坐在伯格身边。

  “看在上帝的分上,告诉他吧。”

  伯格浑身颤抖不止。“你们想知道什么?”

  “犹大怎么跟你联系?”

  “我有一部特殊的移动电话,将赖利弄出旺兹沃斯监狱的计划就是通过它,犹大亲自传达给我的。”

  “你跟他见过面吗?”

  “没有,我是由另一个马加比家族成员发展加入组织的。”

  这时布莱克抢过话头,问:“那么犹大是从哪里发号施令的?”

  “我不知道。”

  “得了吧,小于,我不相信。”迪龙说。

  伯格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很显然,他说的是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

  出现一阵沉默。后来布莱克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问:“总督察伯恩斯坦是怎么回事?”

  “她是在她祖父的家门口被犹大的两个亲信抓进一辆救护车的。”

  “叫什么?”迪龙问。

  “阿伦和摩西。”

  迪龙朝布莱克说:“是在西西里绑架我的那两个家伙。”

  “你在场吗?”布莱克问。

  伯格点头承认。“我们将她带到苏塞克斯的弗莱克斯比西部某个地方。那里有一个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杂草丛生的轰炸机基地。他们预备了一架‘嘉奖’号喷气式飞机等在那里,带着她飞走了。我的任务是将救护车开回多金镇遗弃。”

  “你不知道他们飞到哪里去吗?”布莱克问。

  “不知道.我对天发誓。”

  他们两人都看得出他说的是实话。迪龙突然想到了什么,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们大有收获。

  “你刚才说你是被一个马加比家族成员发展加入这个组织的。这是为什么?”

  “我当时正参加一个由巴黎大学主办的研讨以色列国未来的会议。我参加了小组讨论,直陈己见,我的观点一向激进。”

  “然后呢?”

  “有一个律师主动接近我。他说他很欣赏我的演讲,并请我出去吃饭。”

  “他是个马加比家族成员吗?”布莱克说。

  “对。我们坐在塞纳河上的一条餐饮船上促膝而谈。我在巴黎呆了四天,每天跟他见面。”

  “他就发展你入组织了?”

  “你怎么一点都听不出来呢?天呀,我是主动要求参加,成为组织的一分子的。”

  “然后万能的犹大拢你谈话了?”迪龙说。

  “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热爱自己的祖国。”伯格稍微镇定了些,好像找回了一点勇气。

  迪龙说:“那个在巴黎发展你的律师的姓名是什么,可别告诉我你记不得了。”

  “罗卡尔——迈克尔-罗卡尔。”

  “耶稣,圣母玛丽亚,约瑟夫!”迪龙吃惊不小,转向布莱克-约翰逊说:“那个德布里萨克家族律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该是泄露她身份的人。见鬼,甚至她被绑架时所在的科孚岛上的小屋都是他的财产。”

  “看来,下一站就是巴黎了,”布莱克说,“他怎么处置?”

  迪龙转向伯格说:“起来。”他把他拉了起来。“我们将把他送到安全房去。那里会有人看着他,直到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然后我们去见弗格森。”

  他们开始沿着鹰街走去,伯格被夹在中间,走过他的房子。他说:“你们会杀了我,是不是?并没有什么安全房。”

  布莱克说:“是有的,别犯傻了。”

  “你在骗人!”伯格低声说,突然飞快往前跑去。

  他们紧追不舍。他到了拐角处,想低头跑过坎登城商业区大街,突然一辆双层公交车横冲过来,相撞已不可避免,只见他被抛入空中。

  一大群人围了过来,人声嘈杂。公交车司机神情沮丧地走下车来。一辆警车开过来停住,下来两名警察,他们拨开人群挤上前去。一名警察单腿跪在伯格身边检查他的情况。

  他抬起头来对同伴说:“没救了,他死了。”

  人群中大家面露震惊之色,那个可怜的司机说:“不是我的错。”

