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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正文唯美的想念方式

  微恙突然觉得自己穿的衣服有些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周围只有风吹动的声音,微恙站在那里听见路筝声音轻软,在墨深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很依赖的把头埋在他的怀里。

  明明是那个亲密的姿态,可是她却看到了路筝有些抖动的肩膀。

  墨深的黑眸,有微恙许久未曾见过的温柔:“如果明天我就离开了,你会不会想我?”

  咖明天离开?他要离开路筝吗?

  路筝说:“会,如果你离开,我会追你追到G市,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微恙的手握到生疼,如果她也有这样的勇气,今天的他们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的吧?

  聆墨深抱紧她,沙哑的声音说:“为什么不告诉我的孩子的事?”

  微恙身体一僵。

  路筝说:“三年前不告诉你是因为害怕影响到你的未来,何况那个时候你时候说过你不想要孩子啊……三年后,看见你身边有别的影子,我找不到已经丢失了的勇气。”她仰起头,流着眼泪问他:“你会跟你现在的女朋友在一起吗?会一直在一起吗?”

  墨深替她擦干眼泪,很心疼的说:“不要哭。你知道我最不喜欢看见你哭的样子。我其实早就知道真相,可是为什么我还放不下,还是会恨你。”

  “那是因为你心中有个坎。你认为你母亲的死跟我有关系,如果不是那天你为了留住我而追出来,你母亲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你跟我在一起,你会良心不安,是不是?”

  墨深抱着她,黑眸里是空洞和迷茫,“原来是这样吗?”他说。

  路筝抱着他,眼泪从眼角滑落,不停的流不停的流,好像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

  他们的拥抱太过于漫长,长到微恙忘记了转身,长到她的眼睛惊讶到久久忘记了眨。

  “知道吗?三年里我交了很多个女朋友,可是她们都受不了我。”墨深突然说:“因为我在某一个时间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把她们当成是你,然后对她们说很多话,她们以为我有病。只有路筝不会,所以她是我三年里最长久的女朋友。”

  “我知道。”路筝抱着他,“路筝是一个喜欢自欺欺人的女人,她喜欢你把她当成你心中那个最爱的女人,每当这个时候的你都是那么的温柔。”

  微恙愣愣的,有什么东西好像在她心底渐渐的萌芽。

  墨深牵着她的手站在老槐树底下,“我知道你那天跟我说让我带路筝过来看这颗树,实际上是你自己想要来,对吗?”

  路筝仰头看着那颗高高的挂满了各式红线的大槐树,茫茫然的点头:“是啊,是我想跟你一起来。”

  墨深好像变戏法一样从手上拿出了一个挂着红线的愿望纸,“把你的愿望写上去,我帮你挂。”

  路筝一愣,却没说什么,擦干眼睛,按照他说的去做。

  等到将愿望写好后,她将红线递给他,墨深走到槐树下,轻松的就将它给挂起来。

  “许的什么愿?”墨深转身微笑的看着她。

  “这个不能说啊,说不来就不灵了。”

  “那就不说。”

  “嗯。”她很用力的点头,“墨深……”

  “嗯?”

  “谢谢你,我今天晚上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好。”

  “墨深……”

  “嗯?”

  “能再抱抱我吗?”

  “当然。”

  他伸手,坦然的将她抱进怀中。

  “墨深,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心里爱的那个人。”

  “傻瓜。”墨深失笑,“哪有自己羡慕自己的?”

  他感觉到她在自己的怀里非常用力的点头,他说:“微微,这些年来我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她仰起小脸,虽然在笑,可是眼泪还在脸上不停的滑落:“墨深,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风还在继续吹,叶子从树上飘落。

  微恙站在那里,使劲的咬住牙关,浑身颤抖的厉害。

  她是怎么了,三年里,那么想他的夜晚她都忍了过来。

  三年里,生综综的那一晚有多疼她都忍住了。

  三年里,她的生活有多困难,她都没吭一声。

  为什么现在,就是他们的几句对话,她就忍不住会想哭。

  墨深说:“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路筝说:“好,我会在这里守着你。”

  “哪都不去?”

