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
展云弈转性了?天上下红雨?我想出门买*****。
我就像跟他掉了个儿,他温顺体贴,我任性刁蛮。
从那天来公司接我之后,每天早晚他必来接送。每天必会准备好早点。晚上带我吃饭,偶尔逛逛街看看电影,然后送我回家。周末会提前约我,如果我想睡懒觉,他则中午前来报到。我觉得他像司机兼职保姆。
公司再没出现过豪华便当和艳丽玫瑰。也没有要我搬去与他同住。
这天他来接我下班,然后去超市买菜。弈说他要做大餐给我吃。我看着他在厨房又洗又切恍惚觉得象在居家过日子。我站在门口问他:“你会做吗?做出来能吃吗?”
奕回头一笑:“在国外读书都是自已下厨。简单的能弄。”
在苏河,男人是不下厨的,我从来不知道他会做饭。和他在一起往往也是吃馆子。这些天过得是什么好日子?
等到饭菜上桌,我傻眼。桌上倒是很有几个菜,拍黄瓜,糖拌西红柿,生菜沾酱,老虎菜,切卤牛肉,几个馒头,唯一的热菜是豆腐汤。“这些,是今晚的大餐?”
奕很得意:“如何?今晚的菜肯定爽口。”
我哭笑不得:“原来你就只会做凉拌菜。”
奕指指豆腐汤说:“还会煮汤。”说完有点紧张:“子琦,你不喜欢?”
我很不想给他面子。看在他这么勤劳的份上,不贬他了。我说:“下次我做给你吃吧,让你知道什么叫大餐。”
奕很开心,殷勤地递过一个馒头:“你应当满足,我还是头一回下厨给女人做饭。”
我点头,是,他没说错,我不仅是满足,而且惶恐,受宠若惊。感动于他的温柔,又害怕他起什么坏心,动歪点子。我心有余悸。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况且,他不是我印象中的展云弈。
我边吃边问他:“你每天早晚报到,周末约会我,你真的不忙?”
他抱怨:“忙啊,怎会不忙。每次送完你我都是飞车而回,去公司或在家处理公务。”
我连忙说:“那你不用来了,这样多不好。”
奕笑嘻嘻地问我:“子琦,你会心疼吗?要是你心疼,再忙也值。”
“展云弈,你皮厚是改不了啦。”我板着脸说。
不能否认,这些日子我心里总是甜蜜。真希望能这样一直过下去。突然想开他的玩笑,我把笑容一敛,正经地说:“你在勾引别人的媳妇儿。”
弈气结,眉一扬说:“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勾引。”说话间已走到我身边。
我笑着讨饶:“你说过要我心甘情愿的,这么快就说话不算话?”
奕说:“谁叫你成天把宁清挂嘴边儿的?在太湖还当我面亲热!”弈说着脸就沉了下去。
我赶紧撒娇:“我吃醋嘛,谁叫你和那青春可人的小演员成天腻在一起的。我俩扯平。”弈一呆,不讲理的说:“我可没当你面吻她,哼!”说着做出一副要吻回来的架式。我推开他,笑意盈盈:“弈,我们可不可以一直这样?不生气不吵架?”
奕轻笑:“子琦,许久没有见你这样开心。”
我伸手环住他的颈,主动吻他。弈叹息:“原来你这么容易满足”
他抱着我,他的怀抱很暧。听他轻声对我说往事:“子琦,我母亲是外室,我来苏河时她过世了,展家并不认我,你妈妈的表姐是我的保姆,我是逃难一样来到你家。你成天腻着我,跟小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你妈妈待我好,镇上的人也是,我从来没有这样感觉过温暖。第一眼看到你时,你眼睛黑乌乌的打量我,灵活得很。我很好奇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纯净的眼神。我真是舍不得让你哭。子琦,你原谅我,我要为母亲争回她应得的名份。我给自已压力,也忍不住给你压力了。那些日子我忙着把事做好,取得家族的信任。可是每每见到你自由散慢,对别的男人没有半点戒心就着急。你离开我,对我说再见,我特别恨你,你抢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老是长不大,老是这么任性?”
我抬头看他:“弈,是你先凶我的。你要求太多,我适应不了。”
奕叹气:“是啊,那时候我进云天,太忙,顾不上你,又怕你总在外面疯,会看上那家小子不要我了。”
我展颜一笑:“怎么会?”
