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21章我是护卫我怕谁(一)
锦曦是头回见着这种高三层的楼船,随着距离的接近,她好奇地仰着头欣赏楼船的壮丽。一张脸突然从楼船船舷边探出来。朱棣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锦曦,嘴一扯,眉眼间绽放出夺人的光彩。
锦曦看得一怔,见朱棣轻拍船舷,笑了:“谢非兰,你居然还活着。”
什么话?锦曦翻了个白眼,心想,你居然也还活着。想着珍贝还在他手上,赶紧裂开嘴一笑。然后就看到朱棣眼中笑意更浓,这是锦曦第一次看到朱棣真心诚意的笑脸,狭长的凤眼笑眯成了缝,长长斜飞入鬓似的,他开怀大笑着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掳走珍贝还能笑得这么张扬?锦曦突然就觉得脖子有点冷。借着船身滑过,她顺势低下了头。
两船相靠,李景隆与锦曦走了过去。
朱棣身着白底绣龙锦袍,金冠扣顶,坐在华盖下的椅子上喝茶。两列燕卫朴服箭衣,威风凛凛立在他身后。
二人上前行礼,朱棣虚扶一把,放下手中茶碗走向二人:“不必多礼啦!能与故人相逢,本王很高兴,”眼风从非兰身上意味深长的掠过,笑道:“景隆,你怎么也往凤阳去啊?真是巧!”
李景隆笑嘻嘻地说:“王爷,景隆打算去凤阳名山寻找珍品兰花,没想到竟意外在河中救起了非兰。听说王爷前往凤阳巡视灾情,就赶了上来。”
“非兰的伤可好了?”朱棣自动也改了称呼,含笑朝锦曦走了一步,伸手就去拍锦曦的肩。李景隆此时也似无意的跨前一步,拱手挡在了锦曦面前:“王爷,非兰听说殿下救回了他的表妹,心急的一个劲儿催促景隆赶上王爷的船队。”
锦曦赶紧接过话头:“多谢王爷,非兰一颗心总终落到了实处。对了,燕七大哥呢?”她始终挂念着护主的燕七。
朱棣笑容不改:“非兰,见到你本王真的很高兴,徐小姐现在中都皇城,不日就可相聚,燕七另有事在身,不在船上。这一路行来,风景是好,却少了朋友。走,景隆,今晚咱们三人好好聚聚。”
说着,他一手拉着李景隆,一手拉住锦曦。大笑着朝舱中走去。
李景隆面色不变,边走边说笑话,眼神有意无意地瞟过朱棣拉着锦曦的手上。锦曦瞧着分明脸一红,却没法挣脱。只能安慰自己,现在是男子,这也不算失礼。
朱棣一边说笑心思转过千百回。燕七死了,谢非兰被突然要去凤阳名山寻珍品兰花的李景隆救了,救她的时候却没看到燕七,这中间又发生了多少事情呢?
他一手一个,只觉谢非兰的手温绵嫩滑,手骨奇小,与李景隆俨然有别。不经意的侧头望过,谢非兰又无耳孔,再看脚下,绝无缠足迹像,难道他真是男生女像?但那只手握在掌心绵若无骨,感觉极为舒服,朱棣心中一动,手握得更紧。直行到舱房门口放开了李景隆却是牵着锦曦的手入席。
锦曦摆脱不得,便用目光向李景隆求救。没想到此时李景隆却视若无睹,锦曦想,要是被朱棣看出来倒真是麻烦了,这怎么得了。
席间三人坐定,仍是朱棣居中,李景隆与锦曦左右添陪末座。
朱棣笑道:“景隆,本王救了你的心上人,你拿什么来谢我?”
锦曦一愣,想起李景隆上门求亲之事,一下子变得极不自然。
朱棣看在眼里,便作恍然大悟状:“原来非兰年纪虽小,对你家表妹已心存爱慕,呵呵,景隆,不是我说你,你虽自命风流,人才却不及非兰了。我若是徐家千金,自然也是倾心非兰的。哈哈!”
李景隆于是夸张地叹了口气说:“非兰与表妹情真意切,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能夺人所爱,对了非兰,魏国公同意把女儿嫁你吗?”
“叔父早已默许,这才容得非兰护送表妹回凤阳。多谢李大哥成人之美!”锦曦顺竿而上。装男人装到底,把所有的退路先堵死完。
朱棣笑着说:“非兰,不是本王说你,你那表妹,还是不娶为好,蛮横不知礼数,上次一见,本王差点被熏晕过去。你现在年纪尚幼,再过两年,本王另为你寻觅温柔佳人便是。”
“殿下美意非兰心领了,自幼非兰就发誓非表妹不娶。”
锦曦说得郑重无比,李景隆心里好笑,端着酒劝道:“殿下莫要小看了非兰,景隆救起她之后,府中侍女雨墨日夜看护,非兰已决定收了雨墨为侍妾。哈哈,到了中都,少不得先叨扰非兰一杯喜酒!”
朱棣一怔,见锦曦连耳根都红了,更是玉面生俏。他暗想,莫非真是自己多疑?大笑道:“如此先贺喜非兰了,本王先干为敬。”
锦曦端起酒碗,感激地看了李景隆一眼,也一饮而尽。
“对了,殿下,此去凤阳巡视,一路可有收获?”
“哈哈,路途风景无限,却是在应天见不着的,心情愉快之极,又得景隆与非兰作陪,想必一路更不会寂寞。父皇生辰之时答允让我出来游玩。找了个巡视灾情的名头遂了我的愿而已。呆在应天府也太闷了。赈灾有皇兄亲力亲为,还能出什么乱子。”
李景隆眉梢一动,也笑着说:“是啊,皇上收伏天下,对凤阳最是顾念,年前修了皇城定凤阳为中都,这淮河决堤,皇上心中自然也是挂念的,不然也不会让太子殿子亲领赈灾了。”
“皇兄做事历来稳妥,我不过就是借机游玩。四海升平,国库充盈,小小水患咱大明朝还没放在眼底。来,喝酒!”朱棣笑着劝酒,不再谈巡视灾情的公务,仿佛真的不放在心上。
李景隆当然也不再提。端酒慢慢饮下道:“殿下这么开心,想必此行一定愉快。”
“呵呵,那是当然,”朱棣满脸喜色,突低声道,“父皇首次让我巡视,说是放我出来玩,但总也要有点成绩才行吧?嘿嘿!”
