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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第一公主 正文 第186章

所属书籍: 大唐第一公主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

    玉簪、菊花、兰花次第开放,洛阳世家为了争得头一个宴请裴英娘的殊荣,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准备赏花宴。

    秋日的赏花宴虽然比不上春宴的绚烂多姿,对着红叶山岚,层层叠叠的菊花,也别有一番清丽趣味。

    听说裴英娘是个饕餮,各家把重心放在宴席上的茶点吃食上,山珍海味,佳肴异馔,美酒香茗……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阿兄,先去哪家的赏花宴更稳妥?”帖子越收越多,裴英娘拿不定主意,问李旦。

    帐内并没有点灯,床榻前仍有柔亮的光线照耀。按着李旦的吩咐,寝室的屏风装饰上夜明珠,起夜不必特意掌灯,依稀可以看清室内情景,入睡前撒下帐帘,灯光不会透进游鳞罗帐,不至于影响睡眠。

    光晕温润,裴英娘伏在枕头上,长发披散,刚刚沐浴出来,肌肤雪白如瓷,浓密的发丝还有些湿气。

    李旦不许她立刻睡,手里拿了张干燥的锦帕,一点点帮她绞干长发,“你喜欢哪一家,就先去哪家。”

    “许家的浑羊殁忽做得好,窦家的海脕鱼干鲙是一绝……”裴英娘闭着眼睛嘀咕,声音越来越低。

    等李旦为她彻底绞干头发,发现她枕着蜀锦枕头睡着了,小脸藏在披散的墨发里,愈显眉目如画,纤长的眼睫微微发颤,呼吸绵长。

    他笑了笑,手臂轻扬,帐帘如水波一般缓缓滑落,遮住夜明珠的光芒。

    床褥早就搬回来了。

    天气冷,她一个人睡不暖和,又还没到烧汤婆子的时候。他前些天淋了场雨,吃了几剂药才好,她担心他睡不好,半夜听到他咳嗽,倒了盏热茶送到侧间,刚走到软榻旁,他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在软榻上好好亲近了一番。

    她吓了一跳,被他折腾得梨花带雨,呜咽着求饶,这一次他没有心软,扣住她的双手,强迫她感受他的全部,几乎要把湘妃榻摇散。

    最后她浑身娇软无力,满面潮红,像是大病一场似的,倚在他怀里喘息。

    软榻被他们弄得乱糟糟的,没法睡人,当晚他搬回内室,怕她反悔,整晚抱着她。

    鎏金茶盏摔在毡毯上,骨碌碌转了个大圈,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去了,翌日清晨半夏进房收拾时才找到。

    大概觉得和他睡挺暖和的,第二天夜里他厚着脸皮躺回匡床上,她没有赶他走,还主动搂着他睡。

    还是回来好,看着她睡和抱着她睡的感觉哪能同日而语。

    李旦把裴英娘翻个身,让她枕着自己的胸膛,拨开她脸上的长发,低头啄吻皎洁细嫩的脸颊。

    她梦中发出不耐烦的抱怨,伸手打他一下,“阿兄,不来了,我要睡觉。”

    沐浴的时候他把所有人打发出去,她在香汤里泡着,没来得及阻止,人已经贴到身上了。松木盆很大,但他进来以后,好像一下子变得逼仄狭小了,她连转身都困难,香花温汤陡然烧得滚烫,她又羞又怕,紧紧抓着木盆边沿,总觉得会滑到。

    李旦把她从木盆抱出来,没送她回房,直接压倒在休憩用的软榻上,又胡闹了一会儿,后来弄得净房到处都是水,她意识模糊,不记得是不是也滚过毡毯,肩背和双腿有点酸疼。

    再来,她今晚不用睡了。

    李旦抬起她的下巴,继续亲吻,“十七以后还和不和阿兄分床睡,嗯?”