  “哪都不去。”

  微恙站在那里看着墨深依靠在老槐树下面,像是筋疲力尽一般,一闭上眼睛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微恙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怔怔的看着,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他,是怎么了?

  路筝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身上,伸出颤抖的手轻抚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然后她哽咽的说:“墨深,我不是苏微恙,我是路筝。”

  “……”

  没有人回答她,眼前的人已然沉沉的睡去。

  那单薄的唇瓣,坚毅的线条,此刻的他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与沉静,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仿佛刚才那场情事不过是流水浮云般的戏剧。

  路筝在墨深身边坐下,倚靠在老槐树下,好想就这样相依相偎到永远。

  但是她知道他想要的那个人不是她。

  微恙不敢逗留,生怕自己哭出来的声音会惊扰到他,然后就在她转身的时候,一抹声音传来。

  “你知道墨深的母亲有过精神病吗?三年里,墨深为了你,也得了这种病。”

  她身体一僵硬,回过头。路筝还坐在树下,可是她却能肯定她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停下脚步,怔怔的听。

  “只不过他的病,并不严重,是心病。每当有件事或是人,或是酒精碰触到他的内心深处那根神经后就会把身边的女人当成是你,然后说着一些让人心痛的情话。”

  正文脆弱

  微恙轻轻的走向前,那样的轻,好像是怕吵着什么似的。

  她来到他们两面前,低下头看着那冰雕般瘦削的脸。

  “只要是女人都受不了被男人当做是别人的替身吧?就算是再喜欢也没用。可是……”路筝怔怔的看着他的脸:“我却好喜欢这个时候的他,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显得比较有人情味一点。”

  微恙没有说话,只是那样看着,不是不想说,只是声音被噎在嗓子口,说不出来。

  咖路筝调眸看向她。这是墨深从小时候就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其实她从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她是谁,她虽然不是一个喜欢攻于心计的人,但是起码还不是个笨人。在国外追求墨深的时候她就将他的事情查的一清二楚,包括苏微恙的事情。

  苏微恙不是一个太过于美丽的女人,可是墨深却那么爱他,那样优秀的一个人,经常为她神不守舍,她问过心理医生,说墨深有情感障碍,这样的状况是他的性格引起的。他是一个什么事情都不说,放在心里的人。太多的事情积累在了心里,找不到一个发泄的管道,于是就会在意识里出现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是和他表面完全相反的,他本身是一个冷漠,防备心很强的人,而那个就是一个温柔,多情的人。

  “你知道吗?墨深一直都有一种病,情感淡漠,那是属于情感障碍的一种。”路筝忽而幽幽的说:“有这样病症的人对外界任何刺激都缺乏相应的情感反映,即使一般能引起正常人的极大悲伤或高兴愉快的事情,比如生离死别、久别重逢等,他也泰然处之、无动于衷。对周围发生的事漠不关心、视若无睹,面部表情冷淡。这是因为他年少时候的家庭原因造成的。”

  聆微恙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墨深曾经跟她说过何叔叔和墨深的母亲离婚之后,墨深过的生活,那样的生活都是他独自一人挺过来了,没有亲情,没有友情,从那时候开始,也许上帝就遗忘了他,在眷顾的名单里,没有他的名字。

  所以,墨深才会变得那么冷漠,那么沉默。

  微恙蹲下身,伸手轻轻抚摸那张沉睡的脸。

  “无论你表面上多冷漠,其实你也有脆弱的一面对不对?”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脸:“这样你活的有多累?”

  眼眶有液体在溢出,世界一片朦胧。

  她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忍耐,不伸手,不敢哭出声。就怕一个失神,会因为冲动将他抱住。

  她回头对上路筝恍惚的眼神:“你愿意就这样一直陪在他身边吗?结婚?或者过一辈子?”