他一语至此,再不多言,又端着酒坛劝酒。
燕七死在自己手中,朱棣却道他外出办事,讥讽的笑容从李景隆嘴边似有似无的闪过,朱棣,你也有露破绽的时候么?他神情变得更为愉快。也跟着起哄喝酒。
他二人均是海量,锦曦酒力平平,不多时已觉得头晕脑涨,便道:“殿下,李大哥,非兰不胜酒力,想先行安置!”
“好,今日见非兰平安归来,又得见景隆,真是开心,本王也喝了个七八分醉,都早些歇着吧。来人,引谢公子去客舱休息。”朱棣不容二人吭声,自然地安排锦曦留在自己船中,却对李景隆说:“景隆,你即是去名山寻珍兰,你的坐船便跟着本王船队一同前往凤阳,到了凤阳,再走不迟。”
李景隆当即起身告退,看了眼锦曦让她小心不要引起朱棣怀疑,便回自家坐船了。
锦曦进了舱房,见里面布置华丽,她有些口渴,刚倒了杯茶,就听到朱棣清醒无比的声音传来:“非兰,能告诉本王当日你与燕七的情况么?”
锦曦猜到朱棣留下自己当是要问个明白,于是一五一十说了。
“燕七死了。被一剑穿心。”
“啊?当时燕七拉我跳崖之时,非兰中箭,燕七只是些许轻伤!”锦曦不由得大惊。
朱棣沉沉地看着她不语。
“你怀疑我?!”锦曦有点愤怒。
朱棣笑了一笑:“我如何不能怀疑你?那群黑衣人如何得知本王要与你同去?去了之后招招都冲着本王来,对你却不下杀着。”
锦曦气得发抖,拼死护他,却招来怀疑,她冷笑一声道:“燕王为何指使燕十一掳走我家表妹?那封信又怎见得不是你所写?”
朱棣凤目一张,寒意逼了过来:“你是如何得知魏国公府小姐是我指使燕十一所掳?”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人原来真是你掳走的!信是不是你留的就难说了!”锦曦明知那封信不可能是朱棣所留,不然,也不会赔上燕七性命,但见朱棣怀疑她,心里气恼,更生气他竟令人掳走珍贝。
“你!”朱棣气结。
“我什么?难道人不是掳走的?你明知我与表妹情投意合,你掳走我的心上人是何用意?啊,你也明知李大哥爱慕我表妹,殿下又是何居心?”
朱棣原本只想整整谢非兰,掳走珍贝让他着急,以报被他摔倒之地的仇,现在却是百口莫辩,突想起被她一脚踹下山崖,怒气翻涌,双手抱臂斜睨着锦曦道:“若问这居心嘛,很简单,本王也看上你表妹了,决定请父皇赐婚,立她为燕王妃!”
“你,你无耻!”锦曦又急又怒。
朱棣看她惊怒,不觉好笑,心里的火气瞬间没了:“别以为你救了本王就敢对本王无礼。实话告诉你,掳走你家表妹,就是为了报你一跤之仇。”
“现在殿下气平了?非兰不与你计较掳走表妹之事,更不会张扬出去,可好?”锦曦想了想,还是不愿惹怒朱棣,珍贝人好好的呆在中都皇城,此事就算了。至于设伏的黑衣人,她不查,朱棣也不会放过的。
朱棣一愣,喉间溢出阵阵轻笑:“非兰,你实在有趣,不急不躁,能迅速判定事情轻重。我掳你表妹,你摔我一跤,咱们扯平,再不提及。”
锦曦闻言心头一松,朱棣不怀好意地看她放松了表情,脸一沉:“不过,你竟敢踹本王的……哼,这账又如何算呢?”
“殿下不是打过非兰一巴掌么?也扯平!”
“呵呵,”朱棣忍不住就想笑,谢非兰可真懂得息事宁人,他就想逗他。“本王是何身份,你又是何身份?嗯?”
“殿下意欲何为?”锦曦记起李景隆临行前的眼神,告诫自己要忍,一定要忍。
朱棣故作沉思状,想了会儿道:“燕七殉职,本王少了一个护卫,这样,你就做本王护卫吧。”
锦曦气得使劲瞪了他一眼。
“两月!”朱棣比比手指头,笑道:“就本王在凤阳巡视这两月!两月之后,本王不再追究你的大不敬之罪。”
“我还要护卫表妹,还要,”锦曦拼命地想,突想起李景隆说起的雨墨,一咬牙说道:“还要与雨墨成亲!”
“魏国公府的千金回风阳老家就住在中都皇城好了,本王巡视,唉,不是本王说你表妹,她想必是喜欢跟着的,至于你纳侍妾么,本王给你办个热闹的,必不会委屈了景隆的侍女!”
锦曦一愣,反应过来讷讷道:“成亲热闹就不必了,那个,表妹会不高兴!”
“这么说,非兰是答应了?”
锦曦心想,先应下,等找着珍贝,请李景隆帮忙,早日离开便是。当下道:“这两月非兰听从殿下差遣。”
朱棣长声大笑着走出非兰舱房,谢非兰,你实在有趣,这两月真的不会寂寞了。
他走回主舱,燕九早已肃立等候,见他进来便递过燕五信报。朱棣看了冷笑道:“这凤阳可真是越来越热闹了,朱守谦马上要大婚,怎么也跑来了?都给我一一盯紧了。”
“主上,靖江王可是与秦王……”
朱棣陷入了沉思。难道这次淮河决堤,朝廷赈灾有大文章?他淡淡地吩咐道:“无妨,眼睛放亮点,父皇叫我前来巡视必有深意。再浑的水也要把捣乱的鱼看清楚了。”
“是!”
正文第21章我是护卫我怕谁(二)
河上行船两日,李景隆每天上得楼船与朱棣锦曦作伴。却苦于无单独的机会和锦曦相谈。两人目光交会之时,锦曦只能告诉李景隆平安无事。
船行至凤阳靠岸,李景隆笑着对朱棣道:“王爷,您办您的公务,景隆这就告辞。”
朱棣也笑:“景隆若于名山之中寻得珍兰,不忘请本王观赏便好。”
“这是自然,对了,非兰,你要寻你表妹,这雨墨……”
朱棣抢过话头,微笑道:“非兰答允做本王两月护卫,不过,不耽搁她的好事,燕九,你着人接雨墨姑娘去。”他转头看看非兰,戏谑地道,“本王对下属向来宽容,非兰不必担心你家表妹,这女人嘛,吃点醋才好,省得你鞍前马后,你那个表妹却骄蛮不懂珍惜。”
他又不屑地说:“还是趁早打消娶她的念头,本王实在不忍非兰娶这么个……唉!”
