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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竹马是太孙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所属书籍: 我家竹马是太孙

    待人走没了影,纳兰峥才得以问湛明珩:“你真是想将我扔回京城,才放我与卫洵独处的?”

    见她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他便伸手揽过了她道:“我私心里自然也没想将你送回去,只是你尚且有旁的路可走,该有抉择的机会,我是不愿拿婚约绑了你的,毕竟我现下什么都没有了。如今既知你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打死不走的了,自然不会作那般打算,叫自己不痛快,你也不痛快。”

    他都自喻鸡狗了,纳兰峥仍是闷声不语。他便只得搂她紧一些,继续解释:“好了好了,倘使我真有此打算,一个手刀便将你打晕了,还用得着这般废话?”

    哪有人这么哄女孩家的啊!

    纳兰峥气得从他怀里抬起脑袋来:“你如今竟还敢对我下手刀了。”

    湛明珩一噎,不大明白何以一句十分在理的话,到她耳里便只剩了半截。她不是与卫洵挺讲道理的嘛,怎得偏就与他斤斤计较,还断章取义上了。

    他将她的脑袋按回来,干脆粗暴地道:“对你下手都不忍心,哪里敢下手刀的!”

    果真是荤话更利落,这回换作纳兰峥噎了。她默了默,小心避让了他的伤口,撇撇嘴道:“那说好了,你不能撵我走的。”

    他“嗯”一声,拿下巴蹭蹭她的发:“洄洄,我会带你一道回去,一定会带你一道回去的。”

    她也低低“嗯”一声,完了似是想起什么,问他:“你与卫洵合作是自几时起的,可是此前便有如此打算了?怎得也不知会我一声。”她都觉得自个儿此番被他俩当猴耍了。

    他却摇头:“他昨夜还射了我一箭,你说呢?”他也是方才确认的罢了。

    纳兰峥闻言一滞,只心道男人间的情义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湛明珩烧还未退,说了许多着实困乏了,起头是不甘摆出副病怏怏的样子来,给卫洵那小子笑话,如今身边只剩了小娇妻,便再不强撑了,顺着她的腿很好意思地躺下来。

    纳兰峥却阻止了他:“我见卫洵拿了枕子来的,你且等等。”

    “……”或许条件艰苦一些也不错,譬如这时候若是变不出枕子的话。

    纳兰峥从一摞杂物里头翻出只枕子来,一回头便见他一副气得牙痒的模样,一愣之下倒也明白了他的心思,颇是委屈地撅了嘴道:“你还嫌赖不够我的?也不知昨夜都做了什么混账事。”

    湛明珩当下便敛了色。听她这斥责语气,他昨夜昏昏沉沉的,莫不是叫兽性战胜了人性,对她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罢!

    可这也不该啊。他伤成那副德性,竟还有多余的气力折腾她?

    他是当真记不得了,懵了一瞬后一下子紧张起来:“……我都做什么了?”

    纳兰峥哪晓得他还要追究这个,张了张嘴,再张了张嘴,愣是没能出口半句。

    湛明珩急了:“你倒是说啊!”说罢那眼珠子就像打了滑似的往她身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溜,像要寻出点什么线索来。

    这可叫她如何说啊。

    纳兰峥气恼得脸红,抬手便将枕子丢了过去:“睡你的觉去罢!”

    身为伤患被如此对待,湛明珩也有些委屈,磨了纳兰峥一会儿,最终仍未能撬开她的嘴,且是因使了镇痛安神的药物,实在困得撑不住眼皮了,便只好先歇下。

    纳兰峥趁他睡着,从卫洵搬来的物件里头翻了身干净衣裳偷偷换了,又轻手轻脚地给自个儿也拾掇出一张简陋的席铺,坐在上头守了他一会儿,见他烧退一些,也安心睡了。

    俩人便当真过起了山野日子。头两日是纳兰峥照顾湛明珩居多,等他伤好一些,便换作他来做杂事。亏得此前京城至贵阳那一路,他也留了个心眼,与亲卫学了不少门道,因而生火烤肉俱都做得不错。只是难免也有失手烤焦的情形,便将能吃的让给纳兰峥,自个儿吞咽下那些乌漆墨黑的。

