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潇潇的脚没事,但是磕伤了膝盖。
图稿飞了满天,慢悠悠飘落到草坪,在跳下的那瞬,丁潇潇心中的恐惧战胜胆气,但已经来不及后悔。
“嘶……”膝盖磕在细碎的石子上,传出火辣辣的痛感。
在她的设想中,她的跳窗悄无声息。
运气好,她能平安落地,等陆南舒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抱着东西跑出别墅。
运气不好,她顶多崴脚或被陆南舒发现,但无论怎样,总之爬也要爬出满庭芳,绝不会再让陆南舒把她关到鸟笼里去,把她当成什么了。
现在,她也不知自己的运气究竟算好还是坏。
好的是她没有崴脚只是磕伤了膝盖,想跑的话可以忍痛快跑出满庭芳,不好的是,陆南舒发现了她,她的图稿洒了满满一草坪,笔记本平板掉到了一旁,也不知有没有摔坏。
正要尝试站起来,别墅大门发出滴滴的解锁声,陆南舒跨下台阶大步朝她跑来。
“这么高你也敢跳?”面色怫郁眉眼结冰,陆南舒压着火气蹲到她面前,明显生气了。
一看到他,丁潇潇也气,倔劲上头,不顾腿伤爬起来就要跑,被陆南舒一把按住,“别动。”
虽然语气冷冽,但他撩开裙摆的动作并不粗.暴,甚至比他以往任何时候都温柔。
拧眉看着她腿上的伤,陆南舒想要将人抱起来,丁潇潇不让他抱,推拒着往后躲,很是倔强道:“我要离开……”
“处理完伤口会送你离开。”担心会触碰到她的伤,陆南舒起身,以抱小动物的姿态卡住她的腋窝,将她从地上拔了起来。
双腿下意识蜷缩,丁潇潇碰到腿伤忍不住抽气,被陆南舒安置到沙发上。
大概是真的很生气,将她抱回来后,陆南舒冷着脸打了个电话,叫来了家庭医生。
她伤的其实并不严重,只是膝盖擦伤蹭破了皮,血水顺着伤口蜿蜒滑至小腿,看着比较严重。
在等待医生到来的空闲中,陆南舒坐在沙发另一侧,捏着丁潇潇的脚踝搭在自己的大腿上。泛凉的指尖触碰皮肤,引来轻微的颤栗,丁潇潇想要把腿收回,又因腿伤不敢蜷腿。
“疼吗?”用纱布沾了沾酒精,陆南舒低眸帮她擦拭腿上血渍,语气不明。
腿上的触感无法忽视,丁潇潇莫名觉得两人的姿态有些暧昧。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她认为陆南舒在说废话,“你看我像不疼的样吗?”
流了那么多血,她怎么可能不疼?她都快疼哭了。
以气音发出轻嗤,陆南舒凉凉道:“疼就对了。”
“往下跳的时候,没想过会疼吗?”
丁潇潇委屈回怼,“这不都是被你逼的吗?”
他要是肯放她走,她能傻到去跳窗?
没多久,家庭医生赶来了,是个斯文的年轻男人,丁潇潇听到陆南舒叫他John。
两人大概很相熟,一见面,John先开口:“你可是好久没找我上门了,又怎么了?”
陆南舒表情冷淡,示意他往屋内看,“不是我,去帮她看看。”
“这不是……”一看到坐在沙发的丁潇潇,John眼睛亮了。话说了一半,在陆南舒警告的眼神中,他默默又吞回另一半,礼貌和丁潇潇打招呼,“你好呀。”
丁潇潇愣愣点了下头,心想她现在不是很好。
在John戴手套的时候,陆南舒将自己的外套盖到她的裙摆处,为了防止她乱动,他又将她的脚踝搭在自己大腿上,似有若有揉了揉她的脚腕。
“这是怎么弄的?”就着这个姿势,John凑近看了看。
陆南舒没说话,反倒是丁潇潇实诚回了句:“从窗台跳下来摔伤的。”
“跳窗台?”John抓住了重点。
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似乎才发现两人的气氛不对,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吵架了呀。”
“舒你也是,有什么事不能让着女朋友?气的人家都跳楼了……到头来还不是你心疼。”他啧啧摇头,动作倒是麻利专业,很快帮丁潇潇清理好伤口。
显然,他误会了两人的关系,目前他们的状态,也确实容易让人误会。但为了避免以后产生更多误会,丁潇潇不得不出声纠正,“我和他不是那个关系。”
John愣了,下意识看向陆南舒,看到他垂睫表情极淡,正专注看他处理伤口。
这是还没追到?