锦曦哭笑不得却只能恭敬地道:“多谢王爷关心,那个,雨墨,先做我侍女可好?”目光却是看向了李景隆。
“也好,若是现在收了雨墨,魏国公怕是不喜,不愿同意婚事。”李景隆理解地说道,侍卫?他脑中转过了数般念头,一时半会又想不出为什么,眼睛询问锦曦。
“如此多谢李大哥了,非兰感恩王爷救出表妹,所以愿做王爷两月侍卫。”
“有非兰在王爷身边,王爷此行定会平安顺利,景隆这就告辞。”李景隆拱手告辞。
上岸之后,凤阳县令并一干当地官员富绅早已等候在侧。
锦曦站在朱棣身后,板着脸等仪式完毕。
朱棣却端着茶,慢条斯理地与地方官员寒暄。不知不觉,锦曦站了一个时辰,早已不耐烦之极,便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燕王代天子巡视,凤阳码头挤了个水泄不通。锦曦伸长了脖子,目光所及处不是人头就是旌旗招展,听朱棣还在缓缓地问受灾地方的情况。便叹了口气,觉得这护卫如此当下去,实在是闷得慌。
突然,她眼角瞟到一丝银光闪过,条件反射地挡在了朱棣面前,手中已抄到一把柳叶飞刀:“王爷小心,有刺客!”
随着她这声大呼,码头上乱成一团。
凤阳县令吓得坐倒在地上,人群开始纷乱。燕卫纷纷涌上来把朱棣围了个结实。
然而,除了这把刀,便再无动静。
锦曦皱皱眉,往飞来时的方向看去,人群拥挤散开处,有一位头戴纱帽的男子看似与人群一同张惶跑开,但凭着感觉,他的气质却有鹤立鸡群之感。
她不作他想,足尖一点已追了过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保护王爷!”也就这一回头,她瞧见朱棣还端着茶在喝,丝毫不见慌乱,嘴边还带着一丝笑意。
她一愣,身形缓慢,就停下了脚步。看了眼消失在视线中的男子又施施然走了回来。
“怎么不追了?”朱棣含笑问道。
“没看清是谁发的刀。”
“王爷受惊,还是先去皇城歇息,本官一定严查缉捕刺客!”凤阳县令苍白着脸跪伏于地。
“啪!”朱棣突然变色,将手中茶碗狠掷于地,“本王初到凤阳就遇刺客,不过是巡视灾情,就有人敢前来行刺,有什么事情是不敢让本王知晓的么?李县令,通令全县,本王代天子巡视,明日起连续三日坐镇县衙,受理各种诉状,凡举报投诉者,只要情况属实,赏银十两。”
“是,下官遵命!”
“还有,”朱棣寒着脸道,“若给本王发现有人阻止前来鸣冤举报者,杀无赦。”
李县令浑身一抖,深深地埋下头:“是!”
“去皇城!”
队伍浩浩荡荡往皇城进发。朱棣乘轿,锦曦正要上马,朱棣对她招了招手:“非兰与本王同轿吧。”
锦曦看了眼那顶大轿,众目睽睽之下与朱棣同轿?她想起朱棣的狡猾,不想担被他发现的风险:“非兰做王爷护卫,骑马护着车轿便好。”
“这万一途中有人再行刺……”朱棣似乎为难地看着锦曦。
她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上了车轿。
轿内甚为宽敞,锦曦规矩地坐着,朱棣突笑道:“非兰为何在本王面前一直拘谨?本王很可怕?”
“王爷身份贵重,非兰只是个护卫。但答允王爷之事,自当尽心尽力。”
朱棣见她如此小心,觉得无趣,嘴角一弯道:“哦?尽心尽力啊?若是无人行刺,非兰不是无用武之力?这样吧,每日安排几人时不时射点飞刀非兰接着玩解闷吧!”
“方才在码头是王爷故意安排的?”锦曦蓦然瞪大了眼。
“是啊,我见非兰站在身后甚是无聊,就端起茶杯使了个眼色。这不,非兰不无聊了,也免得凤阳县令啰嗦半天还说不到重点。”
朱棣说得理直气壮,锦曦不由气结,嘴一撇:“说的也是,不这样,怎么找理由扔茶碗发脾气?怎么好当众立威办理公务?呀!王爷真是好计谋,以后再有飞刀,非兰肯定不接了,若是王爷受伤,还可以用这理由把怀疑的人抓起来慢慢审。嗯,这也不错,王爷就每日多安排点人手行刺吧,就凭王爷这身醒目的锦衣蟒袍,绝对不会误伤无辜之人。”
“你就这么盼本王受伤?”朱棣眼睛眯了眯,脸板了起来。
“这个没办法,谁知道那柄刀是真那柄刀是假?谁叫……王爷不会武呢?”锦曦叹了口气,见朱棣眼一瞪,她突然眼睛一亮笑道,“传说中以金丝编成软甲可挡刀兵,反正王爷也不缺金子,弄一件穿穿,若是以后出府忘了带银子,抽根金线付钞也不会被人说吃白食。”
朱棣眉一挑,声音已经转冷:“谢非兰,莫要以为你是靖江王的表弟,魏国公的远亲就可以嚣张!既然做本王的护卫,这两个月你就小心点,别让本王伤一根头发,不然……”
“王爷每天都会找人来刺杀自己。非兰可没这本事护你周全,要知道王府的燕卫个个武艺高强,这护卫,非兰做不了,王爷另请高明吧!”锦曦想若不是没见着珍贝,她怎会低声下气答应做朱棣的护卫?!
“你不担心你的表妹?不担心魏国公斥责与你,不答应亲事了?”
锦曦心想,魏国公?我爹才不会斥责我为了珍贝做你护卫,怕是知道我为了珍贝这般抛头露面低声下气才会恼。
“多谢王爷好意!非兰……嘿嘿,这受伤期间,雨墨衣带不解地侍候非兰,想想王爷说的也是,表妹大家出身,骄横刁蛮不知礼数,有雨墨在身边,不娶表妹也罢。”锦曦笑逐颜开,大喝一声:“停轿!”