弈自顾自地说:“你走后,我想了许久,我答应过母亲要在展家有一席之地,我忙了四年,让你玩了四年。结果,子琦,你真让我伤心,你怕我,四年过去了,你还是怕我。我伤害你这么深么?”
夜色里听弈温柔地对我说话,我的心为之牵动,柔情四溢。我抬手摸他的脸,摸他的额头,想抚平隐约间的那丝忧伤。弈握住我的手放在下巴上磨蹭,他的胡须刺得我痒,我咯咯笑起来。
“子琦,我再见着你,就不舍得再放了。你总是不听话,总是和我对着干。你成熟许多,真的不肯顺着我。我就走了一天,你就可以隔天举行婚礼。我不是不能带走你,我只是怕你会走的会比以前更干脆。”奕的声音慢慢低落:“宁清居然会在这当口想出这样一个法子,他也是个狠角儿,瞧准了你怕我,怕再过从前的日子要你嫁他,而你,居然同意。子琦,你宁可嫁一个你不爱的人,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那一刻我的怒气终于给你挑起来,我一定要你自已回来。你,来找我了,我却不知道自已应该高兴还是伤心。你不是为了我而回来。可是,我还是高兴。我尽可能快的处理好事情赶回来。你说总得心甘情愿地嫁我。我有一刻轻松,我并不想你勉强,不想你不高兴。子琦,我们从头来过可好?”
弈的声音真的好听。我从没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就象在苏河时,山上玩累了,他背我下山,一路给我说故事的声音,我放松身体,慢慢在他怀里睡去。
我请了两天假,合着周末有四天时间。奕说他正好有空,我们去泰山玩。
我很兴奋。我没有再提宁家的事情。难得和弈这么融洽,我舍不得提宁清打破这份恬美。我想放开心情与弈好好地呆在一起。
这么多年没有和弈在一起,我比他还不舍这趟旅行。从山脚开始,每一处石碑石刻我都站过去拍照。我对奕说:“这些照片是活动的,连起来就能想起我们的行程。”奕笑着配合。
奕本来提议坐缆车,我不肯,要亲自去走十八盘。一会儿就累得不行。弈苦笑着说:“你何苦呢?”
我昂头挺胸:“不苦,实在累了,你背。”
“我才不呢,你想得到美。”弈骄傲地拒绝。
“那我现在就不走了。”我一屁股坐下,一半耍赖一半是真累了。
奕认命地蹲下:“上来,这么大人了,我不怕丢脸,我怕别的游客笑你。”
我呵呵笑着跳上他的背,搂紧他的脖子:“就一会儿,我想你背我。”
他的背很宽,他负着我努力往上走,似乎正背着他最甜蜜的负荷。
我们在南天门的山崖上看日落,雾气从身边升起,光线暗下来,他的眼睛却闪闪发光。象是黑夜里最明亮的星星。
天色暗下来,夜幕掩盖天际。天上的星星真多啊。据说九月秋分的时候能看完南半球所有的星座。已过了秋分,星星还是满天闪耀。我只认得北斗七星,水勺模样的,瞧得清清楚楚。山风很大,真的能吹落,星如雨?从这里望山脚,一排排灯亮亮闪闪,在黑夜里也同星星一般,为夜晚登山者照明。弈梭角分明的脸给远处的光映着看上去分外好看。我痴痴地瞧着,傻笑起来。感慨着说:“奕,妈妈要是在会有多好。她一定会缝件真正嫁衣给我。”
奕笑着说:“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没准儿早给你备下了,只是没告诉你。”
我摇头:“你又逗我。不过,有那件绣花衣裳我也很满足。奕,我很想念妈妈,想在苏河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奕搂紧我:“有我,子琦,你还有我。”我靠近他,奕轻轻地吻我的头发,对我说:“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气宁清。钻着缝子来娶你不说,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在太湖是怎么落的水?我看着宁清强吻你,你推开他没站稳才失足掉下去。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让你一直维护他?敢这样对你,我对付他是理所当然。”
奕接着说:“我去医院就想带走你。你苍白着脸睡在病床上,宁清对我说,他是在吃醋,我理解,有那个做丈夫的会不吃醋?我知道你一直想过安安宁宁的日子,宁清对我说,展云弈,你害得子琦每晚作恶梦。我差点和他打起来。”
奕说的是真的吗?我想起在那时隐约听见的争吵声。
“从无锡回来我就着手收购宁氏。我想把股份给你做嫁妆。如果你真的选择他,和他在一起开开心心,我放手就是。如果他对你不好,宁氏就不得安宁。”奕说。
可是,宁清说的不是这样,我脑子乱成一团。只听弈说:“子琦,他让你感动是么?对你好,你回来,是为了他回来。”
我望着奕,终于告诉他:“我在法律上不是宁清的妻子。当时不过是订了个协议,我怕过以前的日子,宁清帮我弄了个婚礼。我欠他的。你却要报复他,我只能来求你放手。”
奕身体颤动,突然吻住了我。我温柔地回应着他。我想,我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
我还记得,弈当时咬牙切齿的对我说:“你真是个磨人的妖精!”
