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努努·几米·绘本·努努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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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115章

  111心愿得偿

  小祢也不催促,大马金刀坐在炕上等方海公布答案。

  方海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摊开了,现出一排上百支长短不一的银针金针,他取了其中一支银针,扎破自己的指尖,讲血液涂抹在针上,然后从水晶鼎盖子上的小孔中探进去。

  诡异的现象发生了,鼎里那条怪虫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自蓝色浆液中一跃而起,向着那支银针直扑上去,吐出细长的色头疯狂的舔吸起针上的血液,被这条怪虫舌头舔过的地方,血色褪去,露出银针本来的颜色,瞬间竟又变成金色。

  很快血水都被舔得干干净净,而银针也变成了金针。

  方海慢慢拔出银针,放在鼻端闻了闻,取了火折子点火把长针烤了一下,针上的金色又变回了银色,而且针上弥漫出一股奇怪的香气。他开心不已地连连点头道:“不错!这就是鬼面蛊蛊母!老爷、夫人的蛊毒可以消除了!”

  白茯苓一直憋着的那口气吐出来,只觉得浑身轻松,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太好了!方海你快些配药去!”

  “慢着!”小祢突然打断道。

  白茯苓想起小祢之前说的话,不过也没有太在意,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子,等他长大,她坟头的草都比他高了,怕他何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不会赖账的,你放心,等你长大了我就履行约定。”

  小祢并不清楚她的短命秘密,笑的十分诡异,“好,我保证,你不会等太久的。”

  白茯苓开心之下根本没注意他的异样,挥挥手让方海赶快去准备她爹娘治疗蛊毒。

  鬼面蛊的解法十分简单,只要将产生蛊毒的蛊母活生生烤干了研碎服下即可。但是服下之后,解毒过程非常痛苦,要将变形多年的骨骼外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比挨受十大酷刑还要难过。而且这种痛苦足足会持续一天,所以必须找个稳妥的地方,准备好舒缓痛苦的各种方法才能开始。

  留芬阁有重病的忠国公夫人在,他们如果闹出太大的动静会惊扰到她,不免令她担忧,所以白茯苓把父母请到了自己的读云轩,让人紧守门户,才敢让方海开始。

  白丑与木佩兰没想到原以为已经不可能解救的鬼面蛊蛊毒,竟然突然就找到了解药,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相信,方海为求保险,已经再三试过小祢送来的蛊母,确定可用,不过有个问题却必须对他二人说明:“这鬼面蛊蛊毒在你们身上多年,就算解了蛊毒,老爷夫人的功力恐怕也恢复不了多少了。”

  白丑挥挥手道:“没关系,总不会比现在差就是了。”

  木佩兰却有些不安地拉住白茯苓问:“这蛊母你从何处得来的?”

  白茯苓当然不会说是答应了要嫁给一个古怪小孩,所以换到的,她敷衍到:“用钱换来的,花了很多钱……详细的等你们身上的蛊毒去干净了再慢慢说好了。”

  钱什么的,木佩兰从来不放在心上,不过知道女儿向来对这个很是计较,所以这样的态度反而让她信了,也不多再问。

  白茯苓提出要在现场陪他们,白氏夫妇却双双反对,当年中毒后的惨状他们至今仍历历在目,哪里肯让女儿看见难过担忧。

  最后白茯苓无奈,只得答应去留芬阁呆着。她对小祢不放心,特意把他也带了去,这些天来她恨不得把小祢赶得远远的态度大家都看在眼里,今天忽然主动要小祢陪她,人人都觉得很是奇怪,不过也没谁会在这个时候自讨没趣刨根问底。

  白茯苓心里有事,坐立不安,看书也看不进去,干脆要人送来围棋,让小祢跟她玩五子棋。

  五子棋规则简单,小祢不过几盘就摸清了诀窍,白茯苓欺负新人才几回,就开始连连大输,输得她更加郁闷,眼看着这一局又要再输,她干脆耍赖一推棋盘怒道:“不玩了!”

  小祢也不生气,斜了眼睛懒洋洋地打量着白茯苓,一张稚嫩的小脸上出现几分与年龄全然不符邪气神情。

  白茯苓被他看得发毛,色厉内荏地喝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自己的妻子多看几眼有什么奇怪的?莫非你希望我看别的女人?”小祢嘴里吐出来的话,压根不像个孩子会说的。

  白茯苓才拿到人家的好处,不好马上反口否认与这小屁孩的“夫妻关系”,只得冷笑道:“尽管去看个高兴,反正你也就只能干瞪眼了。”

  小祢脸色沉了沉,很快又笑起来:“你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不想!”

  “为什么?我是你的未婚夫。”

  “等到真的嫁给你那天,自然就知道了。”按照小祢的年龄,要成婚最快也要六七年后,她早就死掉**(看不清楚)去也。

  白茯苓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她是真的不愿意知道小祢的身份的,她直觉那会带来无尽的麻烦。

  小祢听出她话里的敷衍,冷下脸道:“没人可以对我赖账,你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妄想!”