朱棣一愣,轿子一停,锦曦伸手便去掀轿帘。他伸手一把扯住她,也喝道:“继续前行!”
不等锦曦挣扎,他笑道:“难不成你想在轿子里再摔本王一跤?”
锦曦愣住,使劲甩开他的手:“我说不做就不做,我已修书回魏国公府,告知叔父表妹被燕王殿下安置在皇城,好着呢。”
“哼,谢非兰途中意图对魏国公千金不轨,被本王当场撞见,着燕十三救出徐小姐……”朱棣说着目光如矩看向锦曦。
“不要脸,本末倒置,指鹿为马!你以为表妹会与你同做伪证陷害非兰?!”
朱棣悠悠然接口道:“若是魏国公得知本王欲立他的千金为王妃,你说,他会不会同意陷害你?”
锦曦大惊,她最怕就是这件事。珍贝假冒不外也是为了引起朱棣的反感,如果弄假成真就玩完了。她气鼓鼓地说:“王爷不是讨厌我家表妹?你就不怕娶了她从此燕王府鸡犬不宁?”
“这你就错了,本王不知道娶了她再另寻佳丽?燕王妃头衔……只要她是魏国公之女就可以,别的不重要。”
“非兰做王爷侍卫,两月,记住,说好了两个月!”锦曦悲愤无比的说完,扭头再不理朱棣。
“本王侍卫可不是站在本王身边充样子就行了,十二个时辰不得离开本王身边。”
“什么?”
朱棣很有耐心地解释:“就是说,本王用膳,以前是太监试,但来了凤阳本王不放心,从现在起由你来试菜。本王休息,你得站在殿门口……”
“难不成你升堂我得站在你身后?你出恭,我得守在茅厕旁?”锦曦愤愤然接口,“还有什么?”
朱棣嘴角扯得很开,又露出雪白的牙,忍笑忍得浑身发颤:“你真聪明,深知本王心意,别的嘛,燕九会一一告诉你。”他相当欣赏锦曦玉面上浮起的生气的红晕,像清晨阳光初升晕染出的朝霞。
不多会儿,到了皇城。
锦曦跳下车板着脸禀报:“王爷,非兰可以先见过我家表妹吗?”
“当然可以,燕九,去请徐小姐偏殿一起用膳。对了,告诉徐小姐,莫要再浓装前来。本王不喜!”朱棣扔下呆愣着的锦曦抬步走进西华门。
锦曦顾不得欣赏皇城的宏伟建筑,紧跟上朱棣解释道:“非兰很久没见表妹,想与她单独相处一会儿,请王爷成全。”
“本王向来不喜欢下第二道令,你是想从前日起算两个月,还是想从明日起计算?”
当然是从前日!锦曦马上闭嘴,不吭声跟着他从西华门进入皇城。不让珍贝浓装,唉,珍贝会怎样呢?她想起珍贝换上华服后的清丽,生怕朱棣改变心意看上她了。想起朱棣说的,为他试菜,天啦,珍贝见她如此会不会诚惶诚恐坐立不安?锦曦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就把自己陷于这个地步?她暗思,等见过珍贝,及早让她回魏国公府,自己了无牵挂,马上走人!
正文第23章我是护卫我怕谁(三)
进了偏殿宫侍太监赶紧上菜。不多会儿就摆了满满一桌。锦曦吞了吞口水,无奈地站在朱棣身后。
“非兰!”珍贝刚进殿门惊喜的喊道,两行珠泪便落了下来。
锦曦赶紧上前一步:“别哭,我不是好好地来了么?”她背对着朱棣对珍贝猛使眼色,鼻子一痒,又想打喷嚏。锦曦好笑地发现珍贝还是浓妆艳抹,想起朱棣吩咐不要她浓装,忍不住一把抱住珍贝大声道:“想死我了,表妹!你可受到惊吓?这些日子可好?瞧瞧,你这脸色难看的,怎么瘦了这么多。”
锦曦抱住珍贝的时候用手指在她背上写了一个“回”字,珍贝瞬间领悟顺势大哭大嚎:“非兰!吓死我了。我要爹娘,我要是回应天,我不呆在这儿了,你送我回去!”
“放肆!”珍贝的浓妆看得朱棣胃口全无,耳中全是高声哭叫声,心里阵阵烦躁。目光凌厉地看向陪着珍贝前来的燕九和燕十一,那两人低着头,一脸无奈。他实在受不了猛喝一声,吓得四周的太监侍女腿一软跪倒一片。
锦曦放开珍贝,面带苦笑的回头看着朱棣,刚想张嘴,珍贝“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她干脆扑到桌前,抬起一张被眼泪冲成几道沟痕的脸哭道:“给王爷请安!我想回家!”
朱棣头昏的更厉害,他迅速地站起身甩开珍贝:“送徐小姐回房,明日备车轿送她回魏国公府!”
“真的?多谢王爷,非兰,走,收拾东西去!”珍贝破涕为笑,拉着锦曦就要走。
“燕七!”朱棣沉声喊到。
珍贝和锦曦犹在往殿外走。
燕九和燕十一张手一拦:“主上叫你!”
锦曦一愣:“叫谁?”
“你!”
“王爷在唤燕七……我?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燕卫?”锦暗回过头指着自己的鼻子吃惊地问道。
朱棣慢慢地说道:“我说过,燕七不在了,少个护卫,你答应本王做本王两个月护卫,忘了么?”
“是答应做你的护卫,可是……”
“燕七不在,后补的人仍叫燕七,若燕九不在,新补进来的人还叫燕九。”燕九好心地解释道。
锦曦目瞪口呆,当他两个月护卫,还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了?想起明日珍贝一走自己没了牵挂便可自由,锦曦决定忍。“王爷,何事?”
“试菜!”朱棣一甩袍子四平八稳坐了下来。
珍贝嘴唇颤抖,似看到什么怪兽似的,尖叫道:“居然叫魏国公府……”
锦曦用力一捏她的手,珍贝后半句话就便成了“居然叫魏国公府的表少爷为你试菜!”
