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努努·几米·绘本·努努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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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50章

  046什么叫淡定

  这六个军官都是卜芥与单刀根手下的把总,算是留在城中级别比较高的军官,卜单二人想在其中挑选四个负责四座城门的守卫工作,另外两个则派去征调城中壮丁协助准备守城开战所需的各种物资。

  白茯苓在看见高良姜的时候心中有些什么一闪而过,她想了想对卜芥道:“卜大人,这位高把总可是你的手下?”

  卜芥点头道:“是啊,小姐竟然认得他?”

  白茯苓笑道:“刚才快到将军府的时候,这位高把总拦住了我的车子,好一阵盘查。”

  卜芥一听脸色就变了,厅上其他人看高良姜的眼光也诡异起来,见过笨的没见过这么笨还连带不长眼的。

  卜芥自问自己也不敢没事跑去查白茯苓的车,这要是让陆大将军知道了,虽然不至于把他怎么样,但心里定会不高兴,觉得他不懂调教手下的人。

  卜芥瞪了高良姜一眼,喝道:“蠢材,白大小姐你都不认得?还不快来赔罪道歉?!”

  白茯苓连忙拦住道:“卜大人言重了,小女子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位高把总执行公务认真严格,一丝不苟,也许正适合镇守城门。”

  卜芥见她神情真诚,确实不是心有怨气的样子,顿时松了口气,点点头大手一挥安排高良姜去守西城门。

  白茯苓笑盈盈走到他面前道:“城里百姓的安危就交给几位军爷了,希望各位小心谨慎完成公务,大将军回城后定必重重嘉奖。”

  几个把总听了这话都是眼前一亮,有白大小姐的承诺,这军功不说,过后肯定还有其他奖赏好处,人人都是摩拳擦掌,卯足了劲要好好表现一番,高良姜抬头看了白茯苓一眼,抱抱拳沉默地与其他人一道离开奔赴各自负责的岗位而去。

  高良姜虽然一直板着一张棺材脸,但是白茯苓感觉到,当他得到任务后,他似乎……松了口气。

  白茯苓到来的消息,身在后院的崔珍怡很快就知道了,听去打听的小丫鬟粉霜说,她竟然大模大样留在前厅与几个军爷商谈军情,崔珍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刘真真在一旁嗤笑道:“商贾之女就是商贾之女,真是不知廉耻又不知进退,随意抛头露面不说,还去掺合爷们的事情,半点教养都没有,她以为她是谁?!”

  崔珍怡冷哼一声道:“不知道的就别乱说!”她出身将门,虽然没见识过父兄带兵,但也听过不少,这些镇北军的将领竟然愿意与一个小小女子商讨军情,这说明什么?!

  说明白茯苓在这些将领军官心目中的地位不轻,并不只是将军义妹那么简单!她之前也曾打探到说白茯苓替镇北军筹措军费,安顿残疾军人及殉职将士家属的事,说她在镇北军中说一不二,威信直追陆英本人,她一直以为是市井小民以讹传讹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怕都是真的。

  她心里各种滋味混在一处,只想到一句话——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她到北关城以来,处处失利倒霉透顶,偏偏这些倒霉事件件与白茯苓相关,而白茯苓却是风光得意,受人拥戴又事事顺利,她大家闺秀名门淑女的自尊已经被这个小小商贾之女打得七零八落,她用尽了力气才控制住自己维持风度,没有冲出去撕烂那张绝色的脸孔。

  “表姐,我是替你着急呢!你还骂我?!那小狐狸精连将军的手下都哄得服服帖帖地,还有我们站的地方吗?”刘真真气结,一边伸手指指西厢方向,一边横眉怒道:“你看石韦那个老不死的,对我们爱理不理,对着那小狐狸精,马上变得跟哈巴狗似的,正带了那狐狸精的丫鬟在收拾西厢呢!表姐,人家都踩到我们脸上来了,你还要忍?!”

  崔珍怡被她一番话刺得骨头缝都发痛,不过她毕竟理智未失,咬咬牙冷声道:“你说够了没有!”

  刘真真被她阴冷的目光一扫,满嘴刻薄话顿时吓得全吞回肚子里,一时不敢吭声。

  崔珍怡揉揉眉心,吩咐自己的丫鬟粉霜道:“去探问一下城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大将军不在,为什么几位军爷忽然跑到将军府来?”

  粉霜很快向家丁打探到消息回来,哆哆嗦嗦对着崔刘二女一说蛮族来犯,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崔珍怡还能力持镇定,刘真真直接被惊得面无人色。

  她们在京中哪里遇过这样的阵仗,印象中蛮族人都是茹毛饮血,凶残嗜杀的魔鬼,如今这些魔鬼竟然就要杀到北关城来了!

  刘真真颤声道:“不、不是说这北关城已经好几年没打仗了?怎、怎么蛮族人说来就来了?大将军又不在,这可怎么办啊!”

  崔珍怡也算是将门出身,震惊之后很快定下心神,又细细问了粉霜现在外边是个什么状况,粉霜的消息全数来源于将军府的家丁,这些家丁对于崔珍怡这位主母没什么好感,连带对她身边的人也爱理不理,粉霜又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会问得清楚,翻来覆去只知蛮族要攻到城下了,城里现在在戒严,将军留下守城的两位参将大人正在安排守城,其余便一概不知。

  她们这些天在北关城待得好好的,偶然出门所见的景象也十分太平,只是简陋杂乱了一些,所以本来对边境兵凶战危的恐惧便尽数抛到了脑后,没想到战祸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都没了主意。直到对面西厢传来一阵阵女子谈笑走动的声音,这才猛地醒过神来——白茯苓来了!