  路筝说:“你已经知道,又何必问我。”

  微恙说:“为什么你这么爱他?你比我还傻。”

  “是啊,我是天底下最傻的人,明知道他爱的不是我,也知道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爱上我。可是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他,爱到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算自己是个替身也没有关系。因为替身还可以享受到他偶尔的柔情,因为我们之间的客气,他对我很好,除了男女方面的事情,几乎有求必应。”

  微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路筝转眸,看向她,不着边际的说了一句:“是我陪着他走过最伤心的时候。”

  依然是很轻柔的一句话,没有强硬的口气,可是微恙却懂了,那是一种最绝望的借口,天底下最善良的人也是有欲念的,就算天使,也有放不开的事,离不开的人。

  是她陪着他走过最伤心的那段时间,所以她对他有恩,即便是最后他们两不能走在一起,他也会有愧疚。

  可是她忘记了,墨深是个有情感障碍的人。

  他会对她有愧疚?

  “我没有想要破坏你们的关系。”微恙忽而开口,“但是你刚才跟我说了那些,是想要我内疚,唤回我想要重新追求他的勇气不是吗?”

  “……”

  “你现在也很矛盾,一方面想要看见墨深快乐,一方面又怕自己离不开他。对吗?”

  路筝点点头:“可是你让他伤心。”

  微恙失笑:“感情里,如果真的爱了,谁不会伤心?在我伤他的同时,他也曾经伤害过我。可是因为爱,我们都可以不去计较。这么多年,我们都做了很多错事,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却从来没有问过对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她不禁自嘲,“我常常说墨深不会爱人,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他不是一个浪漫的人,而我却总是把爱情想的太过于美好。以前念大学的时候,墨深为了我们以后的生活很努力的去拼搏,可那时候我就不懂,常常会想,其实不用那么有钱,只要我们每天都能生活在一起不就很好吗?那个时候我太过于单纯,不像墨深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他知道没有钱,就不能谈生活。那个时候的我以为只要拥有爱情就拥有了整个世界。这三年里,毫无社会经验的我吃了很多苦。刚开始出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什么都行,拒绝了母亲的帮忙,因为不想麻烦朋友跟她们断绝了联系,直到我独自出来,才知道原来我什么都不会。租房子连找中介都不知道,被别人骗了钱,一个人站在陌生的小镇连公交都会搭反了,因为过度劳累差点流产。当时躺在医院床上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好久,亲人朋友都赶来看我,以为我是吓坏了,其实我是在怪自己太没用,怪自己其实就是一个没用的人。离开了亲人,朋友甚至是爱人之后,什么都不会,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正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想念你,只有你不知道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微恙紧紧抿唇,“你知道有些事情当着不熟悉的人面前更容易说出来。当然,你也可以当我刚才说的都是废话,毕竟那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微恙说完站起身,脚步有些漂浮,她笑笑说:“这个衣服真重,我该回去了。墨深……你好好照顾他,趁着现在好好照顾他。”

  说完转身快步走开,留下路筝迷茫困惑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空荡和安静的。

  然后一个影子站在她面前。

  咖她抬头,是穿着黑色王子服的程威。

  她微微张了嘴巴,又合了上来。

  他在这里多久了,刚才的话,他又听去了多少。

  聆“介意谈谈吗?”收起一向顽劣的笑容,程威很认真的看着她问。

  微恙点点头,露出一抹疲惫的笑:“好啊。”

  他们来到教学楼的阶梯上。

  眼前是长长的走廊,和一闪一闪的白炽灯,看不见灯源,也瞧不见走廊的尽头。````

  程威点燃了一根烟,双手撑着栏杆上,说:“我和墨深大概明天演讲完之后就会离开,你真的就打算这样让两人再一次错过吗?”

  微恙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是在怪他吗?”

  “怪他?”