  有几个人附和说:“他说得对,这人自己冲上马路的。”

  在人群的后面,迪龙朝布莱克点了点头。他们走向自己的车,上车开走了。

  坐“嘉奖”号喷气式飞机航行一路无事。汉纳一直不与绑架者搭腔,并尽可能地远离阿伦和摩西。她接受了他们递给她的咖啡和三明治,翻看着一些杂志,真是无聊透顶,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可做呢,当然,可以不时地朝舷窗外看看。在三万英尺高空飞行,只见下面白云翻滚,根本无法知道身在何处。

  三个小时过后,不时看见下面出现蔚蓝色的大海,这肯定是地中海了。出现了某个岛屿的海岸线,可是也拿不准到底在哪里。接下来又是一片云海。

  摩西忙着准备更多的咖啡,给驾驶员端去了些。阿伦一直没有理睬她,显然三个小时以来一直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书。摩西回来又忙了一阵点心咖啡。他递给阿伦一些三明治和咖啡。

  “还是老样子吗。总督察?”

  “不,只要咖啡。”

  她又凝视着窗外,远远地看见下面又出现一片陆地,然后云雾又包裹住了一切。肩膀上有人敲了一下,她转过头来,摩西递给她咖啡。

  她喝着咖啡的时候,感觉到阿伦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她,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这当然激怒了她。

  “你觉得我好笑吗?”

  “恰恰相反,我认为你是个非常出色的女子。你的祖父是拉比,你父亲是了不起的外科医生。你是个很富有的女子,上过剑桥大学,后来加入警察,成为该杀人时决不手软的苏格兰场总督察,杀过几个人?两个还是三个?”

  天哪,她多么恨他呀,可是当她搜肠刮肚想找出几句厉害的话来回敬时,却怎么也张不了口。只见他慢腾腾地放下手中的杯子,伸手接过她的杯子。

  “我来拿,总督察,”他说,“你只管躺下睡一觉。你瞧,我们快到了。你不知道身在何处对大家都有好处……

  咖啡有问题!

  当然,为时已晚,太晚了,正当她追悔莫及之际,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卡文迪什广场他自己的公寓里,弗格森坐在壁炉旁边听迪龙和布莱克-约翰逊汇报最新进展。他们说完了之后,他皱起眉头考虑了一会儿。

  “奇怪,现在这个时候又引出了这个德布里萨克家族律师,这个迈克尔-罗卡尔。”

  “是的,可是他为这个家族操持家庭事务已经多年,”迪龙说,“假如有谁显得毋需怀疑,那就是他了。然而我怀疑他肯定就是玛丽真实身份的泄露者。他肯定知道了这件事,可能是偶然知道的。”

  “就像我们在联邦调查局里过去常说的,”布莱克告诉他,“如果发生谋杀案,通常先检查家庭成员。这里有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为什么像罗卡尔这样的知名人士,上流社会的一部分,竟然也会跟马加比家族成员沆瀣一气呢?”

  弗格森做出了决断:“我要去查一查他。”

  “那样明智吗?”迪龙问。

  “噢,是的。这将是在绝密的情况之下,单线联系。我要跟马克斯-埃尔尼通话。”

  多年来法国情报机构可能比克格勃都要声名显赫。当它的名称还是“国外资料收集与反间谍处”时,它就已经以其举世无双的高效率著称于世。密特朗政府将它改组为“对外安全总局”,即DGSE。

  “对外安全总局”下辖五个处和数不清的部门。五处仍旧是行动处,当年曾粉碎了在阿尔及利亚和法国本土极其活跃的“秘密部队组织”,从那以后还打击了其他一些极为非法的组织。

  五处处长马克斯-埃尔尼上校曾在印度支那战场上当过伞兵,在奠边府被俘过,后来又在阿尔及尔浴血奋战,不过不是替他的许多战友都支持的“秘密部队组织”卖命,丽是投在戴高乐将军的麾他身材挺拔,相貌高贵、出众,满头白发,已经六十七岁的他也该退休了,可是问题在于法国总理就是不准。他现在正坐在莫尔捷大街“对外安全总局”总部自己的办公桌边上,研究着一份有关生活在法国的巴斯克分裂主义组织支持者的报告。这时,他接到了弗格森打来的热线保密电话。

  “我亲爱的查尔斯,”他的脸上现出真诚的喜悦之情,“好久没有联系了。你还好吗?”