    吃倒不难办,难办的反是沐浴。两人都是爱干净的,总不能如此忍着,因而该擦洗还得擦洗。只是莫说洗不惯这野外的山泉河流,便是洗得惯,也决计受不得这般天气刺骨的冷。因而只得煮了水在山洞里头来。

    湛明珩不忍心纳兰峥受冻,因而沐浴擦身也不赶她。每每那时,她便眼观鼻鼻观心地窝在角落,保证不到处乱瞅。

    只是如此一来,照她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的行事作风,自个儿沐浴时也便不忍心赶湛明珩了。可湛明珩哪里受得住。眼睛能闭,耳朵不能啊。那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及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光是听着便叫他浑身沸腾,皮都痒了。

    他尝试了一回,觉得莫不如还是去外头吹冷风来得爽快,此后便每每借口说出去替她把风。

    到了融雪天,山里头着实冷得厉害,尽管卫洵搬来的被褥足够厚实了,这洞却毕竟不大御寒,光靠生火也不够,入睡后常常不是柴火烧没了,便是给一阵风刮灭了。湛明珩伤势未愈,难免较从前畏寒,因而俩人时时抱成一团哆嗦。后来他怕纳兰峥冻出了病,便动手拿草藤与枝杈在洞口搭建了一扇“门”,倒是像模像样。

    亏得卫洵靠谱,安排了手下巡山守夜,否则天一黑,又得防狼又得防杀手,俩人哪敢闭眼,怕还得轮着歇息。只是即便如此,湛明珩也不敢当真睡沉了,总是纳兰峥翻个身便醒,或者自个儿睡得冷了,就下意识去探探她的胳膊。

    纳兰峥偶尔睡得迷迷糊糊的,还隐隐约约察觉得到他往她手心呵气。当真冷了也顾忌不了旁的,便一个劲往他怀里拱。

    湛明珩为此常常要起反应,尤其一大清早睁眼瞧见她粘抱着自己的时候。但所谓饱暖思淫欲,如此情形,他是没那闲心的了。偷偷跑去外头吹一遭冷风,触摸感受一番山野的恩赐,便是什么邪念皆压下去了。

    如是这般地过着,俩人连除夕了都不晓得,还是元月头一天,纳兰峥偶然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才惊觉错过了前一夜的守岁,继而便数落起了湛明珩。亲人远在京城,俩人相依为命着实不易,他却连这般要紧的时辰都给错过了。

    湛明珩是对逢年过节麻木了的,在他眼里头那些个热闹事俱都一个模样,宫宴来宫宴去的腻味,因而从不记得清楚。但如今这错过的除夕意味着纳兰峥十四岁了,他如何能够不激越一番,闲来无事便给她凿了枚压岁钱以作补偿,叫她拿着把玩。

    大穆朝民间的压岁钱并非一般用以买卖流通的钱币,而是专供赏玩的。圆形方孔,铸了吉祥的字样,配以龙凤龟蛇等祥瑞图纹,再使了彩线一个个串起来。

    湛明珩拿木头仿制的压岁钱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纳兰峥接过后好奇他刻了什么祝愿与她,翻过来一瞧上头的字样,竟是四个歪歪斜斜的大字:长胸如富。

    她念了两辈子书,从不曾见识过如此粗鄙言辞,眼都瞪大了,气得半天不愿意搭理他。湛明珩便哄她,说那“胸”字笔画何其繁复,刻得他筋骨都酸了,竟还不小心划了一道小口子。说罢将那瞧也瞧不出痕迹的食指递到她嘴边,一副很疼,要她给吹吹的模样。