  “怪他三年后见面,依然不给你好脸色。”

  她苦笑,“那是我活该,自找的。”

  他摇头,“别怪他,他心里的结,解不开。”

  结……是啊,他们心里都有一个结。

  沧海有多广,世界有多复杂。局中人才了解。

  “微微,有些事情很早就想让你知道,只是我总感觉自己是个局外人,无从说起。毕竟这是你们两人之间的感情。但是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局外人才看的更清楚。”

  微恙嘴角微勾,眼睛茫茫然的看着远方:“你要说什么,我都听。”

  程威转头,首次在三年后很认真的审视她,这些年,她变了不少,褪了些稚气,多了点成熟风韵,唯一不变的,大概是和那个人一样的心:“微微,你知道他有多在乎你吗?”他忽而道。

  她茫然的摇摇头。

  程威说:“在你离开G市的那个晚上,他的母亲出事了,他还是赶到火车站去了。墨深太骄傲了,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是吗?她还记得那一天自己哭的有多惨,可是她不知道他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为了阻止他来找她,而出意外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好失败,失败到连累了综综也连累了他,失败到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还有往后的人生。

  “他再完美也是有缺陷的一个人,当年,你们都太年轻了,面对问题不会一起商谈,总是瞒着对方,更不晓得要如何去解决,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墨深爱你,绝对不会比你少。你好好想想,自从你们在一起之后,他为你改变了多少。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他就收起了以前随意的个性,几乎跟我们这些花天酒地的哥们脱离了关系,他每天忙的像个陀螺,那段时间他接了多少个案子,连我都不忍心去劝说他,可是他不听。你也知道他家里的情况,他有是这么一个倔强的人,没有任何背景想要在这个世上闯出成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只不过是想要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也许你会觉得他太大男子主义,可当你因为他的工作而抱怨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是不是也在你身边陪着你?当你因为他的忙碌而委屈的时候,他是不是在你身边陪着你安慰你,被你的情绪牵引?你会受伤,他其实也会的。那些年他的压力特别大,我也不像你否认,我们的翻译公司整个的运作,几乎都是靠他的忙碌而顺利起来的,公司能有现在这样的名气,都是靠着他才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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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离开的那一年,他完全放逐自己,课不去上,跟别提理会公司里面的事情。翘课、抽烟、喝酒,全在那个时候学会了。因为这件事,我跟他大打出手,他对我说,他努力做的这么好,根本就没有人跟他分享有什么用。他努力做的这么好是想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可是你都不在了,他去给谁?我看着他那副样子,实在下不了手。”

  “后来,也许是冷静下来了,他说他想换个环境,于是做了学校里的交换生。公司那段时间也是我在独立支撑,但是我不怪他,他太需要休息了,三年的休假,是他应得的。”

  “三年间他不停的换女朋友,我知道,但是没有资格阻止他。三年后,他回来了,在公司里,他变得有了一点人情味,偶然的一天,我在他的抽屉里看见你的照片,我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没有忘记你。”

  “三年里他交的每一个女友不是她们因为长的像你,只是因为都是她们主动追求他的。你心里应该清楚,为什么他会接受他们。”

  是啊……她明白,以前,就是她主动的,死皮赖脸的。

  “因为他态度好了一点,所以公司里的女职员都很喜欢跟他说话,尽管他回答的不多。她们都知道他有一个女朋友,但是也知道他爱的是另一个人。他对着你的照片发呆的时候,喜欢幻想的女秘书总会对他说,何翻译官,那叫思念哦。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在想念你,只有你不知道。”

  “他是一个孤单的人,付出的真感情总是被忽略,总是被别人不屑一顾。就像当初他的母亲,就像三年前的你。有时候不只是女人没有安全感,男人也会有,他害怕自己要了你,却不能给你好的生活,不能让你像他一开始所预期的那样幸福。”