  白茯苓撇撇嘴懒得答话。

  这是白茯苓过的最最漫长的一日,太阳悬在天上仿佛没打算挪窝,要一直赖死到天荒地老。

  而一旁的靖国公府,有些人却过的异常欢快。因为三少爷林慕廉终于如愿与大皇子本人搭上线,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林慕廉与夫人陈氏在房中悄悄摆了好酒好菜庆祝。

  “还是相公有本事,这事如果成了,相公也不必看忠国公府那些人的脸色,就是母亲与老大老二他们也不敢在小看了相公!”陈氏之前一直对这个只晓得吃喝嫖赌的丈夫不满,没想到他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已经开始想象他们三房扬眉吐气,大房二房的人都要反过来小心翼翼奉承他们的美好前景了。

  林慕廉得意洋洋道:“那时当然,他们都当我是糊涂蛋!大哥是长子,不可能过继到忠国公府去承爵,不过父亲的产业十之八九都会进了他的口袋,老二仗着自己两个不成器的崽子,最后忠国公的爵位定是会落在他头上,我有什么?母亲说什么为我打算,她又能给我打算什么,了不起塞几个私房钱罢了。与其日后看他们脸色做人,还不如我自个儿搏一搏!”

  “可那个小丫头会听我们的吗?”陈氏犹豫起来。她口中的小丫头不是别人,正是白茯苓。

  林慕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道:“轮不到她不听,一个病弱丫头罢了,只等她父母落到我们手上,到时我们要她向东就得乖乖向东,要她向西,她就得老实向西!”

  陈氏一想也对,马上眉开眼笑地转而盘算起白丑夫妇的身家,就是看白茯苓的吃穿用度也知道他们家底多厚,一旦事成,那万贯家财就是他们的了。就算拿不到全部,也定要比靖国公府的丰厚。

  “但愿大皇子早日起事,马到成功!”陈氏与林慕廉共饮一杯,哈哈大笑起来。

  讨厌的太阳终于下山,白茯苓只觉得头发都要等白了,终于等来了白果。

  她跌跌撞撞跑到白茯苓面前,拉住了就往读云轩狂奔,一边跑一边叫道:“没事了没事了,老爷夫人都好了!小姐你快去看!”

  白茯苓送了一口气,一个踉跄几乎扑到在地。白果察觉不妥回身来扶,却发现小祢不知何时跟了上来,也不晓得用什么手法,一下子止住了白茯苓的跌势。

  “你小心些!”小祢抬起头冷冷扫了白果一眼,白果当场被他冷厉的神情吓了一跳,不过眨眨眼再看,小祢又恢复了本来天真的神情。

  莫非刚下是她太兴奋了所以眼花耳鸣?产生幻觉兼幻听?!

  不过现在谁都没心情追究小祢的异样。白茯苓站定了又再举步往自己房间跑去。

  才跑到房前,房门忽然打开,里面走出一男一女,银白的月光下,这两人一个俊美一个清丽,好看的不似尘世中人,而其中那个女子,与白茯苓至少有七八分相似。

  白茯苓刹住脚步,呆呆看着这两个人,一时不敢上前相认。

  “苓儿……”木佩兰走上两步,一手揽住她喜极而泣。

  白茯苓鼻子里盈满了母亲熟悉体香,忍不住低低叫了声“娘”,伸手反报住娇小了好几号的娘亲。

  白丑也走上前来讲她们母女一起揽住。寒风之中,一家三口却只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幸福。

  两夫妻因为解毒被折腾了大半天,早就疲倦不堪,白茯苓便先送她们回去留芬阁休息。幸好读云轩到留芬阁一带已经都换上了白丑带来的人,否则看到府里忽然多出一双面生的男女,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

  两夫妇回房梳洗过后,就想去见见忠国公夫人,不过一看天色已晚,怕扰得老人家一夜难眠,于是决定等明日再说。

  忠国公夫人的身体越来越差,如果不是有方海这样的良医替她仔细调养,极可能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她心里极在意女儿容貌变丑一事,只是不想惹她伤心所以极少提起,木佩兰想到终于可以让母亲放下一件心事,恨不得马上天便亮了。

  112好事不断

  次日一早,白氏夫妇以本来面目重新亮相,着实把国公府上下震惊了,靖国公夫妇、无耻三兄弟以及府里的老人对木佩兰原本的容貌都是有印象的,还相对好些,再加上这些天来也适应了白茯苓的无敌美貌,忽然出来一个相貌与她颇为相似,气质截然不同的美妇人,不由得连声惊叹,也只有这样的美人才生的出白茯苓那样的天仙绝色。

  而英俊大叔白丑,则让本来对他商人身份万般鄙夷的人们大吃一惊,之前还觉得英俊潇洒的无耻三兄弟往他身边一站,顿时被比不得不成样子,不是面目猥琐就是沧桑颓废。国公府上下看着白丑脑子里自动出现四个字——神仙人物!而作为靖国公府的第三代慧芸、慧茹等,看到这样明显的对比,心里更是酸得不行,难怪人家长得漂亮,人家爹娘这个外边,要生下个普通相貌的才奇怪呢?!

  开始时她们一直以白茯苓的父母丑得不能见人来安慰自己饱受打击的脆弱自尊,这下连这点小小的安慰都失去了,兄弟姐妹几个面上的笑容又更勉强了许多。

  木佩兰才不去管靖国公府的人什么心情,美貌失而复得固然惊喜,但最最开心的是母亲不必再为此耿耿于怀,而他们也能光明正大以主人身份参加女儿的及笄礼。

  之前国公府里并没有公布白丑两夫妇的真实身份,只说是国公小姐派来护送女儿、照顾母亲的家人,现在改成国公小姐身体缠绵病床多年,终于把身体调养好,两夫妇赶在女儿及笄礼前到达京城。至于两人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国公府内,下人们不敢问,更无人将这一双璧人与那双深居简出的丑八怪联系在一起……实在差太远了。

  木佩兰早上去见过母亲,忠国公夫人骤然见到女儿恢复了本来容貌,激动得当场就哭了起来,两母女抱着哭了一番,老夫人心里压了多年的事情一朝除去,比吃什么灵药都有效,人野精神了不少。

