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玉入军营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李幼玉长得唇红齿白,明媚可人,体态一点都不像李泰,和李元婴站在一起倒是挺像父女。哦不,其实看着像兄妹,李元婴脸嫩,瞧着还像二十出头,一点都没有三十多岁的模样。
李幼玉看长相虽然是个柔弱少女,可她从小练武,力气又天生比别人大,到了校场一点都不怂,率领着她的娘子军把刚选入她麾下的新兵打得落花流水。
李元婴在旁边看了一会英姿飒爽的侄孙女,越看越得意,迫不及待地跑去和其他人炫耀了半天。有才不分男女,既然他侄孙女有过人的能耐,怎么就不能入军营为国效力了?
李元婴时不时翘班溜去看李幼玉训练士兵。
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李幼玉把人训练得差不多了,不再满足于留在长安。每次朝廷有大小战事,她都积极地要求参与出征,可惜一直没机会,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要求旁听。
李元婴建议她先从后勤做起,掌握行军之法。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保障后勤是打胜仗的根本,比如当初诸葛亮北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粮草供应不上被耗死的。
李幼玉一直争取不到随军出征的机会,听了李元婴的建议后改为自请负责后勤工作,果然很快可以随军出发了。
李泰一想到李幼玉当真要带兵离开长安,愁得头发都要秃了。唉,儿行千里母担忧,当爹的也好不到哪里去,真要是儿子还好,偏偏是个女儿!
始作俑者李元婴一点都不能体会别人当耶耶的心情,他欢欢喜喜地给侄孙女送完行,转头偷偷抱着只鸡去找李二陛下玩。虽然李二陛下已经退位当太上皇,但魏征和他一起退休了,很看不惯李二陛下天天玩儿,没事就要过去劝谏一番。
李二陛下心里苦啊,当初他可没管过太上皇怎么玩,太上皇一把年纪了,儿子女儿还一个一个地生,六十四岁了还弄出个李元婴来,简直是要他把这幺弟当儿子养。怎么轮到他这,就这样不行那也不行了?他自认自己还挺修身养性的。
这不,李二陛下来了斗鸡瘾,还要偷偷摸摸和李元婴约战。
李元婴也怕老魏念叨,同样偷偷摸摸地把斗鸡偷渡进翠微宫。
两个可以当父子的兄弟俩很快进入状态,站在一边给自家爱鸡加油鼓劲,李元婴的爱鸡很快占了上风,扑腾着翅膀腾空而起,把李二陛下那只啄得惨叫不已。
李元婴得意得不行,对李二陛下爱鸡的垃圾战斗力表示鄙夷。李二陛下见他一脸得意洋洋,气得不行,当场要人把李元婴那只鸡宰了送去给魏征吃。
李元婴瞪圆了眼,没想到李二陛下一把年纪了还能这么耍赖,当机立断地把自家爱鸡抱起来撒腿往外跑。气死人了,输不起就别玩嘛,居然还想杀他精挑细选的战斗鸡!
李元婴安顿好自己的宝贝爱鸡,想去寻李承乾告状,结果李承乾在忙,好像是讨论什么刑律啊赋税啊之类的,李元婴一听就头大。他怕李承乾让自己去旁听,顺便来一句“幺叔你怎么看”,赶紧溜去东宫找侄孙李象让他管管无耻的李二陛下,这人真是越老越不要脸了。
李象听得一阵无奈,他是当孙子的,不能去指责自己祖父的不是啊。而且现在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连他这个太子都被分派了不少事,怎么李元婴还能优哉游哉地去和太上皇斗鸡啊?
李象说道:“父皇这几天一直在找你呢,总找不着。幺幺你有空玩斗鸡,不如去看看父皇找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元婴躲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自己往上撞?他觉得李象不可爱了,居然想把他往坑里推。他说道:“虽然说能者多劳,但我已经很辛苦了,你父皇还想让我升官,像样吗?我把现在这批人培养出来多不容易,我才不要升官。”李元婴还给李象介绍偷懒经验,“我跟你讲,你也别傻傻地让你干什么你就自己全干了,你可以扔给适合的人去看。这样你不仅少干一桩事,还能给别人一个机会,不是两全其美吗?”
李象早被李元婴灌输过这种“知人善任好偷懒”的伟大思想,只是还是觉得李元婴把事情全扔给别人去做自己三天两头不见人影的行为很有问题,他对着李元婴劝说了一通,让李元婴听得浑身不得劲,又找借口溜了。
找不到人和自己一起批判李二陛下的无耻行径,李元婴只能晃悠去国子监等魏姝下衙。
魏姝被孔颖达聘请去当字学博士,是国子监第一个女博士,这几年才陆陆续续多了另外几个。李元婴在直舍外瞎溜达,迎面撞上了老当益壮的孔颖达,他欢快地迎上去说:“老孔啊,好久不见了!”