  本来战意高昂的刘真真被刚刚的震撼消息吓得蔫了,坐在一旁绞着手帕一脸的泫然欲泣,崔珍怡却忽然有了主意,唤来一名仆妇吩咐道:“邓妈妈,你去前厅替几位军爷送些茶点,代我向他们问一问,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这名仆妇她从京城特地带过来的,就是当日在通云楼上被白果戏弄的那一个,她在崔家多年,很是见过一些世面,很快就把好消息带了回来,崔刘两人一听,知道蛮族攻不进来,顿时放心了不少。

  刘真真精神气一恢复,马上又惦记起正在西厢休息的白茯苓,酸溜溜道:“表姐夫这位义妹真是好大的架子,来了也不知道要先拜见主人家,真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不成?!”

  崔珍怡本来好了些的心情,当场又被她搞坏了,她现在真真正正感觉到孤立无援的滋味,这北关城简直像是白茯苓的天下一般,人人向着她,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镇北军那些粗鲁不文的将官都把她当女王公主一样供着,自己的手段心计在这里似乎都成了笑话,与白茯苓一比,她这个名门出身的正牌陆大将军夫人沦落得跟个跳梁小丑无异。

  把表妹一道带来,本是想多个助力,现在这个助力除了对她冷嘲热讽,尽说些刺心的话之外,一无是处,这样无能为力的挫败滋味几乎令她快要维持不住淑女的教养体面了。

  崔珍怡今天实在没心思去招惹白茯苓,打发了刘真真,梳洗过后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月过中天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转眼又被远处传来的一阵阵喊杀声惊醒。

  她大惊失色地从床上坐起身,高声把丫鬟仆妇都叫了进来,过了一阵,刘真真带着自己的丫鬟橘红也摸了过来,几个女人坐在屋内惶然不知所措,邓妈妈迟迟疑疑地出主意道:“不如我们去探探西厢那边的情形?”

  崔珍怡也觉得有理,白茯苓是北关城的地头蛇,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一定会最先有所行动,到时候自己跟着照办就是了,生死关头,什么面子里子也顾不得了。

  她打发了粉霜过去探探白家丫鬟的口风,又叫邓妈妈去找管家石韦,并通知暂住在将军府旁民居中的那些崔家家丁起身准备。

  石韦打着呵欠过来,随意向着力持镇定的崔珍怡行个礼道:“夫人深夜传唤,不知是何事?”

  崔珍怡见他这副懒洋洋的模样就生气,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放心,这老油子既然敢安心睡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外面杀声震天,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你派两个家丁去打探一番,速速回报。另外,这北关城中可有躲避战祸的隐秘之处?”崔珍怡耐着性子道。

  “打探?不用了吧,没事的,蛮子就嗓门大瞎嚷嚷一下,打不进来的。真要有个什么,镇北军那边自会派人来报。”石韦说着说着又打了个呵欠。

  他揉了揉脸,全不管崔珍怡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慢悠悠道:“至于隐秘之处……老奴没有听过,自从将军到了北关城,蛮族就没打进过城里,夫人不必多虑。”

  “大将军此刻不在城内!”崔珍怡恨不得命人把这没规矩的老头子拖下去打上一顿板子。

  “不是还有卜参将、单参将在吗?白小姐也在,出不了什么乱子的。”石韦淡定依旧。

  047瞪眼到天明

  崔珍怡听石韦言语中明摆着十分重视白茯苓,竟把她抬举到跟守城将领一般的高度,更是不满,终于冷笑两声道:“卜参将、单参将就罢了,白小姐一个女儿家,肩不能挑手不能抬,济得了什么事?!”

  石韦不以为然,正待要说什么,忽然听见将军府前院传来一阵喧哗之声,崔珍怡心中大惊,急急对石韦道:“你快到前面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

  石韦前脚刚走,被派到西厢那边的粉霜就回来了,她一脸古怪回禀道:“夫人,西厢那边……都睡了,奴婢、奴婢没找到人……”

  崔珍怡刚被石韦气得够呛,又被前院的动静一吓,正是心浮气躁情绪十分不稳定的时候,听了粉霜这话想也不想挥手就是一记耳光,喝道:“什么叫没找到人?莫非连个值夜丫鬟都没有?!外边那么大的动静,她们还能睡死了不成?!”

  崔珍怡平常极少出手责打丫鬟,这种事情大失仪态,她一直觉得只有村野泼妇才会做出这样的失礼的事情。并非说她真的就“慈悲为怀”,她只是更习惯于“端庄冷静”地责罚不听话的下人,或令他们罚跪罚顶水盆,或命人杖责掌嘴,她绝少劳动玉手。可是今日又惊又气,她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邪火忍不住一次爆发,满脑子想破坏什么的暴力冲动,终于拿了身边的小丫鬟撒气,当了一回泼妇。

  粉霜被打得眼泪汪汪,不敢辩驳,她也觉得很奇怪啊,她在西厢廊前来回走了几趟,硬是不见有人来搭理,竖起耳朵在窗下听了一阵,房里静悄悄地只依稀听到几声缓长的呼吸声,也不知这白家上下都是什么人,她都怕得要死了,她们还能呼呼大睡。

  崔珍怡这边的人并不了解,她们的动静白茯苓身边伺候的人都知道,只是故意不加理会而已。白茯苓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长,最恨人打扰,若是粉霜大胆一些出声唤人,估计白果马上就会跳出来想办法让她安静闭嘴,她不吭声,于是白果等人也就由着她悄悄地来、悄悄地去了。

  邓妈妈极少见崔珍怡这么暴躁失态,愣了一下上前来劝道:“既然西厢那边全无动静,怕石管家所说也有道理,估计真的不会有什么事,夫人还是安心歇下吧。”

  崔珍怡握了握拳头,道:“等石管家来回报了前院的事再说,这样吵闹……教我怎么睡得着觉?”