    纳兰峥瞥一眼,顺势便是一口咬了下去,以为能叫他疼得嗷嗷叫,却不想他竟一脸享受姿态,回味了半晌,十分神往地要她再来一口……

    两人闹得滚作一团时,恰被卫洵的下属搅和了,称在半山腰无意寻见了猛兽的足印,看似或是头黑熊,他们几人辨别不明,请湛明珩过去瞧瞧。

    黑熊冬季多窝在洞穴里头轻易不出,如此天寒地冻的日子,活跃在外的除却野狼一般不会有旁的猛兽,但山里头的事谁说得好,湛明珩不敢掉以轻心,便随他们走了,叫纳兰峥好生待在这处莫乱跑。

    她点点头应了,却见他走远后,那前来报信的下属始终未有离去的意思,便奇怪问:“陈护卫可是有旁的事?”

    陈晌川默了默,颔首朝她递去一封信,神情凝重,甚至带了几分奇怪的肃穆。像是这信很重似的。

    纳兰峥垂了眼去瞧。封皮与一般书信无异,未曾书写来向,只一行字:纳兰小姐敬啓。

    这字迹她不认得,看起来歪歪斜斜的,并不如何工整,似乎并非出自读书人之手。称呼她为“纳兰小姐”,又使了“敬啓”这般字眼,且刻意支开了湛明珩的……她心内不知何故紧张起来,接过后未拆先问:“谁写的信?”

    陈晌川颔首答:“纳兰小姐看了信便晓得了。”

    纳兰峥忙将信拆开了来,首行便见:“纳兰小姐芳鉴:见字如面。您念及此信时,想来属下已身在京城了。属下一介粗人,书成此信着实不易,言语不当之处,尚讫谅宥。”

    她执信的手一颤,似乎已知这信出自谁手。

    “贵阳事发,属下救硕王爷而不得,后辗转托卫小伯爷与主子带信,称在外料理遗留事宜,暂不得归山。实乃属下不得已之妄言。违逆主命,万死难辞其咎。”

    “战事纷乱,属下明知您绝无可能放弃贵阳,仍频频劝您远离,实则何尝不是属下欲意躲避征伐。属下惜命,因此命须得留待最终,不敢轻易抛掷。”

    “太子殿下早年赐属下‘允’字为名,上‘以’下‘人’,是为用人不二。曾于黄金台上与属下言,世间能文会武者千万,惟愿属下别于他人,做主子的命。主子出世时腰腹存一处深红胎记,属下因此辅以药物模仿刺下,历经多年,足可以假乱真。此后年月,主子每添一道伤疤,属下便照其样添之,以备万一。”

    “如今此‘万一’已至,属下不得已先主子一步而行,此后天南海北阴阳两隔,不得再尽忠职守,为此深感歉疚。主子不曾知晓此事前因后果,如若您竭力相瞒,或借以托词,属下感激不尽,定当来生再报。”

    “寥寥数笔,不尽情谊。忍将死别作生离,以期他日重逢。来年今朝黄金台,天地为敬,愿与共饮。湛允字。”

    一行行看过,从初起的不安至确信,愈近末尾,纳兰峥的眼眶便愈发地潮热,以至最终,她落下的泪大片大片地打湿了手中信纸,颤抖得几近站立不稳。

    她记起七年前卧云山行宫里,湛明珩曾误解湛允,在昭盛帝跟前出言质疑,道他是潜伏在他身边的细作。他为此从未多解释一句,却最终在今日,拿死证明了主子后来的这一番“用人不疑”。

    她记起那男子沉默时坚毅的侧脸,颔首时恭敬的神态,沙场对敌时一面冲锋陷阵,一面谨小慎微,叫她矛盾难解。

    她不曾想过,要彻彻底底读懂此人,须得以这般惨烈的方式。

    陈晌川碍于身份宽慰不得,只道:“纳兰小姐节哀顺变,他是条汉子,卫伯爷已尽可能减轻他的痛苦了。”

    她极缓极缓地点了点头。湛允的身形的确与湛明珩十分相近,且因同是常年习武之人,筋骨肌肤也差不大多,只是面目与年纪却不同。湛远邺是丧心病狂之人,绝不会因这尸首是皇长孙便留情面,定会暗中请仵作查验。因而除却毁去容貌外,还得碎裂关键处的骨头,以求不得精准算计。