    语气又轻又柔,带着诱哄。

    裴英娘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皱眉答:“阿兄惹我生气了,不能心软。”

    声音软糯,像香甜的玉露团。

    不只声音,她整个人都像玉露团,又香又软,又甜又乖,不管尝多少遍还是让他心醉痴狂。

    他揽紧她,“好了,十七做得对,是阿兄的错。”

    她哼哼了两声,带了点得意,往他怀里钻,“阿兄这么听话……原谅你……”

    “十七,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等了一会儿,她这次没有回答,真睡熟了。

    她的睡颜恬静乖巧,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微笑,也许是做了个美梦。

    他已经知道答案,但是总想逗她亲口说出来,每一次听她说喜欢他,他就像暑天饮冰浆,寒冬食热羹,通体舒泰,浑身上下使不完的劲儿。

    一夜甜梦。

    次日早上起来,李旦没有立刻起身,靠坐着床栏看书,等裴英娘醒来之后往他怀里扑,抱着她揉来揉去,一时忘形,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半夏在帘外咳嗽,“娘子,郎君,郭校尉求见。”

    书信容易被人截获,用书信交流不安全,郭文泰不辞辛苦,每天往返长安和洛阳,为李治和李旦传递消息。

    裴英娘红着脸推开李旦的手,“别让郭校尉久等。”

    李旦揽着她深吻,等她喘不过气才松开,“帮我更衣。”

    他不说裴英娘也会亲自为他穿衣服,这种贴身伺候的事她素来是不许别人沾手的。穿衣服、系腰带的时候最方便眉来眼去、暗送秋波。

    她没梳头发,散着一头绸缎般的青丝下床,光脚穿着睡鞋,帮他系紧衣带,“阿兄,如果阿父那边有什么不妥,我们立刻回长安,是不是?”

    李旦握住她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口,“我保证。”

    换好衣服,他出去见郭文泰。

    “裴宰相被贬了。”郭文泰一见到他便抱拳说,“罪名是倚老卖老,不敬新君。”

    裴宰相人称笑面狐狸,怎么可能在李显面前失态?说句实话,李显那样的皇帝,想得罪他都难呐!

    贬谪袁宰相的人是武皇后。

    李治提议禅位于武皇后时,裴宰相和袁宰相没有应和,反而极力反对,他们两虽然一直保持中立,实则属于武皇后重用的能臣,武皇后当时怕激怒李治,李治会铤而走险来个鱼死网破,对她的谋划不利,暂且隐忍不发,以退为进。

    现在李显登基,李治病重,她开始着手清洗三省高官。

    李治已经被彻底架空,除了殿前侍卫,他支使不动其他卫府,朝政上的事他更插不进手,强行以圣人身份把李显推上皇位,已然耗尽他的全部精力,没有人能抵挡得住武皇后的怒火。

    或者说,是皇太后武氏的怒火。

    武太后早已掌控满朝文武,是实际上的掌权人,她唯一缺的,就是一个名正言顺。

    听起来好像没有那么重要,事实上它的影响无可估量,不然李唐皇室当初不会煞费苦心修饰自己的出身来历,硬要和道家教祖老子扯上关系。

    李治最后的依仗,也是名正言顺,他和太后夫妻多年,明白太后想要一步步瓦解宗室,为自己造势,以达到名正言顺的目的,他正是利用太后的这点顾虑,给李显创造喘息的机会。

    宗室们不可靠,他们各有思量,不关心李治和李显的生死,更多的,是想趁事情无法挽回、皇太后引发众怒时趁火打劫,利用民心,一呼百应,好换自家人上位。

    某种程度上,他们比武家人还盼着皇太后独掌大权,他们也姓李,如今天下太平,物阜民安,他们正愁找不到光明正大的借口清君侧,皇太后主动给他们送靶子。

    都是姓李的,江山凭什么要被李治父子独占?打到长安脚下,他们说不定也能效仿太宗皇帝,靠武力夺取江山,然后开创一个盛世。

    据李旦所知,南方的宗室王亲正在招兵买马,为出兵做准备。

    这时候裴宰相被贬谪,不知道会不会被歹人拉拢。

    “贬去哪了?”李旦问。

    郭文泰回道:“黔州。”

    李旦皱眉,稍一沉吟,“派人去巴州。”

    郭文泰愣了一下,“巴州?”