  下午白家三口子去了安泰公主府,安泰公主见了三人也是惊喜不已,向着木佩兰打趣道:“你的容貌我是心里有数,早就不稀罕了,我一直奇怪,什么样的人有本事让你死心塌地、不顾一切,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木佩兰被她说的一阵脸红,白丑倒是没什么所谓,反而笑容中多了几分自得。

  双方坐定了,安泰公主笑道:“今日省上已经明旨,召陆英进京述职,明日他就应该可以现身京城,到时你们自与他见面就是了。”

  真是好消息接连不断,憋了很久的白茯苓只觉得心情如拨云见月,顿时明朗不少。

  安泰公主吩咐人把两个女儿叫来拜见白氏夫妇。两位郡主大的叫璁珑,今年十七岁,小的叫璎珞,今年十四岁。

  璁珑长得更像母亲,举止谈吐也想,璎珞说更像父亲一些,容貌清丽天真可人。驸马爷几年前在与白常山的两个儿子一起战死沙场,安泰公主与驸马感情极好,怀念丈夫不免也对璎珞更多些宠爱。

  两位郡主都是性情直爽之人,白茯苓也不掩饰本性,三个女子算是颇为投契,两女听白茯苓说起边城风光,只听得一脸艳慕,闲谈中得知大名鼎鼎的镇北大将军陆英竟然是她义兄,顿时两双眼睛都成了星星眼,非要白茯苓找机会让他们近距离见见偶像不可。

  几个人在公主府里讲日后及笄礼的流程简单演练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白家三口子才告辞离去。

  白家今日的行程还没有玩,白平子召集了京里主要的白家管事,分批来拜见面貌一新的白氏夫妇,免得一些没见过他们当年模样的新人闹笑话。他们连走几站一直到月上中天才勉强算完。

  次日,白茯苓起床不久就听见院子外传来阵阵人声,白果满面喜色跑进来道:“陆大将军来了!已经被请到大厅上,老爷夫人正准备过去,小姐你也快些!”

  白茯苓原想着等会儿出门去“私会”的,没想到大哥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不过用心一想就明白了,大哥这是故意高调向这京里的人们公开表明他是自己的靠山,如果没有跟他PK的打算,就别来招惹白家三口子!

  靖国公府早已经开始门前冷落,以为到了这一代国公爵位就到头了,现任靖国公本身没有什么特殊功绩,三个儿子资质平平,大家估摸着他们最高成就也就过继一个儿子懂啊忠国公府去承爵,忠国公去世多年声势大不如前,就凭无耻三兄弟的本事顶多就挂个闲差,不可能在朝廷掌权,所以除了一些世代交好的姻亲故旧,到靖国公府拜会的人是越来越少。

  而忠国公府之前甚至只留下了个老家人看守角门。终日大门紧闭,基本断绝了与朝中大臣公卿的交往。直到白茯苓开始在京城里活动,忠国公府才重新开门待客,往来的也不过是京里官家女眷派来的嬷嬷管事一类,有品级的官员基本没有过。

  要么不来,一来就来了个很猛的。卧病在床的靖国公听到这个消息,惊得几乎从床上一弹而起,如果不是身体实在经受不住,恐怕他早爬起来穿上正装出去恭迎贵客了。

  忠国公府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被靖国公府的人占据,尤其是前院,丫鬟仆役大多都是靖国公府的人,他们听闻传说中的镇北大将军竟然亲自上门拜访,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英离京至少五年,而他留给京城人们的印象,大多是孤傲不群、沉默冷峻一类,除了军中至交好友,基本不会串门,也没有上门亲戚可走。没想到这样一个人,会京面圣后的第一站,不是回将军府,而是跑到忠国公府拜访,态度没有丝毫倨傲反而很是温和。

  幸好靖国公府的人好歹也是经历了几代富贵的公卿之家,心里怎么讶异惊喜是一回事,表面上还是十分淡定矜持的,不至于出乖露丑。

  靖国公府的大管家一脸恭谨地立再正厅指挥丫鬟们上茶点,脑子里翻江倒海还在为着陆英之前所说的“拜见义父义母”而惊疑不定,白丑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商人,竟然是镇北大将军的义父?!有没有搞错啊?!

  白丑与木佩兰联袂而来,陆英看着他们的脸觉得无比陌生,尤其是白丑,他来之前听白平子说过义父义母已经找到解药,恢复了本来面目,但是差距实在有点大,导致他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

  幸好白茯苓随后就好,有她作旁证,陆英才恢复状态,上前恭恭敬敬的向两夫妇行礼。往日他们相处并不在意这些虚礼,不过这次陆英是有心让京里的人知道他与白家的亲密关系,所以特意把全套礼仪做得十足。

  效果立竿见影,首先靖国公府所有仆役看白家的眼神全变了。能够让陆英屈膝以待的除了当今皇上还真想不出来有谁了。

  陆英的到来并非只是为了见他们一家三口,替他们造势,更重要的是将皇帝对他的安排以及对京城形势的推测告诉他们,好让他们及早准备,避过这一场风波。

  所以借着拜见忠国公夫人的机会,一行人转到留芬阁,遣退所有伺候的人,交换了一番消息。

  白丑听了陆英一番推测,神情慢慢凝重起来,木佩兰苦笑道:“生在帝王之家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父子兄弟互相算计、自相残杀,又有什么意思?”

  白茯苓挨着娘亲蹭了蹭道:“你看我们不过就是一个忠国公的爵位,一座小小的府邸,就有人天天惦记着,何况是天下至尊,富有四海的帝皇宝座?”