朱棣冷冷地看了眼珍贝,她被他眼中的寒光吓得一抖,本想继续的撒泼硬生生吞回了肚。不忍地看向锦曦。
“小姐,你明日由燕卫保护先行回应天,我答应做王爷两个月侍卫,已经过了三天了,快得很,两月一过,非兰自回应天寻你。”锦曦只求珍贝早点走别拖她后腿。
珍贝含泪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要走。
“燕十一,你把这道清炖鸽子送徐小姐房中,免得魏国公说我燕王府不讲礼仪,不知礼待他的千金!”
“是!”燕十一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太监端起了桌上那锅清炖鸽子。
锦曦看到珍贝眼中露出一丝恐惧和绝望,心里已明白,这鸽子没准是大哥吩咐珍贝放飞的信鸽。她不禁失笑,温言道:“小姐,你只要平安回到应天,非兰就落下心头一块大石了。”
珍贝点点头,含恨地看了眼小太监手里的鸽子,恨声道:“本小姐要吃炖的岩鹰,鸽子早吃腻了!”杨柳穿风似的带着一身脂粉甜香步出了殿门。
“扑!”锦曦赶紧捂紧了嘴,她太喜欢珍贝了,也不知道她的机灵劲儿是大哥教的,还是自己的悟性。知道是朱棣的岩鹰抓了信鸽,便要吃回来。
“燕七!本王不喜欢下第二道令!”朱棣坐在桌旁心情极为不好。那个魏国公的女儿实在是……欠教训!
锦曦看了看满桌佳肴,腹中饥火又烧了起来。试菜么?也不错!她朗声答道:“遵令!”
尚食太监送过一只小银碗一双银筷。锦曦接过,一筷挟起一块熏鸭脯放进嘴里,肥而不腻,她迅速的吞下肚。太监瞧了她一眼,马上挟给朱棣。
锦曦出筷一挡:“慢着,这么快?若是有毒还没发作,你拿给王爷吃了……”
尚食太监手一抖,不敢动了。
“王爷,以非……。以燕七经验来看,一般若是有毒必会在片刻之内发作,当然,有些是慢性毒,毒素会在积到一定程度才会发作,所以,”锦曦又挟了一片吃了,挥挥手,“等我把这桌菜试完,如若无毒,王爷再安心享用吧!”
朱棣呆住。
锦曦端着碗围着桌子看了看,又挟起一筷子银雪鱼吃了,顺便再盛了碗汤喝,接着落筷子如飞,每样菜挟了一筷子吃了。直到肚子已吃得撑了这才放下碗筷道:“上茶!”
“还不能吃?”朱棣阴沉着脸看出锦曦想使坏。
“可以,当然可以,如果一盏茶工夫后燕七无事的话。”
朱棣明知道锦曦装怪,又是自己让她试菜的,气得半晌说不出话。好不容易等到锦曦品完茶,尚食太监赶紧布菜。朱棣吃了一口,菜已凉了,眉一皱,还没说话。锦曦已先他一步喝道:“照规矩是重新上菜还是热过?还是热热吧,重新上菜不是又要试一回?这淮河决堤,多少人没饭吃,传出去不知情的人还道燕王奢侈。”
朱棣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菜从眼前端走,再热过端回来。他也不动,瞧着锦曦道:“燕七试菜!”
“不是试过么?还是方才的菜啊!”
朱棣终于找到还击的机会,笑眯眯地说:“若是有人在热菜过程中下毒,你不试,本王怎么敢吃?”
锦曦一愣,拿起银碗犯愁,她方才已吃得过饱实在吃不下。眼睛一转,每道菜挟了一小筷子吃了,不动声色等着太监给朱棣布菜,瞧他正要挟进嘴里的时候,运内功一逼,“哇!”吐了满地都是。
“王爷恕罪!不知皇城的菜如此好吃,菜色如此丰富,燕七试菜每道菜才挟两筷,太饱……”锦曦红着脸单膝跪地请罪。
朱棣掩住口鼻,气得不发一语拂袖而去。
锦曦这才慢慢起身,嘿嘿笑了起来:“没内功是吗?还敢叫我试菜?”她绽出一脸的笑容对身边呆若木鸡的太监说:“吩咐下去,自明日起,燕王每道膳食三菜一汤,不可超过一两银子!王爷是来巡视灾情的,你们如此铺张,希望落人口实吗?怎么?我说的话不算?我是王爷最信任的燕卫之燕七是也。记住了?!”一记眼风如刀扫过。
“谨遵大人令!”尚食太监吓得赶紧应下。
这才叫护卫嘛!锦曦整整衣衫,昂首阔步地走出殿门找朱棣去了。
正文第24章我是护卫我怕谁(四)
朱棣寝殿在皇城西北角。此时天色渐晚,锦曦心情很好,慢悠悠边看风景边走过去。这是她第一次进皇城,只觉建筑恢弘,花木扶苏,晚霞映照红墙黄瓦一片金碧辉煌。
想起朱棣还没用晚膳,锦曦觉得十分解气。还有一天,她想,过了明天,珍贝一走她也开溜。她笑得越发灿烂。
刚走到荷池,就见燕九急急走来:“燕七,主上大发脾气,你怎么如此怠慢?你现在的身份是燕卫,这时候应该在王爷殿前值守!”
“燕九大哥,我想问问,不会就我一个人值守吧?”
“主上这次巡视,燕卫只出来十五人,外哨五人,五人另有任务,一人暗哨,值守只有四人,四人换班,今晚是我和你两人。主上在府中也行军令的,你第一次轮值不知道便罢了,再有迟到,会被打二十军棍的。”
锦曦吸了口凉气想,朱棣真够黑的,这侍卫怕是不好当。她暗呼倒霉,才到皇城就轮到值夜,还好只这一夜,明天一定开溜。“王爷身边不止这些侍卫吧?”