    卫洵能够在旁帮衬,总好过湛允独自一人来做此事。

    她尚且难以平复心境,忽听陈晌川小声道了一句:“纳兰小姐。”听语气似乎有些紧张。

    她当即明白过来,一面将信匆忙叠起后藏进了袖子里,一面赶紧揩泪。

    陈晌川向来人远远颔首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湛明珩瞧了这边一眼,似乎是顿了一顿才走上前来,步至她跟前便伸手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哭个什么,方才那姓陈的欺负你了?可要我去给他扒皮抽筋了?”

    她摇摇头,破涕为笑:“哪能呢,你走得太久了,我担心你罢了。”

    他似乎被气笑:“我十二岁就能打虎了,便真来头黑熊也不过三两拳的事,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说罢一把搂过了她感慨道,“哎,缠我缠得这般紧,一刻都离不得,你可还是那传言里万马千军当前气定神闲的巾帼太孙妃?”

    纳兰峥剜他一眼:“你还不愿意了?那我换个人缠就是了。”

    湛明珩笑一声,换双臂抱紧了她,眼光顺着她的衣袖望进了那一层薄纸,没再说话。

    纳兰峥这一夜没大睡得着,因怕惹湛明珩起疑,也不敢翻来覆去地折腾。却奈何他敏锐至极,察觉她不成眠,竟骂她是否惦记上了旁的男子,她只得推说是天冷给冻得。他便搂了她睡,一下下拍抚她的背,哄毛头婴孩一般。

    如此倒真睡了过去,却睡了不多时复又醒转,一眼瞧见身旁空荡荡的没有人,她当即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去寻。

    哪知尚未出山洞,便透过那临时搭就的藤草木门的缝隙望见了外头的景象。

    皓月当空,老树下燃了一堆枯木,敞亮的火光里,她瞧见那人仰头喝空了一坛酒,继而拎起搁在脚边的另一壶,三两下启开了封坛的顶花,手一侧,将酒液郑重而缓慢地尽数洒在了泥地里。

    一面道:“老大不小的,也该娶妻了,记得找个美娇娘,来日带给我瞧瞧。我喊她一声嫂嫂。”

    他的语气含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纳兰峥的眼眶霎时一热,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袖子里,未有机会烧毁的信。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了。他本就聪明,又太了解她,要瞒他什么,实在太难了。

    她紧紧扒着手边的藤条,知晓他此刻心内苦痛难言,或者不上前打搅更好一些。湛明珩却未久留,做完这些便拿灰泥熄了火,转身就往回走了。她回奔不及,因此被他逮了个正着。

    面面相觑里,两人谁也未对自个儿这番举止作出解释。

    良久后,是纳兰峥先伸手抱紧了湛明珩,她说:“……我们要活下去。”

    湛明珩缓缓眨了一次眼,一手揽紧了她,一手轻抚着她的鬓发道:“嗯,活下去。”

    北风卷地,枯叶漫天,这一年冬当真太冷了。

    她躲藏在他的怀中,却将眼光投放得很远很远。这一刻,她好像不止瞧见了湛允,还瞧见了贵阳上万将士的英魂。

    那条路上荆棘满布。他们在浴血奋战。他们的刀锋势如破竹。

    大穆的山河腐朽了,总得有人将它劈开来,叫那高高在上,视众生如蝼蚁的人看个清楚,这峥嵘岁月皎皎舆图里,谁才是真正的操刀人。

    湛明珩的“死讯”传开不久,大穆的天就变了。

    湛远邺的姿态看似十分沉痛,称尽管此前太孙被废,却毕竟是湛家的血脉,且此番亦是奔波劳碌,未有功劳也有苦劳,因而曾派亲卫前往贵州,欲恭迎皇长孙回京。却不料皇长孙自知罪孽深重,还道是朝廷意图拿他回去治罪,因而一路逃窜,最终意外葬身悬崖。此等结果,着实令他痛心万分。