  白丑展开眉头笑道:“反正只等苓儿及笄礼一过,我们就回北关城去,他们要怎么争斗厮杀也与我们无关。只是陆英你要多加小心,现在皇帝是盯上你看,此事如果没有结束他是不会放你离开的,但愿一切如他计划,完事后你能够顺顺当当回北关城最好,如果皇帝坚持要你继续留任京城又或是调派到其他地方,说不得你便要先听命行事,待东南那边的落脚点准备好,再假死离开。”

  这些年白茯苓积极准备的退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东南海域寻找合适的岛屿作为据点,逐步把白家的人员和一些能够带走的产业转移到岛上,这样等于是建立一个远离诸国皇权的小王国,通过海上贸易自给自足。

  按照他们的计划,这个据点大概还有两年时间按就会完成筹备,到时候陆英将辞去官职,秘密扬帆出海,到岛上与他们会合。

  中间这段时间,如果陆英被迫滞留京城,北关城那边换上其他守将,白家的生意将会多很多变故,所以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陆英可以尽快回去坐镇,实在不行也只能给你暂且将就。反正只要派去的这个守将还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轻易得罪白家这一尊大财神。

  113礼成

  白茯苓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只想着完成救助万人的任务,但是与身边的人相处多年,不免对他们产生感情,也真心希望就算是她离开后,他们也能幸福无忧地生活下去。

  白家的人或多或少受她的影响,都有些离经叛道,这是一个以皇权为尊的世界,所有人的生死荣辱都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而他们这些“异端”被打压的可能性远比普通百姓要高得多,这让她很美安全感。

  她自知没有扭转世界的力量,也没有那时间与精力,她想到的最稳妥的方法就是寻找一个海外岛屿,建立自己的王国,不求千秋万载,起码未来百年内可以让自己在意的人在危急时有一个可以自由自主,安居乐业的地方。

  这个目标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达成,在此之前,她要做的是尽可能积累足够的资本,大多数人都有故土难离的心结,能够不必避居海外是最好的,真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必须有足够的实力将孤岛经营得适宜安居。

  陆英因为年少时的遭遇加上受白茯苓“毒害”太深,面上虽然还是一副忠君爱国铁胆忠肝的耿直武将模样,心里早就不把皇帝朝廷放在心上,也没打算为这个国家鞠躬尽瘁,当一辈子的将军。在北关城是他所思所想只是守好这一亩三分地,让白家过上安定富足的生活。

  他身为朝廷命官,很多事情不由自主,所以当白茯苓告诉他“孤岛计划”,他几乎没什么考虑,就觉得加入其中。

  几个人商量了一番,最理想的当然是在白茯苓及笄礼后便马上启程离开,但是木佩兰始终放不下病重的母亲,最后折中方案就是过完年,白茯苓先行返回北关城。白氏夫妇受鬼面蛊虽然只剩下当年五成不到的功力,可也比全然不懂武功的白茯苓强得多,而且他们都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的人,京城再乱,他们自保也不成问题。

  白茯苓顺势又再提起关于忠国公爵位承袭的事,“这个爵位白白放弃了太可惜,便宜那些家伙更不值得,不如我们给白平子掰个身份,让他一林氏子孙身份继承爵位,这样好歹可以跟京里其他人互相照应。而且,如果他的相术真准的话,日后那‘王八’登基了,也会给他几分面子,他替我们办起事来就方便多啦。”

  这个想法她之前就与父亲商量过,白丑详细考虑后也觉得很是可行,现在提出来就是要正式征求木佩兰的同意并请她说服外祖母。

  木佩兰想了想,爽快道:“平子他也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心里早把他当半个儿子了,反正我与你爹爹也不打算让子孙涉足朝廷纷争,这样也好,我去与娘亲说。”

  “林氏在充州老家另外两房,其中一放已经绝嗣,不必再提,另外一房仅剩一家三口,二十年前两夫妻带了刚满月的儿子去看外婆,途中遭遇流匪劫掠,我曾派人查过,他们都已经死于非命,尸首还是我托人到附近山崖下寻回敛葬的,他们的死讯也未外传。那个孩子如果好在,年岁倒与平子相去不远,当时因为年纪太小,还未起大名,正好让平子顶了他的身份。”

  “好啊好啊!”这下子连身份都有了,白茯苓连忙赞成,心中暗道:虽然两个都是小白脸,还好是林平子不是林平之,当花花国公夜比当瞎子太监强多!

  屋里四人说得高兴,根本不曾察觉所有的对话都落在了躲在窗外的小祢耳中。

  暗影之中,小祢一双眼睛闪烁着诡异的亮光,也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京城里消息总是传得格外快,尤其在有心人的刻意推波助澜之下,陆英还未离开国公府,关于他亲自上门拜见义父义母一家的消息已经惊动了不少“大人物”‘甚至大皇子与二皇子都派了人在国公府外守候,希望能够趁他离开时先一步邀约他见个面,聊聊人生理想与仕途大业等等。

  结果他们失望地发现,陆英进了国公府就没再出来——直接在国公府外院住下了。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出席国公府孙小姐及笄礼,又或是已经因为各种原因决定不出场的那些官家女眷们,纷纷被家里的大人勒令无论如何必须前往,尽量与忠国公府拉近关系,好打听镇北大将军的动向等等。

  结果第二天,参加白茯苓及笄礼的客人比预计的多了一倍不止,一些之前并未受邀的女眷都突然跑了过来,国公府钱的大街被大大小小的马车挤得水泄不通。

  靖国公府的人心里很酸,这样的盛况之前从未有过,现在却是为了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而出现了。可这又是难得的露脸机会,所以靖国公府上下全员出动,除了养病的靖国公本人,全部主动去替白家款待客人。

  白茯苓的及笄礼在忠国公府正堂举行,白丑与木佩兰双双站**(看不清)前迎客,担任有司的璎珞郡主站在另一侧,客人们到了先请到花厅去休息。来的官家女眷对白氏夫妇的容貌惊艳不已,白丑穿着一袭青莲色织锦宝相花领窄袖袍,衬得他俊美不凡,如芝兰玉树一般的出众,不少女眷看他一眼便忍不住脸红,暗暗羡慕木佩兰,不过转念一想,又为白丑的商贾身份可惜,这样英伟男子,若再有个好出身,简直迷煞天下女子!