  “跟你一样,且干着吧,”弗格森对他说,“首相不让我走呀。”

  “他们都有这个习惯。这次来电话是公事公办还是无事闲聊?”

  “就当做你欠我一个人情,现在来还。”

  “只要我办得到的,你尽管说,这你是知道的,查尔斯。”

  “你认识德布里萨克家族吗?”

  “当然了。我跟上将和他妻子都熟识。可惜的是现在他俩都已过世。只剩下那位迷人的女儿了,叫玛丽,她目前是伯爵夫人。”

  “这些我都知道,”弗格森谨慎地说,“他们家的律师,迈克尔’罗卡尔,你能告诉我有关他的什么事情吗?”

  埃尔尼一下子警觉起来:“他有什么问题吗,查尔斯?”

  “也没那么严重。这么说吧,他的名字意外地出现在我牵扯其中的一件事中。你如果能提供任何有关这个人的情况,我将不胜感激。”

  “很好。他完全没有值得指摘的地方。得过荣誉勋章,是位出色的律师,为法国几个最大的家族当过律师。社会各阶层人士都接受他。”

  “结婚了?”

  “结过婚,可是他妻子几年前死了。没有孩子。多年来她一直疾病缠身。她在战时吃尽了苦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卡尔是犹太人,他后来娶的这个女孩也是。在维西政权当政的时候,这两个孩子随同他们的家人和其他成千上万个犹太家庭被移交到纳粹手中。几经周折,他们被送进了奥斯维辛集中营。我猜想战争结束时他们大概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就我所知罗卡尔是他家唯一的幸存者。我不太清楚他妻子家的情况。”

  “谢谢你,”弗格森说,“很有意思。他现在住在哪里?”

  “我想他还是住在维克多-雨果大街的一套公寓里。瞧,查尔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我对你也够了解的了,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

  “马克斯,这次你可是大错特错了,”弗格森很圆滑地扯着谎,“提到他的名字是因为他跟我们一直关注的一家军火公司有法律事务上的往来,而那家公司在跟伊朗做买卖,是这种事情。没什么可让你费脑筋的。真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这你是知道的。”

  “查尔斯,你这是在扯弥天大谎。”

  “别说了,马克斯,”弗格森说,“假如有什么事你应该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那么糟糕?”

  “恐怕是吧。如果你能电传给我他的照片,我会非常感谢的。”

  “好吧,不过要向我通报啊。”

  “只要可能,我会告诉你的,我向你保证。”

  “一个英国绅士的保证,”埃尔尼哈哈大笑,“现在你可真让我担心了。”说完,他关掉了电话。

  ……

  在椭圆形办公室里,杰克-卡扎勒特正试图详细检查一篇在次日欢迎日本政界人士代表团的午餐会上的演讲。可是此刻要集中注意力是这么地困难。那件事情就在他的脑海里转呀转的。他放下手中的钢笔,坐在那里苦思冥想。这时电话响了,是特殊的保密线。他伸手拿起电话。

  “总统先生,是查尔斯-弗格森。”

  “有进展吗?”卡扎勒特一下子来了精神。

  “我想您可以这么说吧。我们设法找到了那个自称乔治-布朗的律师。”

  此刻卡扎勒特兴奋起来。“就是在旺兹沃斯监狱探视赖利的那个人?”

  “就是他。”

  “他告诉了你们她在哪里?”

