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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 正文 第201章

所属书籍: 大唐第一公主

    难怪李旦面色阴沉,身上隐隐一股戾气。

    成婚以来,李旦眉宇间的戾气一扫而空,今天又出现了。

    裴英娘忍不住扶额。

    这么多年了,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竟然还嫉妒她?

    赐死萧淑妃的诏书是李治亲自批准的,李治和武太后是一对完美的政治同盟……两位公主至今没想明白母亲的真正死因,还是怪罪到武太后身上,连带着怪罪她夺走原本属于她们的荣宠?

    既然她们恨她入骨,说明她们没打算和武太后和睦相处,那为什么不赶紧离开长安?在武太后眼皮子底下嘀咕,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大概宗室皇亲们以为,李治不在了,武太后失去靠山,将退守后宫,失去权力。

    他们想错了,正因为李治走了,没有人能掣肘武太后,她的手段只会更无情!

    厨下送来煮好的饺子,都是素馅的。

    健仆们外出巡查时发现山谷中长了很多菌菇、野菜,摘了一些送回来。宅院里建有暖房,不缺菜蔬,不过野外自生自长的味道特殊些,偶尔吃点尝尝鲜。

    裴英娘让半夏提着食盒跟在自己后面,一路找到书室,里头有低低的说话声。

    守卫的亲兵拱手道:“娘子。”

    里头的声音一顿,俄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幕僚心腹们从侧间另一道门退出去了。

    他们倒不是怕裴英娘,实在是李旦的脸色太难看了。他们说了半天话,李旦一动不动,眸光黑沉,他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得好,还是做得不好,一个个吓得心惊胆战的,又不敢告退。

    刚好裴英娘来了。

    幕僚们雀跃不已,只要裴英娘一到,一切好说,他们正好借机溜走,等裴英娘把李旦劝好了再过来回话。

    裴英娘接过半夏手中的提盒,独自走进书室。

    李旦坐在榻上,斜靠黑漆隐几,一言不发。身后一座檀木框镶嵌云母大屏风,两边竖着小巧的折叠围屏,围屏底下的小几上供了鎏金香炉、瓷瓶梅花。

    “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裴英娘爬上榻,把案几上堆叠的书册挪到一边,打开提盒,取出盛饺子的盘子,摆在案几上,“气坏了你,他们又不会心疼。外边天寒地冻的,你刚回来,先吃点娇耳。”

    李旦嘴角微微一勾,笑容有些无奈,带着温和的纵容,“这里是书室……”

    “书室暖和,就在这里吃,挪出去娇耳会冷掉的。”裴英娘把筷子递到李旦手上,双手托腮,等着他下筷,“读书使人明智,娇耳使人饱腹,其实读书和吃饭本质上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李旦笑着摇摇头,眉间郁色稍减,挽袖夹起一枚饺子,自己不吃,送到裴英娘唇边。

    裴英娘睨他一眼,咬住饺子。

    看着她吃,李旦这才有了胃口。

    他吃饭时不喜欢说话,裴英娘给自己斟了杯茶,慢慢挪到他身边,靠着他吃茶。他坐得笔直端正,稳如泰山,靠着他可以放心地蹭来蹭去。

    “是啊,他们不会心疼。”李旦忽然放下筷子,轻声说。

    裴英娘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心中暗笑,抬起脸,“对,他们不心疼,我心疼。”她抱住他的胳膊,“所以阿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熟悉以后,她常用这种撒娇的征求口气和他说话:

    “阿兄教我练字,好不好?”

    “阿兄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阿兄不生气了,好不好?”

    “阿兄不要那么小气,好不好?”

    ……

    一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要么是向他征求同意,要么是委婉地劝告他。

    她乖巧柔顺,很少生他的气。真的觉得他做错了,好声好气和他说明白,然后仰脸看着他:阿兄,以后不要那样了,好不好?

    信赖中带着纵容,笃定他会改进。

    这是一种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亲昵,只要她搂着他的胳膊撒撒娇,他什么都可以答应。

    “好。”李旦嗯一声,捧起裴英娘的脸,脸颊粉润清透,水杏眼儿骨碌碌转来转去,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刚吃过茶,樱唇水嫩。刚才爬来爬去的,襦衫衣襟松开,露出一抹雪色,隐隐可以看到起伏的暗影。

    他眸色深沉,低头吻她,双手一开始揽在她腰上,后来一只手往上抚弄,解开高腰裙系带,一只手慢慢往下,揉得她面颊烧红,气喘吁吁的。

    “这里是书室……”一吻结束,裴英娘晕乎乎的,捶他一下,捉住他越来越不老实的手,“你自己说的。”

    而且他刚刚从长安赶过来,还没洗漱呢!

    李旦轻笑一声,扶她坐稳,他当然不会在这里要她。她是他的妻子,不是侍妾之流,他们夫妻在正院怎么胡闹,是他们的情趣,其他地方不能失了分寸,这是对她的尊重。

    书室外头守着的不是半夏她们,而是他的随从,不一样。

    他俯身啄吻她因为气恼而红扑扑的脸,帮她整理好散乱的衣裙,随手抓起屏风上挂着的裘皮大氅和毡帽,罩在她身上,“我不生气了,回去等我。”

    裴英娘拢紧大氅,扣好毡帽,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圆脸,李旦的衣裳太大了,她走动的时候袍角拖在地上。

    “我不冷。”她想把帽子摘了。

    李旦眉心轻拧,按住她的手,“就这么回去。”

    裴英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白他一眼,用得着把她裹得这么严实么?