  今天没人敢对白丑有半点不敬,人家干儿子可是镇北大将军陆英!

  另一边,白茯苓正在几个丫鬟协助下沐浴更衣,换上采衣采服,等候吉时。

  今日的及笄礼整个流程需要三加三拜,典礼仪式不长,可光衣服就要换三遍,依次由正宾为白茯苓插上发笄、发簪、钗等,然后拜父母、拜正宾、拜天地,意为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感谢尊长前人的遗泽教导,表达对天地神明的崇敬之意。

  那三套衣服也是各具含义,第一套明丽活泼,第二套素淡清雅,第三套端庄隆重。

  白氏夫妇为女儿取字“长生”,旁人不明其意,白茯苓听了却心中一动,再一次怀疑起他们其实知道她十八岁就要归于尘土。

  及笄礼最后,白茯苓需要跪在父母面前聆训,白丑与木佩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想起她刚出生时的瘦弱娇小,被病痛折磨的可怜模样,到今天长成亭亭玉立的绝俗模样,一阵一阵的开心感慨,几乎当场落泪,最后白丑强抑激动,道:“我儿平安喜乐即可。”他们原本想好了不少劝勉祝愿的话,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想到却只有这一句。

  木佩兰与丈夫相视一眼,这话正正也是她的心声,他们不求什么,只求女儿平安长寿,过得快活就已经心满意足。天下间也只有父母之爱是这般不求回报的。

  宾客却听得满头黑线,这算是训诫吗要求也太低了吧!换了别家,就算再疼爱女儿,装装样子也要搬出女四书来好好劝勉一番,教教女儿做人的道理。

  白茯苓眨眼去眼中泪意,抬头庄容拜道:“儿虽不敏,敢不袛承!”

  聆训之后就是白茯苓起身依次向正宾、宾客、乐者、有司、赞着、父母躬身行礼,以示感激。

  及笄礼从开始到礼成花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但是白茯苓却恍惚觉得似过了一个世纪般得漫长。不过终于完成这事了,也偿了娘亲的心愿,心里轻松不少。

  礼成后,白茯苓回去后院休息,白丑也起身离开,留下木佩兰主持招待女宾,不少人趁机追问他们一家与陆英的关系,木佩兰是微笑带过,直到午饭过后,宾客才陆续离去。

  靖国公默然,自家一群儿孙加起来不如人家一个女儿,又有什么可说的呢?

  李氏继续道:“难怪他们对我家提议推举她女儿当上皇子妃一事不痛不痒,有这么一个厉害的义子撑腰,恐怕就是大皇子、二皇子也不敢小看了她家宝贝女儿。”

  “那你想要怎么办?”靖国公无奈道。

  他一直直到侄女儿不是池中物,就算是已经缠绵病床多年的忠国公夫人,也何尝是好对付的?现在自己手上根本拿不出什么有力的筹码,承爵之事完全处于被动。

  李氏看了他一眼道:“我说怎么办,老爷你便愿意照办吗?”

  靖国公长叹一声:“说起来我家负二弟一家良多,这国公爵位本来就是他自己挣来的,现在佩兰他们有陆大将军作靠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承爵之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李氏冷哼一声:“顺其自热?只怕这爵位就要落到那位姑爷头上了!这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我的办法。”

  靖国公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劝不住妻子,只得苦笑作罢。但愿夫人知道分寸,不要闹得最后他们兄弟两房彻底反目,连半点香火之情都不剩了才好。

  114热门爆冷

  李氏一转身便着人去找三子林慕廉来商议,丫鬟这边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兴匆匆赶来的林慕廉。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不少,先是木佩兰夫妇恢复了原本的容貌,然后是陆英上门拜望义父义母,甚至连将军府也不回,直接就住在了忠国公府。

  林慕廉知道自己的计划可能有大变数,所以从外边会客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来与母亲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刚刚与大皇子身边的幕僚吃酒,那些人一个个都想打听陆英的事。态度与之前大不相同。”林慕廉又喜又忧,喜的是大皇子一系对他亲近了不少,言谈之间明显高看一看。忧的是白家有陆英这样一座靠山,想要摆布他们就难了,甚至开始以为唾手可得的白家财富,可能也再无机会下手。

  李氏沉吟一阵道:“原本只要大皇子真狠得下心,他最后还是要靠我们家成事的,加上一个陆英,只会让他对那丫头的兴趣更大!只是如果我们控制不住那丫头,等于白忙一场,替他人作嫁衣。他们靠山这般硬,你二哥想过继过去承爵又谈何容易?就怕苏氏一不做二不休,把爵位给了她家女婿……真是该死!原本琢磨着她那女婿上不得台面见不得人,不足为患,没想到……”