  “他并不知道。”

  “你怎么能这么肯定呢?”总统的声音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怒

  “还是让布莱克-约翰逊来跟您说吧,总统先生。”

  出现一阵沉默,他可以听到他们在交谈,然后传来约翰逊的声音。“总统先生,迪龙和我彻底地审问了那个家伙,他并不知道她在哪里。”

  “你用的是过去时态。”

  “是的,呢,他死了。请让我给您解释。”

  布莱克说完事情的经过之后,总统说:“这么说来犹大只是电话中的一个声音而已。”

  “显然这是他操纵事情的方式。这有点像当年共产党的地下支部系统。每个人只知道一两个其他的同志。”

  “就像伯格只认识巴黎的那位姓罗卡尔的律师?”

  “正是。”

  “所以,下一站就是巴黎了?”卡扎勒特说。

  “完全正确。今晚太迟了,不过明天一大早迪龙和我就出发。”

  “好的。再让准将听电话。”

  过了一会儿,弗格森说:“总统先生。”

  “你怎么想?”卡扎勒特问。

  “我已经跟法国情报部门的一位有影响的熟人通过话,是个交情很深的老朋友。他说,米歇尔还是孩子时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呆过,他的妻子也是。他是他家唯一的幸存者。”

  “天哪,”总统说,“这就是为什么他会成为马加比家族成员的原因?”

  “看来是这么回事吧。”

  “好吧,我只能祈求布莱克和迪龙能从他那里得到所需的情报。”

  卡扎勒特坐着考虑这件事情。有人敲了一下门,特迪进来了,他的那条健全的胳膊下夹着几个文件夹。

  “有几份文件要您签字,总统先生。”

  他将其中的一个文件夹放到桌上,把它打开。卡扎勒特说:“我刚跟弗格森和布莱克在电话上通了话。”

  “有什么进展吗?”

  “可以这么说吧。”总统便向他描述了一番。

  特迪一下子激动起来。“这个叫罗卡尔的家伙肯定掌握着关键。见鬼,他肯定了解了您女儿的身世,然后告诉了犹大。”

  “这倒说得通。对了,我在什么地方签字?”

  特迪指点着让他签完了那几份文件之后,便把它们一一叠好拿起。这当口,他胳膊下面还夹着的一个文件夹滑掉下来,几张纸撒落下来,其中一张正是玛丽-德布里萨克画的那张爪子上带着闪电的黑色渡鸦炭笔素描画。

  总统拣起素描画,说:“特迪,你拿着这个到底在于什么呀?”

  “这是您女儿给迪龙画的一张素描,总统先生。显然,犹大有一只银制打火机,上面就有这么一个饰章。迪龙觉得我们既然知道犹大曾参加过‘赎罪日战争’,这肯定是他所在的团的饰章。我买了本有关以色列军队分类标志的书,肩章、饰章等等,应有尽有。迪龙觉得如果我们知道了这一饰章所在的部队,就可以查到他这个人。可是书里根本就没有这种图案。”

  “这是因为你没找对书,”总统说,“爪子上带有闪电的渡鸦。这是第801空降团的饰章。这个团是在越战中匆匆建立起来的部队建制之一。1969年1月我参加了在三角洲地区的大扫荡行动。它们贴在左臂上。”

  “天哪!”特迪实在不敢相信。

  “我知道,”总统点头说,“记得迪龙说过的吗?犹大的口音听上去完全是美国人,可是他矢口否认。显而易见他在说谎。如果他加入了第801空降团,那么他必定是美国人。”

  “你真他妈的说对了,他肯定是个美国人,而且可以打赌,像他这样的家伙肯定是个军官。”

  “有道理。”总统坐靠到椅背上,“我记得不错的话,他们是从宾夕法尼亚州的兰辛堡开拔的。有几个新建立的空降团就驻扎在那里。”

  “我要去查查看。”特迪说着就向门口走去。

  总统说:“等一会儿,特迪。假如他们建有档案馆,这是很有可能的,你要去查询有关参加战斗的军官详情的话,会不会出问题?”