  正文我们回家。

  “微微,我不能说你和墨深之间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错误都在你。可是你既然选择了墨深,你就应该继续你的选择,不能因为其他事情就放弃了。他曾经很绝望的跟我说过:我是在接受她之前就知道有一天我一定会失去她的,我离世间痛苦太近,她终将远走高飞。”

  “爱情有时候就像是一封信,爱着的人就像是两个邮差,辛辛苦苦越过千山万水去送一封信,到头来发现信封地址上,写着自家门牌。”

  “原本这次的演讲会,以墨深的性格是不可能参加的,我正是因为好奇,才跟来。直到第一天在这里看到了你,我就知道了他会来的原因。这么明显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一眼就能看穿,曾经那么懂他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忘不了你,这是事实,他依然爱你,这也是事实。只是你们心中都有个坎,但只要鼓起勇气踏过去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我能说的,就这样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程威说:“我知道那道坎不管对于你还是他来说要跨过去都很难,并没有像我口说的这么容易,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加油。”他笑笑:“说真的,其实我挺佩服你当年倒追墨深的精神,希望三年后的你也有这样的……嗯……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咖程威说要送她回去,她拒绝了,说想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

  程威担心她一个女人在外面不安全,她笑笑说,放心吧,这里是小镇,不同城市那么乱,不会有事的。

  之后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了很久,不记得自己身上还穿着奇怪的衣服,忘记了教学楼的晚上是那么阴森恐怖,什么事在此刻都进驻不了她的心,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墨深……

  聆今晚太多的真相冲击她的头脑,将她逞强的外表打的溃不成军。````

  “当初我的决定真的是错的吗?”她喃喃的说,“其实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我以为只要时间长了,我生下了孩子,你有了你的事业,也许,你会忘记我,也许我们还有机会在一起。那个时候的我说,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够见面,我一定会把真相告诉你。可是……三年不算长不算短,我以为三年了,你一定不会这么爱了。”

  细雨无声无息的飘了起来,她缓缓的将头靠在冰冷的栏杆上,就像多年以前靠在情人的肩膀上。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千年,也只是一瞬间。

  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四个人。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你最爱的人,一个是最爱你的人,一个是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年少的时候,她曾经想过,墨深就是这三个人。只是后来,她渐渐的才明白,人生里所遇到的最美好的事,最美好的人,往往是不能占为己有的。

  最能让她心疼的,到了最后依然只有他。

  微恙坐在那里,哭的像个孩子。

  然后一抹小小的身影坐在她身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听着她哭。

  等到她哭够了哭累了,他小小的手拉起她,说:“苏小微,我们回家吧。”。

  她任由小小的综综牵着她走,外面飘着小雨,她抱起他,然后综综撑起自己的那把小雨伞和她一起回家。

  ……

  最扰人烦忧的便是那飘渺细雨。

  墨深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做梦了。

  三年里,他一直都在梦中寻找什么东西,寻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梦里面,灯光惨淡,可以四周的摆设却是那么的熟悉。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原来是他以前那个破碎的家,鼻息间还充满了烟酒的味道,颓废的房间,只不过没有在地上看见母亲的影子。

  “墨深……墨深……”

  有人在轻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那人面孔模糊。

  她说:“墨深,可以走了么?”

  他问:“去哪里?”

  “带你回家去啊。”

  他看见她伸出一只粉嫩的小手。

  “墨深,你不可以难过,不能流眼泪,要坚强。”他看见缩小版的自己,和缩小版的她,她眨着晶亮的眼睛说:“你总是说我是鼻涕虫,你要是再哭的话,也成鼻涕虫了。那你以后要怎么娶我啊?两个鼻涕虫在一起会很脏的。”

  “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的人,我相信你能挺过来,我相信你能成功的。”

  小时候的梦里总会出现这样的声音,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他心底的那个小女孩发出的声音,“墨深,你要坚强。”她说,“一定要坚强,我等着你,一直都在等你。”