  李氏这么肯定大皇子要靠他们家,乃是因为本朝开国皇帝立下的一条规定,国君无道引致天怒人怨,又或是意外身亡未及立下太子的,将由有王爵在身的宗亲会同诸位国公,共同推举新君接任。

  因为祁国皇亲官员的爵位都只传三代,皇室子弟为了帝位竞争激烈,所以到了本朝,留下的有王爵在身的宗亲以及国公加起来不过七人——三位亲王四位国公,其中忠国公现在爵位都还未有人继承。

  大皇子与二人皇子斗了好些年,眼看着父皇日日流连后宫还神采奕奕,耐心也耗得差不多了,林慕廉正是看准了这点,巴结上大皇子的。

  林慕廉听母亲这么说也有些慌了:“不至于吧,白丑他毕竟是个外姓人……”

  李氏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以为苏氏她做不出来?!只要白丑肯入赘,本朝的规矩,入赘女婿也是可以袭爵,继承产业的!更不要说佩兰那丫头还是安泰公主的手帕交,苏氏又是深得太后看重的,只这两条,他们家要绕过我们林氏子孙,把爵位给了白丑便完全可能!你别忘了,白丑与白茯苓是父女,比你们这些堂舅要亲近得多。若是大皇子娶了白茯苓那丫头,日后的忠国公就是他的岳丈,岂能不支持他?你们这些堂舅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他又何必平白得罪岳丈与陆英,为我们家筹划?!”

  林慕廉被她说的脸色都变了,但仍是嘴硬道:“父亲是靖国公,莫非他就舍得不要父亲那一票?!”

  李氏颓然长叹道:“你父亲的身体,你也不是不知道,也不晓得能不能撑到那一天……”

  林慕廉急得团团乱转:“那可是如何是好?”如果他们家对大皇子再无用处,那他这些天不就白忙乎了?最后他还是拿不到任何好处,更不要说日后论功行赏混个国公当当了。

  李氏咬牙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说不得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先把这忠国公爵位弄到手。到时便由不得大皇子不对我家另眼相看了!”

  “先下手为强?下什么手?”林慕廉一脸茫然。

  李氏看他这副迟钝的样子,又是生气又是担忧,三个儿子里只要有一个出息的,她又何必日夜操心呢?

  “把你两个哥哥叫来,这事你一个人办不成。”李氏叹口气道。

  另一边,杨梅把宾客送来的礼单礼品清点整理一番,在靖国公府那些人艳慕眼光中,让丫鬟把礼品统统送到读云轩一个空着的房间里放置。又把准备好的赏银分派到各个管事下人手中,普通下人每人一个三两重的银桃子,管事则是六两重的银桃子。只把那些下人乐得眉开眼笑,纷纷赞叹白氏夫妇的慷慨大方。他们一个月的月银最高还不到二两银子,就是管事也不过五两而已!

  白茯苓接过杨梅递过来的整理好的礼单,扫过上面的东西,不由得啧声道:“果然都是有钱人啊,真是发财了,回头把这些东西弄到牙行卖掉,至少能赚个上万两银子!”

  白果笑眯眯道:“陆大将军面子大,他一来客人就比预期的多了许多,我听那些夫人小姐们带来的小丫鬟偷偷嚼舌根,说很多都是听闻小姐是陆大将军的义妹,所以临时又再重新置办礼物,昨天京里的银楼珠宝生意好的不行呢!”

  这话隐约就有说白茯苓面子不够,狐假虎威的意思,不过白茯苓是个实用主义者,而且与陆英关系向来就很好,既然是事实也没什么可介意的,反而奸笑着附和道:“早知如此,把及笄礼推后几天,让她们多点时间筹备,我也好多赚一些啊!亏了!”

  杨梅见她们越说越不成话,无奈打断道,“小姐你看看送礼的人,那个夏馨馨人没来,倒也送了礼物,还派嬷嬷请小姐有空到她家的别院一会呢。嬷嬷说她修养的别院,就在云雀山那一带……”

  白果一听马上跳起来道:“她一定不安好心,小姐别理她!”

  白茯苓挑眉道:“夏馨馨给我送的什么?”

  杨梅神情古怪道:“就是那一副雪映寒梅图……”

  这是什么意思?白茯苓想了想道:“反正我明天就会搬到云雀山别院去,到时再说吧。”

  杨梅闻言也不多话,带了红曲等人去替白茯苓收拾东西,白果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姐,皇子妃的人选年前就会定下来,今日你的及笄礼这么大的声势,会不会……呃,万一真选上你了怎么办?”

  白茯苓道:“你现在才想到这个是不是太晚了?哼!放心吧,不会选我的,爹爹娘亲早就请了安泰公主去走门路,这两天就会把我的名字从皇子妃的候选名单上拿下来。”

  “还好还好!”白果安心了,笑眯眯跟了杨梅去收拾东西。

  其实按照陆英的推断,就算白茯苓的名字仍然在候选名单上,她也多半会落选。这还得从陆英身上说起。

  陆英之所以成为大皇子与二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除了他在祁国如日中天的名声以及手上的兵权外,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御林军的资历以及人脉关系。

  陆英能够平步青云,就是应为对刚刚离任的御林军大统领有救命之恩,所以被破格收入御林军中,而他的武功能力也确实出众,御林军里那些眼高于顶的少爷兵竟被他折服了大半数,这些年下来,与陆英交好的御林军现在大多已经成为军中统领,而陆英更是战功彪炳,成为朝中最年轻的二品大员即使两者分隔千里,一个在边城一个在京师,但是陆英在御林军中的影响却是无人会怀疑的,尤其现在御林军里几个大统领还不时将陆英挂在嘴上。