    “该把六兄接回来了。”李旦回首望向东间,珠帘高卷,裴英娘坐在梳洗床内,手执海兽狻猊铜镜,琼娘、半夏和忍冬围绕左右,帮她梳髻簪花。

    “王妃的船队要出发去新罗,你亲自去巴州,把六兄送去新罗,那边会有人接应,其他人可以不必管,保住六兄的性命为主。”

    郭文泰沉声应是。

    “至于裴公……”李旦手指微曲,轻叩翘头几案,“黔州固然荒凉,能远离是非,未尝不是个好去处。裴公比我们聪明,他此番离去,或许是金蝉脱壳,主动避祸也不可知,不会有什么危险。”

    郭文泰点点头,确实,裴宰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一次贬谪而已,应该不会伤筋动骨。王妃名下不是正好有商队驻扎在黔州吗?请王妃帮个忙就可以了,六王危在旦夕,他的安危比裴宰相更重要。

    两人商量完事情,裴英娘笑着走进侧间,宫婢们跟在她身后,端着热气腾腾的馄饨,刚走到门口就有一股浓郁的鲜美味道。

    商队行船回洛阳,以冰储存海产,带回一批难得的海味,馄饨以各种稀奇海味为馅料,汤浓馅香,不出半个月便风靡洛阳。

    郭文泰下定决心追随李旦和裴英娘,没有多推辞,尝过馄饨才告辞离去。

    李旦和裴英娘说了裴宰相被贬谪的事,“接下来轮到袁公。”

    裴英娘想起以前参加大朝会,她拿出蒸制的白酒坑别国使臣,成功让各国使臣喝得酩酊大醉,忘了讨要赏赐的事。袁宰相笑眯眯地夸她聪敏机变,说到高兴的地方,漫不经心端起长条矮桌上的犀角杯,一口饮尽其中的美酒,当场脸泛红晕,醉得不省人事,袁家大郎一边给父亲大人赔罪,一边扛起醉后开始大骂裴宰相的袁宰相,呲溜一下跑远——再不走,袁宰相就要骂二圣了!

    不知道袁宰相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裴宰相选择远走高飞,等于放弃自己的坚持,随太后折腾。

    顺者昌,逆者亡,朝堂之上早就没人敢公开反对武太后。

    他们之前不同意李治禅位,完全是出于对女子称帝的厌恶抗拒,觉得于理不合,匪夷所思,肯定会贻笑大方,但如果太后觉得时机成熟,非要称帝呢?

    那些反对的人将会有一大半改变初衷。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眉峰微蹙,“阿兄,贬谪裴公的敕书是谁下发的?”

    李旦说:“是七兄。”

    话说出口他也想明白了。

    太后这是一石二鸟:打发走一位阁老,警告朝中其他大臣;敕书经过李显的批准,日后太后想废黜李显时,正好可以拿这点当借口,说李显任意妄为,驱逐老臣,寒了老臣们的心。

    李旦伸手抚平裴英娘的眉心,她贴了花鸟形状的翠钿,不皱眉更好看,“七兄自己想要当太子、当皇帝,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他能不能当下去,能当多久,看他的本事罢。”

    李显的事让李显自己去操心,他要做的,是完成对李治的承诺,保住李显的性命。

    郭文泰离开洛阳后,秘密赶赴巴州。

    与此同时,长安,武府。

    下人和武承嗣禀报最近洛阳发生的事,“王妃肃清上阳宫,我们的人都被清理掉了。”

    武承嗣冷笑,“不愧是十七娘,动作这么利落。”

    才几天的辰光,她把上阳宫内外打理得井井有条,竟然连他的内应也没躲过。

    “那个柳家女郎……”武承嗣沉吟半晌后,开口问,“人还在吗?”

    下人回说:“王妃倒是没怎么样……可相王震怒,那些送出使女歌姬的人家人人自危,把人给打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武承嗣双眼微眯,摸一摸下巴,“可惜了……”

    下人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

    武承嗣嗤笑一声,“怎么,你以为我动了色心?当年得不到十七娘,现在想找个和她面貌相似的人撒气?”

    下人连忙叩头,汗如雨下,战战兢兢道:“奴不敢。”

    武承嗣任下人一直磕头,等他磕得头破血流时,才漫不经心制止他,指节捏得咔擦响,“我要一个替身干什么?不过若是真有个替身,或许能派上大用场……”

    姑母要他拉拢执失云渐,对方完全是个软硬不吃的武人,又有异族血统,不好接近,他根本无处下手。

    据说执失云渐差点和十七娘订亲……

    武承嗣咧嘴一笑,森然道:“柳家倒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吩咐属下,“去,按着十七娘的样貌去找和她模样相似的小娘子,越像越好。”

    属下应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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