  于是不管遇到再难受的事情,他都坚强的挺过去。

  从那时候开始,他便开始用预备起跑的姿势,绷紧全身,固执地看着最远方。

  许许多多人从他面前经过,月圆月缺,悲伤离合。

  而他的视线只是越过人群、越过泥泞、越过高山深海,固执又固执地看着最遥远的地方。

  在你看来,所谓成功,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长大后的他的确像别人所赞许的那样,自始至终不曾迷惘,只身往前走,好像什么人都不能让他停下。

  直到目不斜视地从一个又一个岔口间经过,飞向青天。

  只有他知道。

  只有他知道,决定了不能往后看的自己,独自面对的是一片何等空寂的天地。

  “墨深?墨深?”

  一个声音把他从梦中彻底拉了回来,他倏地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人,不消一刻,眼神就恢复了锐利,“路筝?”

  “嗯,我们回去吧,下雨了。”

  正文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便很热闹,在校长的亲自指挥下,大家将会场装饰的很大气。

  阳光很好,是明媚的一天。

  清晨从会场巨大明亮的窗子望外看,连空气中被阳光折射出的隐形灰尘都能看见。

  微恙坐在会场里,一大早就被派来做工作让她有些疲惫。随处找了个位置,她闭起眼睛小小的休息一下。

  咖昨天一个晚上她都睡得不怎么好,梦里面不是路筝的话就是程威的话,相互交替,分不清谁是谁。

  只有在离开的前一年里,她会经常这样,两年了,已经很久没有了。

  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她转过头,是一张漂亮的带着微笑的脸。

  聆她的微笑让人的心很温暖,温暖到为了她的笑容只要她想要天上的太阳,都会替她摘下来。

  那是幸福的人才能发出的微笑。

  “嗨,记得我吗?宋轻晚啊。”

  微恙笑:“当然记得了。”

  宋轻晚,范如笙院长的妻子,那个时候她们互相在老槐树下面说出自己的愿望。````

  都是曾经被爱情伤害过的女人,偶然的遇见,总是有种找到知心的感觉。

  微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演讲会要半个小时后才开始。”

  “昨天在酒店里呆了好久都没有好好的出来玩,下午我们就得回去了,所以今天起了个大早出来看看。好久都没来这里了,变化真大。但是好怀念。”

  轻晚走到窗前,深呼吸一口气,脑海里闪现的是当如笙睁开眼发现她不在时,会有什么反应?不用想,第一个就是蹙眉,然后很冷静的想自己可能会去哪里,待到出来逮到后难免少不了一番教训。

  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方式一点都没变,如笙是一个好老公还是一个好爸爸。

  最喜欢他一板一眼的样子,要是她“罪”犯大了,那个家伙还会要她回家写检讨。

  不过,她已经很习惯了,只要他不用那种让人脸红心跳的方式惩罚她就好了。

  想着想着,她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微恙侧过头,看见的便是她傻笑的样子,心里不是不羡慕的,曾经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笑容吧?

  “其实小镇就只有这么大,再有变化只要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哪里是哪里了。”微恙问,“那你有特别想去的地方吗?”

  轻晚点点头,“有啊,等到他们的会结束之后,我就会带如笙去槐树下还愿,老槐树大人真的很灵。”她转头看她,“你呢?这么久了,当年你许的愿望灵验了吗?”

  微恙看着远处,轻声道:“灵验了啊,我不幸福,他也不幸福。”

  轻晚收起微笑,抿抿唇,有些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微恙摇摇头,“没什么,是我自己许的愿望,老槐树不过是帮我实现而已。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老槐树大仙居然能这么灵验,所以我许了一个保险的愿望。我以为只要他不幸福,我就有机会了,现在才发现,他不幸福,我会那么难受。好想老天能劈死自己,许的什么烂愿望。”

