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本草》的事忙活完了,文哥儿手头就没什么事了,每天就是点个卯上上课(或者给王鏊他们代代课)以及陪朱厚照玩耍,没什么特别的事。
转眼就到了正旦假期。
这可是十分珍贵的三天假期!
除了大年初一还要一大早进宫跟朱祐樘他们走走程序以外全天候放假!
王家没分家,人情走动都是王华烦恼的事,文哥儿过年期间只要负责跟朋友们玩耍就可以了。
等到李东阳搞聚会请了他,他还屁颠屁颠跑去跟他们拜年讨压岁钱。
李东阳见他到这会儿又说自己是小孩儿了,便笑着说道:“你如今已经入仕了,再要压岁钱可没那么容易了。不如这样,我也挺久没考校过你了,我出题你写诗,你写一首我便给你一个红封,看看你能一口气拿几个?”
文哥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挣钱机会,当即豪气干云地说道:“这有什么难的,我一准写到您掏光所有红封!”
众人皆哈哈大笑,纷纷表示要是李东阳手头没有了,他们可以凑凑,看看文哥儿到底能写多少。
李东阳便叫人拿来纸笔,口述诗题让文哥儿动手写。
明朝读书人写诗,深谙“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的道理,一首诗足足有四句那么多,化用两句名人名诗不过分吧?所以只要诗词背得足够多,现场作诗不是什么难事!
文哥儿一口气写了十来首,赫然发现李东阳还是那副“我这里还有一百题”的看好戏态度,顿时决定派出己方师弟。
杨小慎,就是你了!!!
你可是堂堂大明神童,七岁能诗这种小目标你早就已经顺利达成,现在应该表演一个十岁诗百篇!!
突然被点名的杨慎:
李东阳看热闹从来不挑人,乐呵呵地笑道:“也行,换慎哥儿你来写。”
长辈都这么说了,杨慎自是没有拒绝,他也是题目一落便不假思索地提笔。
只不过他写到第十篇便搁笔不写了,说自己已经想不出来。
文哥儿在旁边极力游说,说让他不用给自己这个师兄留面子,只管使劲地写,一口气写个一百篇让大家瞧瞧!
杨慎横听竖听,都感觉文哥儿这话是在说“我受苦受难这么久,该换你来顶替我了”。
作为一个聪明孩子,杨慎当然不会上这种当,只一脸腼腆地表示自己确实写不出来了。
李东阳看了眼一脸失望的文哥儿,笑着拿起首杨慎写的诗念了一遍,对文哥儿说道:“于写诗方面,你这个师兄可不如师弟啊。”
文哥儿一点都不在意李东阳这个点评。
杨慎是谁啊,杨慎可是能写出“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大明著名才子,他写诗不如杨慎不是很正常吗?
他又不是要成为什么大诗人大文豪的人!
文哥儿不仅不在意,还积极怂恿道:“您把师弟也收入门下好生教导,肯定能再教出一个状元郎!”
李东阳一听,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李东阳转过头笑问杨慎愿不愿意当他学生。
当代文坛领袖兼当朝内阁阁臣问你愿不愿意拜师,谁会傻到说一个不字?杨慎都不必征询杨廷和的意思,当场便应了下来。
还有这么多宾客在场,拜师之礼自然是改日再补上。
李东阳秀过了得意门生,又顺便收了个新学生,心情很不错。
一场聚会搞下来可谓是宾主尽欢。
散场以后文哥儿约李兆先出去续摊,先跟李兆先聊了聊工部观政的心得,接着暗搓搓询问李兆先想不想去陕西行都司玩耍。
文哥儿分析过了,只要想办法拉上正在兵部干活的他哥或者正在工部干活的李兆先,再加他们的农学专家元思永,他被允许出去玩耍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毕竟有相熟的人陪着,长辈们肯定更放心让他出去!
至于为什么先找李兆先商量,而不是先找他哥,当然是因为他被他哥抢过出门借口一次,怕再被抢第二次!
要是李兆先愿意去的话,他就不给他哥露口风啦!
李兆先本来还奇怪文哥儿为什么偷偷摸摸找自己,听完文哥儿的打算后忍不住说道:“你还是右春坊右赞善,詹事府那边会让你出去吗?”
要知道文哥儿可不只是翰林修撰,还是正儿八经的东宫属官啊!
文哥儿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我说服了太子殿下,一切自然就好办了。”
要是事情顺利的话,文哥儿甚至想把他们这届庶吉士全都带过去,这可都是年轻人呐,多好的劳动力!
不一起去河西走廊种土豆实在可惜了!