  一屋子的女人惶惶不语,崔珍怡说的不错,她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可怕的事情,怎么能当没听见一般安心睡觉?

  过了一阵,石韦脚步轻快地前来禀报道:“白小姐派人抓住了意图替蛮族诈开城门的奸细,卜参将正在前院审讯,那奸细竟然是镇北军中的一名把总!啧啧!要不是白小姐神机妙算,说不得还真会让那些蛮子闯进城来!难怪将军总对小姐赞不绝口又信任有加……”

  一边赞口不绝还一边摇头晃脑,满脸的敬佩得意、与有荣焉,一扫之前那副昏昏沉沉的德行。

  崔珍怡心里不是滋味,冷声讥讽道:“你之前不是说,大将军到北关城后,蛮族就没打进过城里?怎么现在又说差点闯进城来?”

  石韦被她一呛,也不生气,耸耸肩道:“真要闯进城门,也闯不到这边来,镇北军各个城门附近都有布置,进了城蛮子也是死路一条。”

  崔珍怡见他还嘴硬,心里更是不满,不过这种要命的时候万一再有意外出了什么事,说不得还要靠他,所以只有忍下一口气挥挥手让他回去休息。

  刘真真心惊胆战,说什么也不肯回房去睡了,崔珍怡面上平静,心底里也有些发毛,于是两人难得亲热地挤在一张床上和衣而睡,几个丫鬟仆妇不敢睡觉,坐在外间心情忐忑地等天亮。

  崔珍怡好不容易适应了远处的喊杀声,合上眼睛,忽然又听见一阵阵敲锣声,有人高呼道:“走水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这一吓非同小可,崔珍怡与刘真真几乎从床上一跃而起,跑到外间,邓妈妈不用吩咐就飞奔去找石韦。

  石韦呵欠连天地走进后院,扔下一句:“没事,多半是还有奸细想放火引起混乱,这声音至少是几条街外的事,很快就会救熄了,夫人安心歇息吧。”

  这样叫人怎么安心歇息?!

  崔珍怡眼睁睁看着石韦一摇一晃地远去的身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没有当场崩溃,她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惊吓!她恨透了这个鬼地方,更恨透了这个鬼地方的每一个人!

  就这样,崔珍怡在惊恐、怨恨、恼怒、后悔等等各种负面情绪的煎熬下,一直挨到天色蒙蒙亮才又有了睡意……而这时,西厢房那边在平静了一夜之后开始热闹起来,白家丫鬟进进出出伺候白茯苓起床梳洗用餐的各种声音,以及年轻女子嘻嘻哈哈的谈笑声阵阵传来,崔珍怡知道自己是别想睡了。

  她冷着脸坐起身,粉霜顶着肿了半边的脸,上前来伺候她更衣梳洗,崔珍怡一见她那模样就心烦,挥挥手让另一个丫鬟粉萆来,粉萆同样又惊又怕一夜没睡,脸色苍白憔悴得像大病了一场。

  邓妈妈去准备早膳端过来,因为陆英不同意他们的扩建将军府计划,所以现在要烧水煮饭什么的,只能到将军府前院的小厨房中开灶生火,石韦等人的饭食都是委托附近一户人家做好了送过来的,崔珍怡嫌东西粗陋难吃,于是只得辛苦她身边的丫鬟仆妇另外买了食材来做。

  邓妈妈看着厨房中所剩无几的食材,想到城里不知要戒严到何时,忍不住犯愁,就算她们可以出门去买,街上也见不着小贩啊。

  回来时崔珍怡发现她神情有些古怪,于是问道:“怎么了?”

  邓妈妈强装无事地笑了笑道:“没什么,怕是昨夜吓着了,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要她怎么说好呢?她刚刚见到石韦石竹两叔侄与那四个家丁正围在桌边大吃大喝,菜式竟比她家夫人吃得更丰富更好?

  将军府家的下人平常从不见有这么好的伙食,今天忽然好饭好菜,不用想都猜到是因为那白大小姐驾临的缘故了,这些菜式分明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厨房做得出来的,也不知白家那位大小姐究竟有什么神通,竟然能在戒严时期依然能变出一桌好饭菜来招待几个下人

  这话说出来只会让夫人生气,还是不说罢了。

  刘真真萎靡不振也没有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她的丫鬟橘红走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崔珍怡见她鬼鬼祟祟地,硬声道:“有话好好说,这样交头接耳的成什么样子?!”