“宫中禁军那及燕卫放心!看上去侍卫众多,燕卫却不能放松警惕。”
“你家王爷长在军中,却不会武功,真是奇怪。”
燕九不屑地笑了笑:“武功又岂能在军中胜出?再好的武功能敌得过战场上的千军万马?主上熟弓马骑射,一手亮银枪使得出神入化,剑技也不差,最重要的是他绝对是一军之统帅,怎是江湖高手可比的。”
锦曦撇撇嘴,心道,若是今晚有高手袭击,你家王爷还是不死定了。
燕九拍拍锦曦的肩道:“燕卫个个武艺不凡,为的就是弥补这一缺陷,主人既然放心你做燕七,你武功当是了得,小心护卫主人,将来会有好前程的。”
好前程?锦曦暗暗发笑,明天溜了才是好前程。
说话间两人行到殿前,见每隔十步站了一名宫中侍卫。燕九恭敬地报道:“主上,燕七与燕九前来轮值。”
“进来吧。”里间传来朱棣懒洋洋的声音。
锦曦走进内殿,见朱棣正倚在软榻上看书。一盏盘龙银烛烧得正旺,隐隐有香气传来。她不知道轮值是否就是站在朱棣面前,见燕九挺胸收腹站在离朱棣不远的柱前,她只好跟着站着。
朱棣看了一个多时辰的书才终于放下。锦曦站得不耐,就希望朱棣早点睡了,不用这样站着。
这时有宫女端着一盘点心进来。只见燕九上前一步问道:“是什么?”
“是素丝小卷,小笼汤包,银耳八宝。”宫女低声答道。
燕九看了锦曦。她还是愣着,燕九只好轻咳了声做了个口型:“试吃!”
锦曦哭笑不得,这晚上的消夜点心也要试啊?只得走上前去,见盘子一旁放着一只小碟和一双银筷子,她一样挟了一点吃过,宫女这才端给朱棣。
朱棣瞟了眼锦曦,眼中透出恨意。
于是锦曦想是不是还要再吐一次,她深深呼吸一下,听到朱棣喝道:“你再敢吐,本王定打你三十军棍。”
“王爷,燕七只是呼吸一口消夜的甜香,一样只试吃了一口,不会过饱。王爷明鉴。”锦曦忍住笑毕恭毕敬地答道。
朱棣警惕地看看锦曦怕她捣乱,拿着筷子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
锦曦目不斜视,精神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经意地看向燕九,见他一张脸红通通的,锦曦奇怪,再一观察发现那是忍笑忍得。她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静地殿内突然冒出锦曦的爆笑声,朱棣气得把筷子一放:“谢非兰!你……燕九!”
“无端冲撞王爷,责军棍十下!”燕九终于出声,声音里还带着颤声,想必忍笑已忍成内伤。
“王爷,你动不动就打军棍,这护卫我不做了!”
朱棣哼了一声道:“由得了你么?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既答应了本王,怎么像个妇人?言而无信!”
锦曦心想,我就不是男子汉,嘴一撇道:“王爷算是说对了,非兰经常言而无信,叫王爷失望了,不过王爷言出必行,说明日送表妹返回应天当不会失言,非兰告退!”
她说着就往殿外走,笑嘻嘻地说:“王爷,多谢你的晚膳和消夜,不错!非兰告辞!”
“放肆!你以为你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要走?”朱棣气极,这个谢非兰太嚣张了。
“王爷,忘记告诉你了,好像你不会武功,好像,你的燕卫武功也不如我,好像,咱们头顶上还有一名刺客!”话刚吐出,锦曦大喝一声跃起,挥剑刺向梁上。
燕九大惊,梁上传来阵阵轻笑声,锦曦已与一黑衣人缠斗在一起。他跃至朱棣身旁大喝:“有刺客!”
朱棣气还没消,就被眼见这场变故惊得呆了一呆,满腔怨气全发在黑衣身上。
见禁军侍卫涌进殿来,手一挥:“射杀了!”全然不顾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的锦曦。
听他这样下令,还来不及反应,箭就飞了过来。
“还想擒我?你主子好像不把你的命当命呢!”黑衣人呵呵笑道。
“挡箭啊!”锦曦停止攻向黑衣人,心想我一心护你,你居然这么黑?她继而与黑衣人背靠背挡开箭枝,还不忘狠狠地瞪向朱棣。
黑衣人突大笑起来:“燕王机智果断,再打下去,你不想知道赈灾内情了?”
“停!”朱棣冷冷地看向黑衣人,“你不是来刺杀本王的,说吧,你有何目的?”
“王爷怎知在下不是想来杀你呢?”
“你伏在梁上很长时间,要下手有的是机会。”朱棣笑了笑又道,“这么蠢的问题你也问?”
黑衣人长笑一声:“燕王,在下前来是一片好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朱棣。
燕九大喝一声:“主上小心!”用身体挡下那卷物事。
黑衣人笑声再起:“好个忠心护主的燕卫,告辞了。”说罢突然出手,锦曦只觉得眼前全是掌影,黑衣人武功竟高深至此!他踢飞几名侍卫,意味深长地回头看了眼锦曦,迅速闪身出殿,在一片“捉刺客”的呼声中消失在黑夜里。
“不用追了。”朱棣打开那卷物事,惊喜,矛盾,疑惑,一张脸变幻莫测。片刻他轻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本王倦了,想歇息。”
“是!”
侍卫们鱼贯而出,燕九又回到内殿柱子旁站定。
“燕九,你也下去吧。”
燕九一愣,恭敬地答道:“是,燕九告退。”
锦曦哭笑不得,想连她一起杀,这会突然就没事了?她摇了摇头,便想跟着燕九一同退出。
“非兰,你留下。”
“王爷还有何事?”
朱棣沉思片刻,似下了什么决定,对锦曦深施一礼。
锦曦吓了一跳,侧身避开:“非兰受不起,王爷想说什么就说吧,这护卫非兰肯定做不了啦。”
“非兰,本王与你接触不久,但直觉告诉我,你绝非心存歹意这人,这一礼是谢你两次的相救之情。我下令射杀是知道禁军的箭杀不了你们,”朱棣正色道,“非兰,你可知本王来凤阳有多险恶了么?这次赈灾必有天大的内情!他们不欲本王知晓,想置本王于死地,非兰,你说本王是放任不管保住性命呢?还是查个清楚明白,让灾民真正得到朝廷的恩赐?”
“当然是要让灾民得到朝廷的恩赐了!”锦曦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朱棣嘴边浮起一丝笑意:“非兰,本王不与你致气了,你留下来帮本王可好?要知道,本王单个是斗不过武林高手的。这里不比战场,却又比战场更凶险十倍。”
他的声音温柔诚挚,锦曦情不自禁地便点点头,能帮助灾民当然是义不容辞。
朱棣又是一笑:“如此还是委屈非兰担当本王的侍卫可好?”