只是也不知他们愿不愿意去。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出远门,且还是去河西走廊那么粮荒贫瘠的地方。
文哥儿准备把核心成员都游说好了,再去悄悄征询他们的意见。
李兆先与元思永也已经非常熟稔,自然知晓文哥儿对河西走廊的种种规划。他犹豫着说道:“我爹说接下来要给我议亲……”
李兆先都二十一岁了,本来早就该成亲的,可他前几年忙着科举,他爹又初入内阁,都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一来二去便耽搁下来了。
这一来二去,硬是把他拖成了大龄青年,这次怎么都得先把婚事定下。
文哥儿听李兆先这么说,有些失望地说道:“那我再琢磨一下怎么办才好。”
结果文哥儿没犯愁几天,正旦假期都没过完呢,李兆先就找了过来,说是自己婚事已经定下来了,定的是潘辰家的女儿。
潘辰祖籍浙江,但年幼时便父母双亡,随叔父长于京师,与同在京师长大的李东阳是多年好友。
姻亲这事儿本来就是看父辈交友圈如何的,李东阳趁着过年与潘辰聊了聊,干脆利落地把婚事给定了下来,准备走个程序就让李兆先和潘家女完婚。
成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成婚之前基本没李兆先什么事。
也就是说,要是不用去太久、不至于耽误婚期的话,李兆先可以自由出门了!
事实上文哥儿自己也不可能去太久,顶多也就出去几个月的事。
文哥儿一听李兆先的岳父是潘辰,顿时想起来了。
潘辰是别人举荐上来的翰林院待诏,也就是不经过科举直接给的九品官,和赵九成他们的鸿胪寺序班一个性质。
这几年潘辰负责当翰林院的图书馆管理员,每次他去借书都能和对方聊上几句来着。
文哥儿也听李东阳他们介绍过潘辰,说是潘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只是考试运不太好。
具体体现在潘辰考了四次乡试都是临时病倒没考过,第四次去考的时候旁边的考生突然伸手拉他的答卷过去看,弄得潘辰也被牵连得不得不终止考试!
这好不容易自己顺利进了考场,还能栽在别的考生身上,就说他够不够倒霉吧!
反正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潘辰就不再下场考试了,安心当一个大隐隐于市的京师名士,往来的全是李东阳他们这些当代名流。
若非有朋友极力举荐他到翰林院,他还只能过着每天吃吃喝喝写写诗文、时不时和大佬朋友们聚个会的日子,多么枯燥乏味!
很显然,李东阳他们挑姻亲不太看品阶。
反正一般都没他们高。
碰上家风好又处得来的,自然就能直接谈婚论嫁。
既然是相熟的人家,文哥儿自然是直接恭喜李兆先喜得良缘,并且开开心心地谋划起这次陕西之行。
陕西那边有他师叔杨一清!
同行的有他师兄李兆先和挚友元思永!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老安全了,去了陕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
等出了正月天气稍微暖和一些,他们就可以出发了,到那边以后正好紧锣密鼓地种土豆!
等到七八月收成了,又可以趁着天气还没彻底转冷赶回京师。
是一次完美的出行安排没错了!
万事俱备,就差过了小老板(朱厚照)和长辈们那关!
文哥儿开始埋头写自己的河西走廊发展计划。
当初因为他和朱厚照玩《丝绸之路》扑腾出来的小水花,老丘上书提出加强边贸和扩大海运规模,大家都说“好好好”并且默契且熟练地采取了拖字诀。
海运拖很正常,里头牵涉到的利润颇丰,许多人并不想它顺利推行(不管是本来搞海运的还是本来搞漕运的都不想)。
边贸拖也很正常,里头没啥利润,打交道的又是诸多大伙瞧不上眼的“北虏”,谁都不乐意干这种没好处且挺掉价的事。
至于怎么拖延,那就更简单了:海运得造船,拖延起来理由十分充足。边贸想搁置也不难,每次一提就说还在考察中,多委婉拖延几次渐渐也就没人会问了。
这不,老丘都退休了,也没瞧见朝廷有什么动作。
这种大家当面听了都大夸特夸、后续却连个诏令都没下过的情况多不胜数,一般多在朝中干上几年便习惯了。
文哥儿这次过去,一来是陪着元思永他们跟进土豆的试种,二来就是详细地考察一下河西走廊的情况。这两项都是他早前参与过的事,如今正式授官后去跟进跟进不过分吧?
文哥儿一口气把计划写完,分析了一圈后决定先去探探老丘的想法。
先把老丘说服了,再去跟他大先生们说人老丘听了都说好,计划通!
丘濬最近刚当上图书管理员,每天不是坐在阅览室听人念书给他听,就是和来借书的后辈说说话。每次有广东籍的后生过来,他都要跟对方多聊几句。
不用每天处理政务以后,他眼疾都缓和了许多,变成个精神奕奕的小老头儿了!
文哥儿溜达到丘家,看到的就是丘濬正在跟人讨论一本新书。
很不错,关于老丘退休生活的第一阶段计划,已经完美实行!
他不动声色地跑过去加入话题,等到那位客人告辞了,才捧着热茶跟老丘聊起自己想去陕西的事。
陕西离京师没多远(也就一千多里),他这次去去就回,拢共要不了几天!
顶多就去个半年!
丘濬:“…………”
还让不让人好好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