    哎,谁让她喜欢阿兄呢,宠着他罢!

    她这么想着,踮起脚,亲李旦的下巴,又是一嘴扎人的胡茬。

    裴英娘走后,随从走进书室收拾打扫,撤走食案。

    幕僚们躲在阁子里烤火,仆役架起铁钳,烤炉端烧梨给他们吃。

    刚烤熟一个,大家推让来推让去的,随从双手揣在袖子中,走进阁子里,催促他们去书室。

    众人心头惴惴,对视一眼,问随从,“郎君脸色如何?”

    随从抿嘴一笑,“诸位宽心,郎君把娘子送到抱厦那边,两人说说笑笑的,回来时郎君还对我笑了呢。”

    众人长吁一口气。

    等进了书室,桐奴奉上热茶,众人落座。

    李旦靠着隐几,淡淡道:“收回人手,不必再派人去长安接应宗室,太后要动手了。”

    众人心头凛然,不敢出声反对。

    接着说了些其他事情,李旦驳回几件,半个时辰后,众人陆陆续续告退出去。

    桐奴捧着一盘刚刚烤好的炉端烧梨走进书室,浓香四溢。

    李旦站起身,让桐奴跟着自己,他记得裴英娘挺喜欢吃烧梨。

    化雪之后虽然没有再落雪,但天气反而比落雪时还阴冷,连头顶倾洒而下的日光都是苍白冰冷的。

    正院拐角的地方架起火盆,火盆上空有座样式古怪的铁架。

    裴英娘吩咐工巧奴做了几只一模一样的铁架,烧木柴时可以用来烤栗子、柑橘、梨子、胡饼……一切能吃的都能烤。

    天气冷,使女、侍从们病倒了好几个。他们身份低微,不能去小厨房烤火蹭吃的,只能硬扛,一天到晚冻得手脚麻木不说,几顿吃进肚的饭食也是冷的。裴英娘听说后,叫人把铁架挪到回廊尽头,随时供应热茶、热汤,给下人们饮用。

    最近很少有人因为寒凉生病。

    李旦踏进回廊,使女们躬身行礼,然后接着忙活自己的事。

    没人敢献媚,近身伺候裴英娘这么多年,能留下来的使女都是本分之人,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她们办坏了差事不要紧,娘子待人宽和。但谁要是敢动不该动的心思,那就是找死。

    天气冷,闲坐烦闷,裴英娘料理完事情,想等李旦出来一起吃饭,坐在火炉床前的薰笼上,和忍冬、半夏打双陆打发时间。

    李旦进门的时候,她揎拳撸袖,发髻都歪了,玩得热火朝天的。

    他走过去,站在她背后看了一会儿。忍冬和半夏有点怵他,欠身退出去。

    “怎么不玩了?”裴英娘回头看,脸颊蹭到男人的腰。

    李旦居高临下,手指托起她的下巴,帮她理好发鬓,拈起一束散乱的发丝,别到月形双狮戏球纹银插梳底下。李治驾崩以后她不戴金簪花钿,每天梳高髻,只簪一柄月形银制插梳,偶尔簪一朵浅色鲜花。

    使女掀帘,送来午膳。

    裴英娘站起身,挪到侧间吃饭。她脚上穿着尘香履睡鞋,今天不准备出门。

    李旦刚刚吃了一盘饺子,不觉得饿,端坐着给她夹菜,“山上是不是太闷了?”

    她只能和使女们一起玩,太难为她了。

    裴英娘摇摇头,一口接一口喝粥,“这么冷的天,就算在长安我也不会出门的。”

    大冬天出门不仅不好玩,还是活受罪。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她喝完热粥,额前出了点汗,想把外面穿的半臂脱了。

    李旦不许她减衣,示意半夏把帘帐拢起来,让她透会气。

    大事上他从来不管她,平时却爱管这管那的,把她当小孩子照看。

    她翻出一柄细绢圆扇轻摇。大冬天扇扇子,叫那些书生文人看见,肯定要写一首诗讽刺权贵生活奢靡。

    饭吃到一半,桐奴在帘外道:“郎君,长安来人了。”

    李旦起身走出去。

    桐奴小声说:“传话的人说,回京奔丧的几位大王和诸位驸马私下里聚会,商讨逼太后还政于圣人,太后大怒,把宗室皇亲和他们的家眷等人扣留在府邸里,派人严加看守,不许他们出城。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又被关进掖庭宫了。”

    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在掖庭宫囚禁多年,二十多岁才重获自由,嫁人生子,远离长安。这次回来,她们的驸马受宗室怂恿,想把武太后赶下台,还没动手,事情就败露了。

    李旦冷笑一声。

    他刚到不久,那边就有人过来传话,应该是在他出发不久之后就出了事。他急着送他们出城,就是不想让他们做无谓的抗争,目前没有人能压制住武太后。

    这是李治和武太后教会他的,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实力和野心。越迫切,越要慎重。

    “随他们去,不要轻举妄动。”

    桐奴应喏。

    李旦转身进房。

    裴英娘抬头看他,“阿兄,是不是长安出了什么事?”

    李旦坐到她旁边,接过她手里的扇子,帮她扇风,“小事而已。”

    他只答应阿父会保下李贤和李显,其他人是生是死,和他没有关系。

    阿父当年能狠心杀死庶长子为嫡子铺路,又岂会在意其他儿女的死活,不会怪他见死不救。

    这才是原本的他,他只想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其他的,与他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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