  “我觉得犹大不可能专门派了自己的马加比家族成员坐在那里专等着看有没有人去做这种调查。当然,我不会那么直截了当的。就交给我好了。”

  十分钟之后,特迪回来了。“是的,他们的确有一个档案馆。我跟馆长通过话了,她是位声音甜美的女士,名字叫玛丽-凯利。从那里开拔了十二个空降团。我告诉她我供职于哥伦比亚大学历史系,正脱产写一本有关越南战场上空降作战的书。”

  “这么说真聪明,特迪,可是你到底要找什么呢?”

  “我们知道他告诉过迪龙他参加了‘赎罪日战争’。这是1973年的事。他还说他没有参加‘六日战争’,那是1967年。为什么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卡扎勒特说,“因为他当时正在越南。”

  “所以我要查询一下直接参战的军官名单,自然要着重查犹太军官。”

  “可是特迪,有这么多犹太军官呢。”

  “当然了,当年我的营长就是一个。”特迫突然不耐烦起来,有点忘乎所以了。“看在上帝的分上,杰克,做点事情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如果你授权的话,我早晨就可以从安德鲁空军基地坐喷气式飞机去那里。一会儿就能到。”

  杰克-卡扎勒特举起一只手让他平静下来。“好吧,特迪,带着我的祝福去吧。”他伸手拿起热线保密电话。“我要让弗格森知道这件事。”

  汉纳-伯恩斯坦从黑暗中漂了回来。固定在拱形天花板上的小巧玲珑的枝形吊灯发出很亮的光。房间里用黑木板嵌着墙,显得很古色古香。床巨大无比。家具是栋木的,一张大波斯地毯铺在擦得捏亮的拣木地板上。

  她站起身来,走了几步,身子有些晃动。她走到装有栅栏的窗户前,朝窗外看去。映人她眼帘的——尽管她自己不知道——是跟玛丽-德布里萨克从她房间里看到的一样的风景:海湾,防波堤,堤的一边停靠着快艇,另一边是游艇,夜空群星璀璨,月光在水面上荡漾。

  门开后阿伦进来,身后跟着端着托盘的戴维-布劳恩。“啊,能起来走动了,总督察。给你送来又香又浓的咖啡。喝过之后你会感觉好得多。”

  “就像上一次那样?”

  “我别无选择,这你知道。”

  “我在什么地方?”

  “别傻了。喝过咖啡,然后洗个澡,你会舒服多了。浴室在门的那边。顺便说一下,这位是戴维。”

  布劳恩用希伯莱语对阿伦说:“总督察?真让人吃惊。”

  汉纳用同一种语言说:“走,从这里出去,你们两个都出去。”

  有一件事他说得没错。咖啡很起作用。她喝了两杯,然后脱掉衣服,走进浴室站在冷水喷头下足足冲了五分钟。她大致擦了一下那一头短发,然后用装在墙上的干发器吹干。

  “跟在家里一样各种享受应有尽有。”她轻声自言自语,然后回到卧室穿上衣服。

  十分钟之后,她正站在窗前观望,这时,门锁钥匙响了。她转过身,阿伦将门打开,进来后站到一边。犹大跟了进来,身穿黑色跳伞服,头戴头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正抽着雪茄烟,微笑时牙齿闪闪发亮:“这位就是了不起的总督察汉纳-伯恩斯坦了。这么可爱的姑娘干这样的工作,这是干什么?你应该结了婚,有三个孩子了。”

  “给她的主人做鸡蛋汤面条吗?”她问。

  “我喜欢这样!”他用希伯莱语说,“对你的朋友迪龙的死深表遗憾,不过该去的就得去。听好了,从我听说的来看,那杂种几年前就该死了。”

  “他胜过你十倍。”她说。

  他哈哈大笑。“再也不可能了,不会了。”他转向阿伦说:“带她走。到了让她见见我们的特殊客人的时候了。”

  玛丽-德布里萨克正坐在画架前画画,突然门开了,阿伦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汉纳和犹大。玛丽皱起眉头,放下画笔。

  “怎么回事?”