  陆英回京述职,马上被皇帝派往整顿西大营御林军,不过几日就将这二千御林军收拾的妥妥帖帖,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人人皆知,西大营御林军前阵子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之前大皇子与二皇子为了争夺西大营御林军的控制权,各自举荐自己人去当御林军统领,双方争持不下额结果是,皇帝将他们举荐的人都升为副统领,各带一千名西大营御林军,声言那边表现更佳就将哪边升为正统领。这个让人无语的决定,直接导致西大营乱成一锅粥,两千御林军天天在里面玩困兽斗。

  陆英治军严谨,向来专治各种不服,他接到接管西大营的谕令后,迅速出去,调集了蒲黄所统领的东大营两千御林军严守西大营各处出入口,把西大营里的不稳定因素——例如那两个带头挑事的副统领立刻拿下,然后实施各种雷霆手段,把这些少爷兵们个个收拾得金光闪闪,在不敢胡乱蹦跶。

  大皇子与二皇子得到消息时大局已定,应变或补救都已经太晚。幸好对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两人都没想到皇帝会忽然出招,还直接就把他们志在必得的西大营收入囊中,不由得开始怀疑皇帝是否早有预谋。

  不管如何,他们对陆英的拉拢之心更盛。

  但是陆英的分量甚至加上未来忠国公的支持,还不足以让他们重视到要把白茯苓立为皇子妃,反而因为他的出现,本来身份背景都不值得一提的白茯苓,忽然变得与其他皇子妃人选俱备了差不多的竞争力,让他们不得不放弃立她为妃的决定,重新考虑正妃人选,以免寒了己方其他支持者得心。

  少了这两个人的搅合,其他人很好搞定了。

  两位皇子的心思,陆英在公开拜访忠国公府时就已经一一盘算好。能够年纪轻轻就功成名就的,哪里又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115关门!放我娘!

  大皇子与二皇子歇了,其余本来打着白茯苓主意的皇子,也不敢再争取,免得被疑心想拉拢陆英争夺帝位。

  就因为这一点微妙的变化,使白茯苓脱离了“被选妃”的危险。

  不过事实与理想总是有着大段距离,没有人预料到,眼看着马上就可以投奔自由,另一桩意外很快又将她推入了纷争的漩涡。

  就在白茯苓及笄礼完成的第二天,一早靖国公府的大奶奶周氏,三奶奶陈氏就带了各自的女儿慧芸慧茹找上门来。

  白茯苓已经准备出发云雀山而去,自然不耐烦招呼她们,让红曲上了茶便开门见山道:“两位舅母来得正好,我身体不适需要静养,今日就要到云雀山去,请两位回去代为向府上各位告辞。”

  周氏扯出一副意外之极的表情,夸张地惊呼道:“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到那种乡下地方去,让人如何放心?可是嫌我们招呼不周?还是下面的人偷懒怠慢了?苓儿你告诉我,舅母一定狠狠教训那些不长眼的!”

  陈氏也附和道:“就是啊,你爹娘留在府里照顾老夫人,可就忍心放你一个人道那种地方去住吗?万一那些无赖泼皮欺你一个弱女子上门去滋事,那可如何是好?”

  白茯苓懒洋洋道:“两位堂舅母放心,我家家丁护院多是会武的,出不了什么事的。”

  周氏与陈氏犹不肯罢休,一力苦劝白茯苓留在京城,只把京城外描述地如同龙潭虎穴一般,四处流民无赖,强盗匪徒,每时每刻都爆发各类型恶性治安事件。

  那忧心忡忡的口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关系有多亲近,有多爱惜外甥女儿呢。

  劝了一阵见白茯苓只是淡笑不语,全然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得暗暗纳罕,平常明明看着软弱可欺、内向怕生的一个小丫头,怎地如此顽固强项?她们说了这么多,连慧芸慧茹两姐妹都被吓得脸色发青,她怎么就没事人一样呢?

  她们是没机会见到白茯苓在下馨馨诗会上的“风采”,否则绝对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以为几句话就能把她吓住。

  白茯苓没有翻脸赶人,完全是觉得她们的表演很有趣罢了。

  周氏与陈氏打个眼色,马上改行第二套方案。

  “你坚持要去,那也没办法,不过我们实在不放心你,这样吧,慧芸、慧茹反正无事,就由她们陪你前去,凡是好有个照应,闲来也可以陪你说话解闷。”周氏笑得十分贤惠慈爱。

  昨日她们就商量过了,无论如何要在白茯苓身边安插人手,好确定能将她牢牢控制在手上。

  白茯苓故意细声细气道:“我身子不好,是要静养的,日日在房里躺着,怕吵怕闹,闷坏了两位表妹怎么办呢?”

  这两位大妈也太没有自知之明了,慧芸和慧茹两个加在一起比鸭子还吵,吃了这么多次闭门羹还学不乖。

  陈氏道:“你休息的时候,她们两个自会做伴,又怎么会闷?云雀山别院之前曾经住过五公主呢!定是个清静幽雅的所在,让她们去见识见识也好!”

  她相公的荣华富贵,就都在面前这小丫头身上了!

  白果在一旁听得火气上冲,忍不住冷笑道:“我家小姐是去静养的,两位表小姐要郊游玩耍可去的地方多着呢,何必要凑这个热闹?!”

  没见过这么脑残的,人家都说去养病了,还要人家带着一起去玩,亏得她们好意思。

  陈氏自悔失言,不过一想白果不过是个小小丫鬟,竟然就敢公然插嘴奚落她们,气恼道:“大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什么身份,主子的事轮到你一个小小奴婢说三道四?!就是因为有你这种仗着主子柔弱便没了规矩的奴才,我们才不放心要让人去好生看着,不能交你家小姐给下人欺负了去!”