  轻晚安慰道:“这样的感觉我也有过。因为爱的太深,所以表面上口口声声说什么希望他幸福之类的话,但他真的幸福了,自己心里就有疙瘩了。既然他现在也过的不好,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呢?当年如笙为了事业把我放弃了,我也是有恨的,我无数次在心里发誓再也不会原谅他,再也不会跟他在一起。现在想起来,我真的庆幸自己没有这样做。这个世界,多难得两人会相遇相知,又多难的两人会彼此深爱着对方,我们不应该为了不幸福的过去放弃可以幸福的未来,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好有道理。”微恙说,“我只是怕,我没有再可以靠近他的机会。”

  “怎么会没有?只要人在这世上一天,就有机会。”轻晚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笑道,“当初我追求如笙的时候也经过很多波折,无数次我都以为自己没机会了,可不是还坚持下来了吗?只要自己曾经争取过,无论结局好坏,至少对自己都有一个交代不是吗?相信我,大胆的放手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不然到老了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微恙转过头朝她微笑:“谢谢你。其实我在心里早就有了决定,只是欠一个被人鼓励的机会。我会去勇敢争取我的幸福。我相信,他是爱我的。”

  “嗯。”轻晚坚定的点头,张嘴刚想说什么,一个低沉的声音便幽幽的传来,“宋轻晚。”

  她背部一僵硬,脑袋里本能闪出三个字:“糟糕了。”

  她老老实实的转过身,看着眼前挺拔俊美的男子,憨厚的傻笑:“如笙,你来了。”

  还未等如笙开口,她就走上去牵起他的手,看着他身边另一名出色的男子,道:“这个就是何翻译官吧,第一次见面。你果然是个值得人那么喜欢的人。”

  墨深嘴角微勾,朝她点点头。

  轻晚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如笙深沉的黑眸,里面明明白白的写着:看我回去后怎么收拾你!

  轻晚朝他调皮的吐吐舌头,拉着如笙的手转身就要走,“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如笙无奈,只能跟墨深和微恙示意一下,转身离开。

  一瞬间,四人变成了两人。

  微恙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会场里陆续进来的人很多,可偏偏好像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站的是一个独立的空间,没有人可以上前打扰。

  正文你是不是还爱着我?

  “嗯……早啊。”憋了半天,她终于憋出了一个字。

  “早。”他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

  “呃……吃早餐了吗?”

  “吃了。”她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乖的不像平时的他。

  咖可是她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她拿起手机看了看:“还有半个小时,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一下吗?“她没忘记演讲会一完,他就要离开。

  他点头,算是答应了。

  聆地点是在她的办公室。此刻里面无人,深蓝色的窗帘遮住了阳光让室内显得有些黑暗。

  “随便坐。”微恙说,“我去帮你倒杯水。”

  墨深没有拒绝,站在办公室里看了一圈,看着她去柜子里拿一次性的杯子,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柜子自言自语,“怎么一个杯子都没有了。”

  他沉默,假装没听见。

  径自走到一个办公桌前,看着桌子上的一个相框,然后拿起上面的杯子道:“用这个吧。”

  微恙转身,看着他手中的杯子,一愣,那不是……

  “那个……是我的杯子。”她小声说。

  “可是我口渴了。”他说的很理所当然的样子。

  “哦。”微恙应承一声,屁颠的跑过去接过杯子,到水池边洗了一下然后倒水给他喝。

  幸好周大少爷没有丧尽天良到把水都喝光了的地步,不然她真要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她捧着水杯转身的时候,一阵悠扬钢琴曲在办公室里响起。她看过去,只见钢琴上的两只修长的手指在优雅的跳动,墨深的背影挺直美俊。有多少年了,连她都差一点忘记了,他的钢琴弹得是如此的优美。

  那是一首她熟悉的曲子,叫《我多么羡慕你》,音调在他的手中轻柔动听,每一个音都圆润饱满,有种超凡脱俗的雅致。

  钢琴的上面放着一个相框,那是她跟综综的合照,以前摆在她的办公桌上的。

  他没有弹多久,钢琴噶然而止。

  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微恙心一跳,伸出手去。

  “你的水。”她舔舔唇瓣,小声说。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上的杯子。指尖不经意的碰触到她的,她如被电着一般飞快的闪开。

  气氛好像又尴尬了起来,还是他开口问,“综综呢?”