假期没有过完,奕接到公司电话要赶回去。突然的事情中断了行程。回到北京他马不停蹄去英国。我答应等他回来。可是,没等到他,却等来了宁清。
误会-落雪时节
刚到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办公室主任就叫我了:“子琦,你和小刘去把公司新影印的宣传册取回来,今天要用。”
我答应一声,和司机小刘急急地出门。路上还开玩笑说不知道这次来了什么人,老板这般重视。
抱着一大叠宣传资料,我推门走进会议室。大海和小王坐在里面正和老板谈事情。我一进去,目光都转了过来。大海跟上了发条似的跳了起来,对着我大喊一声:“子琦?!”
老板微笑着问:“你们认识?”
大海说:“当然认识,我们共事四年了。”
老板很吃惊,我盯着大海,他也盯着我。我扯扯脸拉开一个笑容,把资料放在桌上说:“你们谈,下班我请你们吃饭。”
正想出去,狡猾的老板把我叫住:“子琦,你别急着出去,你们以前是同事,正巧今天天地过来了解情况,你给他们介绍一下。”
我介绍什么啊?我对公司业务基本上没上过心,每天弄弄文件,打打杂。屋里的人都看着我,我只好笑笑说:“看看公司资料吧,有什么问题再做解释。”
我实在不知道等会儿面对大海要做什么样的解释。木木地坐着听老板对公司大肆宣扬,中午走出会议室时老板对我说:“今天请他们吃饭,一起去。”
我召呼大海和小王吃菜。老总对我们重逢的感慨多于对公司业务的热情。我心里想,要是大海他们知道我跑来做个打杂的小文员不知会做何感想。当着老板的面,几个人显得特别客气,也都不知道说啥好,老板很聪明,一会儿就说有个急事要走,让我作陪。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跟了出去。
“子琦,你好好和你的同事聊聊,公司这次可全靠你了,好好做,有前途哈。”老板笑咪咪地说。
熟人啊,中国的关系。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多了好办事,我明白老板话里的意思。
老板一走,气氛就变了。先是小王说:“子琦姐,你把头发拉直了,挺不错。”
大海说:“你怎么招呼不打,扔下一封信就跑?”小王接着很委曲地说:“我跟犯人似的,做了好多次笔录,到最后都是闭着眼睛一口气背出当天流程。”
我呵呵笑着:“难为你了”眼睛瞟见大海很不爽的样子,忙又说:“大海,好久不见啦,你还是这么帅啊。”
这次马屁没拍对,拍老虎屁股上了。大海对小王说:“我和子琦有点事要说,小王,你打车先回宾馆好吗?”