  刘真真心中反感,努努嘴对橘红道:“既然表姐想听,你就大声点说好了。”

  橘红想起昨夜崔珍怡掌殴粉霜的狠辣就害怕,怯生生道:“奴婢刚刚听前院的家丁跟白小姐的丫鬟说话,那丫鬟说昨晚两位参将大人用军中驯养的猎鹰给大将军送了信,估计最迟今日中午应该收到回信了,等会儿两位参将大人到了的话,让那家丁叫她们一声。”

  崔珍怡终于听到一个有点价值的消息,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刘真真道:“你这丫鬟倒是挺能打听消息的。”

  她昨晚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如果要借助陆英的部下对陆英造成影响,说不得也要做些什么,好让那些大老粗加深对她的好印象才行。白茯苓那小狐狸精靠着家里有钱已经近水楼台抢了先,难怪陆英对她那般看重,她不但有张狐媚的脸,还能出钱出力替陆英解决不少问题。

  崔珍怡自问自己在身份地位上比白茯苓更具优势,之前宴请陆英部下那一手也做得十分漂亮,只要用心经营,定能够反败为胜。

  昨夜听闻白茯苓替镇北军抓出了一名奸细,自己这边只顾着忙乱惊惶,表现着实不佳,得想个办法挽回才行。当务之急就是要了解陆英的打算还有目前的战况,好做些什么配合一下,提高自己在镇北军以及陆英心目中的地位,重新树立自己贤内助的形象。

  陆英离开前曾要她尽快离开返京,她当然不能就这么离开,可是合欢散的事情败露,她面对陆英更多几分尴尬心虚,所以要留下就得谋划一下,即使不能让陆英对她产生好感,至少也要让他对她有所改观才是。

  这是最后一搏,如果不成她也只能离开,幸好那夜听陆英的口气,他似乎不打算投靠任何一个皇子,这个消息只要好好修饰一番,也可以当是她的功劳,不算全然无功而返。

  刘真真难得听到崔珍怡的夸奖,面有得色地谦道:“她这算得上什么本事……”

  崔珍怡这时最需要帮手,耐着性子赞了刘真真几句,又打赏了橘红,命她小心盯着前院的动静,只要两位参将到了,马上来通知她。

  048演技太差了

  橘红在自家小姐与崔珍怡面前长了脸,风风火火地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急急回来禀报说两位参将大人到了,还吩咐了石韦去请白茯苓叙话。

  崔珍怡一听这个便是脸色一沉,她不想与白茯苓当面对上,于是对橘红道:“你去打听一下他们说的什么。”

  橘红三步并作两步又跑了出去。

  前院正堂大厅上,卜芥、单刀根与白茯苓的会谈气氛友好而热烈,谈论的正是昨天抓到了那个意图打开城门放蛮族进城的奸细。

  “真没想到高良姜那个混球,平日里闷不吭声的,竟然会跑去给蛮族人当奸细!那家伙在老子麾下都好几年了,老子都没看出来他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幸好大小姐精明厉害把他给抓了个现行,哼!不然这城里大乱一场不说,老子还得被他连累。”卜芥又是恼恨又是庆幸。

  单刀根哈哈笑着捶了他的肩膀一下,道:“就你这家伙运气好,正赶上大小姐在城里。不过大小姐啊,你怎么知道那混球是奸细?还把他安排去守城门。”

  白茯苓慢悠悠地喝了口茶,道:“因为他演技还不够精湛,做戏做得太过了。”

  “从两位大人的分析,我便知道蛮族忽然反常地跑来攻打北关城,必然是有些门道的,最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里应外合,诈开城门,这是大将军不在城内,只要他们进得城来,一番抢掠之后大可从容离去,到时就算大将军回来了也追之不及。所以最可能出问题的就是负责守城门的人。蛮族的内应必须成为守门人或者可以公然在城门一带活动的人,才有可能完成任务。事起仓促,守门将领是临时挑选的,奸细要混进去不是那么简单。”

  卜单二人听了连连点头,连白茯苓身边的白果等丫鬟也听得人神。

  “这些高良姜想必也心里有数,所以他想尽办法也要成为守门将领之一,他忽然跑来拦截检查我的车队,也是出于这个原因,他想试着把这件事闹大了,以增加他入选的机会。镇守城门需要的是冷静细致,一丝不苟地严格执行命令,而调集人员物资则需要熟悉北关城的情况,且擅长与人打交道。他明知道我是谁,还坚持要搜查我的马车,正好可以向大家展示,他是一个忠实执行命令,不畏强权也不徇私的人。”

  “你们想想,他怎么说也是个把总,北关城内现在除了两位大人,就没人官位比他高了,搜查可疑马车盘问相关人等的事情,怎么轮得到他出手?他这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丁香听到这里,忍不住道:“万一他不是奸细,真的是个严格认真刻板的人呢?那不就错怪好人了?”

  “这当然也有可能……”白茯苓放下茶杯,环顾一圈厅上的人,知道大家心里都有些疑惑,因为别人做对了事,反而去怀疑他,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这回算是瞎猫碰上死老鼠,可是下回了呢?很容易变成迫害忠良的。

  “所以我才说他演技太差,做戏做过头了。你们如果担心我的马车上藏了人,你们会检查什么地方?”白茯苓问道。

  丁香抢答道:“当然是看车厢里面啊!”

  白果凝眉想了想道:“车底和车顶。”白茯苓点点头以示鼓励。

  另一个叫红曲的丫鬟迟疑了一阵,终于小小声道:“车夫座位下面的冰格……”白茯苓的乌木马车,车夫的座位从外观上看是一个开了一排通气孔的长方形大木箱,里面放置冰块,马车行进时,风从通气孔灌入箱内,把里面的冰冷空气吹进车厢里,这个冰格大小刚好可以藏下一个人。

  “你很细心啊!”白茯苓毫不吝惜夸奖,然后对其他人道:“你们不过是普通人都想到要搜查这些地方,这个高良姜是从军数年的军人,偏偏却只看了车厢里的情况就算了,这是什么道理?”