锦曦又点点头。
“明日升堂接受诉状,非兰早些去歇息吧,本王也非弱不禁风之人。非兰,本王若有得罪恶还请多多谅解!”朱棣又是一礼。
“王爷哪里话!这礼非兰不敢受,只要是为民解忧,非兰绝无怨言!”
锦曦于是告辞出了殿门。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总觉得似没有什么不对。
燕九候在外间见她出来,忙道:“燕七,走吧,我带你去侍卫居所。”
“不是要轮值守护王爷?”
燕九不好意思笑了:“侍卫居所就在偏殿,不用站在内殿的。”
锦曦恍然大悟,气结道:“那,那今晚……”
“王爷气不过,你不让他吃晚膳……还有,消夜里,放了,放了泄药!”燕九吞吞吐吐说道。
腹中突传来阵痛,锦曦气急败坏捂着肚子,想起答应护朱棣彻查赈灾事宜,悔得肠子都青了,咬牙切齿道:“你……我,毛厕在哪儿?”
燕九一指方向,锦曦如兔子一般飞奔而去。燕九再也忍住呵呵笑起来,一转身看到朱棣站在殿门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燕九赶紧止住笑,只听朱棣淡淡说道:“吩咐下去做点养胃的,再送碗药过去,拉坏身体可不行。”
给一巴掌再给颗糖吃?那谢非兰明天肯定卷包袱走人!燕九心里想着,嘴里却道:“是!”
"等等,吩咐厨房为本王做点,消夜!"朱棣板着脸说完闪身进了殿.
"是!"燕九低下头,又忍不住想笑。
正文第25章我是护卫我怕谁(五)
锦曦骂完朱棣骂自己,然而大是大非她又分得清楚,护朱棣能让灾民得到朝廷恩赐,做他护卫于民有利。想起朱棣整她,又不甘心。
她享受完厨房做的好吃的,又喝了药,躺在床上就想起那个黑衣人来。她进殿之时便发现了黑衣人的存在。以她的武功她能挡住他。就想看黑衣人袭击时朱棣的狼狈样。然而黑衣人没有动静,她也不动。
黑衣人是谁?他交给朱棣什么东西呢?朱棣为何神情一下子就变了呢?是与赈灾有关的物件,这事,会牵涉到太子殿下么?各种疑问涌上心头,锦曦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瞪着天花板想,要不明天还是走了,暗中护着朱棣就好。她被自己两全其美的打算逗乐了,决定第二天送走珍贝就开溜。
锦曦安慰自己,暗中护朱棣,也是一样的,还自由。
第二天一大早,锦曦送走眼泪汪汪的珍贝,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她回到房中脱下燕卫朴服,换上自己的衣衫,想了想,只带了金银,空着双手就出了房门。
行到宫门前,两名侍卫挡住她:“出宫令牌!”
锦曦一愣,抬头挺胸道:“我是燕七,不认得了么?”
“七爷见谅,王爷有令,出宫必须要有他的手令!”
“这样啊,那我去讨便是。”锦曦笑眯眯地说完,折身往宫内走,她知道现在皇城内除了燕王所居的太居殿,别的殿都只有值守太监宫女与巡查侍卫。出宫还不容易?锦曦走到一处无人的宫墙前,施展轻功几个起落便翻出了宫墙。
她走了会儿回头看看皇城笑了:“王爷,非兰告辞了,以后,你也不会再见着我了。”
锦曦听说皇上为让中都繁华,迁了江南富户一万多人来凤阳,所以凤阳热闹不比应天府差。她顺着街道随意地走着。突然感觉有道目光跟随着自己。
不慌不忙地拐进一条小巷。锦曦回头笑道:“何人一直跟随在下?”
“锦曦!是我啊,表哥!”朱守谦露了脸,兴奋地说,“我就在想,应该是你,绝对不会错!”
“铁柱!你怎么也跑凤阳来了?”锦曦放松下来,没好气地问道。
朱守谦委屈的说:“八月大婚,我闷得不行,听说你来了凤阳,就跟着来找你了。”
锦曦想哭,才甩掉了珍贝,又粘上了朱守谦:“你找我干嘛?”
“和你一起行走江湖啊!”朱守谦眉飞色舞地说,“现在离八月还有两个多月,锦曦,我们一起行走江湖好不好?”
锦曦哭笑不得:“你是靖江王!你马上要大婚,成年了,明年就要去广西封地,你没有武功走什么江湖!”
“有你保护我啊!锦曦,你当我的护卫好不好?咱们就一路走一路玩,好不好?”
怎么又是护卫?!锦曦脸一板:“不好!”
“锦曦,你一个人也不好玩是不是?不当我的护卫就算了,我当你的跟班成不?”朱守谦好不容易捞到这么个机会,哪肯放弃,牵了锦曦的手就走。
锦曦拿他没办法,和朱守谦感情又好,见他趁大婚前出来走走说得甚是可怜,便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刚走到街上,见人群纷涌往前方跑去。
“有什么热闹,去瞧瞧!”朱守谦也是个好玩的性子,拉了锦曦跟着人群往前走。
没走多久便到了凤阳县衙。衙门内外挤得水泄不通。朱守谦自带了王府侍卫,赶开路人让出一个空隙来。锦曦一下子明白是朱棣要开衙受理诉状,心里也好奇,便道:“铁柱,我可不想和燕王打照面,你挡着点。”
她躲在朱守谦后面看。见堂前跪了一个老头,正哭着说:“水淹良田七亩,房舍全无,老朽至今只领到十日口粮,口粮还是先签了卖田契约才得到的,如今洪水退去,老朽无田可种,求王爷为老朽做主!”
人群议论纷纷:“太黑了,朝廷规定受灾之人每日可领粮一份,水退后还可领种子,怎么变成以田地换口粮了呢?”“就是,谁这么黑心啊!”
锦曦见朱棣坐着没动,有侍卫呈上状纸,不多时让老头在供词上画了押。
接下来又有人上前,一个时辰看下来,朱棣竟接了十多份供状,大多是与这次赈灾有关。锦曦见午时快到,拉了拉朱守谦的衣袖:“我们走吧,表哥!”