小王很懂事地离开。我没阻拦,有些话当小王面是不好说。
小王一走,大海就发难:“唐子琦,你真行,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你知道宁清急得团团转,宁老爷子在家里发火,气得生病住院?全岭南都在传宁家媳妇跟人跑了。”
宁清急,大海小若急我知道,可是听到宁爸爸生气,我还是难过。老爷子对我真的很好。现在,让我说什么好呢。我怎么对大海说呢?我闷住不吭声。
大海又吼:“你真跑北京来找展云弈了?宁清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吼完他只顾坐着生气。
想了半天,我总得给他说点什么才行:“大海,我和宁清,这事儿,挺麻烦的。”
大海终于柔和起来:“宁清一直后悔,说不该让你知道展云弈收购宁氏。”
我忍不住为弈说话:“展云弈不会对付宁家的,他只是当时气不过而已。”大海冷笑:“我看你还真不知道情况吧?宁氏前不久才重新召开股东大会,股权变更,展云奕弄了个人代他出席,他已经是宁氏董事之一。”
我告诉大海展云弈对我说的话。告诉他,以后让弈把股份作价还给宁氏就行。大海叹了口气:“子琦,可是,你和宁清。”
我正色对大海说:“宁清当时只是在帮我,我来北京本来是为了还他的情,我和弈没有误会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大海,你帮我对宁清解释。”
大海有些为难:“子琦,宁清下午就会来,我给他打了电话,你当面对他说吧。这样好点。”
也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和宁清说明白。
我高兴起来,和大海这么久没见还真有点想念他。我带大海去我的小窝。大海也挺开心的:“子琦,展云弈还真转性了。这么多年,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我嗔怒:“怎么说的跟抢了他似的。”脸上飞过一片红云,心里甜滋滋的。
大海神色里有隐忧:“可是,宁清。他肯定会伤心。”
我沉默。坚定地对大海说:“我爱的不是他,这个,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个是没办法,你当时就怎么想到和他协议搞婚礼,动静太大,对宁清真不公平。还有宁家二老,总得给他们一个交待才是。”
那次协议是宁清提出来的,他说他不赌连机会都没有,他说,他还想也许我在两年内会爱上他。现在,连一年都还没到,我就走了。宁家二老,我有点无法面对,那么好的老人,宁妈妈还想着抱孙子,我惭愧。
宁清来了,我打开门看见他,对他轻轻笑着。宁清眼底有种激动,他说:“子琦,我很想你”。说完伸手抱住我。我没挣开,静了会儿,我说:“大海还在呢,进屋吧。”
大海没有多留,他说让我和宁清好好谈谈。
送走大海,我对宁清说:“晚上就在家里吃吧,我做。”
宁清很高兴:“好啊,都没吃过你做的菜呢。”我笑着对他说:“那就尝尝。”
我做了拿手的烧排骨,熊掌豆腐,青笋肉片,还烧了一锅圆子汤。还开了两瓶二锅头。
他尝了尝,直声叫好。举杯对我说:“子琦,不管怎样,我先说对不起,你为了我跑来北京找展云弈,我心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也举杯:“都过去了。不提了。展云弈不会对宁氏怎样,如果你对他手里的股份不放心,到时你们议个价,收回去就行。”
宁清呵呵笑着:“子琦,今天真的很开心,我敬你,祝你和展云弈在一起。”
我喝得很爽快,心里高兴,宁清这么豁达,我对宁家的负疚感轻得多。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他:“大海说宁爸爸气得住院了,我怎么对得住他?”
宁清轻轻笑着:“子琦,你就是心软,不要担心这些,我会处理。”
我放下心,对宁清说:“有时间我回去看他们。只要他们肯原谅我就好。”
不知不觉,我们一人喝了一瓶二两的二锅头。我和宁清的酒量都不错。酒喝下去,脸上慢慢地泌出一层艳红色。宁清含笑对我说:“子琦,灯下看美人,你越来越迷人。”
我说:“宁清,就凭这身书卷气,就少有人能及得上你。”
宁清微眯着眼说:“可惜你心里就只有展云奕。”说罢做出一副惆怅样。
我呵呵笑道:“宁清,我俩对拍马屁,真够情意绵绵的。”
“我求之不得呢。”宁清开玩笑。
正说着,听到敲门声,我去开门。弈一身风尘疲倦之极地站在门口,看他脚下的行李,才从机场过来。
我有点不知所措。宁清在屋里,桌上杯碗狼籍,我们喝了酒,我面色如桃。我直觉地害怕弈误会。急着说:“怎么回来前不给个电话?那个,宁清在。”
弈没有说话。还杵在门口。宁清已走了过来。他口里正问着:“子琦,是谁?”看到门口的展云弈,他挑挑眉:“展云弈?”
这情形,比电视剧还戏剧。我打量他们两人,总觉得气氛尴尬,正想开口,宁清突然动了手。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天啦,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搞不懂宁清为什么会出手。这不明摆着把事搞砸嘛。容不得我回神。窄窄的楼道里两人就动起手来。我着急地往中间一站,弈一脚正踢中我肚子,我砰的倒在地上,这一脚真结实,正中丹田气海啊,我发不出声音,呼吸都有点困难,捂着肚子望着他俩。
宁清跳过来抱住我,我想骂他又出不了声。只听宁清说:“展云弈,我早想揍你。”弈站那儿微喘着气,楼道很暗,看不太清他的脸色,我只感觉他的眼睛里有着伤心,有着失望有着深深的疲倦。
好一会儿,我出声叫他:“奕,这是误会。”
他理了理衣裳,拎起行李就走,我心里一急,要站起身,宁清按着我,我回头瞪他,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听到弈说:“子琦,没有误会,你们的圈子兜的太大了,宁氏居然和展氏有联系。我一直不肯信,今天,你真让我痛心。”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奕拎着行李往楼下走,我摔开宁清跳起来追他,在楼梯拐角处拉住他,眼泪都急了出来,只顾着说:“别走,不是这样。”
奕一个耳光甩过来,看也不看,径直走掉。
我呆立半响,脸上火辣辣的,我倒底做了什么了?他怎么会误会这么深?他怎么舍得打我?