  “说到底,他下意识里还是不想真的得罪我,所以没有如正规搜查那样把我们车队翻找个底朝天,把每个人都盘问核对一遍,他只想在我面前表现一下他的刚正不阿、尽忠职守,好给我留个深刻印象罢了。他要真把我得罪狠了,可能不但分不到守城门的差事,还要被卜大人调回军营去,免得他招我烦腻等大将军回来后会遭到惩罚。”

  “不过我开始确实也只是怀疑,所以故意提议让他去守城门,然后让白阿六、白阿十暗中盯着他,又请两位将军略微侧重西门的防守。如果他不是奸细,那就当是我小人之心,如果他真的是,那正好借着他把蛮族军马都引向西门,我们也方便集中力量应对。”

  其他人一听,果然是这个道理,卜芥用力拍了一下大腿道:“大小姐,这北关城里人人都说你最会看人,我卜芥今日是真的服了!”

  两边说得正高兴,忽然单刀根的亲信来报,说猎鹰带回了陆英的消息,众人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把信送上来。

  陆英的信函装在鹰爪上的一个小铁筒中,铁筒开口处贴了印有特制印信的封条,不过这条小小的封条贴得歪歪斜斜,似是匆忙中随手黏上去的,白茯苓一见心里就有些不安起来。

  单刀根一手私下封条拧开铁筒,抽出其中的纸笺,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紧守城门,三日即回!

  卜芥一见便忍不住叫起来:“大箭部的地盘里北关城不过两天不到的路程,怎么大将军却要三日才能回来?!”单刀根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多嘴。

  白茯苓也想到了这点,心中一凛,知道陆英那边也遇上了麻烦,她对单刀根道:”单大人,我想托两位替我给大将军发封信,可成?”

  单刀根很清楚她在陆英心中的地位,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白茯苓让丫鬟取来纸笔,很快写好一封信,折好了放入小铁筒中交给单刀根。单刀根看也不看当即贴上封条,吩咐亲信取去发了。

  “还有一件事要与两位大人商量的。”白茯苓眼珠子转了转道。

  “大小姐请说。”卜芥与单刀根原本因为陆英的关系,也因为白家一直替镇北军筹措军费,安置伤残退役军人以及他们的亲属而对白茯苓甚有好感,再加上她昨夜不动声色替他们抓出奸细的事对她心服口服,言语之间更多了几分敬重与亲近。

  白茯苓笑道:“两位大人昨天就说过大将军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首要是紧守城门,稳住城内治安,避免奸细作乱。现在外来客商均被临时拘禁于官衙及城南商署内,这些人不在少数,短时间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大将军至少还有两三天才能返回,两处地方有限,他们吃饭休息都成问题。再者城中百姓也受戒严命令影响,不得随意出门,民生之事要如何解决?不知两位大人可有打算?”

  卜单二人一听就头大了,让他们管治兵马他们很拿手,但是让他们管理这么一大堆客商百姓,他们就全无头绪了,百姓可不会跟他们说什么军纪军规,男女老幼什么品种都有也不可以随意大骂处罚。

  卜芥忍不住挠挠头道:“回头去叫官衙里的主簿、典史来问问……”

  单刀根比直肠直肚的卜芥要识时务得多,知道白茯苓这么问,定然是早就胸有成竹,也不去理卜芥,转而问白茯苓道:“不知大小姐有何良策?”

  白茯苓笑眯眯道:“城中镇北军加上官衙里的差役满打满算大概就一千人左右,关在官衙与商署里的客商至少有三四千之数,如果把这些人折腾坏了,人家以后不肯再来,北关城的商税收入就要大大减少,大家的饭碗都要受影响啊……”

  这下子连卜芥都明白了,祁国重农轻商,就算是他们这些当兵的,心里也认为这些小商贾不过是蚁民中的蚁民,得罪了也就得罪了,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经过白茯苓这一说,他们马上联想到了军费军饷问题,这就非同小可了。

  白茯苓其实是在危言耸听,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对于那些商人来说,只要北关城这次的动乱过去了,他们即使明知有危险,还是会继续前来,毕竟与其他边城相比,北关城已经算是最最安全的一个了,而且在陆英的管治之下,这里的环境条件都十分适宜于通商,各种针对客商提供的服务也非常完善。

  所以这次的动乱短期内或许会使北关城的繁华程度受到一些影响,可过上一年半载就能恢复如初。不过站在白茯苓的立场,她花不起这个时间,所以她必须努力把影响减到最低,以确保剩下这三年,她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那她才能放心地离开。

  卜芥与单刀根可想不到那么多,他们从跟在陆英手下起,便再也没有缺过军饷饿过肚子,镇北军才会如此英勇忠诚,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陆英用事实证明,跟他走有肉吃!

  049她不是一般女子

  朝廷这两年一直拖延克扣军饷军需,镇北军依然吃饱穿暖不曾少过一文钱,不但伤残兵将会被好生安顿赡养,连他们的家属也可受到照顾,这样的福利,别说祁国其他军队,就是放眼天下,也没有哪家做得到。

  陆英可以提供这么优厚的待遇,是因为白家的全力支持,白家在镇北军心目中几乎等同于衣食父母,单刀根与卜芥此刻一听衣食父母的代表白茯苓说,饭碗会受影响,那还了得?!