  “你们不痴心妄想要欺负我的女儿,我就谢天谢地了。”木佩兰的声音子门口冷冷传来,这两母女才进读云轩,白果就派了小丫鬟去通知她了。她进来正好听到陈氏的大言不惭。

  周氏一听木佩兰的话,顿时变了脸色道:“表妹这话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的意思。”木佩兰记恨靖国公府的人自作主张算计她的女儿,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态度对她们。

  周氏与陈氏同时拉下脸道:“我们一家人辛辛苦苦替你家女儿筹备及笄礼,拉下老脸四处邀请客人,又费尽心机把你家女儿推上皇子妃的候选名单,现在你利用玩我们了,竟然就翻脸不认人?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她不提选皇子妃的事还好,提了只让木佩兰更生气,她也懒得跟她们争吵,淡然道:“便是利用你们那又如何?你们要马上滚出忠国公府!以后两府断交再不往来?说一声就是。”

  周氏与陈氏面面相觑,她们的儿女都有住在忠国公府的,早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要他们搬回去?那怎么可以?!

  周氏身为长房长媳,又是出自名门不愿失仪,绷着脸几乎想拂袖而去,陈氏干脆面皮一抹摧胸顿足干嚎起来,大骂白家的人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等等。

  木佩兰走到她面前举手一挥送了她一记耳光,陈氏顿时消音,不算娇小的身子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了出去,啪的一声跌在地上。木佩兰用的是巧劲,她其实并没有受伤,只是只一下太具震撼力了。

  靖国公府同来的一群女人全部被吓傻在原地,醒过神来后连招呼都不打,争先恐后狂奔出去,扶起陈氏狼狈而逃。

  白茯苓抱着娘亲的手臂笑眯眯总结:在暴力面前,所有撒泼吵闹、挑拨离间、阴谋诡计都是不堪一击的!

  “送走”了不速之客,白丑两夫妇启程送女儿到云雀山别院养病,马车一路顺顺当当,走到将尽到达南城闷的时候,忽然听到左前方传来一阵惊呼尖叫声,白丑夫妇所坐的马车走在前头,给他们驾车的白阿五正在勒停马匹看看究竟发生何事,就见左边一条岔路上横里冲出一辆马车。

  拉着那辆马车的两匹马似乎受了惊,任凭车夫拉缰挥鞭依然不肯停步,刹不住就往白丑夫妇的马车撞来。

  白阿五哪能让自家马车被撞,当机立断一跃而起,左右各自一掌击向那两匹疯马,两匹马被打得脑袋一歪,当场翻到在地,对方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马夫惊魂未定,扶着车辕直哆嗦。一句话说不出来。

  马车后很快跑来几骑,马上的人都作家丁护院打扮,飞快围住马车,为首一个壮汉大声道:“小人无用,大人受惊了!”

  马车门被人推开,车上走下来一个青衫中年文士,怎么看不像大人的模样,反而比较像官员家中的幕僚清客。

  车里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夫无事,你们去看看刚才马车冲撞到些什么人,受伤又或是财物有损失的,重重补偿。”

  白茯苓这边几个人听了,都对这个“大人”产生了一些好感,马匹失控非他所愿,他能首先想到要补偿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路人百姓,在这年头的官员之中实属稀有动物。

  那个青衫文士走上两步对白阿五深深一揖道:“可是这位壮士击倒疯马救了我家大人?壮士好功夫!相助之情,白府上下铭感于心。”

  白阿五连忙扶起他,不卑不亢道:“区区小事,不必言谢。”

  刚才虽然环境一片混乱,不过这青衫文士依稀记得他本是坐在马车夫的位置上的,一出手就同时击倒两匹奔马,功夫绝不普通,而且言辞态度也不似一般奴仆,这样一个人竟然心甘情愿替人赶车,想必车上的人身份亦不简单。

  青衫文士扫过白家这一连好几辆马车,心里暗自盘算起车上人的身份。

  白丑他们不想惹人注目,都是用白平子替他们准备的马车,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记,除了白茯苓的乌木马车样子稍微特别一些,等闲无法从马车上推敲出他们的身份。

  这里已经十分靠近城门,人来车往很是拥挤,两辆马车正好在十字路口停着,还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偏偏青衫文士似乎很有兴趣跟白阿五拉家常,白丑想了想拉开车门探出身子向着对方的马车抱了抱圈道:“此处说话不便,在下等还要赶路,先告辞了。阿五,快快将车拉开,莫要挡路。”

  他一出现,对方十数人连同周围围观的百姓都呆住了——好生俊美的男子!这是哪一家的老爷,真是个面如冠玉,神采照人!

  白阿五痛快地应了一声,向着青衫文士咧嘴一笑,上车扬鞭打马继续往城门方向而去。

  青衫文士摇头苦笑,往日都是人家急着巴结他们的,没想到今日他难得好奇想探探对方的底细,人家却压根不想理会。

  他抬头示意家丁护院们把马车卸下推到路边,走到车旁打算问问主人的意思是要继续行程还是先回府去,拉开车门却见主人一脸震惊地盯着车窗位置,那紧张激动的模样他从不曾见过。

  “大人?可是方才那一行人有古怪?”

  车上的老人慢慢摇摇头道:“太想了……太想了……”

  “大人?”像什么?莫非刚才那两主仆还是之人的旧识?

  老人回过神来,一手捉住青衫文士的手臂道:“斑茅,快去查查刚才那车上那男子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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