突然想到宁清,我往楼上看,宁清好整以暇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我嘴皮都在抖动,发出一声凄厉地喊叫:“宁清!”
他的笑容如此恐怖,带着一丝好笑,带着一丝怜悯,带着一丝恨意:“想知道么?”
阴谋
屋内桌上还摆着饭菜与碗筷,酒杯里还有酒。宁清坐下来又挟了两筷子菜吃,边吃边端起酒杯慢慢喝。就象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还是殷勤的主人,还在与他谈笑风生,还在举杯庆视否极泰来。他白晰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温和自若。深灰色的西服,浅白的衬衫,周正的领带,风度翩翩。
我象是隔着一条河,在看对岸的风景。我一直这么站着,神思恍惚。他一直坐在饭桌前,吃得兴高彩烈,象是饿了许久,一下子吃到极可口的美食,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以前我对大海说,宁清人如其名,宁静淡泊,如清风明月。我对弈说,我喜欢宁清的温柔。宁清,永远都带着温柔的浅笑。小若说他大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刚才还赞他什么来着?一身书卷气?就是这么个看似无害的人,就是这么个让我歉疚不已的人,他做了什么?我听到自已飘浮的声音在问:“宁清,你做了什么?”
他手里把玩着小酒杯,眼睛睥睨着看我,那眼神是讥讽是嘲笑是凶光!对,在很早很早以前,我无意充当公司八卦女主角时对他说:“宁清,我们只是朋友”。他就露出过这种吓人的目光看着我说:“我们绝对不会只是朋友。”
我怎么忘了呢?我忘了酒会上他自作主张宣布我要嫁他,我忘了他笃定地与我淡协议,这么个有心计的人我只因为他的笑容,不带半点侵害的笑容就全忘了?只记得他在帮我,他在照顾我,他默默地带着深情期待有一天我会爱上他。可是他都知道的,知道我拒绝,知道我心里爱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呢?”我看着他下意识地问。
我觉得心在木木地痛,脸上也是木木地痛。
宁清突然皱皱眉,似乎有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开口。我腾的爆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抬手把桌子掀翻。宁清弹了弹沾在身上的菜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与我对视。他嘴角一弯:“你还不明白?从你嫁我起,我就不打算让你离开,你当那么多人面嫁给了我。你只能是我的人。”
我张口欲说那是协议。宁清不给我机会:“别对我说协议,最初是协议,我盼着与你接近,盼着你会顾怜我一点,你住进晨园,每天朝夕相对,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你心里除了展云弈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我只能设计。子琦,你真的太天真,把我想得太简单。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的。没有人会这么大方!”
我怒极,挥手一巴掌对他打了过去。宁清迅速截住我的手,一使劲把我的手拧在背后,我疼得眼泪簌簌往下掉。宁清把我拉得更近,伸出手指擦去我的泪水。他悠然地说:“你哭起来真好看,象小狗湿辘辘的眼睛。可怜又可爱。”
我抬腿往他脚上使劲一踩,他吃痛的放开我。我大骂:“你装得真象正人君子,你别忘了是你主动定的协议,是你说随便我,去留由我,你出尔反尔!”
宁清站在我面前一点,也不生气:“我是说过,可我反悔了。你借口忙公司的事情不肯与我多相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我时常站在门口看你睡着了的样子。想起你与我看星星时睡着了呼噜的可爱。过春节放爆竹,你第一次在我怀里又笑又闹捂着耳朵尖叫,我真想护着你一辈子。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呢,可是我却想留下你。我听大海说你病了,巴巴地找了个理由来看你,我以为你会感动。可你盯着展云弈却说要走,那时我就反悔了。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我是真的后悔害你落水,我软下声音请你原谅我,可是你,你醒来后我只看到你眼睛里那种厌恶的神情,我拒绝过多少女人?可偏就是你,不屑一顾,招手就来挥手就让我走,你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把我的心踩成烂泥一样。”他斯文的脸变得狰狞。他边说边向我逼近。
我抓起身边够得着的东西朝他扔过去,口中大喊着:“所以你故意装喝醉,故意让我看你的日记,故意让我恨展云弈?!”