  当下两人二话不说,马上表示会全力支持白茯苓在戒严期间的一切安排,在不影响守城军务与城内治安的情况下尽可能提供最大方便。

  白茯苓得了他们的承诺,把自己想到的细节与他们敲定了,就带人匆匆离开将军府往通财牙行而去。

  崔珍怡听了橘红的禀报,连忙派邓妈妈出去向单刀根与卜芥打听陆英的动向,两人倒并不隐瞒,如实说了。崔珍怡听说陆英三日内能够返回,又邓妈妈道两名参将大人都神情从容,知道确实如管家石韦所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开始谋划起如何在陆英返回之前进行自己“形象工程”的计划。

  北关城外几百里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蛮族小部落里,几个来自不同部落的大头目正在各自的帐篷中烂醉如泥,昨夜他们收到了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好消息,陆英的镇北军遇上了这个季节十分罕见的沙暴,根据可靠消息目前已经陷在大箭部附近的戈壁滩上。

  他们派去引开镇北军的小股部队也遭遇了同样命运,彻底失去了联络生死不知,不过相比起镇北军的损伤,这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牺牲罢了。几年来战无不胜的镇北军,终于也走上了霉运,实在是太令他们这些之前被打得如同丧家之犬的人们欢欣鼓舞了。

  这么突然而猛烈的沙暴袭击之下,镇北军就算不全军覆没,也要元气大伤。他们本来只希望派人把陆英以及他的镇北军引离北关城,然后由草乌带领各部精锐组成的骑兵与北关城中的奸细里应外合,把北关城洗劫一番,发一笔横财顺道挫一下陆英的锐气,没想到上天竟然这么眷顾他们,一场突如其来的沙暴带给了他们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昨日夜里收到这个消息后,这些暗中联合起来守在这里观望的头领们高兴得几乎要发疯了,他们当场吩咐人宰杀数十只羔羊,抬出一袋又一袋的烈酒,把所有人叫起来狂欢了一夜。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注定了乐极必然生悲,一个坏消息给了这些头领们当头一盆冷水——草乌带去攻打北关城的队伍铩羽而归,城里的内应被揪了出来,他们全数被拦在北关城外,一直强攻到天亮依然无法打开缺口,反而被城上守卫的官军用滚木雷石、热油开水砸伤烫伤了不少人,更有一些在黑夜中被乱箭杀伤。

  领头的草乌双目血红地带着折腾了一夜的残兵败将回到这个小部落的营地,眼见到处东歪西倒的都是喝得醉醺醺满脸油光族人,想到自己昨夜浴血奋战,这些人却在这里醉生梦死,不由得气炸胸膛,扬起手上的马鞭就往歪在帐篷边的一个年轻人没头没脑地抽下去。

  这个年轻人当场被打得哇哇大叫,酒全醒了。

  草乌问清楚他们狂欢烂醉的缘由,顿时转怒为喜,仰天大笑起来道:“陆英,你也有今日!”

  各个头领被手下从醉梦中推醒,听说草乌攻城失败,损兵折将地回来,心里都十分郁闷,草乌带去的人,不少是他们各个部落征调的勇士,平白死伤不少,竟然连个破锅烂瓢都没捞着就灰溜溜地回来了,一时间对草乌都生出一肚子不满。

  草乌能与陆英对抗几年全身而退,本身也不是个笨蛋,他一看这些头领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的心意,他眼珠子一转道:“最重要的奸细虽然被人识破,但是北关城里还有不少我们的人,我去攻打之前已经命令他们要尽量在城里放火捣乱,昨夜看来,城里所剩的镇北军不多,他们忙着应付城里的混乱,必然分不出手去管陆英。天神保佑,陆英所带的镇北军遭遇沙暴,我们正好带人到那附近去查看,一旦发现陆英的残余部队就杀他个痛快!能杀死陆英、全歼镇北军最后,不然也要杀得他们再不敢与我们各部为敌!”

  蛮族的头领们一听,顿时眼前一亮,纷纷点头道:“好!就这么办!杀陆英!杀镇北军!杀得他们永远不敢与我们为敌!”

  这番话大大振奋了蛮族骑兵的锐气,本来士气全无的骑兵们转眼就想打了鸡血一般兴奋起来,一个个忘记了疲劳,摩拳擦掌重新上马准备跟随草乌向镇北军最后出现的地方进发。

  草乌想想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服几个部落派出剩余人手到北关城外虚张声势,以确保城里不敢派人去接应陆英,这才带了骑兵们出发去截击镇北军的主力。

  同一时间,陆英与杨珩正藏身在戈壁滩上一个荒废多年的老城废墟遗址之中,沙尘暴已经过去,所幸他们反应及时,在陆英指挥下有条不紊地退到了这座老城之中,避过了沙尘暴最猛烈的区域。

  陆英吩咐手下将官清点人数,核查伤亡失踪人数,派出斥候查探附近的动静,自己独自一人走到废墟最高处向着北关城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珩走到他身边道:“陆将军可是在忧心北关城的情况?”