  “去幼稚园了。”她老实的回答,指着一旁的椅子说,“你坐啊。”

  他沉默了一下,径自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微恙努力维持自己平稳的口气:“那个……你演讲会一完,就走吗?”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问这个,墨深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隐没:“对。”他回答。

  “你回去之后一直都会在G市吗?”

  “是。”

  “你和路小姐,嗯……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墨深没有很快的回答她,等了几秒种后,才压着声音说:“这才是你想问的,是不是?”

  “不、不是。我随口问的。”她否认的好心虚。

  墨深将手上的杯子放在一旁,挑眉看她:“如果我说我们很快就会结婚呢?”

  “什么?”她慌乱的抬头。

  ——网

  墨深说:“这是你不是你临走的时候期盼的吗?希望我幸福,嗯?”

  微恙呆坐在那里,又重复了一边:“你们会结婚?”

  “很奇怪吗?我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

  “我不是这个意思。”微恙说,“可是你不爱她不是吗?”

  墨深冷笑,“不爱她是一回事,想结婚又是另外一回事。”

  “怎么会呢?”微恙急忙道:“跟不爱的人结婚是不会幸福的。”

  墨深面无表情的说,“我现在不爱她不代表以后不会。”

  “……”

  “你以为,我除了爱你,就不能爱上其他人了?”

  微恙嘴巴委屈的抿成一条线,“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色的琴架上倒映出墨深清秀的侧脸。

  他双手紧握,没有说话。

  “墨深,你如果真的爱上别的女人,跟她结婚,我不会阻止你。就算我会嫉妒,我会羡慕,但是我还会逼自己祝福你。只是,你一直都是那么理智的一个人,怎么能拿婚姻当儿戏。如果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注定不会幸福的,你忘记了何叔叔和……”

  “住口!”墨深冷冷的打断。

  窗外忽然挂起了一道风,将楼上没有观赏的窗子打的乒乓响。

  他眯了眯眼睛,淡笑道:“知道被欺骗是怎样一种感觉了吗?”

  “你……”微恙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墨深的手指把玩着钢琴上的杯子,“三年前,你也骗过我,现在我们扯平了。”

  意思就是说,刚才他说他要结婚,是骗她的?

  微恙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墨深竟会有像孩子报复别人一般的计谋。

  只不过,闭上眼睛,她在心里悄悄的舒缓了一口气,只要他没有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想法就好。

  睁开眼睛的时候,不料却对上了墨深探究的眼神。

  她只觉心跳几乎停止,办公室里寂静的可怕。

  她看着他从椅子上站起,走过来,黑漆漆的眸子正对着她:“苏微恙,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爱着我?”

  她心一滞,一个声音不停的在心里催促她,说啊!快点告诉她你还爱他啊,快点说啊。

  “是,我是爱你,一直都那么爱。”她终于忍不住大声回答他。

  一瞬间,室内空荡荡的,余音回绕。

  墨深愣住了。

  微恙也愣住了。

  天……喜欢就喜欢,有必要说的那么大声吗?

  她真想把自己杀了。

  墨深轻声说:“如果我说我也还爱着你,跟以前一样,你相信吗?”

  “……”微恙屏住呼吸,怔怔的看着他。

  天地在瞬间似乎都不复存在,眼前惟一能看到的,便是那双几乎能将人灵魂锁住的眼眸。

  那比黑夜还要深沉千倍的眼眸,在那双眼眸中,黑色被诠释成为异样的冷凝与平静。

  “我相信。”她真诚的点头。

  他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倾城绝美的笑,缓缓的说:“可是我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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