只见里面跑出来一个燕卫,对着朱守谦一礼:“见过靖江王,我家王爷有请。”
朱守谦没办法带着侍卫往里走,锦曦正欲躲在散开的人群中混出去,已看到朱棣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堂去。
朱守谦走进堂内毕恭毕敬地对朱棣行了礼:“见过四皇叔”
“免礼!呵呵!守谦哪,皇上可知你离开应天府?”朱棣含笑同朱守谦说话,竟似没有瞧见锦曦一样。
“这个……”
“本王离开应天时记得皇上曾说,你八月大婚,这几月令你在府中好生看书,你觉得如果让皇上知道,会是什么样?”
朱守谦额上冷汗直冒,看了锦曦,脸色已变得苍白:“四皇叔,守谦不过是想借着大婚前出来玩玩……”
朱棣负手走到锦曦面前笑道:“若论辈分,你也算我的皇侄,若是肯借你表弟当我两月护卫,我便替你隐瞒了此事,你现在速回应天府,免得皇上突然想起你,找不着人。”
锦曦一怔,知道他该算账时绝不会含糊,不由恨得牙痒。低声辩解道:“非兰知道表哥来了,见见他也不为过吧?”
“哦,这样啊,”朱棣昨晚才礼贤下士想留住她,今天一早就不见她人,知道她是气恼自己在消夜里放泄药不辞而别,他也不说破,转头看看朱守谦,见他脸憋得通红,又笑了:“守谦,非兰答应做本王两月护卫,若是你不肯,本王也不会勉强,当然,若是答应,少不得要签下这一约契约。”他说完含笑看着锦曦。
锦曦看着朱守谦时红时白的脸,为难至极的样子不觉叹了口气:“我签,两个月罢了。表哥,你莫要惹事了,速回应天吧,不要让皇上知道怪罪于你,非兰两月期满,定回应天喝你的喜酒。”刚跑出宫就被挡了个正着,这回好了,还要白纸黑字写下来,真够倒霉的。
她垮着脸自认倒霉。朱守谦却急了:“这怎么能行,非兰!这要是传出去……”
“传出去怕丢你的脸是么?想必王爷不会张扬此事的,是吧?”锦曦止住朱守谦的话,毫不退缩地望向朱棣。
“这是自然,本王不是不会武功么,不过就看上非兰一身本事了,守谦,你大可放心。”朱棣笑得似狐狸。
朱守谦心想这下好了,直接送上门了,以后要是朱棣知道锦曦的身份可怎生收场。眼下却又容不得他不同意。若上皇上知道他私出应天府麻烦更大。朱守谦是又悔又恨。
侍卫奉上纸笔,锦曦看了看上面写的:“今有谢非兰,自愿做燕王燕卫两月,绝不反悔。”她又想,签的是谢非兰,不是徐锦曦,怕什么?痛快的签了。
朱守谦悔恨地带着侍卫离开,却不忘放狠话:“四皇叔,若是非兰少根头发,守谦少不得要去皇上娘娘面前理论一番!”
朱棣只笑着送他离开,轻声吩咐:“回宫。”
回了皇城,锦曦只道没事,听到朱棣在耳边轻声说了句:“你答允做燕卫,这两月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若反悔,我便告朱守谦一状,皇上最恨不遵皇命之人。”
锦曦闻言气道:“这两月我做你护卫便是,你别乱出花样整我,不然,我连表哥都顾不得了。要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非兰可不是讲信用之人。还有,我答应做你护卫,那是看到这一带受灾百姓的面子上,不然,你的死活,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朱棣笑容僵在脸上,凤目一张,又是那种冷冷的目光瞟向锦曦。殿内安静了片刻才听到朱棣说:“无趣!燕九,告诉她护卫该怎么做,混完两月就走吧。”
“谢王爷。对了,月银多少?”锦曦开心地问道。
燕九一下子笑出声来。
“岂有此理!赶她走!”朱棣怒了。
“多谢王爷!契约拿来!”锦曦大喜,原来不做侍卫这般简单。“对了,是王爷毁约在先,王爷可不能因此参表哥一本,王爷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
朱棣仔细地盯着锦曦看,玉面上一双灿若晶石的眸子因为兴奋而熠熠生辉。他心中一动,敛了怒容淡淡地说:“本王收回所说的话,对不讲信用者,本王自然也不会以诚相待。你要走可以,契约不但不会给你,本王还会把你当成燕王府逃奴,悬赏缉拿,顺便再参上朱守谦一本。”
“明明是你赶我走!”
“是啊,那又如何,赶你走,你也可以求本王收回成命!”
“求你?!”锦曦怒极,眼珠一转对燕九道,“燕九大哥,请否容非兰与王爷私下聊聊?非兰有不得已的下情禀报。”
燕九看了眼朱棣,朱棣颇有兴趣地想非兰是否是面浅不肯当众讨饶,便点头同意。
等到殿内只剩下锦曦与朱棣。朱棣笑道:“好了,你现在可以求本王了,没人瞧见……。”
他只觉得身体一轻,已被锦曦甩上了睡榻。刚想出声,一床锦被兜头罩了下来:“谢非兰你……”
他的声音被堵在被子里闷声闷响传不出去,身上已结结实实被锦曦揍了几拳。然后眼前一亮,锦曦揭开被子退后好几步抄手望着他:“告诉你,非兰不会走,还要当你两月侍卫,会好好保住你的小命为黎民百姓造福。王爷记好了,这侍卫嘛不是老妈子,非兰只保证你的安全。”
朱棣已气得眼前发黑,狠狠地瞪着锦曦说不出话来。
“技不如人,没办法啊!传出去王爷多没面子!叫人来抓我,还是和解?”
半晌锦曦听到朱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以两月为期,两月之后,你休怪本王心狠手辣!”
“两月后,各凭本事喽!王爷能屈能伸,大丈夫!”锦曦歪着头笑道。
“明日启程去名山。”朱棣突道,“黑衣人送来线报,前去途中有人埋伏想害本王,而名山不能不去!”
锦曦正色道:“王爷放心,只要非兰在,定不会让贼子伤害王爷一根毫毛。非兰先行告退。”
朱棣一时半会有点接受不了她的正经,脸铁青着不说话,身上隐隐作痛。只见锦曦捂嘴一笑,脸若初荷新开:“王爷大度,定不会与非兰这般孩子气计较的是吧?”
直到锦曦笑着离开,朱棣冷着脸还在想,敢打本王?本王还不会计较?你可真是太孩子气。“谢非兰,两个月,两个月后我不叫你哭出来我就不叫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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