总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John不敢再胡乱说话,乖乖闭了嘴。
“问题不大。”帮她包扎完,John嘱咐:“这几天不要碰水,走路注意些,勤擦药很快就能好。”
说着,他收拾好医药箱准备离开,临走前犹豫着问陆南舒,“不送送我?”
这明显是有悄悄话要说。
吃力将自己的腿从他身上移开,丁潇潇垂着脑袋全当没听到。她能感受到,陆南舒的目光似在她头顶凝了瞬,又很快移开站起身,“走吧。”
两人朝门外走去,陆南舒在门外大概待了五六分钟。
等他回来时,丁潇潇已经慢吞吞走到门廊,抬手要去拧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丁潇潇弱弱道:“我要回去了。”
陆南舒上前一步,看动作又要抱她,急忙后退,她圆溜溜的瞳中满是警惕,“你要干什么?”
手僵到半空,陆南舒的脸色比刚才更差了,一字一句沁冷清晰,“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丁潇潇不太信他这么好心,只是‘不用’二字不等说出,她就被陆南舒打横抱起。没再给她拒绝的机会,陆南舒直接将她抱到车上。
看到庭院中散落一地的稿件,她拉着他的袖子低声道:“还有我的样稿……”
“我去给你拿。”陆南舒嗓音冷淡,又折回去帮她捡。
按编号帮她一张张排好,就连缺失的那页也帮她捡回来了。丁潇潇不放心,又将图稿检查了一遍,顺带检查笔记本等其他物品。
试探着按了按iPad,屏幕显示亮起,上面出现一条裂痕,好在还能用。
“去哪儿?”上车,陆南舒用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丁潇潇报出酒店名字,陆南舒没再吭声,车子一路开到Birke的大门前。
伴随车子停稳,滑稽的车摆件也停止摇晃,看着它们,就好似回到他们谈恋爱的时候。注意到副驾前的卡通贴纸,丁潇潇伸手撕了下来,闷声提醒:“其他车上的装饰,你也可以拿掉了。”
他本来也不喜欢这些,算是解脱了。
看着她的动作,心口似也被扯下来一块,陆南舒脸色发白,呼吸凝滞。盯着那块空秃的区域,耳边隐约又想起赵芬妮的话,现在看来,丁潇潇是真的不要他了。
“我送你上去。”他听到自己开口。
丁潇潇摇头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既然东西都拿回来了,以目前两人的身份,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扭身去拉车门,她想要离开的姿态急切又不加掩饰,好似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一幕深深刺激到了陆南舒,无力阖眼,他情绪不明问道:“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一秒都不想与他多待。
丁潇潇回了句是。
对他失望决定放弃,和因为爱他埋怨伤心,并不冲突。
背对着陆南舒,丁潇潇反而更有勇气把话说出来,“我希望我们到此为止,以后就算见面,也当陌生人。”
“陌生人?”陆南舒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实在忍不了,他倾身去抓她的肩膀,强硬将人扳身与自己面对面,“潇潇,看着我的眼睛。”
漂亮的眸中映出她的倒映,陆南舒语气放轻,“再说一遍,你要和我当什么?”
丁潇潇咬了下唇,又有些想哭,“就算再说一百遍,我们也是……”
后半句话没能出口,全都被陆南舒以唇堵住。
“呜呜……”扣住她的后颈,陆南舒恶狠狠吻上来,力道失控汲取她的一切,像是贪婪狠毒的恶鬼。唇舌交缠间,丁潇潇似感受到他疯狂狠戾的情绪,是癫狂的深情与不顾一切的偏执,过于浓烈的感情吓到了她,让她哭出声挣扎起来。
啪——
在他放开她的那瞬,丁潇潇气急打了他一巴掌,软绵的力道只留下浅浅痕迹,在他苍白的皮肤泛着些微的红。
“你太过分了!”大口喘着气,丁潇潇音调中发着抖,嘴巴都被他亲肿咬破了。
陆南舒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颤动着长睫眸色浓郁,见丁潇潇眼尾泛红又被他欺负哭了,想要抬手帮她擦眼泪,被她躲开。
骨子里的强势冒头,他的手最终还是落到她的脸上。轻漫帮她抹去眼泪,他哑着声音问:“陌生人能这样吻你?”
丁潇潇瞪着他,赌气说道:“我说能就能!”