“你该怪你自已,你好奇心重,你心肠软,我不过说出了展云弈收购宁氏的事实,你就冲动地忍不住。”宁清说。
“但是你没想到我会与他和平相处,没想到我会决定与他一起,你故意不解释,故意先出手打他!”
宁清闪过我丢过去的东西,面带微笑:“只猜中一半呢,子琦。”他蓦地捉住我把我往床上一摔,俯身压过来,我一阵惊恐,拼命地抓咬。他拉起我的双手固定在头上,额头抵住我的额,我一动不能动,眼睛望着他的眼,只看见里面波涛汹涌。他只说了一句就让我安静下来,他说:“其实今晚展云弈不会轻易误会的,想听我说么?”
他没有放开我,慢慢地说:“你真是太不了解展云弈的处境。一个外来的野种突然出现,展家能把亚洲事务给他就算不错了。他祖父要把展家交给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和某些人达成共识而已。而你,你不过是和我商量好了去对付他,去要回宁家的股份,内忧外患,他怎么应付得过来?”
我大怒:“我老早告诉展云弈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他不会信你。”。
宁清不以为然地说:“展云弈从没碰过你吧?我要了你的身子,他不信也不行。”我浑身犹如浸在冰水里,头一下子炸开。扭动身子挣扎。
宁清低低调笑道:“没用的。”埋吻住我的颈,我猛地张嘴咬在他肩上,他痛得发抖,手一松。我随手拉过床头台灯对他砸了下去。下一秒已跑到门口。只听宁清在身后说:“展云弈的祖父过世了,本来是没那么快死的,展家人不过把展云弈想娶女人的婚礼录像给他放了一遍,展云弈还坚持,眼睁睁看着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我回头看他。宁清揉着头说:“他失势是必然,他父亲就他一个,他父亲的老婆恨他入骨。他对不起他母亲,对不起他祖父,对了,他还可以去联姻,找个有势力的老婆帮他一把。你可以去解释,不过,我想他可能现在没什么心情听。或者等到他重掌展家再来找你。就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来找你了。”
我慢慢说:“你怎么这么狠?!”
宁清璀然一笑:“我得不到,难道可以想着你与他幸福快乐安然入睡?我倒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算算时间也该两三周以后的事。”
我问他:“要是大海没有这么巧遇着我呢?”
宁清笑出声来:“自然是找他了,不过,就这么巧啊,他就出现了,我出手还算快吧?我都佩服自已的急智。”
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我就算不能再和展云弈在一起,也不会回头找你,你别忘记,宁氏还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他手里。”
我在他张狂的笑声中跑离家,不敢再呆。他也没追出来。
今晚北京刮起大风。郁达夫形容北京的秋说,一层秋雨一层凉。这风过后北京最美的季节就结束了。
我从家里跑出来,身上穿得单薄。冷得发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外面黑漆漆一片。不见半个路人。路灯冷清清地投下一团团光晕。我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希望找到个有电话的地方。可是我找不着,四处只有IC卡电话。我咬咬牙,拨打了110,只有麻烦警察帮忙了。
此时我觉得首都真好,110不到五分钟就来了。我知道自已看上去很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半边脸肿着,手上已经起了点点淤青。我没有提展云弈,也没有提宁清,只是说和男友吵架,他打了我一巴掌走了,我忘带钱包云云。
那个110严肃地听完,做好笔录,没好气地说:“小两口吵完架就报警,你怎么没打119来灭火?”
我哀哀地说:“这不信任咱人民警察嘛,我不太麻烦的,能让我打个电话叫朋友来接我吗?”那警察真是个好警察,二话没说,掏出自已的手机给我。
我打奕的电话,他关机了。我没打大海的电话,顾及到他和小若的关系。我给郁儿打去。她好半天才接,睡意还浓:“谁啊?”
“我,子琦,郁儿……”我哇的大哭起来。说不出半句话。
110拿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郁儿说了什么,然后说:“得,我送你过去吧。女孩子谈个恋爱怎么都这样要死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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