    继而又摆出一副要替湛明珩收拾烂摊子的模样,处置起了北域与西境的战事,及大穆朝同狄王庭的恩怨。废太孙刺杀狄族老王,并将此事嫁祸与王庭世子,致使狄族内部险些掀起一场浩劫,对此,新王声称绝不轻饶。历经多时谈判,为保大穆根基,及民生安乐,无可奈何之下,湛远邺最终只得与狄王庭的新王签订协议,割让大穆西境以图休战。

    穆历贞德三十一年元月,大穆与狄羯二族历经大半载的战事终得了结,却因此痛失半壁江山。西境一线,南起云贵,北至川陇,尽归异族所有。

    纳兰峥与湛明珩得知消息后,沉默之余,也觉实在情理之中。

    卓乙琅此人,本不会做无利可图之事。此番对湛远邺鼎力相助,且因湛明珩与他兄长那一招,闹了个老王身死的意外,打乱了他在王庭稳固势力的步调,如何能不讨点甜头回来呢。

    至于湛远邺,一则吃人嘴短,二则,湛明珩此前活跃于西境一带,民众多少瞧在眼里,他欲意只手遮天,总不能杀干净了百姓,如今将这半壁江山拱手让人,也算天高路远,以绝后患了。

    他如今尚未彻底站稳脚跟,只得在卓乙琅跟前暂且退一步。

    卫洵已归京多时,为避免暴露,始终少与两人消息往来,此番时局落定才传信与湛明珩,称如今风浪平息,催促他尽快出山,该干嘛干嘛去吧。又与纳兰峥说,此前已对外宣称她下落不明,恐凶多吉少,这几日便将她的鞋送回京城去,以示她或是躲藏在山里头时给大雪天找食的狼吃了。待魏国公自北域回京,自会寻个恰当时机与其言明真相。

    如此说法倒是十分贴近事实。毕竟在湛远邺看来,此前两人的确失散过一段,且湛明珩在此期间受了卫洵一箭,如若说后因伤势过重未能与纳兰峥碰头,也并非怪事。而纳兰峥独自逗留山中,给狼叼去再合情合理不过。

    倘使针对她的下落故技重施,拿具假尸体回京,反倒容易叫湛远邺心生疑虑,细查之下露了馅去。

    两人得到卫洵的消息后,便起早将山洞里的物件焚烧了个一干二净,将此地恢复原貌后,处置完了踏足下山,竟是因此有了几分山上一月,人间十年的沧桑之感。

    只是哪怕彼此心照不宣,晓得如今是失势亡国,前途叵测,两人却俱都不将心绪不佳的话挂在嘴边。

    纳兰峥戏说此山乃人间仙境,来时身在大穆,去时便入异族。湛明珩就没脸没皮地接话,只道仙境不够“仙”,尚且缺些火候,竟未能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气得纳兰峥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

    敢情她十四岁了,他便能成天将荤话搁嘴边了不成!

    愈往下,积雪便愈少了,步至山脚时已瞧不见雪白,斑驳的树干上偶见抽出的嫩芽,倒有股枯木逢春的意味。

    两人正闹着呢,却是往前头一瞅,忽见那乱石堆里似有异样,好像趴了个什么人。湛明珩下意识将纳兰峥往身后掩去,待眯眼瞧了个清楚,才叫她留于原地,继而蹙了蹙眉当先上前。

    人已昏厥了,穿了一身黑衣,浑身皆是淋漓的血迹。湛明珩伸手往他脖颈探了探,发觉气息尚存,抬手将人翻过来后便是一愣。

    纳兰峥远远见他神色有异,道是出了什么事,赶紧上前去,瞧了一眼也是一愣。

    那人的脸不知遭受了什么,一片血肉模糊,面目已毁得辨不大清晰,但因此人留给人的印象太过深刻鲜明,她还是隐约认了出来:“卓乙琅?”

    湛明珩摇摇头,一字一顿地答:“是……卓木布玛西尔纳尼塞巴多青琅。”

    纳兰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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