“别说是吻,以后我和谁睡一起都和你没关系。”
动作一顿,陆南舒暗沉凝视着她吐字,“你最好别刺激我。”
丁潇潇还想说什么,被陆南舒一把捂住嘴。
不是感觉不出情绪的不对劲儿,他及时开了锁控放丁潇潇离开。是真的一秒也和他待不下去,拧开车门的那瞬,她不顾腿伤着急蹦下车,强忍疼痛一瘸一拐跑入酒店,期间不曾回过一次头。
陆南舒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堪堪控住将人抱回锁起来的念头,他阴郁敲出一只烟点燃,在酒店门前停了许久。
叮——
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手机充电。
随着手机开机,一连串的消息弹出,有钟鸣的有钟淑雅的,甚至还有林洲发来的,最新一条是备注名为【老公】发来的,时间在三分钟前,【我给你点了餐,一会儿记得开门。】
丁潇潇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要不是他那猫猫头像没换,丁潇潇还当是什么奇怪的人。
陆南舒不仅擅动了她的手机,将他自己从黑名单中拖出,还改了这么恶心吧唧的备注。他这是在给她暗示什么吗?
看着【老公】两字,丁潇潇只觉得荒谬离谱,再次将陆南舒拖入黑名单。
以前没觉得什么,如今随着两人的关系转念,她发现陆南舒的头像是猫,她是鸟,猫吃鸟,这不是摆明克她吗?赌气换下这只雪白圆滚的小山雀,丁潇潇找了只凶恶大老虎做头像。
“……”
她消失了一天一夜,钟淑雅都快把她的电话打爆了。
如今终于收到她的回音,钟淑雅连忙给她回来电话,“你什么情况?白天给你打电话你关机?”
不想让钟淑雅担心,丁潇潇暗暗隐瞒了这两天的事,只说自己手机出了点毛病,她又忙着画设计稿没怎么看手机,错过了电话。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陆南舒绑走了。”钟淑雅开着玩笑,却不知另一头的好友沉默了。
她愉悦分享着这两天发生的事,“合作谈的差不多了,我最晚后天回去。”
丁潇潇开着扩音照了照镜子,才发现陆南舒又把她的唇咬破了。后悔自己没咬他一口,丁潇潇心不在焉回道:“不用这么着急回来,好不容易去趟外省,你可以多玩几天。”
刚好她养养膝盖上的伤。
“那可不行。”钟淑雅直接拒绝,“我回去还有很重要的事做。”
“什么重要的事?”丁潇潇过了遍MISS最近的安排,并没有新品推售。
钟淑雅啧了声:“你这是什么脑子啊,你说什么重要的事?当然是你生日!”
丁潇潇的生日是六月一号,现在已经是五月底,距离生日不足一星期了。
丁潇潇愣了下,最注重仪式感的她,今年竟然把自己的生日忘记了。钟淑雅表示可以理解,毕竟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放心,你的生日交给我了,我保证给你办的漂漂亮亮。”
“可别——”今年心太累,丁潇潇这边又刚刚分手,是真没多少心情。
“就咱们几个要好的朋友聚聚吧。”丁潇潇不准备大办,简简单单过一场就好。
时间很快进入六月,赶在生日的前三天,钟淑雅从外省赶了回来,次日下午,钟鸣也回国了。到了生日这天,丁潇潇膝盖上的伤结痂了,走慢些不会让人看出问题。
特意穿了条长裙遮盖,丁潇潇认真挑选衣饰,看着镜中黑发齐刘海的自己,她恍惚看到少时的自己,在那短暂十几年的人生中,她最快乐有纪念意义的生日,是陆南舒陪她过的。
原本,她还幻想今年他们又可以一起过了,没想到只是几天时间,物是人非。
生日当天,她收到了很多祝福消息,小姨和表姐直接给她发来了红包。同时,她还收到霍君兰的千元转账,丁潇潇看到时吓坏了,连忙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
“这是你妈妈给你的。”霍君兰柔声道:“她最近一直念叨着你,知道你生日到了,所以托我给你转了笔钱。”
“潇潇啊。”她试图劝说:“你妈妈这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好歹是母女,她都主动拉下脸来找你了,你好歹给你妈妈一个面子。”
丁潇潇情绪淡下,当即就将钱转了回去,决绝回着:“我和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这孩子……”霍君兰还有话要说。
丁潇潇打断,“小姨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咱们下次再聊。”
倒也不是骗她,她刚挂了电话,钟淑雅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催,“收拾好没,就等着潇总您过来开席了。”
“就来。”拎起门边的包,丁潇潇拿着手机出门往外走,听到话筒中有朋友大喊,“先说好了啊,今晚咱们谁先撤谁是狗,必须玩个通宵!”
刚回了句没问题,手机又被钟淑雅抢了回来,她笑着道:“你不用慌,我已经让我哥去接你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