  陆英凌晨时收到了猎鹰送来的急报,知道蛮族有不少精锐骑兵正在袭击北关城,这次的事情显而易见就是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杨珩也看过那份急报,心中很是为群龙无首的北关城担忧。

  陆英听了他的话,却摇摇头道:“城中有预留八百镇北军以及卜芥、单刀根两名参将,要守住北关城绰绰有余,何况看战报上所述,蛮族突袭北关城时,苓儿多半也在城中。”

  苓儿?白茯苓?!她一个弱质女子在城中莫非不该担心吗?杨珩看着陆英,面上露出不解之意。

  陆英平平淡淡道:“有她在,白家的人便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只要北关城内不乱,四门紧闭,就是上万蛮族骑兵突袭,也只能无功而返。”

  杨珩失笑,陆英口中的这个能够镇住北关城局面的灵魂人物,真的是他认识的那个还未及笄的娇蛮美少女吗?见过偏心妹子的,没见过这么给力往妹妹脸上贴金的。

  陆英也知道他不信,面上泛起一丝古怪的笑容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

  白茯苓确实很不一般……不是一般的能抓紧机会敛财。

  她到达通财牙行时,几个在城中经营点心饮食、粮油蔬果之类生意的商户小贩已经等在那里,这些都是她离开将军府前,请单、卜两人派镇北军兵士亲自上门去请来的。这些商户小贩都与白家颇有关系,要么本人是从白家自立门户出去的,要么是与白家出去的人沾亲带故。

  白茯苓将他们聚合到通财牙行的大厅上,对他们道:“现在全城戒严,所有商铺全部禁止营业,而被迫滞留北关城的各路客商都被城内的镇北军及官吏严格管制在官衙以及城南商署内,这些人与城中百姓都还是要吃要喝过日子的,而大将军返回北关城前的这几天,为免奸细作乱,被蛮族闯进城来抢掠杀人,是不会开城门更不会取消戒严的。普通百姓还好说,家里一般都会有点储备,但是被扣押在官衙与商署中的客商们吃饭问题都难以解决。我已经与负责镇守北关城的卜芥、单刀根两位大人说好了,将由我家牵头,负责安顿这些人,解决他们的民生需要。之所以把各位请来,那是因为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正如陆大将军信任我白家一般,我白家也信任各位。如有意揽下这笔大生意,可从我这里取个经营凭证,由我们安排,包下这几天官衙与商署中那些商人们的饭食生意。”

  厅上大小老板面面相觑,都露出狂喜的神色,这分明是独家垄断经营啊,虽然只有几天,但也足够他们大赚特赚的,而且经营粮油的还罢了,那些经营鱼肉蔬果一类生鲜食物的,东西都不经放,现在天气炎热,东西转眼就要变质腐坏,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亏本的准备,现在竟然能够卖出去,说不准还能大赚一笔,哪有不乐意的?

  白茯苓见他们个个都是千肯万肯的模样,点点头继续道:“今早我已经让通云楼的黄老板去给商署与官衙里的人送饭,黄老板家的米仓估计已经见底了,这笔生意他一个人做不来的,所以才建议我找各位来一起合作,至于如何分配,回头我会让他与你们一起商讨。我丑话说在前头,与大家约法三章!”

  050欠赞美的

  外间传闻白茯苓才是白家真正的老大,可白家的事务向来大多是白商陆又或是白平子等管事主持接洽,白茯苓甚少亲自出面,这些商贩们见到她出现在大厅上时,就知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听她这么一说,连忙竖起耳朵细听。

  “第一,不可以坐地起价,利用这个独家经营的权利哄抬物价,适当涨价可以,但不能超过原价的五成。其中半成需要交给通财牙行,作为合作抽成。”

  白茯苓喜欢有钱大家一起赚,可是雁过拔毛的风格是绝对不会改变的,这些商贩与白家多多少少都有合作,知道通财牙行的行事风格,这次的机会又是白家给的,所以她要抽成,大家都觉得很合理,无人有异议。

  “第二,做生意以和为贵,各位尽可能也关照一下其他行家,你们手上的货源有限,可以上门去收购同行的存货,不要公器私用趁机压价,眼光放长远些,各位日后还要继续在这北关城里立足,把同行得罪光了对大家只有坏处。”这些人的人品虽然可信,但还是要提醒一下,免得手握特权私心膨胀。

  众人听了也觉得有道理,都点头应诺。

  “第三,这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提防奸细趁机捣乱,所有经手这些事情的人,必须是你们信得过的可靠之人,如果其中混了奸细,出了什么乱子,你们这些当老板的要连坐受刑,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开不得玩笑,一定要慎之又慎!”白茯苓说到这个时,已经声色俱厉,厅上的人听着她犹带稚气的清脆声音说出这一番话来,竟不由自主心生怯意,明明不过是个未及笄的少女……

  “昨夜这城里好几处地方遭奸细放火破坏,今早蛮族骑兵虽然退走,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大将军带兵在外这几天,他们攻不进城必然心有不甘,城中奸细定会想方设法制造混乱好给他们创造破城的机会。我不希望乱子出在我们白家头上。”

  见下面这几个人已经心领神会,白茯苓向旁边已经准备多时的丫鬟红曲打个手势,又对请来的这些商贩老板们道:“有信心能够做到我说的三点,又愿意接下生意的到红曲那里去领凭证,上面写有你们的姓名身份,盖有通财牙行的印鉴,你们外出走动时,就用这个凭证,定要好好保管,绝对不可遗失,一旦丢失必须马上通报到将军府、官衙与我这儿,否则以通敌论处。”

