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西库变故
代西库部落
乌戈舍把剑架在令翊脖子上,冷冷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拿假话糊弄我,我不是苏莫勒沙。”
苏莫勒沙被他的两个兄长抓住,只能叫嚷。
令翊看着乌戈舍:“如果主意不是我出的,而是别的族人出的,首领还会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坏心思吗?”
乌戈舍微微一怔。
“首领在心里没有将我当成代西库部落的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觉得我包藏祸心。”令翊冷笑,“我能有什么坏心?我就是不愿部族让人欺负!”
“挨打受气这种事,忍让只会让人更加厉害地欺负你。只有忍着疼,把对方大揍一顿,把他揍服了,让他知道你不好惹,他才会老实。”令翊言语铿锵,“常利叶歌的人要是来一回,我们杀一回,他们还敢来吗?”
乌戈舍不言语。
密达鲁和固特已经放开了苏莫勒沙。苏莫勒沙跑过来抱住乌戈舍的胳膊。密达鲁和固特也叫:“父亲!”
乌戈舍放下手中的剑,看着令翊:“你最好是像你自己说的。你没有坏心,代西库自然容得下你。你要是背地里做什么,我的剑不饶你!”
苏莫勒沙笑道:“行了,行了!父亲,你什么时候去见大首领?咱们可不能让常利叶歌占了先。”
他们父子说话,令翊走出毡帐。
毡帐里,乌戈舍严肃地看着苏莫勒沙:“这件事,他或许是没藏什么心思,但你要防着他。他不是草原上别的部落的人,甚至不是平常的燕人,他是燕国的将军,是令家人。我们草原上的人,不可能不去‘放马’‘打野草’,我们是一定会跟燕人打仗的。到那时候,他会怎么样?”
苏莫勒沙看着乌戈舍,皱起眉头,终于点了点头。
乌戈舍安排人防着常利叶歌部落来报仇。今日天晚来不及了,他第二日便动身去勒夫部落。苏莫勒沙也要跟着,乌戈舍同意了——他有意以后将首领的位子传给苏莫勒沙,带着他多与旁的部落的人见一见,是有好处的。
苏莫勒沙要带着令翊。
乌戈舍不耐烦地瞪他一眼。今日这样,苏莫勒沙不敢再惹父亲。
苏莫勒沙走去找令翊,令翊依旧在吹草叶,这回吹的是一支牧歌。苏莫勒沙坐在他身边,跟着哼。
吹完了,令翊扭头看他。
苏莫勒沙突然笑道:“哎,也没看你跟谁滚过,不憋得慌吗?看上谁了?我给你做主。”
令翊:“……”
苏莫勒沙往下看,坏笑:“你该不会是不行吧?”
令翊推一把苏莫勒沙:“你才不行呢!我长得这么好看,不得好好挑一挑?只有最美的女人才配得上我。”
这回改成苏莫勒沙没话说了。
令翊牛气哄哄地道:“从前有个女子,长得就跟花似的,不光美,还特别能干,男人都比不上她。她常常夸我长得好看——夸我好看,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她看上你了。”
令翊禁不住笑道:“对!”随即扬起头,“夸了好几年,夸了好多回。就这,我都没答应。”
苏莫勒沙沉默了一下:“……你要么是有病,要么是做梦。”
令翊:“……”
苏莫勒沙哈哈大笑。
令翊悻悻,让你蒙对了,可不就是做梦吗。
第二日一早,苏莫勒沙笑嘻嘻地跟其父带着从人们上路了。
四日后,他们回来了。他们是骑马去的,回来多了一辆车——本应该骑在马上的首领乌戈舍躺在车板上,气息全无,胸口都是凝固的血迹。
苏莫勒沙眼睛通红,一见了密达鲁和固特就哭起来:“是常利叶歌!是常利叶歌杀了父亲!”
密达鲁和固特看着车上的父亲,听了幼弟的话,呆愣在那里。
令翊站在代西库部落的族人中间,与族人们一样一脸震惊、气愤和悲戚。
苏莫勒沙当众讲起事情始末。
他们到了勒夫部落,跟新任大首领路默西、跟勒夫部落的头头脑脑、跟正好在勒夫部落的别的首领们诉说常利叶歌做的恶事,说常利叶歌抢牛羊还杀了代西库的人。大首领和勒夫的人大多是和稀泥似的安慰,说常利叶歌这回太过分了,得让他多赔些牛羊。倒是在勒夫的鹿角部落首领石木达私下里很是替代西库愤愤了几句,说熊部的人惯来爱欺负人。
很快常利叶歌也到了,说代西库杀了他们几十个人。在大首领路默西面前,双方争执起来,互相指责。最后路默西说双方都有错,罚常利叶歌给代西库三十头羊,罚代西库不许在东拓水捕鱼三年。
“我们出了路默西的帐篷,常利叶歌追上来,怒气冲冲地对父亲说:‘你们还长本事,学会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们杀了我们的人,反而诬赖我们!’父亲说:‘这不是你经常干的事吗?别人做一回,你就受不了了?’”