  “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朋友,也可以说是一个同伴。”他转向汉纳说:“说呀,告诉她你是谁。”

  “我叫汉纳-伯恩斯坦。”

  犹大打断她的话。“嘿,直截了当说嘛。总督察汉纳-伯恩斯坦。”玛丽看上去大惑不解。“在西西里我们抓住迪龙的时候她就跟他在一起。那时我放她走,因为想要她能够向她的上司汇报。后来我想到你一个人在这里,又因为我们干掉了迪龙而心情不好,所以阿伦和摩西飞到伦敦为你把她请来了。”他转身向汉纳说:“你一点都不介意,是不是?”

  她平静地说:“你们到底为什么不滚开让我们清静清静?”

  他又大笑起来。“嘿,我对你们可真够好的。你们可以一起吃饭。”他对阿伦说:“你负责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我怎么知道你就是自我标榜的那个人?”玛丽-德布里萨克问。

  “你是说那个杂种说的我的身份?”汉纳说着,苦笑了一下,“我看,你必须相信我。我没想到你还画画。画得真好。”

  她向画架走去,在桌子边上停了一下,拿起上面的一支炭笔,在最上面的那张厚纸上写着:迪龙还活着。玛丽看了那几个宇,惊讶地盯着她。汉纳又写:这房间可能被窃听。到浴室去。

  玛丽照她说的进了浴室,汉纳跟了进去。她关上门,冲了抽水马桶。“我们见了你父亲——迪龙和我。迪龙知道他们随后要杀他。所以假装被杀死,把他们给骗了。至于怎么骗的就无关紧要了。”

  “噢,我的上帝啊!”

  “可能你的房间没有被偷听,不过在任何情况下,从现在起,提到迪龙,我们还当他死了。”

  “好,我明白了。”

  “所以,他正在办你的案子。”

  “也包括你的吧?”

  汉纳微微一笑:“他是最棒的,伯爵夫人。犹大还不清楚自己在跟谁较量呢。现在,我们回到卧室去吧。”她又冲了一次抽水马桶。她们回到卧室。“这么说来,你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了?”

  “恐怕是的,你呢,总督察?”

  “我是在伦敦被绑架的,然后乘喷气式飞机飞到了不知哪里的这个地方。我们飞越了地中海,这我知道,后来他们在我的咖啡里下了药。”

  “他们在科罕岛抓了我之后给我打了一针昏迷药。”玛丽说。

  “我知道,迪龙告诉了我。”汉纳摇着她的头说,“可怜的肖恩。最后竟落得这么个下场,让哪个无耻的职业杀手在背上射了两枪。”

  门开了,戴维-布劳思推了辆送食物的小车进来了。“开饭了,女士们。”

  他开始布置餐桌,玛丽说:“这是戴维,总督察,戴维-布劳恩。他喜欢我,真的,可是在另一方面,他又相信犹大是个真正了不起的人物。”

  “那么我所能说的就是他肯定是精神失常了。”汉纳将戴维推到门口,“走,滚出去。我们自己会弄得好好的。”

  弗格森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他已经向迪龙和布莱克通报了有关特迪-格兰特想去兰辛堡调查的情况。他正坐在床上看书,突然犹大交给迪龙的那部特殊移动电话响了。弗格森让它响了一阵,然后拿在手上。

  “是弗格森。”

  “你好,老朋友,只想让你知道她安全抵达这里。现在她正在跟伯爵夫人一起用餐。现在已到了倒计时了,准将。我们还有多长时间呢?三天。天哪,杰克,卡扎勒特肯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开始哈哈大笑,弗格森关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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