  又是杀头又是以通敌论处的,几个老板听得心里发寒,本来满脑子的兴奋立马冷静不少,一个个轮着小心翼翼地从红曲处取了凭证,每人三张贴身藏好。

  解决了戒严期间商人百姓的吃饭问题,白茯苓就把其他事统统推给万能大总管白商陆,自己到后面去休息。

  白商陆依样葫芦又陆续接待了几拨白家的“关系户”。所谓关系户指的就是如之前白茯苓接见的那批商贩老板一般,从白家赎身出去自立门户的人又或是这些人亲属。

  有钱大家赚,何况这些人的生意里或多或少有白家的投资或者股份,白茯苓自然乐得利用机会让他们过一回做垄断生意的瘾,顺道发笔“战争财”。

  同时,正如她所言,这些人都是知根知底的,也不怕混进了奸细趁机作乱。紧急时期,他们也成为了协助官军管理城中秩序的好帮手,可以完成许多官军无法顾及的事情。

  白商陆一个早上都花在接待这些人的事情上,所有人的名单都是白茯苓身边几个管事丫鬟整理出来的,由他与白茯苓确认过,人品商誉值得信赖,办事牢靠细心可以托付的。

  中午时候,被派去跑腿的白阿十回来了,他听白茯苓的吩咐,特地去官衙和商署转了一圈,把黄柏去贩卖饭菜粮食的情形仔细禀报了一遍。

  黄柏昨天夜里就收到白茯苓的委托,承接了这两处外来客商的吃饭生意,连夜带人做好了饭菜、干粮一早送到官衙以及商署中贩卖,价格与平日相差无几。

  那些毫无准备又惊吓了一夜的客商们吃一顿饱饭,而且还价钱公道味道不错,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掏钱格外爽快,黄柏和一班伙计拼尽全力依然供不应求。

  幸好有些客商身上本来就自备了一些干粮,否则单靠黄柏,估计忙到天黑都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黄柏通云楼中根本没有那么多储备,他不断派人向其他不能开门营业的同行收购,这才勉强应付下来。

  黄柏是个能人,不然白茯苓也不会最先找上他,除了因为他经营的是跟吃饭直接相关的酒楼生意,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应变统筹能力。他带人去贩卖饭食的时候,还知道要安抚那些客商们的情绪,出钱打点两处的官吏差役。

  别人想不到赚这些客商的钱,官衙和商署里负责看管客商的这些官吏差役却是早就想到了,他们本来打算借机抬价发财的,对黄柏带人公然来抢生意甚感不满,但谁让人家有白家作靠山呢?白家的后台可是镇北大将军陆英!他们有气也只能自己憋着,但是这种怨气积下来了,天知道什么时候爆发,又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黄柏看清了这一点,主动给这些官吏差役们分钱,大大减低了他们的抵触情绪,真正把一件事做到皆大欢喜。

  白阿十是白家护卫中口齿最伶俐,思路最清晰的一个,几句话就把事情从头到尾生动地交待了一遍,令人仿佛身历其境,听得白商陆也不由得点头赞道:“黄柏确实是个能人,换了我也不见得能把事情做得如此面面俱到。”

  黄柏所做的事在白阿十口中三言两语就交代完了,实际上每一件做起来都十分考究办事者的执行能力,再加上这么短的时间内要把事情头绪理清楚,分头进行又配合得天衣无缝,把相关各方的利益都考虑到了,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白茯苓闲闲地坐在旁边不放过半个自吹自擂的机会:“当然当然,也不看看是谁手下出来的人。”

  白商陆听了几乎想学妹妹白果一样翻个白眼,就白茯苓这种恶霸性情,得罪人跟吃饭喝水一样自然,黄柏只要学了万分之一就足以坏事,亏得她有脸这么大言不惭。

  与白阿十无奈地交换了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俩人直接跳过自家小姐的废话,继续讨论些有意义的事情。

  “你到两处看过,可还有什么问题?”白商陆问道。

  白阿十早就有意见要发表了:“有几个问题。北关城这里昼夜温差颇大,就算现在是夏天,晚间也十分清凉,这些被看管起来的客商人数众多,官衙与商署地方有限,他们多数被迫席地而坐,我去时已听到一些人在咳嗽,怕是得了风寒症。”

  白茯苓一听又得意了,笑道:“你们看我多么神机妙算啊!我已经让方海的医馆派人到这两处设点为他们看诊施药、治疗急症,还让人去租赁帐篷、床铺、被席等等东西,你们见过我这么细心体贴的人吗?”

  她的自卖自夸照旧无人捧场,白商陆点了点头继续问道:“还有呢?”

  “还有……”白阿十抬眼看了看拉长小脸坐在一旁的白茯苓,有些欲言又止,最终在白茯苓不耐烦的瞪视中交待了下文:“还有,官衙和商署聚合的人实在太多,不少人随处便溺……气味十分可怕。不过才过了一夜,如果这种情况继续恐怕没几个人能够受得了那味道。”

  白阿十想起那股气味脸上的神情马上扭曲起来,白家的人都知道,白阿十有点儿洁癖,难怪他会特别注意这个。

  白茯苓哼道:“吃喝拉撒是人每天都要干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早让人去解决此事了。”

  白阿十终于诚心诚意赞了句:“小姐英明!”

  “哼!我一向就英明得很!”白茯苓对这么简短的赞美有些不满,正想再说什么,结果又被白商陆打断:“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他事?”

  “有!不少客商称赶到衙门商署时甚是匆忙匆忙,货物留在客栈、驿馆又或是临时租用的马车、货仓之中,担心无人照料或有损失,又有人抱怨无法离开,生意做不成,错过去别处赶集、洽谈生意等等……”白阿十随口列举出一大堆客商较为担心的问题。

  白茯苓张了张嘴,还未来的及说什么,就被白商陆抢了先:“这个已有安排,下午通财牙行的人就会去帮忙解决。”

  白阿十咧嘴笑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其他的,暂时没什么了。”

  “好,你先去忙你的吧,有事小姐会再吩咐。”

  白商陆开口把白阿十打发了,回头就见白茯苓一脸不善地瞪着他,平淡的神情中不经意多了几丝笑意,假作没看见她的不满,也起身告辞道:“属下去准备下午的事情,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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