苏莫勒沙眼泪流出来:“常利叶歌突然就抽出剑,朝着父亲捅去。我们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
有族人问:“那常利叶歌呢?杀了他了吗?”
“我当时只顾着父亲,常利叶歌转身就跑了。父亲没了气息,我们找不到常利叶歌,就去找路默西,常利叶歌就在他的帐篷里。我上前跟他拼命,被勒夫的人拦住。常利叶歌说他当时是气急了,没想真的杀人——要想杀人,就直接带着人来我们部落了,根本不会去找大首领评理。路默西竟然信他的鬼话,只是让人拿鞭子抽了常利叶歌一顿,让他们十年不能在东拓水捕鱼,再给我们一些牛羊。”
“我缺他的牛羊!我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苏莫勒沙咬牙切齿,对密达鲁和固特道,“我现在就带人去他们部落。不杀了常利叶歌,我不活着回来!”
“你先等等!”密达鲁喝止。
“等什么?父亲都死了!”苏莫勒沙狠狠地擦一把眼泪。
密达鲁劝不住苏莫勒沙,固特根本不说话,族中虽也有年岁大一些的长辈,却哪里管得住这个未来的部落首领,年轻的族人们已经去拿剑牵马,要跟苏莫勒沙一同去报仇了。
拦住苏莫勒沙的是令翊。
令翊整个箍住苏莫勒沙,苏莫勒沙动弹不得。
“你做什么!”苏莫勒沙怒喝。
“你这样能报得了仇吗?常利叶歌有多少人,咱们有多少人?上回你去为密达鲁报仇,结果是什么样的,你不记得了?常利叶歌知道你的脾气,只怕这会儿已经磨好了刀剑、张好了弓等着你呢。”
密达鲁道:“羽说得对。你别鲁莽。”
苏莫勒沙怒道:“难道这个仇就不报了?”
密达鲁道:“你这个急躁脾气,你等羽说完。”
“咱们人手少,就不能跟别的部落一块干了?”
苏莫勒沙和密达鲁等都不太明白,令翊示意先安置老首领的尸身。
这是正事,苏莫勒沙勉强压下脾气来,不再暴躁地闹腾。
晚间的时候,令翊对密达鲁三兄弟及几个年长者解释他的意思:“咱们去跟常利叶歌拼命,把精壮年轻人都拼死了,或许能杀得了常利叶歌,或许不能。不管能不能,部落里只剩下老幼和女人,是守不住部落的,到时候咱们部落肯定会被别的部落吃了。”
密达鲁、固特及耆老们都面色一变,就是苏莫勒沙也脸色难看地沉默着。
“这么多年,咱们受气,不就是因为咱们是鹰部、常利叶歌他们是熊部吗?他们熊部人多势众,勒夫部落尤其厉害,别的部落都打不过他们,只能受他们欺负。可咱们要是跟虎、鹿、狼各个部落一块呢?”
众人面色再变,实在是令翊的说法太大胆。
一个年长者道:“你说跟整个熊部打?那是多少部落,那是多少人,你知道吗?”
“咱们又不是要杀了熊部所有的人。只打败领头儿的部落就行了。咱们鹰、虎、鹿、狼有十来个部落。大家并肩子上,勒夫肯定不是咱们对手。除了勒夫,常利叶歌和另外几个跳得厉害的熊部,咱们也能拿下。”
年长者们大多还是摇头。密达鲁若有所思。固特没什么神情。
苏莫勒沙道:“鹿角的首领石木达倒确实跟咱们挺友善,只是不知道别的虎、鹿、狼他们愿不愿帮忙。”
令翊道:“他们不是帮咱们,他们是帮自己。大家都是长久受熊部的气,哪个部落没死过人,哪个部落没让熊部抢过水草牛羊?”
令翊看着年长者,看着密达鲁、固特和苏莫勒沙:“眼前只有三条道,一条是像原来那样缩着,忍着,老首领的仇不报了……”
苏莫勒沙怒道:“胡说!”
令翊接着道:“第二条是咱们单去找常利叶歌寻仇,拼着灭族,也要杀了他;第三条就是我刚才说的,联合别的部落,博一博。若是输了,没什么说的。若是赢了,咱们的部落会壮大,人会更多,能占更多更好的水草地方,兴许以后的大首领也从咱们部落里出。即便不能,至少也不用像如今这样受气。”
令翊话音刚落,苏莫勒沙便道:“干了!”
让令翊这三条道一说,刚才觉得令翊说得太大胆的竟然也反驳不出什么——原来自己部落并没有旁的道可选。自然,也有人觉得还是原来那样更稳妥,但是首领死了,这时候这种话没法说……
令翊声音和缓下来:“我想了,这事没那么难。勒夫的老首领死后,不是错西鲁、路默西他们兄弟几个还争位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