孔颖达额角青筋抽了抽,说道:“是啊,好久不见了,殿下告病不去上朝这么久,身体可曾痊愈?”
自从发现装病这一秘诀,李元婴越发变本加厉,每逢初一十五就生病,风雨不改,定时定点病倒,常年坚持不上朝,平时也仗着自己是一衙之长坚决不点卯。要不是李元婴底下的人都被他培养得能文能武十分能干,很多人都要上书让李承乾把李元婴革职了!
即使是现在,每次上朝弹劾李元婴的折子还是不少,李元婴每次不是被罚俸就是被停职,根本不痛不痒。比如李元婴上次被停职了,就带着一幼儿园的皇子皇孙跑去洛阳玩,早上写一篇皇子皇孙们快活玩耍的赋文,下午召集江南文人谈诗论道,逍遥得不得了。让他停职和让他休假有什么区别?
要是把他革职了,他能马上天南地北地跑,一整年不见踪影!!
其他人没办法,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由着李元婴每天消极怠工到处玩儿。
孔颖达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教过李元婴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李元婴不介意孔颖达的黑脸,反正从一开始孔颖达看到他是脸色就这么臭,从小到大都差不多。他拉着孔颖达去直舍吃茶,边捧着茶喝了一口,边叹着气说:“我这也是没办法,您不知道啊,自从家里多了三个小子,我天天抱着他们哄着他们,多辛苦啊,到现在一到初一十五就腰酸腿疼。”
孔颖达一脸“你扯吧你尽管扯”的表情。
李元婴觉得自己是个好学生,离开学校这么多年还是特别尊敬校长,不忍心看校长绷着一张脸。他拉着孔颖达聊了些关于国子监的未来规划,和孔颖达一起商讨怎么把国子监的监生们教育成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
孔颖达听他想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渐渐收了冷脸,听李元婴畅谈他开书院这么多年的经验。
李元婴这些年跑了不少地方,每到一个地方没图书馆的撒钱建图书馆,没书院的撒钱建书院,带着妻儿登门拜访各地隐士遗才请人家出山,要是人家不同意,他就赖在人家家里不走了,吃吃喝喝不说还要拐带人家孙子孙女,天天带着人家家里的小孩打枣翻墙,弄得别人一听是他来了就头疼,只能认命地去给他开的书院做牛做马。
李元婴虽然爱躲懒,看人的眼光却是一等一地好,这些年来他越过越自在就是因为他把事情全扔给别人干了。孔颖达听他把看人、用人之说娓娓道来,虽然觉得他还是太疲懒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的很多做法颇有可取之处。
师徒俩不知不觉聊到夕阳西斜,李元婴一看天要黑了,顿时回过味来,他是要来接他王妃的,怎地和孔颖达这个糟老头儿聊了这么久?李元婴麻溜地站起来说:“都这么晚了,我该回去啦!”说完他没给孔颖达机会挽留,风风火火地跑了。
人没接到,李元婴自个儿回了府,魏姝正叫人去找他呢,见他回来便问他去了哪儿。
李元婴自然是把自己一天里头的遭遇和魏姝讲了个遍,重点抨击李二陛下的不要脸、李象一点都不可爱的改变以及孔颖达总对他凶巴巴。
三个小子陆续回到家,也听了一耳朵,三个人各有想法,老大觉得李元婴不该拉着太上皇玩斗鸡,老二觉得斗鸡没什么好玩的他已经过了爱看斗鸡的年龄啦,老三没想那么多,只问李元婴:“耶耶你赢了吗?”
李元婴一脸骄傲:“当然赢了,气得你们伯父要杀鸡,他真是太小气了!”
老三觉得自己耶耶说得对,点头应和:“对,太小气了。”
李元婴心花怒放,可算有人一起骂李二陛下了,当即洋洋洒洒地跟三儿子数落起李二陛下这些年的不要脸事迹来。
老三很捧场,听得格外认真,不时还追问其中细节。
老大虽然觉得李元婴这么非议太上皇不太好,可又想听李元婴接着讲,只好竖着耳朵旁听,装作李元婴不是在诋毁太上皇。
老二就比较坦诚了,积极地给李元婴温酒倒酒,让李元婴多说点,时不时还拍掌叫好。
李元婴的话自然经过他的艺术加工,重点突出李二陛下的不要脸,这些牛逼他吹完就忘记了,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直到几年后,一本《太上皇秘史》悄然面世、李二陛下追着他说要打死他,李元婴才发现自己好像坑哥了……
唉,书又不是他写的,皇兄做什么追着他打?这人啊,真是越老越不讲道理!